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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 傅昀深却是没理,他懒懒地直起身子,弯唇,笑:“真巧。” 嬴子衿回神,抬头。 男人的身子此刻微倾着,有淡淡的翡翠沉香散开。 那双桃花眼深邃多情,向来温柔。 他认真看一个人的时候,眼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 仿佛很多年前,他也这么看着她,至死不渝的温柔。 “谢……”她刚开口,就被他打断了,“我可不想再听见这两个字了。” 傅昀深桃花眼:“都认识多久了,还这么客气。” 嬴子衿神情一顿:“……” 用24小时来算,一天的时间都不到。 一旁,陆芷的面色却更白了。 怎么回事? 嬴家这个养女什么时候和傅家七少爷勾搭上了? 别说陆家了,就连嬴家也是要敬着点傅家。 陆芷咬了咬唇,又想起先前男人的那句话,心中恐慌更甚。 偏在这时,傅昀深终于看了她一眼,语气散漫:“五十万,陆家很缺钱?” 陆芷一愣,摸不准该怎么回答。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傅昀深拿起了手机,打了个电话。 同一时刻,与中山南路隔了几条街的别墅区。 陆父正在家里悠闲地喝茶看报纸,手机突然响了。 他本来没想接,但在看到号码的时候,受宠若惊,连忙接起:“七少,您找我有什么事?” 陆家最近得到了一个大单子,傅家才是负责人,还需要仰仗。 结果,他刚接起电话,那边第一句就是:“听说你们陆家挺缺钱。” 陆父一懵,还没反应过来。 第二句来了。 “怕你们赔,北区的那个单子还是放一放比较好。” 男人说得轻描淡写,嗓音还含着笑,不见喜怒,却有万钧压力。 店里,陆芷也听见了,眼猛地睁大,失声:“七少爷,你不能……” 傅昀深挂断电话,偏头:“嗯?” 陆芷手脚冰凉,嘴唇狠狠一颤。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只不过是想给嬴家这个养女一个教训,竟然会让陆家丢了一个上百万的大单子。 陆家不是大豪门,上百万对他们来说很伤了。 陆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咬牙看着女孩。 都怪她! 要不是她非要来这里买药,陆家根本不用这种无妄之灾。 “嬴子衿,你真是够了。”后面库房里的陆放看不下去了,他走出来,脸沉着,“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何必要闹成这样?” 又厌烦道:“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你又没有亏,这样,我答应给你补数学,这件事情就过去了,怎么样?” 陆放知道傅昀深是一个纨绔公子,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讨女人欢心,所以突破口还是在这个土包子身上。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哪里入了傅昀深的眼,值得被这样相待。 嬴子衿抬眼,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你是?” 想到什么都没想到这么一个回答的陆放脸青了:“……” 都当了一学期的同学了,不知道他是谁? 装什么呢? “嬴子衿,你别装了。”陆放冷讽出声,“你的成绩在英才班是垫底,再不提升,就会被赶出英才班,我想你也不想丢脸吧?” 嬴子衿又看了陆放一眼,还是没想起他是谁,倒是想起来了一些别的事情。 青致中学每个年级都有一个英才班,里面是年级前五十的学生,所以每一次考试之后,英才班都会有变动。 “你到底答不答应?”陆放很不耐烦,“你可要想清楚了,可不是谁都能让我补……你那是什么眼神?” 他很像个傻子吗? 陆放气得要死。 嬴子衿抬手敲了敲收银台,淡淡:“把药材包起来,送到对面酒店。” “您、您稍等。”收银员手忙脚乱地开始对单子,当然不可能收钱。 她就是一个小员工,谁都得罪不起。 陆芷看着女孩指间那张黑卡上的金色鸢尾花,愣了。 