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抬手搁开她, 掏了银票拍在桌上, “不用你伺候,你就在这呆着。” 柳诗诗与老鸨对视一眼,交汇过眼神后, 含羞带怯地说,“公子要诗诗如何,诗诗便如何。” 老鸨则收起银票,知趣的退了下去,哪有人来凡花楼里花冤枉钱什么也不做的,恐怕是头一回来玩,还放不开端着呢。 柳诗诗将指尖勾在面纱上,“公子可想看看奴家的模样?” 季宴心头的躁怒愈发压不住,一声不吭地往外走,不想还没等走出两步就和寻来的许清远撞了个正着。 季宴可认得他就是方才同裴知衍一起来的那人。 许清远不认得季宴,开门见山道:“诗诗姑娘可是在公子屋里?” 他还没找过去,裴知衍倒是先找过来了,季宴冷笑,“是啊。” 许清远笑了笑:“我家公子想一睹诗诗姑娘风采,烦请您割爱。” 季宴本就是点了引线的爆竹,许清远这话无疑是直接将他给炸了。 许清远也不傻,平白无故的谁肯让,赶在季宴发怒前,他从袖中拿出自己的腰牌亮给他看,身体前倾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半晌,许清远直起身子笑道:“公子若执意不肯,我很难不怀疑你也是同伙。” 季宴脸上的表情可谓变幻莫测,精彩纷呈,他盯了许清远一会儿,道:“我凭什么信你,让裴知衍自己来跟我说。” 许清远见他非但知晓裴知衍的身份,还敢直呼他的大名,不由得迟疑道:“敢问公子是?” 季宴咬牙道:“他大舅子。” 凡花楼背后的巷子里。 裴知衍笑得如沐春风,一派和煦,“今日之事,还要多谢大舅哥慷慨相让。” 季宴气得嘴角都忍不住抽动,他不仅花了五百两,还多出了五十两将那花魁带出了楼。 “客气了。” 在旁陆谦不忍再看,转过头看向巷子口,恰巧看到来寻他们的季央与陆念。 陆念也发现了他,拉住季央道:“在这里。” 裴知衍站在暗处,季央只看到了季宴,好不容易找到他,绵软的声音带了微微的恼意,“哥哥。” 季宴和裴知衍两人在听见她的声音后,同时变了脸色。 裴知衍眉心轻敛,看向季宴的目光带了责问。 季宴不客气地回瞪过去,赖谁? 季央走近了方才看到裴知衍,眼中霎时染上了欢喜,“你怎么也在呀?” 不远处的小轿内,染着鲜艳丹蔻的手拨开布帘,柳诗诗探首望来,“公子,还不走吗?” 夜色正黑,所以看不清她究竟是朝着季宴和裴知衍两人中的哪一个说的。 陆念见她一身风尘露骨的装扮,看向三个男人的目光顿时带了探究,“那后面……是凡花楼吧,那她……” 陆谦眉心直跳,拉住她就走,“我们先走。”这摊浑水他们还是不要掺合的好。 陆念心里发急,这不管是哪个,对季央的打击一定都不小。 陆谦握紧她的手低声道:“出去跟你解释。” 季央看看季宴,又看看裴知衍,好像她的目光落到谁身上,就会给谁论罪一般。 季宴先发制人,“问你呢,裴大人。” 季央一愣,原本还带着甜甜笑意的嘴角沉了下来,眼眸无措地轻颤后缓缓看向裴知衍。 裴知衍紧紧凝着她的双眸,沉声吩咐高义:“还不押回衙门待审!” 柳诗诗脸色勃然一变,想要高呼,高义已经同埋伏在暗处的护卫一起将她及两个轿夫全部拿下带走。 待人走后,裴知衍才解释道:“此间牵扯要案,该女子或许也牵扯其中。” 季央垂着眼不说话。 裴知衍道:“季宴是知道的。” 季宴吃亏到现在,可没有那么好心帮他说话。 季央其实一早就看出这其中有问题,若是真有什么,凭哥哥的性子哪还能那么好好跟裴知衍说话。 兄妹两沆瀣一气,谁也不接他的话。 