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抵在手掌心,手颤抖的厉害,季央动着苍白的唇,“别怕,夫君说,央央要胆子大一点。” 季央紧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对着自己的手掌用力扎了下去。 巨痛让季央忍不住的呜咽,她紧紧咬着牙关,脸色煞白,纤弱的指尖因为疼痛而曲拢着打颤。 季央哽咽着将掌心的血擦在脖子上,脑中不断回想着裴知衍对她说得话,她才有勇气继续下去。 将茶盏打碎沾了血捏在手里,然后一把推倒桌子。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屋外的人,他拉开门,看到季央无知觉的躺在地上,还有脖子上鲜血,暗道不妙。 “夫人!夫人!” 他急奔至季央身前,跪地给她检查伤势。 季央捏紧藏在手里的簪子,在他靠近查看的时候,狠狠往他心口扎了过去! 一下,刺破皮肉的声音是如此清晰。 季央害怕他不会那么轻易被制服,又扎了两下,三下……直到人彻底昏死过去倒在地上,季央才猛然惊醒,望着面前不知是死是活的人,惊惧的瘫坐在地上。 季央缩着脚往后挪,瓷白的肌肤被泪水和汗渍污做了一团,脖子还有触目惊心的血迹。 她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捏着衣袖擦了把脸,踉跄着往外跑去。 * 宅子位处于城郊,偏僻的连人影都不见,季央只能沿着泥路往前跑,一路上不知被趔趄绊倒了几次,她一刻也不敢停,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 重踏策马声自前方传来,季央仓皇看去,只看见扬起的泥尘,马蹄声越来越近,她终于看清策马疾驰的人。 高扬的马蹄直朝着她而来,季央却没有一点害怕和躲避。 伴着嘶鸣,裴知衍已经从马上跃下,季央身子一紧,犹如一只燕雀坠入了他的怀里。 裴知衍紧抱着她,双臂坚硬如铁,季央却感觉到了他在颤抖。 季央有万般的害怕和委屈想告诉他,可眼下这都不是重要。 季央使劲推他,落着眼泪,颤抖哽咽,无语伦次道:“我们快回去,不能让父亲进宫,梁王和叶青玄要诬陷他谋逆,快回去,再迟了就来不及了!” 如今天色已经黑透了,不是已经迟了…… 季央从哽咽变更成痛哭,声音沙哑无助,“快啊。” 裴知衍心都被她哭得揪疼了,“我知道,我知道,央央别哭,不哭,不会有事的。”他扶着季央的颈侧,不想竟摸到一手的黏腻,脸色顿时一变。 “你受伤了!” 裴知衍从高义手里夺过火把,烛火照印着一张狼狈不堪的小脸,双眸哭的又红又肿,眼睑下甚至沁出了血点,发丝凌乱的黏在脸颊上,而脖子上大片的血迹,让裴知衍呼吸都停了一瞬。 他颤抖的双手上青筋尽显,震怒道:“是谁伤的你?” 叶青玄竟然这样对她! “是我自己。”季央眼泪落的凶,她将疼得早已经麻木的手掌摊开,所有的委屈都害怕都不可遏制地涌了上来,哭着说,“叶青玄关着我,我逃不出来,就扎破手心……用血假装自尽……” 季央想起那个被她杀了的人,双眸瞪圆,整个人都变得惊惧恐慌,瘦弱的身子绷紧,“我还杀了人,用簪子……我杀了他!” 裴知衍心痛的无以复加,他千娇百宠着小姑娘,连轻轻咬上一口都怕疼要哭的娇娇,这样的伤口她该有多疼。 他不敢想象她是有多绝望,才能有如此大的勇气弄伤自己,甚至杀人。 那人要是死了最好,若是没死……他要他生不如死。 “央央别怕,簪子杀不了人,他只是痛晕过去了。” 