那不是…… 陆放很恼怒,他想上前,可傅昀深就站在一旁。 男人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身上还透着那股纨绔劲儿,但莫名摄人。 陆放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不到十分钟,三百斤药材就备齐了,陆芷只能铁青着脸看着陆家员工嘘寒送暖地把她讨厌的人送出去。 刺目极了。 “姐,他们太过分了。”陆放猛地锤了一下桌子,恨恨,“等过几天开学了,我让她好看。” 陆芷也憋得难受,阴阳怪气:“谁让人家现在攀上高枝了呢,肯定得意极了。” 她还不信了,嬴子衿能绑傅昀深一辈子。 陆芷甩了甩头,准备给嬴露薇打小报告的时候,陆父的电话先一步进来了。 “爸……”她刚一张口,那边就是一声咆哮,“什么爸,老子没你这个女儿,还不快点滚回来!” ** 酒店房间里。 扫了一眼地上堆满的药材,傅昀深正要开口,又看着女孩慢条斯理地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奇怪的四方体,是个锅具没错。 “……” 嬴子衿一只手支着下巴,一只手挑着药材,掂量了几下,就扔进了锅里,她没时间自制药炉,只能用这个替代了,她改装了一下,能够顺利制药。 她一边整理药材,一边头:“那两条微博……” 她还对现在的新科技和新事物都挺感兴趣的,她要开始学习了。 听到这话,傅昀深眼睫抬起,眼尾氤氲着笑:“准备怎么谢谢我?” 嬴子衿盖上锅盖,按下开关键,很随意:“保你一夜不倒。” 傅昀深神情一顿,桃花眼敛了敛,还笑着,嗓音温柔,却怎么听怎么危险:“小朋友,是这样,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 “这种话——”他稍稍俯下身子,视线和席地而坐的女孩平齐,“跟谁学的?” 018 天才少年 房间里有空调,两人进来时都脱了外套。 女孩的背直挺,脖颈修长。 她袖子挽到了小臂中段,露出腕骨,放在翠绿色草药上的手指,更显纤细白皙。 “我会看书。”嬴子衿往后靠了靠,懒洋洋地抬头,“书上什么都有。” “……” 行,他认输 对视了几秒,他屈起手指,轻敲了一下女孩的额头:“以后不许看这种书。” “不要。”嬴子衿低头,摆弄着电压力锅,“那样会没乐趣。” 她还打算买点这个时代的小说看,解解闷。 “哥哥请你吃饭?” “那也不要。” 超级无情。 “……” 女孩又开口:“顶多——” 傅昀深眉眼垂下,看她。 她还很认真:“我带你一起看。” 傅昀深神情一顿,唇勾起,突然笑了:“带我一起看?” 还能这样? 嬴子衿打着哈欠,又犯困了,半眯着眼:”嗯,等我先学学网购。” 傅昀深瞧着女孩倦懒的样子,但神情并不作假,他意识到她就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没有多余的意思。 果然还是个小朋友。 手机在这时突然响了起来。 傅昀深看了嬴子衿一眼,确认她不会把自己炸掉后,起身去外面接电话。 “七少,快来啊。”是聂朝打来的,“就差你一个了。” 傅昀深散漫道:“没事挂了。” “不是说好了要给你办洗尘宴吗?这还不是事儿?”聂朝说,“快来快来,就在King会所,人都给你找齐了,对了,你那几个玩伴也在,都等着少爷你呢。” 傅昀深眉梢一扬:“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这东西?” “哎,不就一个称呼吗?反正不都是你们沪城豪门圈的?”聂朝催促,“大下午的,你干什么?快来和兄弟一起喝酒啊,为什么我每次叫你都不来?” “我在陪小朋友,就不去了。”傅昀深倚在门上,“你们玩。” 那头,被挂断电话的聂朝一脸震惊,仿佛被雷劈了一样,脑海中冒出了两个字—— 禽兽! 那么小的妹妹也下手! 包厢里其他豪门少爷没听到电话内容,但瞧见聂朝表情不对,都有些诧异:“七少说了什么?” “哦……他说他不过来了。”聂朝半天才回神,“你们先玩,我再去打个电话。” 作为沪城最勤奋的崽,他一定要得到第一手八卦。 ** 三个小时后,电压力锅发出了“滴”的一声响。 嬴子衿睁开眼,抬手开盖。 有淡淡的清香飘来,沁人心脾。 锅里已经成形的药丸,深绿色的,不多不少,刚好五十个。 她将药丸装进用提前买好的药瓶,收拾了一下地面上的狼藉,推开了门。 