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欢（高H）_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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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他也算是洛朗家族的老佣人了，做了十三年的活儿，但到现在都不被允许进入城堡的最核心地带。据说洛朗家族真正的掌权人就在那里住着。别说他了，就连家族其他成员没有得到允许，也不得擅自踏入。那么这封信，也一定是真正的掌权人要的。一想到这里，管家浑身都冒出了冷汗。还好这信件没事，要不然他有几条命都不够。 ** 华国。沪城。下午两点。一家顶级造型店内。这家造型店只给豪门名媛们服务，今天是第一次给包场了。店内，化妆师、美容师、理发师等技师来来往往，手上拿了很多工具。嬴子衿坐在化妆镜前，什么表情也没有。在她身后，是19班的学生们以及钟老爷子。她完全不想和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说话，甚至也不想回忆她是怎么被拖到这里来的。早上她给19班上完了生物课，中午正趴桌子上睡着，人还没醒，就被修羽和班里另一个女生拉着走了，说请她去吃新出的甜品。然后甜品店嬴子衿是没见着，看见了笑眯眯等着她的钟老爷子，还有一群跃跃欲试的造型师。再然后，她就被按在了这张椅子上。 “子衿小姐，你皮肤底子真好。”化妆师看着女孩，又惊艳又羡慕，“原本还打算给您做去角质和光子美白，看来是不用了。” 她拿起旁边的面膜，已经迫不及待了：“我给您个补水护理，好上妆。” 嬴子衿打了个哈欠，想起她最近经常熬夜，于是点了点头。补水这一道工序完成后，化妆师把化妆品车推了过来，询问：“子衿小姐，您想做个什么风格的妆容？森系？还是波西米亚系？” 嬴子衿：“麻烦给我画个杀马特吧。” 化妆师：“……” 同样听了个仔细的钟老爷子：“……” 嬴子衿从镜子里看到了钟老爷子捂着胸口，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顿了顿，勉强改口了：“巴洛克。” 巴洛克妆容复古风很浓，也只在O洲那边盛行。因为哪怕只是五官有一点扁平和瑕疵，用上巴洛克妆容，都会不伦不类。化妆师在这里工作了好几年，也就遇上过两个要求巴洛克妆容的，导致她把这个风格都忘了。但还真的就没有比巴洛克风格更适合眼前女孩的妆容了。低调，奢华，尊贵，神秘。化妆师眼睛一亮，灵感来了，立马开始了行动。 “礼服！礼服到了！”半个小时后，修羽从门外搬进来一个大箱子，“嬴爹，看，我给你买了好几件，你选一个。” 说着，她拆开箱子，一件一件地取出来给嬴子衿看。有海蓝色的公主裙，复古小黑裙，还有琵琶襟旗袍。每一件都是专门定制的，价格要在百万以上。嬴子衿缓缓吐出一口气：“有没有不露胳膊也不露腿，最好把脖颈也护住的？” 小弟挠了挠头，一脸茫然：“啊？那只有阿拉伯长袍了。” 修羽：“……” 就非得把自己的好身材遮起来，她一个女生看了都心痛。虽然他们嬴爹穿个阿拉伯长袍，颜值和气场也是直接碾压。修羽只能无奈地把礼服再放回箱子里。就在这时，有个店员跑了进来，手里捧了个礼盒：“子衿小姐，有人送来的。” 嬴子衿还在上妆，修羽帮忙拆开。里面是一套黑色的礼服，但并不是裙装。修羽一眼就能看出，这套礼服单单只是上衣，价格就在千万以上。加上礼服上的钻石和其他材料，总价绝对超过了一亿。这么大手笔，谁送的？修羽虽然好奇，但也没问：“嬴爹，正巧，这是附和你喜好的礼服，等你化完妆了，我帮你穿。” ** 沪城大会堂。