第328章
走廊上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侍从?都守在门外,低着头,屏住呼吸,冷汗悄悄渗透了衣服。 冉叶也在其中,他僵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半晌,里?头传来了公爵大人传唤侍从?的嗓音。 侍从?主管赶紧带着两名属下上前,推门而入。 房间里?光线明亮。 进去后,他们依旧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动?作麻利地收拾起来。 地上散落着各种各样的东西,笔、纸、书本、倾倒的墨水瓶,地毯上洒了一大片黑色墨迹。 陛下急促的喘气声在一旁的书桌后头响起,带着一股未消的怒意。 少年?咬牙切齿地问:“你是故意的,想报复我?我只是开了一个玩笑,那个乌星自己傻乎乎跑去找了你。你不是已经私底下处置掉他了,这还不够?” “按照律法判处罪人,算什么报复?” 雍容尊贵的男人双腿交叠坐在距离书桌稍远一些的椅子上,语气平淡。 侍从?们的头更低了,手心都是汗。 “……只要?你想,你可以保下任何人。” “我为什么要?保下贝伦?” “……他是我的叔叔。” “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还带坏陛下您染上了一些恶习。如果?不是那些兽人一直不敢站出来指认他,早在三年?前,他就?该死了。” “……所有我喜欢的人,你不是把他们赶走,就?是把他们杀了,舅舅,你到底想做什么?”少年?的嗓音变得尖利起来,“你想把我孤立起来吗?把我变成你的傀儡,什么自己的想法都不能?有,什么都得听你的,用我的笔写下你的政令?你别?忘了,母后临走前只是让你暂时照顾我,不是把皇位都给你了!” 侍从?们头皮一紧,捡起东西转身就?退出门外,将门关上。 坐在椅子上的英俊男人挑起唇,笑了声。 “你喜欢的人,是指那些除了教会你玩虐兽人,挥霍享乐,就?再也没有任何用处的人?” 胥宁一僵。 对于这件显然没什么讨论意义的事,男人似乎并没有兴致再聊下去,他的下一句话已经切换了话题。 “我给过你机会。” “然而你就?连杀我的方式都如此不高明。” 胥宁愣住,回过神后,骤然变色。 什、什么? 什么意思?! 他的心跳打鼓般节奏紧促起来,一层汗登时从?背上冒出来。 这、这家伙…… ……难道,船上的那一次袭击,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都心知肚明? 胥宁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当他注意到男人深灰色眼底的那一片平静,他恐惧地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这个男人,那天甚至是等着他去杀他。 那场刺杀,根本是这个男人默许下的一场测试。 …… 胥宁早就?想除掉这个让他痛恨已久的存在。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厌恶起自己这位舅舅的。 尽管这个男人从?来都不对他亲昵,也很少对他摆出亲切的笑脸,但好像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触及边界的事,只是按照母后的意思,平平淡淡地当着他的老师。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是在他认识越来越多的朋友之后。 他的世界变大了,眼界变得辽阔了,他突然发现他习以为常的一切,在旁人眼里?看来,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 那些朋友提醒他一定要?警惕这种不声不响的侵蚀,危南楼看似守着界限,实则一直将他围困在一个小小的由笔画作的圆圈里?。 总有一天,这位不露声色却野心勃勃的公爵会在这个圆圈上投下一把火,让这把火将他炙烤至死。 听了那些话后,胥宁的心中自然生出了一份怀疑。 他开始小心翼翼地做出尝试,想要?试着自己做一些事,很快便察觉——危南楼果?然会压制他。 这份压制不显山露水,要?是过去,胥宁绝对察觉不到,然而彼时,他却已经不再是那个傻子。 