男人半靠着墙,修长的手指在手机轻点着,听见动静后,抬头:“好了?” 嬴子衿没想到他还在外面等着,一怔:“怎么不进去?” “怕打扰你。”傅昀深懒懒,并没多说什么。 他低头,看着女孩递给他的药瓶,挑挑眉:“补肾?” “不。”嬴子衿将书包背起,挂在一个肩头,“延年益寿。” 不过是有补肾的效果,补肝补胃也都行。 “嗯?我这年纪就要延年益寿了?”傅昀深饶有兴趣,虽然这么说,他还是把药瓶装好,又问,“吃饭?” “我要出城一趟。”嬴子衿看了一眼手机,“过几天再请你吃饭。” “出城?” “嗯,回清水县。” 清水县的医疗条件,和沪城相比差得太远。 温风眠一生节俭,嬴家给的十万他肯定舍不得花,一年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今天元月十五……”傅昀深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冷了几分,唇边的弧度也敛起。 可他偏头之际,桃花眼重新染上笑,叫:“小朋友。” 嬴子衿回头:“嗯?” “哥哥今天没地方去。”他尾音拖着,琥铂色的瞳孔中浮着细碎的光,“你看,要不要收留一下我?” “……” ** 晚上七点半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夜空中时不时有烟花绽放。 温风眠从老式冰箱里取出面粉,刚走到案板前,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止住。 正当他准备烧水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温风眠将手擦拭干净,又咳嗽了几声,才走出去:“谁?” 这么晚了,也不会有人来串门才是。 他打开门,这么一看过去,却猛地给怔住了。 女孩站在屋檐下,乌发上落了一层月光,朦朦胧胧的,不太真切。 虽然一年不见,容颜依旧。 温风眠喉咙滚了滚,根本不敢认。 他声音艰难,颤得厉害,好半天才吐出来两个字:“……夭夭?” “是我。”嬴子衿托住他的手臂,扶好,“您小心,别摔着了。” 她不动声色地试了试脉搏,心中有了数。 温风眠的身体,比她开始想得还要差。 长年累月的重工,把他已经压垮了。 得了肯定应答之后,温风眠却是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他怔了好一会儿,才抓住她的手,语气又急又厉:“夭夭,你怎么从嬴家回来了?他们呢,没跟你一起吗?” 又上下将女孩打量一眼,神情更严肃:“告诉爸爸,那边的人是不是欺负你了?” 很普通的一句话,却能轻易直击心房,让人溃不成军。 “没有的事情,我就是今天才得了空,回来看看您。”嬴子衿按住温风眠的肩膀,淡淡地笑,“这一年没来看您,是我不对。” 如果她能早点醒过来,一年前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温风眠这才放下心,转头擦了擦眼睛,他努力平复着呼吸,情绪还剧烈地波动着,声音还在颤:“你能回来,爸爸……已经很开心了。” 毕竟,当时嬴家说了那种话,他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嬴子衿扶着他进屋:“家里只有您一个人?” “愈愈今天还有课。”温风眠又咳嗽了起来,止住后,笑笑,“不过也应该快回来了。” 这句话刚说完,院子外—— “爸,我回来了,今天我买了的点肉,晚上我们可以……” 后面的话在看到去女孩之后,全部都止住了。 019 世界第一大学 肩宽腿长的少年就站在院子口,他停了几秒,突然转身跑了。 温风眠一愣,扬声喊了一句:“愈愈,你跑什么?” 而少年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咳咳咳……”温风眠给气着了,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你看看,怎么你一回来,他就跑了?” “您身体不好,先进去。”嬴子衿拍着他的背,“我去看看。” 愈愈是温风眠的亲生儿子,大名温听澜,因为小时候多病,才会有这么一个小名。 他们不是亲姐弟,但之间的亲情要比亲姐弟还要深。 “夭夭……”温风眠欲言又止,半晌,叹了一口气,“也好。” 