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一直都在履行着答应过你的事情,总是要过来找你,可你却看着他的脸逐渐变化,仅有的一点点与那个人相似的部分也在时光的流逝中消失。 这致使你望向他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少,注视着他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直到他再也没有任何地方能够吸引你。 加茂宪伦一点也不像那个人。 长相不像,性格也不像,你那试图用他来混淆虚实的想法,终于有一天还是彻底化作了泡影。 因为你无论如何也无法再看到他身上,还有任何与那个人相似的地方,所以当他如往常那般来找你的时候,面对的却是你那平静的、冷淡的面庞。 有着一张温柔美丽脸庞的你,却也有着一颗冰冷的心。 这一刻加茂宪伦终于理解了昔日加茂忠澄的心情,他对加茂忠澄当时的心情感同身受。 因为你总是在无比冷酷地、反复无常地摧残着他人的心。 …… …… “我恨你……” 总是有人在对你说着这样的话语,对你露出怨恨的、憎恨的神情。 可你完全无法理解他们的心情,也从不对他们的恨意感同身受。 正如同他们也无法理解你——因为诅咒而诞生的那股爱意冲昏了他们的头脑,令他们毫无理由地沉浸其中。 他们甚至都不了解你。 但加茂宪伦……是有些不同的。 因为他从小就在你身边长大,说是“经常”来看你,其实是所有空闲时间都待在了你的身边。 如果不是因为你没有提出由你来教导他术式,那么他恐怕会无时无刻不在你身边陪着你。 至少他能够从你的神色看出你的心情,知晓你那些细微的喜好……因为他一直都在注视着你,所以他也知道,你一直以来都不是在看着他。 “就不能继续下去吗?” 加茂宪伦问你,就不能继续将他当作那个人吗? 你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这张和那个人再无半分相似的脸,已经无法再让你的心有半分波动。 就这样,加茂宪伦从加茂家逃走了。 你听到现任家主来向你禀报之时,只是平静地应了一声。 他说:“我以为您会伤心。” 这道声音里,萦绕着一股虚弱的温柔。 你侧过脸去,看向他的脸。加茂家的现任家主,有着一张和那个人极为相似的脸。 “你叫什么名字?” 你如是问他。 “加茂宪时。” 他虽然是加茂宪伦的弟弟,但他是正室所生的孩子,所以加茂家的现任家主是他而不是宪伦。 “宪时。”你轻轻地叫着他的名字,你说这是个很好的名字。 因为他令你想起了那个人。 你觉得有一点点遗憾,因为你没有在更早之前见到宪时,如果你早点见到他,那么你就不会选择宪伦,而是会选择他了。 正是从这时候开始,加茂家的那些孩子们,才会在出生之后便送到你面前来给你过目。 第23章 -23- 加茂宪伦憎恨着你, 所以他从加茂家逃走了,来到外面的加茂宪伦, 成为了一名诅咒师。 诅咒师,就是用恶咒来残害他人的术师。昔日芦屋道满只需要钱财就能被打动,他也因此接下了许多诅咒他人的任务。 芦屋道满说,如果想要杀死一个人,或者让那个人生不如死,那么给他下咒就是最好的方法。 咒简单而又复杂,这取决于术师自身的力量。倘若是弱小的术师,想要去诅咒强大的人, 那么他非但不能成功, 反而自己会被“咒”吞噬。 加茂宪伦憎恨着你,但他却无法诅咒你,因为他知晓你的强大,你所拥有的力量,是他穷尽一生也无法触及的顶点。 他只能远远地看着你, 直到你再也不低下头来看他。 可那满腔的爱恋之火却无法熄灭地熊熊燃烧着,让他在离开你之后对你愈发思念。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古怪的男人——那个男人的额头上横贯着一条缝合的痕迹。 男人问加茂宪伦:“她还好吗?” “她?” 加茂宪伦反问对方“她”是谁,那个男人则是回答道:“你爱着的那个人。” 