演奏会七点开始，下午四点就有很多粉丝来排队了。大部分粉丝都是第一次来听嬴露薇的演奏会，六点能进去的时候，都迫不及待了。后台。嬴露薇正在对镜梳妆，脸色却不好看。原本她已经约好了造型店，但就在几个小时前，造型店那边却通知她没办法为她服务了。她加了价钱，造型店也没改口。事情突发临时，她也没办法找其他的化妆师，只能自己来。钟曼华就在一旁，坐立难安，心情焦灼。她一直有意避开有关嬴子衿的一切事情。这段时间青致不给她打电话，她倒是也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嬴露薇直接给她扔下了这么一个炸弹。钟曼华是来到大会堂之后，才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想要离开也办不到了。她再一想到还有不少名家要来，线上也有实时转播，心肝肺都疼。钟曼华本以为是嬴露薇好心要给嬴子衿提供一个结交名家的机会，如此的话她现在就可以直接拒绝。没想到，反而是嬴子衿自己要来。 “大嫂，你是不是不舒服啊？”嬴露薇一直用余光关注着钟曼华，状似不经意，“要不要去医院？” “胃疼的小毛病了。”钟曼华自然不会把她不想看嬴子衿演奏的想法说出来，“没什么大碍。” “大嫂一定要多注意身体。”嬴露薇化完妆，站起来，“演奏会就要开始了，我带大嫂您去席位上入座吧。” 听到这句话，钟曼华下意识地捏紧了包带。两人往门外走，迎面撞上了一个外国人。 “您就是巴特先生吧？”嬴露薇先是一愣，继而惊喜，用英语说，“您能屈尊来参加我的演奏会，我深感荣幸，等演奏完了，您能指点指点我吗？” “我和你熟吗？”被伯格强行拉来，巴特本来就压着气，更是不耐烦和嬴露薇客套，直接忽略了她，往后面望，“另一个演奏者呢？还没来吗？” 160 钟曼华前所未有的后悔外国人，说话向来直。尤其是搞艺术的，让他们没兴趣的人，他们向来不会怎么去考虑对方的心情。嬴露薇的脸登时涨红了。她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脸上火辣辣得疼。除了难堪之外，更多的还有震惊。她的经纪人不是说，巴特·希伯接受了她的邀请，又怎么是为嬴子衿来的？嬴子衿有能力有资格让世界有名的钢琴家专门从O洲跑一趟？她一百个不信。钟曼华却是愣住了：“巴特先生，您说什么？” “另一个！另一个演奏者！”巴特往后台望了一圈也没有看见，生气地回头大吼，“伯格，你个白痴，你说的那个比你画画还好的女学生根本不在这里。” 拐角处，伯格端着一杯冰淇淋走来，还挺高兴：“谢谢你帮我看了。” 巴特：“……” 他就知道，学画画的没人性！钟曼华的头又昏又涨，有点无法理解巴特在说什么。比伯格画的还要好的女学生？嬴子衿？这怎么可能？ “走了走了。”巴特不想再多待一秒，也再看嬴露薇一眼。 “巴特，别忘了，记得帮我劝嬴大师。” “知道知道了，烦不烦。” “伯格先生，等等，麻烦您等等。”钟曼华忙追了上去，“伯格先生，您上次去青致，难道不是因为有人作弊？” “作弊？”伯格原本没想理，听到这个词，不得不停下来，火气更是直冒，“你居然敢侮辱嬴大师？她要是作弊，我都不配画画！” “别和我说话，滚滚滚。” 他气得要命，直接把钟曼华推开。嬴露薇忙上前扶住她：“大嫂！” 钟曼华却完全回不过神，人已经完全呆了。嬴大师！ O洲皇家艺术学院的名誉教授，称呼嬴子衿为嬴大师？！她英语只达到了日常交际的水平，但也不会听错。钟曼华又想起当时自称是华国书法艺术家协会的工作人员打电话给她，也说了这么一个称呼，她还以为是骗子。结果，他们嬴家真的有一位嬴大师！钟曼华来不及多想，慌忙拿出手机，翻出被她拉黑的手机号，拨了过去。