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拥而上。 那大副瞄了一眼无?动于?衷的关应钧,悄悄松了口气。 都说西?九龙重案组警察清正廉洁, 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哼,反正那金豆也不是他的, 给了就给了, 破财保身嘛。 简若沉欲言又止, 朝着得意洋洋的大副投去一道饱含遗憾的目光。 随即,关应钧上前, 掏出手铐,“咔”一下铐在大副手腕上,“企图贿赂警察, 行贿罪。” 他对刚上来的警察招手,“来一个, 把他带走?。” 大副被扯出驾驶舱的时候还是懵的,走?到甲板上才反应过来, 剧烈挣扎起来, “你收了黄金!你已经收了!”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真的有罪, 难道你就没有错吗?” 诸位分区支援警察唰地转头,震惊地看向关应钧。 关sir受贿? 怎么可能? 关应钧扯出装着玻璃瓶的物证袋。 分区警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众人看向大副的眼神逐渐不理解。 谁受贿用物证袋装呢? 是准备逮捕自?己吗? “走?!”被派出来押送大副的年轻警官按着人下了船, 其余人将整个货轮团团包围。 陈云川从人群后走?出来。 她今天穿了双高帮的马丁靴,鞋跟敲在甲板上时发出逼人心?魄的声响,马尾高高束起,英姿飒爽,岁月似乎没在她身上留下半点痕迹。 简若沉这才意识到八号码头在深水埗管辖之内,支援之所?以能到得这么快,是因为林雅芝给陈云川打了电话,陈云川离得近。 天际暮色沉沉,货轮上灯火通明。警察们右手持枪,左手拿着手电筒靠近枪-支,整装待发。 陈云川伸手,接过下属递来的扩音设备递给简若沉,“喊话。” · 货轮顶部的集装箱内。 江含煜蜷缩在角落,将随身携带的包裹拥在身前。 凌厉而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里?面?的人注意,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弃无?谓的抵抗!” 他抬手捂住耳朵,但简若沉的声音却?像有魔力一般回荡在脑海。 他浑身都疼,像针扎一样,或许是手术后没有养好……江含煜眼前昏黑,心?脏处传来的痛楚令人发懵。 海风好大,几乎把最顶层的集装箱吹得摇摇欲坠,叫人天旋地转。 江含煜张着嘴大口呼吸。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放过他? 他已经很努力地在跑了! 简若沉为什么不肯放一线生路给他,刚被认回家那三年,简若沉不是一直在扮演一个蠢货,一个想要融入家庭的好哥哥吗? 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江含煜抽噎着,捂住自?己的嘴,呼吸不畅,却?不敢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 他听到下层集装箱里?好像出去一些人。 · 未能走?成的偷渡客举着双手,走?到警察面?前,被面?前一圈枪口吓得腿脚发软,差点当场跪下,“阿sir……我……我们就是想去内地做点生意。” 陈云川:“有话到署里?说,带下去。” 简若沉喊了两遍,关应钧又对天鸣枪示警一次,集装箱里?陆陆续续出来十?几人,也没见江含煜的影子。 陈云川身后剩下的警员道:“会不会不在?” 关应钧:“不会。他没别?的选择了。” 他看向陈云川,“陈sir。” 陈云川一点头,抬手道:“逐个搜。” 扩音器没关。 这冰冷的三个字清晰地落入江含煜的耳朵。 他抓紧怀里?的包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含煜走?到集装箱后侧的开口处,将门推开一条缝,还未看清楚外面?的景象,就有手电的灯柱扫过这里?。 他惊得慌忙往下一蹲,团做一团发着抖,这才终于?看清楚了外面?的景象。 港口灯火通明。 登船梯上挂着几盏灯。 一束光刚好落在简若沉站着的地方。 把简若沉照得那样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江含煜喉头发哽,紧紧咬着后槽牙。 