他指了指加茂宪伦的心脏, 问他这颗心脏是否在为那个人而跳动。 加茂宪伦感到了莫大的奇诡。 “抱歉了,”加茂宪伦看到那个男人露出了含带着歉意的笑容, 他说,“我需要借用你的身体。” 一片黑暗, 从加茂宪伦的眼前覆盖过来。 …… …… 怀着孕的和子被赶出了家门, 因为周围的人都在议论着她腹中胎儿的父亲是谁, 和子是还未与人成婚的女性, 可是她却怀孕了,在她的腹中孕育着生父不明的孩子。 她就这样被赶了出来,身无一物,流落在外的和子,觉得自己大概是无法再在这个世上活下去了。 家里人把她赶出来的时候,生气地叫她去找孩子的父亲,那个让她怀孕的男人——可是和子自己也不清楚那个人是谁,她想不起来了。 她只记得自己曾与那人短暂地相恋,而后那个人便消失不见了。和子想不起来对方的名字,也想不起来对方有着一张怎样的脸。 简直就像是有人把那段记忆从她的脑海中扯出来了一样。 但是和子被赶出家门的时候,还在下意识地护着自己的肚子……因为她对这个孩子怀有感情。 所以她觉得,自己或许是真心爱着那个人的,不然的话,她想不出来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也不憎恨对方的原因。 爱总是可以让人原谅一切。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额头上留有一条黑色缝合线的医师如此对和子说。 他是一名好心的医师,平日经常为附近的平民们诊治,有人发现了昏倒在街上的和子,于是将她送来了医师这里。 其他人都说,医师有着如同菩萨佛祖一般的心肠。和子也是这样觉得的,如果并非如此的话,对方又怎么会收留身无分文还怀有身孕的她呢? 于是和子便将自己的事情都告诉了他,她询问恩人的姓名。 医师的名字是“加茂宪伦”。 额头上横贯着缝合痕迹的加茂宪伦对和子说,他也有爱慕着的人。 “那是个怎样的人呢?”和子好奇地问他。 加茂宪伦露出了回忆的神色,他说那是一名非常美丽而又坚定的女性。 “她有着一颗如同冰雪般冷酷的心。” 和子完全想象不出来那是个怎样的人,而且……为什么有人能以温柔的、眷恋的笑容,说出自己恋慕之人“有着冷酷的心”这样的话来呢? 她完全想不明白。 “那……加茂先生和她在一起了吗?” 加茂宪伦沉默了一会儿,他说:“以前的时候,是在一起过的。” 这样的回答令和子感到有着后悔,她觉得自己不该这么问。 “没关系的,”加茂宪伦对她说,“并不是她离开了我,而是我离开了她。” 这听起来就像是他抛弃了对方一样…… 和子的心情有些复杂,加茂宪伦在她心目中是个好人,所以她想,加茂先生一定是有苦衷的。 加茂宪伦那张脸上流露着回忆的神情。 …… …… 你以为羂索已经死掉了,你将他的尸体保存下来,想方设法试图复活他,可你的所作所为却未能对这件事起到任何作用。 “起死回生”是有违仙道的做法,正如同无人能够成仙,所以也无人能够死而复生。 可你还是觉得很不甘心,这份不甘令你对他的爱疯狂地生长着,直至今日。 你们曾对彼此许下要永远相恋的咒约,他在大限将至时将其转移到了自己的后代身上,就这样,这份恋情延续了近千年。 加茂宪伦的血液中流淌着那份恋情,流淌着那个人对你的爱。 可你不知道的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曾经与你相恋过的那个人,却在利用自己的术式,以将自己的大脑替换到他人的头颅内来延续生命。 你因为修道而活到了现在,他也因为那种方法存活至今——他现在,正活在你毫不在意的加茂宪伦的脑袋里。 羂索一直都在注视着你,从过去到现在,他对你所做的事情,知晓得一清二楚。 他看着在他死后无比悲痛地想要复活的你,也看着为了复活他而走上歧路的你,两面宿傩、安倍晴明……有许多人都在你的生命中路过,陪伴你度过或是漫长或是短暂的时光,但他知道,你的心并不会再为他们而动容。 因为你将全部的爱都给了他。 