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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个人留下来,直接开口问就好了。 如此简单,真是意想不到。 意想不到的还有,亲吻居然这样让人着迷,王子舟根本不甘心放开他一一心无旁营地,手指探进对方的头发里。 对方的手也轻柔地将开她的头发,托住她的侧颈,大拇指触碰着她薄薄的耳垂。王子舟整只耳朵都烧起来,发红,甚至发麻,与此同时,她也感受到了对方热烈的心跳与鼻息。 王子舟心想,我们的学习能力果然不赖,进步很大! 有性恋的亲密表达,其实千篇一律、乏善可陈,但人们就是乐此不疲,甚至还喜欢旁观别人的亲密表达,真是匪夷所思。 王子舟从前在书本、影视作品里旁观过那些表达与描述,大多数似乎都是乾柴烈火、顺水推舟,但落实到个体的实践,好像是另一回事。 她住手了。 她知道剧情不会那样发展。 按照陈坞的性格,他一定会说:“那我们准备一下。”按照她的性格,她也一定会说:“那我们准备一下。” 显然不是毫无准备的今天。 为什么要他留下来呢?王子舟想,暴风雨过後的孤岛,平静得如同一望无际的荒原,只剩下一点寂寥和潮湿的风,正适合与另一座孤岛互诉衷肠。 哪怕不说话,只是相依偎也不错。 被情绪的暴风雨扫荡过的孤岛,疲惫非常。 王子舟说:“我好困,现在就想睡觉。” 她要赖一样爬上了床,坐在床上把手伸给陈坞:“你也上来。” 八十公分的小床,明明拆下来就可以变成一米六的双人床,她非不干,也不告诉对方这种可能性——一方面也许是因为搬来搬去太麻烦,还要重新铺床单;另一方面,她想离他更近些,哪怕床小局促,伸展不开。 我非要折磨折磨我们,恶魔想。 刺蝟犹犹豫豫。 恶魔知道刺蝟有洁癖,不换上居家的乾净衣服,别说床了,连椅子都不会随便坐的,于是她说:“没关系,我也没换睡衣,可以直接坐到床上来!” 她伸出去的手在半空晃荡。 刺蝟抓住了她的手。 他坐到那张床上,问她:“你喜欢侧哪边睡?” “右边!”王子舟说。 “那你睡外面吧。”他说。 “那你呢?” “侧左。” “你不会骗我的吧?” “真的。” 于是正好面对面躺下来。 孤岛碰到了一起,在八十公分的小床上。 真是狭窄,都不好翻动身体。王子舟想调整一下睡姿,一抬头忽然“嘶”了一声,陈坞居然一愕:“怎么了?” “你压到我头发了。” “啊?” 闷声笑起来。 不知道是谁先笑的,反正最後都笑了。 王子舟笑得发抖,她把头整个埋进了他的颈窝,带着笑意闷闷地承诺:“我什么也不会干的!” “可是很痒,你的鼻息.” 王子舟仰头看他一眼,继续笑,最後稍稍後撤一些,说:“好啦,我真的太困了,晚安。” 内心充满渴求,但又无比平静,也许是因为双手已经拥住的实感吧,她难得睡了个没有梦的觉,哪怕屋子里灯没关,哪怕床狭窄到无法翻身,哪怕醒来时胳膊简直麻了。 晨光一如既往热烈,陈坞的手搭在她後背,她稍稍仰头就可以看见对方的睡颜——睫毛蛮长的嘛,让我来偷一根。 恶魔伸出罪恶的手,还没探抵目的地,刺蝟忽然说:“我要假装睡着吗?” “啊?”恶魔吓得坐起来,“你什么时候醒的,是不是又头痛了?” “没有痛,睡够了就醒了。”他也坐起来,回 头看一眼背後的窗户,真是好天气,你今天要做甚么?” “去研究室,早上有个组会。” “我也要去研究室。” “今天还跑步吗?还是.” “你是不是不想跑?” “对.睡得肩酸背痛,你呢?” 陈坞也点点头。 “我对不起你,这个床——“恶魔跳下床,老实交代,“其实可以拆开的。” “猜到了。刺蝟说。 “那你还假装不知道!” 刺蝟无辜地敞开怀抱,恶魔没经受住诱惑,扑上去,就这么安静地在晨光里拥抱了一会。 “真奇妙。”他说。 “真奇妙。”她也说。 我们好像打破了彼此城堡的围墙,现在共筑了一条新的护城河。 “几点了?”王子舟忽然问。 八点了。 “八点了?!”她惊道,“手机闹钟怎么没响?” “昨天晚上是不是没有充电?” “是呀!”王子舟走到工作桌前,轻触萤幕,果然毫无反应,她迅速给手机充上电,又问陈坞,“要不要充电?我有多余的线!” 陈坞把手机递给她,问她吃什么。 “你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吧,实在不行去学校吃。 有鸡蛋,还有半颗卷心菜。 他扭头看正在拿衣服的王子舟:“有面粉吗?” 