这四个月,他失去了真正疼爱他的远房哥哥江永言,失去了拿他做筹码,但依然对他很好的养父江鸣山,失去了大半的财产,失去了未婚夫,失去了光鲜亮丽,被人喜爱的身份。 可简若沉呢? 他什么都有了! 简若沉继承了巨额遗产,有一个无?条件疼爱他,亦父亦友的管家,一个能护着他,全心?全意爱他的男人。 那不是什么穷警察,竟是警务处处长勒金文的外甥! 如果他知道关应钧的身份,他早就…… 江含煜死死盯着那里?。 看到那个高挑挺拔,面?容英俊的男人伸手,将风吹到简若沉头上的一根用来绑货的红色塑料丝摘下来,顺手理顺他乱飞的头发,然后把那条红色塑料揣进兜里?。 动作很温柔,和那张脸毫不相?符。 江含煜听着警察们乱中有序,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想:陆堑这样珍重地给他弄过头发吗? 没有。 陆堑的抚弄是带着欲望的,黏着蜜糖,但稍有不满,蜜糖就会变成砒霜。 他好羡慕现在的简若沉。 羡慕又嫉妒。 算计了这么久,他就是怕简若沉有朝一日会爬到他头顶上,就是怕别?人指着他的鼻子嘲笑——看,假货就是假货。 永远比不过真的。 “砰——” 最顶部集装箱被猛地踹开,手电筒的光照亮了江含煜藏在黑暗中涕泪横流的脸。 警察愣了瞬,回头大喊:“找到了!” 江含煜惨笑一声,竟将手上装有现金和黄金的包扔出去,趁警察分神,抬手去抢警察的配枪。 但他从不锻炼,个子又小,为了迎合陆堑的审美,故意保持了身材,又没怎么锻炼肌肉,才伸手,便被警察一脚踹翻在地。 黑暗中,江含煜嘴角磕到了集装箱的底面?,血流了出来。 他屈辱至极,又别?无?他法。 五分钟之后。 警员将江含煜押到了关应钧和简若沉面?前。 江含煜一张嘴,口腔里?全是摔出来的血。 他盯着简若沉,愤恨又不解,“你为什么不亲自?上去找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如果是简若沉,他一定不会这么被动,一定有胜算。 他打得过。 简若沉眼睑微抬,“我是顾问,警署这么多当值警察,轮得到我抢功么?” 江含煜嗤笑道:森*晚*整*理“你不就是不想做苦力,说得这么好听。” 连扣押江含煜的军装警都觉得这个论调离奇。 他难以置信地解释:“我们来抓人,写报告时自?然会在报告上有一席之地。” 那可是功勋和奖金。 小财神让给他们,那是小财神有度量。 再说了…… “抓你对我们来说能算做苦力吗?” 枪都没开。 江含煜难堪至极。 他几乎要站不稳,只能盯着简若沉,脑袋嗡嗡作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为了打压我猜走?到这一步的是不是?江鸣山知道你是亲生儿子,却?没把你认回去,没给你上户口,你报复他,让他判了死-刑!是不是!” 关应钧蹙起眉,扫了一眼在场的警察,想上去拦,却?被简若沉拦住了。 江含煜现在什么也看不见,视野里?,简若沉变成了一尊扭曲的铜像,怒目圆睁,惨白而扭曲。 他越怕,越色厉内荏歇斯底里?,机械地张嘴: “你接近这个警察,也是因为他的身份,对不对!等他喜欢你了,你就利用他进了警署,然后给陆堑判死-刑,接下来还要给我判死-刑!是不是?” 深水埗警署的警察本来都想收队了,听到这话脚步又停下来,满脸匪夷所?思。 不是吧,小财神有那么多钱。 别?说利用区区西?九龙高级督查。 真把钱砸下去,直接空降政-府司政部都没问题。 真以为100亿现金是什么仨瓜俩枣呢? 还蓄意接近关sir,上一个蓄意接近的已经在牢里?了。 · 江含煜说到判死-刑那里?,理智才逐渐回笼,他对上简若沉冰冷的视线,后知后觉发起抖来,“你为什么不阻止我?难道你真是怎么想的?” 羁押江含煜的军装警嫌晦气,松开了扶住江含煜的手。 他站不稳,身形晃了晃,一下子跪在简若沉面?前。 江含煜面?色苍白,瞳孔剧烈收缩一瞬又陡然放大,他鼻翼翕动着,嘴唇发颤,想站起来却?无?能为力,只能半跪着看向简若沉,“哥哥……哥我错了,我刚才是一时糊涂,我不是真想那样说你的……我只是太害怕……” 他抽噎道:“哥哥,我知道你从来就心?软,是个好人,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简若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道:“首先,我不是你哥哥。” 他垂着眸子,直直看向江含煜眼底,“江鸣山生前与我做过一次亲子鉴定,鉴定结果为无?亲缘关系。” 