羂索也爱着你,所以他的后代们——继承了诅咒的那些人,才会如此深刻地爱着你。 通过这具加茂宪伦的躯壳,羂索读取到了他的记忆,他在记忆里看见了你,看见你躺在木质的檐廊上,他则是轻轻地握着你的手。 庭院里有一株樱树,这是许多年前他为你栽下的,因为他曾说过要为你去取来贺茂神社的第一枝樱花——在那个年代,人们常以花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直至如今你也还记得他说过的话,记得你们相恋的过去。 加茂宪伦一直注视着你,羂索则是透过他的记忆,跨过许多年的时光来回忆你,他感受着这具身体的情感,对你的爱慕如同复燃的火焰。 他清晰地回忆起了爱着你的感觉,那是一种如同云雾般轻飘飘的感觉。 羂索想,我的确是爱着你的。 因为他的这颗心脏,起码在此刻,依旧是为了你而跳动着的。 第24章 -24- 爱总是可以让人原谅一切。羂索想, 的确是这样的。因为他爱你,所以他可以包容你所做的任何事情, 他不在乎你和他人之间那短暂而虚幻的关联,也不会怪你从他人的身上找寻他的痕迹。 在过去的某个场合下,他遇见过一个脸上有着疤痕的女人,那个女人说,她在等待着她的丈夫回家。 羂索于是想起了你,你也在等待着他“回家”。 可他还不能回去,起码现在,他还不能回到你的身边。 “我还有未完成的事情……”羂索以“加茂宪伦”的身体喃喃地说着。 虽然他嘴巴上说着这样的话, 可实际上, 在这具身体之中弥漫出来的感情却是:“想要见你。” 羂索闭上了眼睛,在这具身体的记忆之中,你神色冷淡地坐在檐廊上,宁可看着那株樱树,也绝不分出一丝一毫在他(加茂宪伦)身上。 你一直在以冷酷的漠视, 伤害着他人——那些爱着你的人的心。 …… …… 因为怀孕而被家人以丢失颜面的理由扫地出门的和子,原本以为自己是遇到了菩萨般的好心人,可后来她才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在她的第一个孩子胎死腹中之时,加茂宪伦对她说:“你所怀的并非普通人类的孩子。” 和子腹中胎儿的父亲是咒灵。 像她这样的体质是非常罕见的, 所以加茂宪伦将她当作了实验的材料,令她与诅咒交合, 和子七度怀孕、七度流产,她的每一个胎儿之中都被混入了加茂宪伦的血。 那些胎死腹中的“孩子”们, 也都化作了咒物, 它们那些尚未发育完全的□□, 都被加茂宪伦保存起来了。 和子的身体随着怀孕次数的增加愈发虚弱, 她的身体就像是花朵一样凋零,那些年轻的生命力随着孩子的流产而从她的身体里流失,和子无比虚弱地躺在榻上,她想起了自己最初遇见加茂宪伦时跟对方谈过的那些话。 她一开始还以为对方真的是好人,为他的恋人与他分别而感到可惜与难过。 加茂宪伦说他也觉得爱能够使人原谅一切,但是和子看着这个人的虚伪面庞,她太过虚弱,即将死去,此刻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生命的消耗。 和子说:“没有人会原谅你……” 因为他是如此的虚伪、残忍、泯灭人性。 加茂宪伦的脸上,浮现出一股嘲弄的神情,他否定着和子。他说:“你错了。” 加茂宪伦瞥着和子那张即将死去的脸:“她会原谅我的,就像……我会原谅她。” 等到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才发现和子已经死掉了。 …… …… 加茂宪时狡猾地揣摩着你的心,他实在是个聪明人,因为知晓得不到你的爱,所以便要得到其他的东西。 起初只是些小事,你也并不在意,但等到你回过神来,就已经不是一两句话所能概括的了。 从加茂家叛逃的加茂宪伦,在外面沦为了诅咒师,他所做的事情已经违背了伦理、打破了默认的规则。 加茂宪时在你面前以悲痛的口吻斥责加茂宪伦所做的一切,他就像是一个目睹了兄长走上岐路而无能为力的弟弟——明明他们都不是被同一个母亲孕育出来的。 