三声之后，对面接通。钟曼华的心怦怦直跳：“喂，你好，我是嬴大师的妈妈，你们先前——” “嘟嘟嘟。” 没等她说完，对方直接挂了电话。钟曼华再拨过去的时候，却成了占线。她被拉黑了。钟曼华愣愣地看着手机，脸上浮起了羞红之色。前所未有的后悔情绪充斥着她的心脏，绞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针扎一般的疼。她几乎可以想到，她当时要是没把这个电话当骗子，她现在已经能够和华国书法艺术家的大师们一起喝茶聊天了。这种事情，她不是没梦想过，毕竟她对书法国画都很感兴趣。但遗憾的是，无论是天律还是小萱，在这方面的天赋都不高。钟曼华也只能放弃。但现在她把一个摆在她面前的机会拒绝了，甚至还得罪了华国书法艺术家协会。可嬴子衿怎么会的画画？钟曼华的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内心更加后悔。嬴露薇半是疑惑半是紧张：“大嫂？” “……没事。”钟曼华恍恍惚惚地回神，“露薇，走吧。” ** 临近七点。大会堂里已经坐满了人。线上转播设备也开启了，直播间目前的人气是12万。加上今天到场的粉丝，这些是嬴露薇仅存的活粉了。钟老爷子、江燃和修羽等人都坐在前排，钟曼华自然也在，只不过离得很远。钟老爷子旁边还空了个座，这个座是黄金位置。 “小燃，你母亲要来？” “没。”江燃的表情僵了一瞬，“我妈回帝都了。” “那奇怪了。”钟老爷子疑惑，“这里——” “钟爷爷。” 懒洋洋的散漫声音从他头顶上落下，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看清来人后，钟老爷子捂住心口：“臭小子，你怎么跟你爷爷一样坏，喜欢吓人。” 傅昀深松了松领口，在他身边坐下，拖长声调：“隔辈遗传？” 钟老爷子冷哼一声，看着前面的舞台不理他。帷幕拉开，舞台上是早已架好的钢琴。演奏会一开始，线上直播的弹幕开始增多了。在下方坐着的巴特原本对嬴露薇什么兴趣都没有，一直在打哈欠。直到这架钢琴的出现，他才终于提起了几分精神。在他旁边，依次坐着卓兰涵和车裕，两人都已经过了半百。车裕也对这架钢琴很感兴趣，也就对嬴露薇接下来的演奏抱了很大的希望。但他刚听了第一首曲子的一小节，就给无趣地听睡着了。卓兰涵也是在听了第一小节后，眉头就皱了起来。她越听，皱得越紧，面色也沉了下来。直到嬴露薇开始第三首曲子的时候，卓兰涵彻底听不下去了：“就这水平？” 四个字把昏昏欲睡的车裕给叫醒了：“啊，卓老师，抱歉，我给听睡过去了。” 卓兰涵摇了摇头：“得亏你睡着了，要不然真的污了耳朵。” 如果只是普通练钢琴的，弹奏水平已经很高了，她也不会吝啬自己的表扬。但这可是钢琴家！卓兰涵一听都能瞬间判断出嬴露薇的钢琴水平来。 “哦哦。”车裕听到这话，又闭上了眼，“卓老师，那我再睡会儿，我昨天教学生教到凌晨两点，有些累。” 卓兰涵点头，强忍着情绪再听。粉丝们大多是外行，听得却很激动。嬴露薇一口气弹了三首曲子，额头上全是汗。她缓了几口气，才站起来，接过主持人手中的话筒：“非常感谢大家愿意来听我的演奏会，也非常感谢卓老师你们的到来。” “不过今天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演奏会，我还要给大家隆重地介绍我的侄女。嬴家二小姐嬴子衿。” “她跟着我学了一年的钢琴，时间虽然不长，也比不了其他人，但我不想让她错过这么好的一个展示的机会，也请大家给她一个机会。” 这番话说完，下面的粉丝都发出了嘘声。卓兰涵面色更沉：“这些人都没有听音乐会的自觉？” 大吵大闹，没有礼貌。她真是不应该来。