江含煜大张着嘴摇头。 不,有的。 他见过那张鉴定书。 江鸣山本想留一阵子,但他当时正和陆堑蜜里?调油,哭闹一阵之后,江鸣山就将那纸证书丢进了壁炉。 烧了。 如今,江鸣山在一个月前被执行死-刑,简若沉到底是不是江鸣山的孩子,在大众眼里?已经成了“死无?对证”的秘密。 江含煜忽然意识到,如今所?造成的一切,原来都是他在自?作自?受。 他的退路,竟然都是他自?己一点点切断的。 简若沉语调平稳,有理有据:“其次,江鸣山倍判死-刑,是江鸣山作恶多端,警局只有调查和起-诉的权利,不能断人生死,给江鸣山判死-刑的是法官,不是我。”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至于?…… “至于?蓄意接近。”关应钧上前一步,“是我请简若沉来当顾问,而他有很多选择。” 简若沉其实很适合玩政治。 如果按正常流程毕业,他很快就能跳到普通警察摸不到的高度。 关应钧垂着眸子想了想。 也就是简若沉年纪小,年轻懂得不多,刚继承遗产,没完全反应过来还有进上层圈走?政治捷径那条路。 他才能把人留下来。 如果认识那天,他没有在下班后被舅妈叫去深水埗警署帮忙,没撞到简若沉,或者再固执一点,探究得更多一些。 那么之后的一切都不会有。 他留简若沉的时候就有私心?。 或许一见面?,简若沉便像颗明亮的星星似的,撞到他心?里?去了。 关应钧蹲下来,看向江含煜慌乱又难以置信的眼睛,用仅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道:“就算有人蓄意接近,也是我。” 江含煜一下子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他抬眸,机械性地祈求道:“简若沉,我不想死……” 简若沉忽然想起了被沉入八号码头的那个角色。 就是这里?,同一个地方。 事情?似乎翻了个面?。 他垂眸看向跪在甲板上的人:“江含煜,无?论是金融犯罪还是间?谍罪在香江都罪不至死,顶多也就是被关一辈子。” 简若沉轻声道:“除非你还做过别?的事,比如……苯甲吗啉。” 话音四个字落下时,简若沉视线紧紧锁住了江含煜的脸。 人在这种前后不搭的语句中,听到关键信息时,条件反射做出的反应最为直观,最难以掩饰。 不必等到审讯室,现在就是最佳的探究机会。 都肿了 江含煜的脸上闪过茫然, “什么?” 简若沉:“preluding。” 猎猎海风吹散开两人的头发。 江含煜额前的头发沾了泪水,黏在狼狈又茫然的面孔上,一双眼空茫茫望着简若沉。 他没听懂这个名词。 简若沉蹲下来, 平视着面前那?双棕黑色的眼睛, “大上托石矿场,维生素B。你?知不知情。” 江含煜下唇控制不住发抖,眼神空洞,泣不成声:“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我猜不到……我真的猜不到。” 他唇角痉挛着,最终双手?掩面, 跪坐在地面放声大哭。 太大了…… 他和简若沉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简若沉那?样的光彩夺目。 比他漂亮,比他聪明, 懂得比他多, 选的路也更好。简若沉一出现?, 就把他比下去了。 他甚至听不明白简若沉的问题,也想不明白到底该怎么回答。 江含煜浑身都痛。 “不是?他。”简若沉直起身。 关应钧转头道:“押上车。” 军装警抓住江含煜一只手?臂, 将他从地上硬生生提起来,连拖带拽拉塞进警车。 陈云川道:“支援电话打?到我们这边来,现?在看来, 钟枝公园南侧的汽车爆炸案也是?他做的,所以先拉到我们警署做个笔录, 如果顺利,明天中午就送总区警署。” “嗯。”关应钧应了声, 侧眸看向简若沉, “晚上吃什么?” 简若沉一愣,迅速从怔愣中抽离, “嗯?” 关应钧看着井然有序押着偷渡港商和投机倒把泥腿子撤离的深水埗警员,抬手?揽住简若沉的腰。 以前他觉得工作忙点才好, 就怕那?种碰不到线索,无头苍蝇一样乱晃的日子。 认识简若沉之后,案子的线索一个接着一个往手?上撞,整天忙得脚不沾地。 一开始还忙得挺让人高兴,直到和简若沉确定了关系。 这恋爱谈了快一个月。 他们好像还没有之前没确定关系的时候熟。 那?时候的简若沉说起话来什么都不顾忌,总喜欢逗他。 真的谈了反而什么都没了。 关应钧揽着简若沉的手?用了些力,将人半抱着往下走了几步,微微一用力,把人抱上登船梯下的铁横杠上坐着,双手?