裴知衍一遍遍的安慰着,才让季央冷静下来。 他将季央抱上马,“我们回府,你的伤口要包扎,要好好休息。” 季央紧抓住他的手臂,急切道:“我方才说得事,我梦到就是今日!” 裴知衍拉紧缰绳,眸色冰冷,声音依旧轻柔,像是怕惊了怀里的人,“我知道了,央央别怕,靠在我身上,不会有事的。” 第109章番外二十九 夜雨下得凶急,好似要将积埋一日的阴郁都洗刷净。 城墙之上,一名内侍为身旁的人打着伞,噼里啪啦的雨滴顺着伞面落下,雨帘之下是一张因久病而孱弱苍白的脸。 内侍道:“奴才瞧这雨是越来越大了,殿下还是先进内避雨。” 太子楚珏虚一摆手,“父皇命孤检阅城防,耽误不得。” 说罢,楚珏握拳于嘴前咳嗽了两声。 暴雨之中,一人策马疾驰而来,楚珏凝眸望去,“孤看着,像是定北侯府上的亲兵?” 内侍朝一旁的官兵道:“还不带上来” 浑身湿透的护卫很快上来,跪地道:“卑职参见太子殿下。” “何事如此慌张。” 护卫陡然抬头,“侯爷得知梁王带着三千营的官兵入宫,恐、恐……” “恐什么!”楚珏声音不高,却凌厉。 “恐意图逼宫,侯爷已经率亲兵赶去,特命卑职来通知殿下!” 楚珏怒不可遏,“调集兵马,随孤入宫!” * “下钥——” 太监尖锐高扬的声音响起,一众太监推动厚重漆红的宫门。 “慢!” 老太监从宫门之间缝隙望去,惊的神色一震,“谁敢带兵夜闯皇宫,快关上!” 策马之人的速度更快,手中的红缨□□自缝隙处卡住,紧随在后的步兵一拥将门推开。 老太监倒在地上,手里的伞不知飞去了哪里,哆哆嗦嗦指着来人,“你们,你们……” 士兵向两处分开,老太监看清骑马而来的人,连忙跪地道:“奴才叩见太子殿下。” 楚珏神色肃冷,唇角紧抿,令人心惊胆寒,一挥手,手持兵器的官兵立刻冲入御道。 楚珏带着人马冲至太和殿外,原本死寂的皇宫,忽然从四周一拥而出三千营的官兵,将众人包围起来,于此同时,宫墙之上一支支森寒,蓄势待发的箭矢已经対准在了楚珏一干人身上。 梁王自大殿内走出,“深夜带兵私闯皇宫……”他看清被重重包围之中的人,脸色顿时变得狰狞可怕,话也被掐断在了喉咙里。 紧跟其后的叶青玄更是一脸震惊,“怎么会是太子!” 他故意带走季央,将裴知衍骗开,为得就是这场鸿门宴,让定北侯自投罗网,太子是如何会知道的! 雨水顺着楚珏的脸滑落,“叔叔这是要干什么?逼宫吗!” 事到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今日不管来的是谁,都别想走出去!梁王冷笑,“想逼宫的恐怕是太子,你得知圣上有另立太子的意图,便坐不住了,本王识破你的计谋,在此护驾,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可太让叔叔寒心了!” “狼子野心,血口喷人!”楚珏怒不可遏,“给孤拿下!” 梁王同时下令,“放箭!” 漫天的箭矢破空射出,杀意肃寒,冲在最前的官兵接连不断的中箭倒地。 “摆盾!”京卫指挥使梁盛一剑斩落迎面刺来的箭矢,“保护殿下!” 叶青玄扫过楚珏带来的士兵,人数不在他们之下,这么拖下去只怕要麻烦。 他走到梁王身旁,“楚珏必须死。” 梁王一把夺过亲信手里的□□,隔着雨幕,弯弓拉箭,“嗖——”。 箭矢以极刁钻的角度从盾牌的缝隙处穿过,直刺入楚珏的后背。 “殿下!” 楚珏从马上坠落,数千官兵顿时失了主心,梁王的人马以压倒之势将所有人包围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又是一支冷箭破空射来,威严厉怒的声音自御道传来,“梁王擅自带兵入宫,意图谋逆,重伤太子,罪不可赦!