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夜_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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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 在他笃定的注视中，我缓缓向书案走去。随手抓起一把，高高扬起手，往窗外丢去。 “云昭月，你在干什么？” 窗外恰好是一片池塘，接二连三的“噗通”声，在萧凌宇耳中如同一记记响亮的耳光。 “云昭月！我送你的东西，你就这般不珍惜？” 他气急败坏地连说三声“好”，转身推门而去。留我一人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无声地抹着泪。父王，女儿没用，连自己的嫁妆都护不住！大婚这日，小竹早早为我穿戴妥当。殿外一阵欢腾喧闹，萧凌宇高坐马上，一身大红喜服张扬耀眼。他居高临下看向我，“不是嘴硬说不嫁给我吗，还不是乖乖等我来接……” 视线落到我华贵雍容的发髻上，他皱了皱眉，不悦道。 “这发髻不是皇子妃的规制……” “云昭月，你好大的胆子！为了盖过婉儿一头，居然无视宫规祖制？” “来人，给公主重新梳妆！” 两位宫人听从萧凌宇的命令，上前将我牢牢钳制。我羞愤呵止。可无人理会我，萧凌宇更是亲自上前，抬手就要扯掉我发顶的龙凤呈祥簪。 “住手！” 听见聂沉舟熟悉的声线，我抬头望去。萧凌宇还来不及反应，暗红色的身影已经快步上前，一把扼住他的手腕，狠狠推了出去。他猝不及防，踉跄了好几步，险些摔倒在地。我只感觉天旋地转，接着被聂沉舟稳稳护在怀中。萧凌宇气急败坏地指着聂孤舟。 “大胆聂沉舟！快放开三皇子妃！” “殿下此话怎讲？昭月公主与臣的婚事，是圣上亲赐，难不成殿下要公然抗旨抢亲？” 聂沉舟不卑不亢。萧凌宇却眉头紧皱，脸色沉得吓人。 “云昭月，你为了争宠竟然喊人来抢亲，亏你想得出来！” “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在意你！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自己告诉他，你要嫁的人是谁？” 我伸手握住聂沉舟布满粗茧的大掌，高举到萧凌宇眼前，嘲讽地撇了撇嘴。 “如你所见。” “萧凌宇，我不止一次同你说过，我要嫁的人不是你。” 萧凌宇难以置信地摇头，脚下虚浮地后退几步，若非宫人搀扶，怕是稳不住身子。 “怎么可能……你要嫁的人分明是我，你喜欢我人尽皆知……” 萧凌宇只觉得脑中一阵发晕，耳边嗡嗡直想。他不死心，推开宫人快步向我冲来，却被身后威严的声音拦住。 “逆子！你心心念念闹着要娶柳家姑娘，如今又跑到昭月这里来胡闹什么？” 萧凌宇回过头，看到一抹明黄的衣角，彻底愣在原地，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许久他才指着聂沉舟，咬牙切齿道。 “父皇，您说过昭月公主的夫君是未来储君，聂沉舟一介臣子，他绝不能娶昭月！” “若朕说，他可以呢？” 第5章 5 萧凌宇彻底愣在原地，表情僵持在脸上，滑稽得如同小丑。 “父皇……您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没有理会他，反而满眼慈爱地看着聂沉舟，又朝宫人摆摆手。 “宣旨吧！” 宫人一连宣读了两道旨意。一道为我和聂沉舟的赐婚。一道则公布聂沉舟皇子身份，同时立他为储君。当年聂沉舟的生母与皇上私定终身，却被先皇赐与老靖安侯为妻。成婚后不足八月，聂沉舟呱呱坠地，皇上便知晓他是自己的血脉。只是为了维护皇室和靖安侯府的名声，才不曾声张。原本，众皇子若争气，有能担大任者，聂沉舟将永远作为靖安侯世子，与世无争。可谁知，萧凌宇宁愿放弃权势地位，也不愿委屈了心爱的女子。前世萧凌宇不知何时知道了聂沉舟的身份，以我为饵诱他回京，又顺手除掉这个威胁他皇位的隐患。 “沉舟，还愣着干什么，别误了吉时。” 皇上眯着眼，好心催促着。聂沉舟低声应下，“是，父皇。” 他抬手为我整理了发髻，才小心翼翼搀扶着我坐上凤撵。直到丝竹声响起，萧凌宇才回过神来，快步追上来，扯着轿帘不松手。 “昭月，别嫁给他……你心里爱的明明是我！” “我知道，你定是气我为了婉儿欺负了你，同我赌气才嫁给旁人，等你冷静下来，你定会后悔！” “你若不乐意和婉儿平起平坐，我现在就求父皇下旨，封你为三皇子正妃，婉儿性子软，让她做小她也不会有怨言，好不好？” 聂沉舟见我脸色不郁，索性给了萧凌宇一脚，将他踹翻在地。锣鼓声声，抬着我进了东宫。红烛裹挟着热浪，聂沉舟闷哼声到了天亮才平息。第二日晨起，我揉着酸胀的腰肢起身，嘟着嘴无声控诉聂沉舟的恶行。真搞不懂，平日里看着沉稳自持波澜不惊的男人，在床榻上完全是吃人的模样。聂沉舟看出我的抱怨，沉声笑着上前为我揉腰。又亲自为我添妆，从袖中取出一支碧玉簪，戴到我发间。 “你及笄那日，便想给你了。” 他声音温柔地出奇，却一字一句击打在我心上。想到前世他因我惨死，而此刻又活生生在我眼前，我鼻尖一酸，抹着泪撞进他怀中，将他紧紧抱住。