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换伤口处的药,这二人是在下棋么? 秦筝在院子里喊了声:“相公,我回来了。” 抬脚进屋时果然瞧见太子和老大夫在桌前对弈。 没有棋盘,摆在桌上的只有一张画着棋格的泛黄宣纸,棋子是花生和蚕豆,难为二人竟杀得难舍难分。 她笑着同老大夫打招呼:“赵大夫您也在啊。” 老大夫捋着山羊须笑呵呵道:“一时技痒,同你相公杀了几盘,听说你跑山上挖驱蛇草去了,费这般力气作甚,改天我给你们拿包驱蛇虫的药粉过来就是。” 挖驱蛇草本来就是个幌子,秦筝打马虎眼道:“先前没想起来问您。” 她话音刚落,忽听得太子清冷的一声:“输了。” “哎呀呀,都是你这丫头,害我说话分了心!”老大夫当着两个小辈的面不好意思再悔棋:“罢了罢了,今日就不继续了,改明儿再同小兄弟杀几盘,这寨子里没几个会下棋的,我这棋技都生疏了……” 老大夫一边碎碎念,一边把那张画着棋格的宣纸折叠起来,宝贝似的揣怀里,挎上药箱道:“我就先回去了。” 秦筝说送他,老大夫连连摆手说不必。 老大夫走后,太子才问秦筝:“去何处挖的驱蛇草,怎去了这般久,我听大夫说后山就有不少驱蛇草。” 他视线温和,秦筝却有种被盘问的错觉,心中没来由地一阵发虚。 “寨子里在修栈桥,阿昭要去给他们送饭,我不认得驱蛇草,就同她一道过去了,路绕远了些。” 她没想过隐瞒太子自己去了寨外的事,毕竟人多眼杂的,吊篮处那几个西寨的人瞧着又不是什么好鸟,回头若是跟上次在大厨房一样,胡乱编排自己,闹到太子跟前不好看。 她现在主动交代行程,显得坦荡些,届时就算有人添油加醋,太子也不会轻信谗言。 太子听了,却突然问了句:“寨主也在修栈桥?” 秦筝没料到他会这么问,稍作迟疑,还是点了点头。 她在路上时就有些渴了,现在被太子这般不温不火地问话,只觉口干得更厉害,拎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太子在她拿起土陶杯的时候就欲出言阻止,可惜晚了,秦筝已经牛饮而尽。 秦筝喝完水就发现太子神色莫名地看着自己,还道难不成自己喝水的样子太不雅了,她轻咳一声:“我太渴了。” 太子轻轻“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泛着水光的嫣红唇瓣上,只一眼就别开了视线。 那杯子是他先前喝过的。 他没再问林尧和修栈桥的事,秦筝松了一口气之余,却还是觉着二人间的氛围有些怪怪的。 她主动找了个话题:“听说四月初七是武嘉帝诞辰,青州境内的云岗寺是武嘉帝生前修行过的地方,届时相公想去寺里拜拜吗?” “有什么好拜的?”太子语调平淡。 秦筝诧异看他一眼,心说武嘉帝虽不是他直系祖宗,可他们祖辈好歹继承了人家打下来的江山,这会儿亡国了,就这么翻脸不认祖宗的吗? 太子似看懂了她的想法,道:“众生皆苦,神佛尚且普渡不过来,一个死人又能庇佑什么?” 虽然他说得很有道理,但秦筝下午才听林昭说了一耳朵武嘉帝的光辉战绩,忍不住道:“当年高祖陛下北征戎狄,南驱巫夷,战功无数,百姓祭拜他不一定是有所求,只是想记住他罢了。” 太子轻笑了一声,目光在一瞬间变得悠远苍凉,嗓音里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嘲意:“世人不都骂他穷兵黩武,杀人如麻,乃陇西屠夫么?” 怎么越说越离谱? 秦筝觉得太子有些怪异:“怎会?大楚百姓都对高祖陛下尊崇有嘉,还在不少地方建了武帝庙供奉香火。” 太子修长的五指按在桌上,力道大得骨节隐隐泛白,嘴角却依然挂着那抹笑,“倒真是……世事变迁了。” 难不成楚国皇室和普通百姓对武嘉帝的评价不一样? 秦筝百思不得其解。 但太子显然不愿再多说什么。 秦筝识趣地没多问,收拾东西时发现木箱顶上放了笔墨纸砚,纸张粗粝还起了毛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纸,在山寨里却算得上难得,毕竟这乱世里能识文断字的人少,文房四宝也不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 先前屋子里可没有这些,秦筝好奇问了句:“这是哪来的?” 太子神色已重归于平静:“同寨子里的大夫下棋,赢了他几局后借用的。” 太子要笔墨纸砚作甚秦筝不清楚,但她自个儿心里的小算盘却已经打了起来。 她找机会画一份细致的栈桥设计图,把用卯榫结构组装成的支架平面图也单独画出来,届时再让林昭照着设计图给负责修栈桥的东寨头目解释,对方应该就能听懂了。 太子见秦筝两眼放光地看着纸砚,扬眉问:“你要用?” 秦筝心说她表现得有那么明显么? 不过她是万不敢在太子跟前动笔的,万一太子见过原身的字迹,自己写出的字迹不一样,可不就露馅了。 秦筝忙道:“墨宝珍贵,我就不浪费了,相公若是想题字,我倒是可以帮忙研墨。” 太子似因她这话提起几分兴致来,轻点了下头:“研吧。” 秦筝便把笔墨纸砚都取了过来,手握着那方粗砚在砚台里慢慢研磨,深色的砚衬得她五指白皙如玉,柔嫩得几乎看不清骨节。 太子铺开一张起了毛边的粗粝纸张,虽然条件简陋,但这个“你写字我研墨”的场景,凡是出现在小说电视里,都还挺浪漫的。 不过秦筝大概是个浪漫绝缘体。 太子捏起的那根毛笔,毛尖散得鸡冠似的,沾了水也黏不到一块去,这还能写字就怪了。 饶是太子再好的素养,看到这根笔,都半晌无言。 字是没写成了,秦筝收拾残局,将砚台里剩下的墨和那张纸全拿了出去。 她借口去洗干净砚台,却是趴在厨房的桌子上,用竹签子蘸墨汁绘了一张简易的栈桥设计图,又画出了可组装拆卸的三角木架,把卯榫衔接处都标了出来。 等墨迹干涸后,她把纸张小心地折叠起来收进衣襟里。 这边刚做贼似的收捡好一切,院门就被拍得震天响。 秦筝前去开门,瞧见来人时,有些意外:“何姑娘?” 何云菁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襦裙,倒是显得娇俏几分,看秦筝的目光依然不善,却又装出一副热络神情: “我义兄手底下的人不服管教,昨夜冲撞了二位,义兄被罚重伤如今下不得床,我替他来向二位赔个不是。” 跟在她身后的几个仆妇个个雄赳赳气昂昂,活像一群挺着胸脯走路的鸭子,与其说是登门道歉,不如说是前来示威的。 虽然上次只在大厨房同这姑娘打了个照面,但秦筝早从喜鹊那里听说她跟林尧的事了。 何云菁不知是被二当家保护得太好,还是蠢,到目前为止似乎都还没分清状况,觉得二当家跟林尧只是普通不合,成天只围着林尧打转。 秦筝半点不想跟这位不谙世事的山寨闺秀打交道,站在门口也没有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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