但这吵闹声没能持续多久，会堂一下子所有声音都没了，线上直播的弹幕也在瞬间静止。女孩从右侧上台，不缓不慢。她穿着复古的宫廷装，很简单的装扮，也没什么多余的点缀，却仿佛是油画里走出来的O洲皇室公主。女孩行走得随意，但不失风度。她抬头的那一瞬间，嬴露薇直接成了背景板。这还是第一次，嬴露薇的粉丝们直面嬴子衿的颜值暴击。弹幕上讥讽的话消失得一干二净。嬴露薇不用去看，她从下面观众的表情里知道了，唇边的笑几乎维持不下去了。她花了高价定制的裙装，竟然还不如嬴子衿这一身黑。台下。傅昀深的视线在女孩的上半身停留了半秒，很快移开。失策了。选错了。没想到这么保守的礼服遮掩效果不怎么好。钟老爷子可骄傲了：“我外孙女真好看。” 嬴露薇在一片尴尬之中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小衿，你不要紧张，就像以前小姑教你的那样，放平心态，才能流利地演奏。” 嬴子衿没看她。嬴露薇也不恼，只是疑惑地望了一眼：“小衿，你没有给自己准备钢琴吗？” 顿了顿，她很无奈：“小姑要是知道你没有准备，肯定帮你准备一架。” 嬴子衿终于瞥了她一眼。嬴露薇叹气：“实在是太抱歉了，这架钢琴很珍贵，小姑实在是不能借你，要不然你先用一下这里的备用电钢琴？” 观看线上直播的粉丝可算是找到了突破点。傅昀深抬手，按住右耳里的蓝牙耳机。他望着舞台，眼神淡淡，声线压下：“搬上来。” 161 燃炸！坐在会堂里的粉丝，再一次发出了嘘声。以卓兰涵的涵养，也是彻底不想再待下去了。她冷着脸起身，不管这场演奏会有没有结束，就要往外走。卓兰涵这种重量级的钢琴大师，是有专门的摄像头跟着的。她有了这个动作后，线上直播的画面立马给了她。但她还没完全离席，脚步忽然顿住了，她看向了舞台。有浅金色的光芒从深红色的幕帘后面而出，四个穿着燕尾服的侍者，抬着一架钢琴走了上来。车裕原本是半睡半醒，偶尔看一下，但这一瞬间他彻底给醒了，差点跳起来。 “哦，我的上帝。”巴特死死地睁大了双眼，“伯格，掐我，快掐掐我。” 那是一架洛可可风格的三角钢琴。通体是黄金色的，但却并不庸俗，反而尊贵典雅，低调奢华。钢琴的周身是精美的雕刻和绘画，琴身金箔镀满。每一寸都是精心雕琢出来的，线条流畅。和这这架黄金钢琴一对比，嬴露薇的钢琴瞬间就成了难看的木头。即便能认出这架钢琴的人很少，但就算是外行，也不可能看不出它价值连城。 “这是路易十五！”巴特疯了，“我就在博物馆见过一次！” 路易十五是一架钢琴的名字，是钢琴界顶级奢侈品品牌贝希斯坦曾经专门给O洲皇室定做的。这家钢琴的制作，动用了制琴大师、油画家、雕刻家等各个领域140名专业人士，历时三年，才终于打造成功。单单只是金箔，就用了三公斤多。至今，仍是世界上最贵的钢琴。价格在2000万美金。整个会堂死一般的沉寂，嬴露薇的粉丝们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但受到冲击最大的，还是嬴露薇本人。她简直是不敢相信。嬴露薇当然认识路易十五，她去O洲的时候参观过。可这种古董级别的钢琴，怎么可能轻易外借？！ “麻烦让一让。”一个侍者礼貌地对她开口，“这架钢琴很贵，碰坏了你赔不起。”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会堂里，足够让前几排的人听到。众目睽睽之下，嬴露薇的脸红得都快炸了。她羞愤难忍，退到了一旁，难堪地抬不起头，手指都在颤抖。这三条弹幕，都是聂朝一个人发的。他面前摆着八台电脑。每台电脑的屏幕上都是嬴露薇的线上直播演唱会，所以他买了八张票。观看线上直播的并不止有嬴露薇的粉丝，还有一些被薇拉·霍尔这个名字吸引来了，是真正的钢琴爱好者。粉丝们现在闭嘴了，这些人高兴了。