给我拿下!” 马蹄声纷沓,数千名的将士手握兵器,甲胄冰冷撞击的声音,让人闻之心中生寒。 “是裴将军!” 不知谁喊了一句,局势顷刻转换,原本几乎被压制到不能动弹的官兵皆被鼓舞,冲入战局。 “强弩之末,还不束手就擒!”裴侯爷一身玄色重甲,久经沙场的煞气直逼而来。 梁王明白大势已去,但他入何能甘心,再次拉满弓弦。 放箭的一瞬,裴侯爷掷出手中长剑,劈断箭头,擦过梁王的脸侧,重重的插在他身后的漆红大柱之上。 巨响过后,官兵以无人敢动,纷纷放下手里的兵器,跪地求饶。 落败的叶青玄与梁王被押在地上,雨水将人淋的浑身湿透,犹如丧家之犬。 叶青玄死死盯着地面,双目充血,为什么会这样,裴知衍是何时识破的!他不甘心! 一双墨色的皂靴出现在眼前,叶青玄缓慢抬起头,视线还未移到来人的脸上,就被极重的一脚踢飞出去。 撕心裂肺的痛,让他几度晕厥过去,没有喘息的机会,那只脚重重踩在他心口。 叶青玄听到自己胸骨断裂的声音。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再有下次,你掂量清楚。”冷冽淬冰的声音自高处传来,裴知衍睥睨着脚下的人,眼底杀意四起。 叶青玄吐出一口血沫,咧着嘴,哧哧的笑,牙齿上全是鲜红色的血,瘆人如恶鬼。 雨水滑落裴知衍锋利的眉眼,脚下再次用力,剧痛让叶青玄瞳孔骤缩紧,浑身痉挛,嘶声痛喊。 匆匆赶来的沈清辞从后面拉住裴知衍,“再踩他就要死了!” 裴知衍冷笑:“死就死了。” 沈清辞看他不似说笑,忙道:“至少让他再吐点东西出来。” 裴知衍睇着已经开始翻白眼,进气少出气多的叶青玄,鄙夷的挪开了眼。 催痛五脏六腑的力道一松,叶青玄弓着身体拼命呼吸,伴着剧烈的咳嗽,每一声都有血从口中喷出。 裴知衍嫌恶得退了半步。 “你找到季央了?是我带走了她。”叶青玄躺在地上问。 沈清辞压着眉头,他这是在找死? “哈,哈哈哈。”叶青玄笑得疯颠,“你可知道我。” 裴知衍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抬起一脚踢在他的下颌上,叶青玄被踢的头重重一偏,连哼声都没有就昏死了过去。 “聒噪。” 裴知衍转身,踩着满地的雨水离开。 沈清辞撑着伞蹲下来,伸手去探叶青玄的鼻息,还剩最后一口气吊着。 也不知裴知衍那一脚,有没有将他下巴踢碎,还能不能说话了,好在手还能写。 沈清辞摇摇头起身,“押下去。” * 季央坐立难安的等在前院,尽管裴知衍跟她几番保证,可她仍旧害怕冲进府来的会是持刀的官兵。 在厅里坐了一会儿,她干脆走到廊下等。 “夫人雨大,您又受了伤,还是去屋里等吧。”萤枝与碧荷忧心忡忡的跟在她身侧。 方才世子抱着季央进来的模样,将两人都吓得不清轻。 季央摇头,“我就在这里等。” 她想裴知衍一回来,她就能见到他。 季央这一等不知等了多久,雨虽落不到廊下,却将她身上卷得又潮又凉,时间一点点过去,季央不止手脚冰凉,连心也开始发寒。 朦胧中看到有人从雨里走来,季央那颗揪紧着,无助悬在空中的心骤然落了下来。 眼中的酸涩之意再也忍不住,梦里的事情没有发生,他不会死!太好了! 泪水汹涌的夺眶而出,季央顾不上还在下雨,提着裙摆朝他奔去。 裴知衍也看到了她,加快步子走来。 季央扑入他怀里,垫着脚搂紧他的脖子,哑着嗓子,喃喃道:“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裴知衍感觉到她在颤抖,一声声话语里,无一不是対他眷恋与依赖。 