走出房门，看着前世生活了多年的东宫，五味杂陈，可我总觉得哪里不一样。小竹在身后捂着嘴偷笑。 “公主，世子，啊不，太子殿下对您可真上心，这些花草都是太子殿下亲自从南疆带回的种子，又亲手栽种的，以解您的思乡之情。” 我猛地扭头看向身侧的聂沉舟，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下，惹得他一阵手足无措。东宫外，等候我们进宫谢恩的车马早早候着。刚到勤政殿外的小路，就迎面碰上同来面圣的萧凌宇夫妇。萧凌宇仍旧是一身大红喜服，衬着青绿色的胡渣和眼下乌黑格外显眼。他身后的柳婉儿打扮倒是精心，一改从前的清秀素净，满头珠翠叮当作响。却也难掩憔悴。见我满面春光，红润水灵，柳婉儿狠狠剜了我一眼。小竹立即凑到我耳边，幸灾乐祸地说个不停。 “公主，您是不知道，昨晚……” 第6章 6 我惊讶地望向萧凌宇，满腹疑惑。林婉儿不是他心尖上的女子吗，平日里见不得她受一丝委屈，怎么大婚之夜竟连洞房都不入。这对于女子来说可谓是奇耻大辱。况且这事连小竹都知道了，想来已在京城贵女们之间传遍了，这叫她以后如何自处？感受到我的视线，萧凌宇眼里闪过一丝光亮，连忙朝我这边跑来。看到我和聂沉舟十指紧扣的手，他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昭月……昨夜，我没有进林婉儿的屋子，我……” “够了，萧凌宇，这些事我并不关心。” 他从前为了林婉儿没少让我委屈，如今我嫁人了，他倒低三下四来我跟前献殷勤，真叫人看不懂。我转身要走，他连忙一把抓住我。 “不，有件事一定要你知道……” “你可还记得，你刚到中原那年的宫宴上，我失足落水……” 我狐疑地看向他。我怎么可能不记得，前世苦果便是那时候种下的因。是我跳下水救了他，也是那次我对他一见钟情。可他从未给过我任何回应，倒是从那以后对林婉儿处处照拂。 “昭月，昨日回府我迟迟不肯洞房，直到过了子时才去林婉儿房里，刚好听见她同婢女的谈话……” “我从前以为是她救了我，一切都错了，我才知道，当年救我的人是你，她不过是路过冒领了你的功劳！” 萧凌宇在书房坐了一整夜，脑海里如走马灯一般，不断浮现这些年我和他之间的发生的一切。心像是被钝刀寸寸割开，牵扯着连呼吸都在痛。困扰我多年的疑团解开，可我内心却毫无波澜。这一切于我早已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呢，萧凌宇，你不会告诉我，当年谁救了你，你就爱上谁吧？” “那你的爱，真是简单又肤浅！” 萧凌宇还想说什么，却被我甩在身后。出宫后，聂沉舟借着新婚休沐的几日，带着我在京郊四处游玩散心。自打来了中原，我被困在宫中整整十年，再加上前世，我太久没有自由地呼吸。这一放纵，便如脱缰的野马，足足半个月才回到东宫。一回来，就听闻萧凌宇和林婉儿的事。那日入宫谢恩，萧凌宇竟向皇上开口，要求撤回赐婚圣旨，将我赐给他为正妃。皇上震怒。 “胡闹！婚姻不是儿戏，由不得你胡来！” 萧凌宇在宫中罚跪了四个时辰，直到宫门下钥才被宫人一瘸一拐搀扶回去。后来，萧凌宇迟迟不与林婉儿圆房，林婉儿给他下了药。萧凌宇清醒后，同她大吵一架。 “林婉儿，亏你还是千金小姐，怎么也耍这种下作手段！” 林婉儿从未见过萧凌宇这般对她，当即痛哭不止，言语间也失了分寸。 “殿下迟迟不碰妾身，究竟是在为谁守身？” “昭月公主早已是太子妃，肖想自己的嫂嫂，殿下又比妾身高尚多少？” 萧凌宇被戳中痛处，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又听她哭闹觉得心烦，干脆让她闭门思过。这事闹得京里人人皆知，千金贵女们有事没事就凑在一处笑话林婉儿。 “成婚前那般高调恩爱，原以为真是什么神仙眷侣呢，还不是一地鸡毛！” “连圆房都要靠手段，林婉儿哪里学的勾栏做派！” “三皇子也真是，丢了储君之位不说，还娶这么个东西。” 因而，即便萧凌宇罚她禁足的日子早已过了，林婉儿还是闭门不出。第7章 7 转眼到了中秋，宫中设宴，后妃命妇都受邀在列。萧凌宇一进园子，就四处寻觅我的身影。聂沉舟搀扶着我穿过九曲回廊，我一身织金襦裙简约却不失贵气，鬓边仍旧是一支碧玉簪子，却衬得脸色格外清透脱俗。萧凌宇一时看晃了神。相比之下，林婉儿虽盛装打扮，整个人却像蒙了一层浮灰，眼里黯淡无光。萧凌宇快步上前，“昭月！” 林婉儿被冷落在一边，手足无措地低着头，不去看周遭玩味戏谑的嘲笑。 “昭月，从前是我有眼无珠，认错了人，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心里是有你的！” “你也还爱我，对不对？” 他几近卑微地小心试探。见我不说话，他从腰间接连不断取出大大小小几十样物件，邀功似的捧到我面前。 “昭月，那日你与我赌气，把我送你的东西都丢了，我一件一件都寻了回来！” “这些都是我亲自从池子里捞出来的，不曾假手于人！” “还有我混账强抢的嫁妆，都已尽数归还，你别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在场宾客暗戳戳地盯着我们，等着看笑话。林婉儿心里委屈，脸色更是惨白，突然没忍住，捂着嘴弯腰干呕出声。 “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