撑在栏杆两边,平视着问:“还在想preluding?” “嗯。”简若沉说着,微微蹙起眉,“不是?江鸣山、不是?江含煜也不是?陆堑,我想不出还有谁跟我有利益冲突。” 关应钧抿了下唇。 海风撩着简若沉的发尾,将又长又直的头发吹得微微卷曲。 他长开了,也长高了,眉眼更锋利,长相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 偏幼态的相貌从他身上褪去,显露出英气?的美。 简若沉自己穿衣服就不怎么讲究,松垮的套头线衫往身上一挂,再穿一条牛仔裤,蹬一双靴子,就已经是?出行的最高礼仪。 松弛又有气?质。 思考的时候,又放大了身上所有美好的特质。 简若沉喉结滚了滚,本能地错开视线,不敢再直视那?双炽热的眼睛,轻声道:“我在说正事。” 关应钧声音喑哑,“很多问题审过江含煜就会?有答案,等他被深水埗警署转移到总区就行。” 他捏住简若沉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一下,“不要急。” 也不知道是?在告诫简若沉还是?在告诫自己。 简若沉微微低垂着眸子,忽然伸出手?,勾住关应钧绷在臂膀和胸廓之间的枪套带,身体往前倾,“关sir,别人的枪套都绑在皮带上,你?怎么穿在身上?” 关应钧愣了一下。 他也没想过,“皮带上有手?铐,再栓抢不方便。” “原来是?这样。”简若沉就忽然松了手?,皮质的黑色带子不轻不重?弹回去,发出“啪”的一声,撞在男人身上。 关应钧被弹得轻轻吸了一口气?,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不确定简若沉是?在玩他还是?在撩他。 简若沉伸手?,勾了一下关应钧的脖颈,凑到他耳边,“你?是?不是?喜欢这样啊?” 他唇边带着笑?,狐狸眼弯着,狡黠极了,“你?表情是?这么说的,喜欢我逗你?。” 关应钧浑身都热了。 心脏震得胸膛都发了麻,灵魂荡到半空,还没说话,耳边“咕咕”响了两声。 他怔了瞬,问:“饿了?” 简若沉猛地松开勾着关应钧脖颈的手?,抬起膝盖,一脚把人顶远,“走,吃饭。” 哎,叫什么呢? 把他撑起来的气?势都叫没了。 简若沉往栏杆下面跳,落地时又想起关应钧刚才一愣再愣的表情,又笑?了起来。 太有意思了。 关应钧那?种有心无胆,忍着看他反应的样子,和平常办案时雷厉风行的风格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越逗越有意思。 “吃夜排档吧……”简若沉往之前去过的地方一指,“正好离得近。” 关应钧:“好。” 两人并肩回到车上,开到夜排档。 今天排档的生意一般,露在外面的圆桌上都没坐什么人。 估计是?警笛太响,把这边的古惑仔都吓散了。 简若沉闻着炸鸡腿的味道去了之前的摊位,点了一兜子炸货,又去选了些别的小?吃,装着去了海滩。 海水争先恐后追到沙滩上,翻起些白沫,又刷得退回去。 简若沉先吃完了炸鸡腿骨头上的筋和脆皮,对着肉犹豫一瞬。 吃了肉,剩下那?些小?吃肯定尝不完,买多了,吃不下。 总不能浪费……简若沉刚张开嘴凑上去,鸡腿就被没收了。 关应钧道:“不爱吃算了,吃别的。” 简若沉“喔”了声,把鞋蹬开,脚插-进沙子里,刚拿起牛杂串咬了一口,就见?身侧的关应钧就着啤酒把只有白肉的炸鸡腿吃光了。 表情很淡,习以为常的样子。 简若沉恍然记起,他刚进重?案组没多久时,把不爱吃的清水白菜挑出来,也是?关应钧吃掉的。 他眯了下眼睛,鼓起的腮帮子里嚼着黄喉,含混道:“你?经常帮组员解决他们不爱吃的东西吗?” 关应钧左腿曲起,提着酒瓶的左手?搭在膝盖上,回眸看向身侧。 从俯视的角度看吃得腮帮子鼓起的简若沉。 他身上那?股狡黠的劲都削弱了,问问题都像是?好奇,不像是?打?探。 “不会?,只有你?。”关应钧收回视线,“我不喜欢碰别人碰过的菜,你?不一样。” 简若沉把最后一截牛杂串凑到他嘴边,“这个蛮好吃的。” 关应钧接过吃掉。 确实好吃,有股很香的路边摊的气?味。 他把竹签放到塑料袋上。 忽然就明白了那?些过节时走在步行街上,你?吃一口我吃一口的情侣。原来两个人吃一碗东西,是?那?样亲密自然的事情,叫人满足。 简若沉听着海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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