裴知衍少有像现在这样碰壁的时候,还偏就无可奈何。 季央这般他可以无底线的纵着,可季宴就显得碍事又碍眼了。 裴知衍让许清远那个银票给他,当是破财免灾。 季宴挑眉,“这是何意。” 裴知衍笑道:“你为帮我将那女子带出来,破费不少,这不银子该由我来出。” 季宴见好就收,接过银票笑眯眯的对季央道:“哥哥方才见他一人搞不定,就顺带帮了把。” 季央在暗处扯他的袖子,指尖轻轻往后挥了挥。 季宴接道暗示,撇了下嘴对裴知衍道:“我还有事与陆谦谈,不如你帮我将阿央送回府。” 裴知衍不动声色的颔首应好,心里觉得有趣,兄妹两该不会都以为他发现不了? 季宴一走,许清远也借故离开,小巷里一时间就剩季央与裴知衍两人。 裴知衍道:“走吧。” 季央跟上他的步子,他轻拢着衣袖的手就垂在身侧,季央悄悄探了探指尖,在就要触到他手背的时候又缩了回去。 她抬眼看向裴知衍,见他好像将方才的事都忘了,不免委屈起来,“你也不哄哄我。” 裴知衍淡声道:“缘由你是听见了的。” 季央是听见了,可她想要的哪里是这样刻板的解释,她还想要裴知衍将她抱在怀里,轻柔哄慰……果真是越来越贪心了。 他不给,那她就自己来好了,季央将手探入他的掌中,“我手冷,你给我捂捂总成吧。” 裴知衍感受到掌中的手小小的缩着,似是为了可以让他全部握住。 他将手收拢,确实也很小,一掌可握,柔若无骨。 掌心传来细密的痒意,不仅是撩拨在他手上,更撩在他心上,裴知衍捏住她乱动的指尖,“安分些。” “你捏疼我了。”季央皱眉。 细软的娇嗔入耳,裴知衍脑中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她两腮坨红,双眸迷着水雾,似哭非哭的模样。 还是一样那么娇,裴知衍放松了力道。 季央撅嘴,依旧不满意,“松开了会冷。” 裴知衍耐心十足,“那你要如何?” 季央举起二人相握的手,手掌与手掌相贴,指尖与指尖相贴。 裴知衍静静看着她的动作,看着她一点点与自己十指相扣,缠绵悱恻。 裴知衍轻声问:“这样够了吗?” 夜色下,他轻缓的语调汩汩流淌,如同飘在无边天河里的星星。 裴知衍觉得根本不够,他想……他想的太多了,可他什么都不敢做,他怕一旦他有一次的放松,就会再也克制不住。 他怕吓到她。 记忆中,季央与他说得最多的就是“不喜欢”。 不喜欢他,也不喜欢他做的。 眸中的斑斓星辉慢慢暗了下来,在季央垫起脚凑近的那刻,裴知衍滚烫的掌心抵在了她额头上。 “别胡闹。” 季央垫起的身子就这么被按了下来去,就差一点!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裴知衍,那他问她够了没有? 睁圆的眼睛里委屈太甚,裴知衍只能解释道:“我们还没有成亲,不合规矩。” 一个最不讲规矩人跟她讲规矩,季央恨不得把他的嘴咬住。 裴知衍将她送到季府外,柔声道:“进去吧。” 季央不放他走,“那你抱我一下。” * 隔日,叶青玄请季宴去延鹤楼吃羊肉。 叶青玄从沸腾的铜锅里夹了肉到碗里,笑说:“还以为你也要避着不见我了。” 季宴知道他定会提起这事,毕竟叶青玄喜欢阿央他是一早就知道的。 季宴三缄其口,“我避着你做什么?” “也就你还能跟我坐着说说话了,表妹她……”叶青玄神色落寞下来。 “我一直以为我们一起长大,我会娶她,护她。”叶青玄苦涩一笑,端起酒盏一口饮尽。 