他又笑了笑,眉眼儒雅:“我去给你们做饭,一会儿回来就能吃了。” 嬴子衿颔首:“只能煮汤圆。” 碰油烟,想都别想。 这里药材年份太短,她需要从各个方面来调理温风眠的身体。 温风眠轻咳了一声,不太自在:“爸爸知道了,你快去找愈愈吧。” 大有一种赶人的架势。 “如果等我回来了,发现——”嬴子衿随意地扫了一眼厨房,语气还算温和,“您知道该怎么办。” 突然觉得女儿这一次回来似乎变凶了的温风眠:“……” 他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好,爸爸听你的话。” 嬴子衿点点头,这才离开。 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温风眠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心情很复杂,眼周又有红色泛上。 他又怎么会看不出,她这一次回来消瘦了不少。 以前家里是穷,但他也不会在吃食上苦了两个孩子。 夭夭回到嬴家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嬴家当时不是说,把她接回去过好日子了么? 温风眠皱了皱眉,按着胸口又咳嗽了起来,很是担忧。 ** 嬴子衿找到温听澜的时候,他一个人立在河边,沉默地看着远处的烟花,双眸漆黑漆黑的,波澜静止。 夜幕很沉,凉风阵阵。 河面结着一层薄冰,倒映着圆月。 少年如风,背影挺拔。 白衣黑裤,气质清贵。 正是学校里女生会心动的那种类型。 嬴子衿走上前去,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递给他:“水蜜桃味的。” 可温听澜没接,连动都没动。 他在笑,笑声很凉很凉:“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你回来干什么?” 并没有等到回答。 足足等了十分钟之后,少年转头,眉眼寒凉。 可这么近距离一看,他眼神倏地变了。 女孩的身子明显比一年前分别时更单薄了,借着月光,他能看见她手臂上的针孔。 密密麻麻,很多,数不清。 本来并不明显,但因为她的肌肤带着病态的白,反而愈显清晰。 触目惊心。 温听澜的身子僵住了,他怔怔地看着那些针孔,一开口,嗓子是哑的:“姐,你……生病了?” 她一年没回来,原来是因为生病了? 嬴子衿没回答,重新拿出棒棒糖,挑挑眉:“不生气了?” 她这个弟弟因为某件事情,有过很严重的人格障碍,拒绝和外界进行一切交流。 十岁以后才有所好转,但也造成了他冷漠内敛的性子。 最初的一段日子,温风眠都没办法接近他。 她杳无音讯的这一年,对他造成的伤害不小。 观海听澜凭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温听澜,这个名字寄予着温风眠的厚望。 “怎么回事?”温听澜还是没接,他眼眸黑深,“姐,嬴家对你不好?他们做了什么?” “没事,好着呢。”嬴子衿踢了踢地上的石子,淡淡地笑,“你好好学习,别的事情不用管。” 温听澜从小就是天才,但因为体弱,十三岁才开始上学,即便如此,他也连跳数级。 比她还小一岁,今年已经高三了,六月份就要参加高考。 听到这话,温听澜的唇抿紧了,他手臂颤了颤,接过了那根棒棒糖。 撕开糖纸,放入口中,咬碎。 很甜,和以前一样,但他心里莫名的堵。 就算过了这么久,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一年前那些人丑恶的嘴脸。 “什么温子衿?子衿是我们嬴家的女儿,自然也姓嬴,你们可别乱攀关系。” “要是让青致的学生们知道她有一个农民爸爸和弟弟,他们会怎么想她?” “这是十万,忘掉你有一个女儿,她以后也不会见你们,你们只会拖她的后腿明白吗?” 然后,他姐姐果真一年都没有回来过,连电话也没有。 他等了又等,等到放弃。 他以为她去了沪城之后,就把他们忘了。 现在看来,分明是嬴家做了什么,而且她也过得不好。 温听澜又抿了抿唇,低声:“姐,对不起,我不该对你有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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