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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可大公主与内阁交往甚密,赵安邈又讨皇帝喜欢,这火自然不能往她身上烧。 放眼宫中,除了赵安邈还有谁更合适去和亲呢? 文官在底下盘算着盘算着,一时想不出个两全的法子。 后来宫中宴会,赵安邈酒后兴起,为百官奏了一曲琵琶。 宫里的太监最会溜须拍马,带头叫好,惹得百官纷纷拍掌称赞。 赵安邈却在这样一片赞誉中湿了眼眸,颇为遗憾地说:“想当年,皇姐一曲《凤求凰》惊艳长陵,如今怕是再也听不到了。” 就是这句话,朝中大臣、内阁上下,乃至皇上赵渊,都想起了住在长陵公主府的浸月公主赵韵书。 赵韵书是大历的长公主。 曾经,他是赵渊最疼爱的一个女儿,出生便荣宠至极。 赵渊的三个女儿里,只有她有自己的府邸,也只准她出宫独居。 当年赵渊赐婚浸月公主与靖北王世子戚庭晔,每一位大历的百姓提起这一对都要道一句,郎才女貌,登对佳人。 只不想,赵韵书甚至都没来得及将自己怀有身孕的消息告知远在塞北的丈夫,就先一步收到了戚庭晔命丧溯望原的消息。 这十年,赵韵书独自带着孩子住在长陵东街的公主府内,除皇帝寿宴与皇室祭祀,几乎不再踏足宫门半步。 赵渊终于想起了这个女儿,宴会结束的第二天便传旨请赵韵书入宫。 父女俩许久未见,似乎没有几句话好说。 赵韵书不过坐了半炷香,赵渊便提出要送赵韵书去回讫和亲。 回讫,一个令赵韵书深恶痛绝的名字。 她的丈夫、公公和弟弟全死在回讫手上。 可皇命难违,这是场注定无法谈拢的死局。 冰冷的大殿上,赵韵书一步步踏上那至高无上的龙梯,一步步靠近自己冷漠无情的父亲,留下一句:“父王,你有心吗?” 赵渊龙颜大怒,立即派人将赵韵书送回公主府禁足。 同时下令,等冬天过去,便送浸月公主前往回讫。 回讫接到了长陵使者的信,摆了三天三夜的酒,庆贺即将来和亲的浸月公主。 没有什么比践踏和侮辱敌人的妻子更有趣的事了,十年前,回讫打败了靖北军,他们的主帅阿达一箭射穿了戚庭晔的心脏,杀死了那个十六岁就随父出征,令无数回讫人闻风丧胆的少将军。 十年后,天神将他的妻子送来回讫,他们定会好好招待赵韵书,如此才对得起当初死在戚庭晔剑下的亡魂。 回讫人醉生梦死三天,后来竟带了一队兵马去挑衅靖北军。 霍松声在那些不堪的醉语中拼凑出来自长陵的旨意,怒不可遏,亲手砍下那群人的头颅,送回回讫人的营帐。 第二天便给樊熹传信,询问事情真伪,在得到答复的次日便带着春信秘密返回长陵。 “可皇上主意已决,礼部已经着手在准备浸月公主的嫁妆。”樊熹担忧道,“此事还能怎样转圜?” 樊熹的问题刀子一样插在霍松声心口,皇帝的旨意已经下达,他还能怎么做……像以前一样抗旨,彻底与朝廷与回讫撕破脸皮?带着手下那十万兵马,如春信所说的那样……翻了这天吗? 羽花楼外人声吵嚷,霍松声心烦意乱,顺着窗户敞开的缝隙朝下看,一群人正围着一个女子指指点点。 女子瘫坐在地,头发散乱,一身纱裙被撕扯破烂,粉色的布料挂在肩头,她难堪的用手挡着露在外面的皮肤,低着头,默不作声地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羞辱。 “这婊子还没出嫁便失了贞操,她父亲还想帮她瞒天过海,以为能骗得了我?” “简直不知廉耻,女子的贞洁竟能随意交给别人,这种人就该被拉去浸猪笼!” “瞧那模样,生得水性杨花,谁知道伺候过几个,说不准早被人玩烂了吧!” “竟还有脸活着,我若是她早寻根麻绳自尽了!” “该将她拉去东街,与陈寡妇作伴,那也是个极不要脸的,丈夫死了便成天在外勾引男人,统统去死! “……” 叫骂声越来越激烈,甚至有人开始上手撕扯那个女子的衣服。 女子不住地蜷缩自己,艰难护着自己身上的破布,不停地求饶。 对她动手的几乎都是女子,有些留着指甲,动作时在女子身上划下一道道血痕。 霍松声皱紧眉头,站起身。 “三哥?”樊熹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 春信已经转身下楼。 霍松声的脸色越来越冷,眼睛盯死在一个人的身上。 就在混乱中心几步远的地方,林霰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和许多事不关己、置身事外的男人一样,冷漠地看着一切发生。 林霰应当在那里站了很久了,至少比霍松声看得久。 他手边有一只暖色的灯笼,光下,他苍白的脸仿佛有了血色。 女子脸上的妆全花了,唇角流着血,止不住地发抖。 她不敢抬头,好似不能见光。 樊熹说:“我听下来,这女子并非婚内与人通奸,她的行为发生在成亲之前,并未违反我朝律法。” “谁说没有?她爹怕她嫁不出去,谎称她是处子,若我早知她并非白纸,断然不会要她!”一个仪表堂堂的男人说道。 春信在旁边嗤笑一声:“若非世间偏见深重,谁会在这种事上撒谎?” 男人冲上前来,指着春信的鼻子:“偏见?你没偏见?你没偏见你娶她啊!哪个男人会要一个被别人玩过的女人,简直是奇耻大辱!” “辱个屁!”春信一手挥开那男人,“我还是头一次知道,是不是处子能评判一个人的道德品行、脾性为人。