你没有问他加茂宪伦做了什么,这不是你会关心的事情,但是加茂宪时却自顾自地同你讲得一清二楚,他利用那名女性制造咒物、以及残害其他咒术师的事情。 “所以呢?”你抬起眼眸,看了一眼加茂宪时,“你希望我做什么?” 加茂宪时伏跪在你的面前,他请求着你…… 请求你出手咒杀加茂宪伦。 在多年以前的平将门之乱中,身体刀枪不入的平将门,却被他的夫人桔梗前将他唯一的弱点透露给了俵藤太,于是与俵藤太一同奉命讨伐平将门的净藏法师,连同着比叡山的僧侣们一起施咒,一支长箭就这样刺穿了平将门的眉心。 昔日芦屋道满也曾以一个瓜作为媒介,在仅仅只知晓目标姓名的前提下令对方身患恶疾,命垂一线。 那一次是安倍晴明出手,破除了芦屋道满的诅咒。 你问晴明这是否代表着他比芦屋道满更加厉害,晴明却只是以笑作答,你又追问他是否也能做到这种事情(诅咒别人的事情),被你缠问着,他只能无奈地告诉你,是可以做到的。 “但可以做到,并不代表着就一定要去做。” 晴明告诉你,每个人的心中都存在着“鬼”。忘却自我就会被鬼吞噬,所以他一直都在坚守着内心的界限。 他的确做到了,直到死去的时候也是如此。可你却没能做到,所以你总是被矛盾的痛苦折磨着。 加茂宪时依旧跪在你的面前,一副你若是不答应他,他便不会抬头的样子。 你微微垂下白皙的眼睑,轻声道:“我知道了。” 加茂宪时便抬起脸来,又用往常那副倾慕的神情注视着你,感激着你的垂怜。你没有看他,嘴唇翕动着,从你的口中吐露出那个名字。 名字就是最短的咒。 …… …… 羂索感觉到了有一道诅咒降临在加茂宪伦的身体上,紧接着,这具身体的五脏六腑都开始破裂、流血。 在这世上,能够进行这种程度的诅咒的人,羂索只能想到一个——那也是唯一一个。 “呵……” 血从那些窍孔中流出来,加茂宪伦的生命力正在急速流失。 继续留在这具身体里的话,那道诅咒就会将他(羂索的大脑)也认定为加茂宪伦的一部分,诅咒很快就会蔓延到羂索的大脑上。 在这种事情发生之前,羂索拉开了额头上的那道缝合线,露出了一颗肉粉色的大脑,那颗大脑上下分布着两排牙齿。 在诅咒扩散到它身上之前,它脱离了加茂宪伦的身体。 与此同时,有一颗心脏停止了跳动。 …… …… “这样……就可以了吗?” 因为不见你做出其他的行动,加茂宪时有些迟疑地问你。 你小小地“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加茂宪时知道你有着强大的力量,但他还是难以置信你所站立的高度,这远远超乎他的想象。此世任何一名术师,都绝无实现这种程度的诅咒的可能。 你能够做到他做不到的许多事情,在这短暂地片刻,加茂宪时的脑海中涌现出无数念头——如果能够好好地使用你这份力量,那么…… “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你以平静的话语,打断了他的思绪。加茂宪时愣了一下,他怔怔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再说话了。 第25章 -25- 当你听说加茂宪时在死去的那一刻还在说着想要见你一面时, 你的神情依旧非常平静。 现任家主将家族中新出生的孩子们带到你的面前来,你一个个地看过去,但这些孩子都没有令你产生太大的兴趣。他们还太过幼小, 以至于你从这一张张小小的面庞上看不到任何东西。 你一言不发地收回目光之后, 侍女们便将那些新生的孩子抱走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忽然间问了这样一句话。 加茂家的现任家主看了看天空,红日煜煜,他说出了一个时间点。 但你问的并不是几点钟,而是什么时代, 什么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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