季宴也不知该如何劝,阿央已经和裴知衍定亲,不会再有别的可能了,他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 叶青玄道:“你可否让我再见一次表妹,我放心不下她。” 季宴放下了手里的筷箸,正色道:“你若想她好,就该将这份心思都藏肚子里。” 叶青玄心快沉到了底,是他先喜欢的季央,也是他打小关心着她,现在季宴却让他把心思藏肚子,别人也就罢了,他不是不知道他喜欢季央,却从未跟他提过裴知衍一事。 若不是祖母告诉他,他甚至不知道是裴知衍救了季央。 难怪自通州她就开始避着他,他那时就觉得不对劲。 或许整个季家早都想着攀上定北侯府这颗大树,谁还管他死活。 * 随着婚期日日推进,定北侯府上下一干人等都发现,一贯清清冷冷,不显喜怒的世子爷,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 清早,裴知衍去上值,走过前院看到下人在挂红绸,停下来看了一会对管事道:“你过来。” 管事以为是有什么要事,上前道:“世子有何吩咐。” 裴知衍指着红绸的一头,道:“那里短了。” 管事迷了眼看,真真不过分毫的差距,他瞧了许久才瞧出来。 管事连忙指挥下人重新挂好。 裴知衍满意地点头,“仔细些。” 秦氏看在眼里笑得合不拢嘴,对柳葶道:“之前还嘴硬,你瞧瞧现在,那么上心。” 柳葶沿着嘴笑,她也从未见过世子如此。 写完呈文已经是日落时分,裴知衍合拢册子起身往外走。 一辆青帷马车停在衙门外,叶青玄挑开布帘,从马车上下来,“裴寺卿如此勤勉,天都快夜了才下值。” 裴知衍掀起眼皮,淡道:“叶大人。” 叶青玄笑道:“不知能否请裴大人借一步说话。” 裴知衍语气越发散漫,“若是与案子有关,叶大人该在本官下值前来见,若是旁的,那就没必要了。” 他提步从叶青玄身旁走过。 “是与季央有关。” 第27章 红痣 站在河岸口, 裴知衍略整衣襟道:“有什么就说吧。” 叶青玄走上前与他站在同一位置,笑道:“与其说是有事与大人说,不如说是有事相求于大人。” 拐弯抹角, 又故意自降身段,裴知衍已料想到他多半会说什么, 耐心渐失,淡道:“叶大人但说无妨。” “央央……”叶青玄只吐了两字又闭上嘴, 皱眉懊恼自己的失言, 改口道:“我是说表妹。” “还求裴大人娶了表妹之后, 能好好对待她。” 裴知衍微笑, “叶大人多虑了。” “我与表妹虽不是嫡亲的兄妹,但也是从小到大的情谊,总要关心于她。表妹她到底还小, 性子也单纯, 亦不懂分辨自己的心意,觉得大人救了她一次,便天真的想要用以身相许的方式来报恩。”叶青玄顿了顿接着道:“你可知她还曾与我笑言说,若救她的人是我便好了。” 叶青玄说完这番话又刻意找补,“她就是这样的孩子心性,还望大人不要介意。” 裴知衍捻着指腹静静听他说,叶青玄用的是最下等的挑拨伎俩, 他是想告诉他,季央对他只是恩情, 没有感情。 “可惜啊, 救了她的是我。”裴知衍嘴里说可惜,唇边则勾了个无意味的笑,凉飕飕的目光看向叶青玄。 “季央是孩子心性, 怎么叶大人也是么” 叶青玄当即脸色就不好了,两人之间的阶位之差,裴知衍称他一声大人是客气,可言语的轻慢与警告,深深刺痛着叶青玄。 “是我一时失言,大人千万不要多心,表妹只是将我当作兄长一般信任。” 叶青玄望着湖面,似在回忆从前,“表妹幼时便生的粉雕玉琢,无人见了不喜欢……对了,她身上还有一点小红痣。”他低头微笑,“我也是听祖母说起过。” 补得这一句,反倒像是在欲盖弥彰。 裴知衍还在笑着,眼神已经彻底冷了下来,他唇瓣轻动,“你是想死啊。” 