王子舟说:“有,在上面吊柜里。”她抱着衣服挤进浴室,探头说:“你要做卷心菜饼吗?” 他回头说:“嗯。” 她说:“那我先洗澡啦,你做好了再洗漱吧。” “好。”陈坞应道。 浴室里响起水声,厨房也响起油烟机的声音,夹在中间的狭窄过道,被两重动静热闹地包围起来。这边卷心菜饼淋上酱汁刚出锅,王子舟也吹乾头发从浴室里出来了。 她说:“我给你拿了牙刷,蒋剑照来之前我刚好买了一盒新的。” “嗯,先吃饭吧。”他顺手推了水杯过来,“刚烧的,放了一会温度应该下来了,还是小心烫。” 王子舟捧着水杯慢慢地喝,抬眼瞥他:“你好像一个田螺姑娘。” 陈坞俯身把筷子递给她:“田螺姑娘一会就走了。” 她耍赖:“田螺姑娘不要走。” 又笑起来,他坐下来说:“田螺姑娘要回去换衣服。” 她顺着说:“那田螺姑娘乾脆放一点衣服在这里吧!” 田螺姑娘没有扭捏,田螺姑娘应道:“好。” 快速吃完了早饭,陈坞正要收拾桌子,王子舟说:“你去简单洗漱下吧,我来洗就好了,这样可以快点出门。” 陈坞应声去洗漱,王子舟去厨房清洗餐具,最後收拾了包,拿到玄关,陈坞从浴室出来了。 “你骑车来的吗?”王子舟在地板上坐下来,从下沉玄关捞过帆布鞋,一边往脚上套,一边抬头问他。 “嗯。”陈坞也在旁边坐下来,开始穿鞋。 他迅速系好鞋带,王子舟忽然说:“等下!” 陈妈侧头:“怎么了?” 她道:“你这个鞋带怎么感觉和我系得不一样?你这个好端正!不都是打了个蝴蝶结吗? 他说:“我看看你的。” 王子舟表演了一个系蝴蝶结一一折两个兔耳,打结,一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就出来了。 “我知道了。”他说,“你确定要学我的吗?” 王子舟伸手摸了摸他的:“你的不容易散哎,我要学!” 他重新拆开自己的鞋带,王子舟也拆开自己的,跟着对方的分解动作,她一遍就打好了。 “原来这么简单,只是多折了一道。”王子舟高兴地说,“走吧!” “走吧!”他也说。 走吧—— 走出这扇门,继续出发。 去学校、去研究室、去食堂、去图书馆、去更远的地方。 生活照旧,又不那么如常,从此平静的湖心掠过飞鸟,带来崭新的问候与涟漪。 虽然是迷信,但也许头痛御守真的管用,没多久,陈坞的头痛便退潮一般地结束了--长达82天的发作期,几乎覆盖了整个夏季。 下次发作期什么时候来呢?谁也不知道。也许是三个月後,也许是半年,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两年、三年、四年,也不会再发作。 一直到毕业,名为头痛的暴君都没有再来。 期间从T恤换到长袖卫衣,再到穿上厚厚的羽绒服,又因为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陈坞搬出了东竹寮,就这样一路走到了次年春季。 毕业季,陈坞选择继续在K大读博,王子舟则决定去东京工作。曼云得知後一点也不意外,说她:“你终于还是要去做人了。” 在《小游园》里,有一个设定。 妖怪们离开小游园”的范围,就必须化身人形,做人去。 虽然作者本人不同意,但无论是曼云、王子舟,还是蒋剑照,都认为这是一个巨大的隐喻—— “我们真是一群奇形怪状的妖怪。” “特别的、独一无二的、不完美的。” 只有在小游园里可以露出自己本来的面目。 “一旦离开小游园,就必须以主动或被迫捏造出来的面目,恰当地作为人活下去。 “可是,小游园在哪呢? 它并不具备实体。 “地图上根本没有小游园这个地点,它是由妖怪们共同想象、构造出来的一一以为可以回归的彼岸与本乡。” 这是他们三个人抛弃原作者之後的阅读理解。 王子舟之前做这个阅读理解时还没有任何实感,在那一天来临的时候,她才真正意识到什么是“离开“。 陈坞和曼云送她到车站。 她和陈坞说了很久的话,曼云等得都不耐烦了,扯了扯口罩说:“你们真烦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东京和京都隔着十万八千里呢一一就两个小时的车程,在我老家都出不了省!有必要这么难舍难分吗?” 他又催促王子舟:“快走吧!赶不上车了!” 王子舟抱了一下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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