心中的抵触便就?此开始累积。 …… 那天在船上,他本想让心腹侍卫直接使用火枪,然而火枪声音太响亮,他害怕当下会引起船上所有人的注意,一旦计划出现意外,他无?法解释这场袭击。 胥宁总想做一些事,但又总是害怕自己解决不了后续的麻烦。 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这样的性?子导致的最惨痛的后果?,就?是那天的那场袭击——最终,他没有杀死这个男人。 男人的鲜血漂浮在船下的那层海面?上,一眼望去望不到他的身影。 胥宁以为这个男人已经沉入海底,假模假样让人去搜查,最后却见到了归来的完好无?损的他。 关于这件事,他们舅甥之间始终没有讨论过什么。 他的这位舅舅早就?已经习惯刺杀,他自己则也假装此事与?他无?关。 没想到……这个男人根本什么都知道! …… 此时此刻,胥宁所有的愤怒都在刹那间被扑面?而来的这盆冷水浇得干干净净。 他呆愣、惊愕、难以置信、羞耻不堪。 他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呆呆地看着危南楼站起身。 这个男人意兴阑珊,从?这幅面?孔里?,胥宁品出了一丝过去他探寻许久,却从?未找到,因?此而变得更为多疑的意味—— 他的舅舅压根懒得管他们皇家的这堆烂摊子。 危南楼打开门,走出了这个房间。 他对外面?的侍从?说:“守住这里?,不准让他出来。” 侍从?们低头应是。 直到那扇门重?重?关上,胥宁也没想明白。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软禁他? 第95章 岸上的人鱼17 “我也爱你。”…… 095岸上的人鱼17 贝伦伯爵行刑那天, 不?少人都去看了?,陆酒是和阿月一起过?去的。 刑场周围有?高台。 陆酒和阿月抵达时,在这里?见到了?不?少熟人, 大部分?都是在那天晚宴中出现过?的那些兽人。 贝伦伯爵是罪恶晚宴的源头, 这些兽人都恨他,因而?到了?这一天,他们也势必要亲眼看着这人的头颅从脖子上掉下来。 冉叶也在其中。 陆酒和他眼神交汇了?一瞬间,后者便挪开了?眼, 一副不?认识他的模样。 令人意外的是, 胥音也在这里?。 少年身旁只跟了?一名侍卫,与其余那些兽人相隔不?少距离,显得格外冷清。 陆酒走过?去,直接叫了?少年的名字。 “胥音。” 少年转过?头来, 眼睛一亮:“舅母!” 这格外响亮的一声顿时吸引来了?其余那些正在交谈的兽人的注意力?,也让陆酒的嘴角狠狠一抽。 ……这小子! 他走过?去, 用力?按住胥音的脑袋,粗鲁又颇显亲近的动作令胥音身旁的侍卫愣了?一愣。 陆酒一边揉一边恶狠狠地说:“你舅舅真就没跟你说过?别叫我舅母?喊我哥哥!” 胥音的脑袋被摁下去, 又自己弹回来, 好好一头黑色秀发?已经乱成鸡窝。 他仰起头,双眼熠熠闪光地望了?陆酒一会?儿, 唇角凹陷下去, 露出两个酒窝:“好,那我喊你哥哥!” 两人仿佛不?是第一次交谈那般,熟稔地聊起天来。 “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无聊就来看看。哥哥,舅舅没陪你一起来?” “他会?对这种事感兴趣?” “不?会?,但他今天没去皇宫,应该在府里?吧, 他就这样让你一个人出来?” “我离了?他是不?会?独立行走了?么?他不?去皇宫也有?别的事要做,今天不?在府里?。” 不?远处那些兽人有?些怔住。 鉴于胥音的特殊身份,也鉴于冉叶服侍的那位……他们一直都和胥音保持距离,不?敢和他搭话。 久而?久之,好像就习惯性地把这个少年皇子当做了?空气。 他们面面相觑。 有?人从他们中间走了?出去,喊道:“陆、陆酒!” 角落里?,冉叶的眸色立刻暗下来。 陆酒听到这小心翼翼的一声呼唤,抬起眸。 是那天他赠了?那颗红宝石的那位兽人。 对方的伤势好像已经好全了?,一张脸蛋恢复了?白皙光嫩,气色似乎也不?错,与那天相比,就像是一朵蔫到快要枯萎的花重新焕发?出了?光彩。 陆酒送他的那颗红宝石,变成了?一串项链,挂在他的脖子上。 陆酒用欣赏的眼神打量一番,打起招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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