叶青玄口中的那尾红痣,他怎么会不清楚,那是他曾吻过千万遍的。他知晓二人之间不会有出格之事,但这话无疑是拨动他的底线。 叶青玄是当真以为他动不了他?区区一个叶家即无根基也无附拥,他容忍叶青玄到现在,无非是想利用他的野心将梁王给扳倒。 叶青玄确实聪明,但功利心太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并且睚眦必报,这种人最后也只会被权欲所掌控。 所以在这过程中,很多他想做的事都可以借叶青玄的手去达到目的。 但不代表中间推拉的这个人只有他可以。 叶青玄掷地有声,“裴大人这般威胁是何意!” 裴知衍轻轻地道:“你还有功夫与本官说这些,倒不如顾着点叶家。” 裴知衍说得是叶家,而非是他,叶青玄无端心里一惊,沉下眉心,不待他再问,裴知衍已经阔步离开。 * 夜色愈深。 书房内没有点灯,裴知衍立身于窗前,看向漆黑不见星月的天空,思绪也被拉入那暗无天日的记忆—— 阴冷地牢最深处,牢头打开沉重的铁链,微弱的光线将牢房一划作二,叶青玄在光下,裴知衍则在黑暗中。 他垂着头散漫地坐在铺着干草的地上,一条腿支起,另一条腿随意的曲着,手肘懒怠的搭在膝上,除去衣袍失了光亮,丝毫不见落魄与颓败,听着牢门被打开的动静,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倒是一身傲骨不屈,他便要看看他的骨头能有多硬! 叶青玄冷笑着从袖中拿出一块兽形的青铜令牌,扔到了裴知衍脚边。 令牌以虎为形,背刻铭文,这是可以调动千万军马的虎符,一日找不到虎符,承景帝就不敢轻易定北侯府的罪。 裴知衍神色一变,抬起头锐利的凤眸眯起,他此刻尽管坐着,肃冷的气势和压迫感已经笼罩在了叶青玄身上。 叶青玄敛起眉,随即又轻轻一笑,“这是央央给我的。” 简简单单的一句,却轻易就摧毁了裴知衍,他僵住许久,方缓缓垂下眼睫,死死盯着落在枯草堆里的虎符,眼底是山雨欲来的寒凉,他捡起冰凉的虎符,长指颤抖。 他只告诉过季央虎符在哪里。 原来她那日来牢里对他说得那番话,就是为了骗出虎符的下落,那是定北侯府最后的一线生机,他选择相信她,让她将虎符送出。 他竟然相信她对他也有爱意! 裴知衍扯动嘴角慢慢笑了起来,在阴暗逼仄的牢房里显得格外阴郁骇人。 叶青玄皱起眉,“你笑什么。” 裴知衍的笑声肆意,握着虎符的手指骨节苍白,微狭的眼眸闪动着泪光,他以为季央只是不爱他,没想到她还要他的命。 其实给她这条命又何妨,可定北侯府上上下下何辜,他父亲母亲何辜! 毫无征兆的,一计闷雷当空砸下,裴知衍从思绪中抽身。 眼中是从未有过的苍凉和自嘲,那时是他太过自负,如今不会了。 他也不会让季央再有机会与叶青玄来往,从小到大的感情么?总能掐灭的。 * 五日一早朝,叶青玄立于文官末列,他看向裴知衍,自那日过后,叶青玄便留心着一切风吹草动,然而始终不见端倪,他也逐渐放下警惕。 就算是定北侯府,那也还没有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地步。 何况圣上早有心要收回兵权,这个时候他们只有收敛安分,才能让圣上放下警惕。 所以裴知衍就是想动他也要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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