裴知衍搂紧怀里小姑娘,不断吻着她脸,尝到那温热的泪珠,更是心疼不舍,“嗯,回来了,我说过不会骗央央的。” 季央哭得不能言语,用力点头。 在旁为两人打伞的高义,低垂着头,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裴知衍担心季央着凉,今天一天,小姑娘受得惊吓已经太多了,“我们先回去。” 季央点点头。 裴知衍去拉她圈在自己脖子上手臂,哪知却被搂的更紧了一些,裴知衍笑着哄道:“央央,我身上湿啊。” 季央还是点头,却说什么也不肯放开他,裴知衍还从未试过她如此粘人的时候,一时竟没了法子。 他叹了口气,勾起季央的腿弯,将人抱起来往萧篁阁走。 季央轻呼一声,瞪着泪眼朦胧的双目,“我,我……” “现在想下来了?迟了。” * 裴知衍将季央抱在怀里,给她检查手上的伤口。 “还疼吗?”细腻柔软的小手里多了那么一道伤,是要他心疼死。 季央唇瓣轻扁,嗓子哑哑的,“疼。” “我给你换药,央央忍一忍。”裴知衍在战场上的时候也时有受伤,包扎伤口的事不需要假手他人。 季央听到换药就忍不住颤了颤,金创药撒上去太疼了。 裴知衍低头用唇衔住她欲缩的指尖,语调温柔却强硬,“方才沐浴的时候打湿了,不能不换。” 用细布将伤口包扎好,裴知衍吻了吻泪眼朦胧的小姑娘,将她的手贴在脸上,“我的央央果真变勇敢了。”他又问,“不怕吗?” “怕。”季央现在想起来依旧惶惶难安,垂下眸轻声道:“可我更怕你出事。” 裴知衍让她这短短的一句,弄得像毛头小子一样,心跳乱到失了章法,他捧着她的脸,逐一吻过她的眉眼,鼻子,唇。 待松开时,季央只剩下无力喘息,她靠在裴知衍怀里,眼中散着水雾,轻声问:“已经没事了吗?” 裴知衍默了默道:“央央与我说那个梦的时候,我就留了心,虽然不确定真假,但也提前做了布划……只是梁王那边一直也查探不出端倪,得知你被带走,我便知道一定是今日。” 季央还想再问,裴知衍已经吻住她的眼帘,“央央安心睡,万事有我。” * 承景二十四年,冬,太子薨逝,承景帝重病不起,下诏传位于九皇子楚霄,定北侯世子裴知衍封为太傅,位列三公辅政新帝。 沈清辞随着裴知衍从太和殿走出,揶揄道:“我还真看不太惯你这副衣冠禽兽的样子。” 裴知衍着一品大员的绯色官服,胸口是仙鹤的补子,矜贵持重。 “那你多看几眼。”他一笑,那股漫不经心就透了出来,与这身朝服格格不入。 沈清辞嗤笑了声,“说起来,你这回欠我的人情要怎么还。” 裴知衍踩着雪去往前走,“你我之间还需要整这套虚头巴脑?” 沈清辞气乐了,“果真是禽兽。” 裴知衍挑眉不语,转而问道:“我放你那的东西呢?” 沈清辞眸光不动,“宫变那夜就烧了,我留那干嘛。” “那就好。”裴知衍颔首与他分别,自径坐上马车。 沈清辞看着马车走远,慢悠悠笑着,吊儿郎当道:“你不仁,那可就别怪我不义了。” * 裴知衍坐在宽大的书案后,面前是推成山的折子,他下笔飞快,一心二用的想,当初若是不扶楚霄上位,这会儿他应该带着他的乖宝在塞外看雪,而不是在这半日都挪不开座。 合上最后一册折子,裴知衍像后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闭目假寐。 门被推开,不用睁眼,裴知衍也知道来的是谁,他已经闻到小姑娘身上的幽香了,手掌在膝上拍了拍,“央央快来让我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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