聂朝火了，噼里啪啦地敲字。路易十五的出现，让卓兰涵坐回了席位上。她从工作人员手中要了一个话筒，面上露出了笑意：“这一次是我荣幸了，能在这里看到路易十五这架钢琴。” 顿了顿，她语气严厉：“一会儿还有谁在吵闹，不如不要在这里坐了。” 这句话，分明就是在呵斥嬴露薇的粉丝。粉丝们缩了缩头，憋气不已，压低声音嘲讽。 “是哦，这么贵的钢琴，好了不起哦，可是她又弹不出来。” “要是用这么贵的钢琴弹一首《欢乐颂》，那真是太丢人了。” 钟曼华就坐在这些粉丝前面，自然听见了这句话。她抓紧包，先前腾起的后悔感又被难堪给压了下去。不错。嬴子衿并不会弹钢琴。钟曼华的脸又青由红，生怕被周围人认出来她就是嬴子衿的母亲。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至少可以不用忍受这份难堪。钟老爷子狐疑地看了看黄金钢琴：“这不是我准备的啊。” 一旁的傅昀深眼睫动了动，神情依旧懒散。他修长的腿交叠，注视着女孩在配套的钢琴椅下落座。嗯，不管怎么样，这套礼服和黄金钢琴还是很搭的。嬴露薇也终于从震惊中回神，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钢琴是比她的好，演奏水平却是小学生。两相对比之下，到时候会更惨。嬴露薇撩了撩头发，优雅一笑：“那接下来的时间，就交给小衿你了。” 她提着裙子，往台下走。经纪人在下面接她：“先去后台补补妆，你也休息一下，一会儿还有几首曲子要弹。” “《日与月》你到时候肯定弹不了完整的，到时候就弹一小段也足够了。” 嬴露薇只是笑：“说不定我没时间弹呢，这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 “没想到你这个假侄女竟然有门路借到路易十五。”经纪人皱眉，“难不成她和Y国皇室成员认识？” “你想多了。”嬴露薇很轻蔑，“我都能猜到，是傅家那个出了大价钱才借来的，真够败家，难怪傅家一家都不喜欢他。” 经纪人思索了一下，觉得也是，也就没再问什么，带着她往后台去。台上。嬴子衿低头，手指在琴键上慢慢抚过。仿佛是碰到了多年的伙伴，很契合。她眼神微微凝了凝，然后，缓缓按下了第一个音。很好，还是以前的感觉。会堂里面的粉丝还想接着嘘，但又不敢。他们低下了头，开始玩手机。但就在这时，会堂里响起了低沉的钢琴声，很慢很缓。像是溪水潺潺，清风悠悠荡过山川。黑夜之下，月亮慢慢升起，清辉满地。静谧而安然。这是一段前奏。很好听，但和一般的钢琴曲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嬴露薇的粉丝们大感意外，没想到嬴子衿还真的能弹出完整的一段来。然而，贵宾席上那些钢琴名家们都瞬间抬起了头，连呼吸都屏住了。 “《日与月》——”卓兰涵眼中精光大盛，手猛地握住座椅的柄，“月神出场！” 《日与月》的灵感取材于希腊神话，讲述了日神和月神这对兄妹。月神神秘，日神热烈。两种完全相反的风格，却被很巧妙地结合在了一起。这是《日与月》的一大难处。想要成功地将《日与月》演奏出来，需要演奏者又极其强大的转换能力。卓兰涵目光灼灼：“她到底能不能……” “咚咚！” 两个音突然一转，钢琴声瞬间高昂了起来，但完全没有任何突兀之感。仿佛万马奔腾，雷霆闪动。太阳之神驾着车，从远处而来，照亮了整个天地。四方世界，都在为之倾倒。 “咚！” 而下一瞬的琴音更高，一个四分之一秒都不到的转音，让这首钢琴曲达到了一个至高的爆发点，也直接进入了第一个小高潮。明明只是在听，观众的眼前却有画面在不断闪过。这就是奏鸣曲的魅力了。以它强大的感染力，能够将在场的观众都直接代入奏鸣曲所描绘的故事之中。会堂安静至极，只有琴音不断跳动着。