遇人不淑的女子就是放荡?寡妇再嫁就是水性杨花?我倒挺佩服这些女子的勇气,今天你们这些对她指指点点的妇人,有多少是在家里忍气吞声又不敢反抗丈夫的?离开错的人什么时候还成耻辱了?你们看戏的时候他娘的不是笑得挺欢吗!” 林霰那只灯笼不知何时起了火,成灰的纸屑飘上半空,烟雾中,他的眼睛有不明显的红。 一只手截住了灯笼的竹柄,林霰回过头,在霍松声的眼睛里看见了燃烧的火苗。 “林先生,看戏看的这么入神,灯笼烧着了都不知道?” 林霰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看那灯笼一路向上烧,火舌快要舔到霍松声戴着玄铁戒指的手指。 “将军小心。” 霍松声将烧到顶的灯笼丢掉,笑了笑:“还以为先生不问俗事。” 林霰嘴唇的颜色很淡,看起来也很冷。他的唇启了一个小缝,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将目光投向坐在地上的女子。他直直地看着那女子,视线很长很平,好似在透过那女子看别的什么人。 “只是先生,我很好奇。”霍松声走到林霰身边来,“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才能叫先生放在眼里?” 林霰垂在身侧的手指抖了一下,他错开目光,忽然一把撑住身旁摆放灯笼的桌子,低头咳了起来。 他看起来难受至极,仿若无法呼吸,每喘一口气,脸色便白上一分。 没了灯笼的林霰,又成了那个灰白白了无生气的书生。 霍松声冷眼看着他,林霰的右手抖得厉害,已经到了无法支撑的地步。 他伸手去前襟找药,摸到了,药瓶却掉在地上。 霍松声替他捡起来,看见林霰抖个不停的手,和手腕上缠绕的绷带。 他把药瓶打开,一股冷香扑鼻。 霍松声冷声问他:“几颗?” 林霰断断续续地说:“两……三颗。” 霍松声倒出三颗,从后捏着林霰的脖子,一手给他塞进嘴里。 他的动作十分粗暴,手指在林霰后颈上留了痕。 然后去街边要了点水,故技重施又捏着人后脖子把水灌了下去。 林霰的脖颈被冷汗浸透了,又淋上水,吞咽时喉结上下滑动。 霍松声看着那里,觉得这脖颈过于脆弱,他一掌便能掐断。 吃了药的林霰呼吸慢慢平稳下来。 “你得的是什么病?” 林霰抬起眼,说道:“寒症。” 霍松声又问:“怎么得的?” “娘胎里带的。” “治的好么?” 这次林霰停顿了好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说:“好不了了。” · 官府的人来了,人群被驱散开。 樊熹问女子还愿不愿意和她的丈夫回家,女子还没有回答,那男的先不情愿起来,并表示休书已经备好,他不要这个妻子了。 春信气的想再给那男人一脚,讽道:“休了妻你也是二婚头,有什么好得意的。” 男人骂骂咧咧地走了,说什么,老子再娶也是娶个干净的。 女子对丈夫的冷漠表现的很平静,无声流着泪,像是早有准备。 春信解了外衣给女子披上,蹲下来:“你想回父母那吗?我们送你回去。” 女子摇了摇头,说道:“我失了身,又被休了,此时回家父亲会打死我。” 樊熹无法,只能先将女子带回府上。 林霰休息半晌,脸色稍稍恢复一些。 霍松声问道:“先生是要往长陵去?” 林霰应了声。 霍松声吊着眼睛瞥他,本还打算问话,那边樊熹正四处找寻他的身影。 “走了。” 霍松声丢下一句,等去到春信那边,再回头的时候,原地已经没有人了。 “三哥,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霍松声转过脸,对樊熹说,“我们明天动身回长陵,樊熹,你好好保重。” 第四章 遂州与长陵相近,是皇城脚下最繁华的城镇之一,每日货运往来众多,靠的都是水运。 霍松声搭上最早一艘货船时,天还没有大亮。 货船很大,共三层,底下两层是车马和需要运送的货物,商旅都被安排在第三层。 从遂州去往长陵,行水路要一日。 霍松声赶路到现在终于有片刻的休息时间,一上船便抱着胳膊睡了个昏天黑地。 等他再醒来已经过了晌午。 送货的船哪怕带人条件也不会太好,春信窝在小床上还在睡,秋日天凉,霍松声捡了个被角给他搭上,然后出去找点吃的。 船舱外湿漉漉的,风都带哨子。 饶是霍松声皮糙肉厚也觉得有点凉,他摸了摸窜风的后脖子,刚要折进后厨,眼睛一瞥,在甲板上看到了林霰。 三天碰上三次,这都不能用“巧”来形容了。 林霰就站在风口最盛的位置,身边没见着那个小跟班。 他没撑伞,细雨落了满身却仿若未觉。 霍松声脚步一顿,忽然发现林霰瘦归瘦,身姿仪态倒是很好,很多病人身体虚弱的缘故,身形会有些佝偻。但林霰不是,他往哪儿站都像是一块板,挺拔的像是刚从军营里拉出来似的。 这点发现让霍松声有些怔然,等他回过神时,林霰模糊的身影已经在秋雨中碎裂又重新拼凑起来。 “怎么不打伞?”林霰已经走到面前,他的脸色和衣服差不多白,发丝微湿,细看之下眉宇好像有一些不足为提的褶皱。 霍松声站直身体:“你不也没打。” 林霰往船舱内走了几步,霍松声也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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