时而是月神的悠扬，时而是日神的高昂。琴音疯狂地转，女孩的手指快到让人根本捕捉不到。可怜的巴特都惊呆了：“哦，我的上帝！” 《日与月》！薇拉·霍尔的《日与月》！以他在钢琴上的造诣，他能听出来，嬴子衿弹的和曾经几位钢琴家不一样。有几个地方的音变了。但就是这几个音的变化，巴特能够感受到，《日与月》这首世界名曲，才终于完美了。他正襟危坐，像一个初学者一样，开始听女孩的演奏。连这些钢琴名家都是这个反应，更不用说其他人了。当《日与月》进入最大的高潮时，整个会堂都在震。长达22分钟的演奏，没有人说话，一个都没有。直到最后一个琴音落下后，包括嬴露薇的粉丝们在内，所有人都没能回过神，还在呆愣之中，忘记了所有反应。这首钢琴曲无法用言语去描述，连震撼都已经不足以形容了。但台上，嬴子衿却没有下去。她挑眉，抬起手，再次按下了一个音。第二首曲子，就从这个音而起，琴声也再次辗转而出。不同于《日与月》的前奏，这一首曲子的前奏，给人一种神圣而风华之感。像是本不应该存在于凡尘的声音。是天堂，是伊甸园。几秒后，线上直播空了很久的弹幕，终于又出现了两条。 162 嬴露薇直接就崩溃了发这条弹幕的并不是嬴露薇的粉丝，而是那些钢琴爱好者之一。他本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听的，他也不缺一张票钱。结果，他还没能从《日与月》这首曲子给他带来的巨大震撼中回过神来，转瞬竟然又听到了《圣战》！《圣战》，是薇拉·霍尔三首钢琴曲中，地位最崇高的一首。《日与月》在技法和整首曲子的立意上，都还要弱了《圣战》一筹。之所以《日与月》的名气最大，是因为演奏过它的钢琴家有十多位。而《圣战》，至今只有两次。三年前的时候，这位钢琴爱好者恰巧在O洲那边，得以听过。但凡听过《圣战》，就绝对不会忘记。所以哪怕他只是听了这么一小段前奏，就能够瞬间辨别出来。贵宾席上，车裕的表情跟见鬼了一样，都惊愕了，顾不得听演奏会的时候要安静：“卓老师，她她她……” 卓兰涵缓缓吐出一口起来，身子跟着这轻缓的琴声一起放松下，喃喃：“好可怕的天赋。” 《日与月》的基调和《圣战》完全不同，即便两首曲子的前奏都是从低音开始的。一个是在夜晚，月神背着狩猎弓从山坡上一跃而下，轻盈朦胧。一个是在天堂，上帝创造万物，天使缓缓降临这个世间，神圣高贵。嬴子衿没做休息，直接开始演奏《圣战》。换做他们，都没办法在这短短几秒内，迅速转换。更重要的是，一首长达22分钟的钢琴奏鸣曲，还是《日与月》这样顶级难度的世界名曲，嬴子衿演奏下来，连汗都没有沁出一滴，还很悠然闲适。 “叮咚叮，叮咚——” 琴声流淌，由低到高。很欢快的一段。卓兰涵的神情渐渐地严肃了起来。她这是第一次见到，钢琴演奏者能把自己的情绪，完全从琴声里剥离出来。女孩的眉眼是那么的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漠然。她的手指在琴键上飞速地跳跃，几乎都能够看见残影了，身子却没有随之晃动。 “咚咚！” 宁静深远的钢琴声突然拔高了一个调，仿佛有钟楼上的钟齐齐震响。女孩的身体里迸出了强大的爆发力，全部都灌注在琴音之中，又将人带入了一个新的故事里。上帝带着圣子亚当登上天堂，大天使长路西菲尔拒绝跪拜。他一声令下，天使直接反叛了三分之一。曾经的父与子对立，圣战就此爆发！ “咚！咚咚——” 又是一阵疯狂的转音，这首钢琴曲直接飙升到了最高潮。 “嘘，兄弟，振作起来。”伯格摇着都快晕过去巴特，“你别晕，你晕了，我还得给你做人工呼吸。” 会堂里的其他人，都已经听傻了。嬴露薇的粉丝们，一个都说不出话来。她们脸色又青又白，恨不得离开离席。就算是再不懂钢琴的人都能听出来，到底是谁的演奏才更出色。不。嬴露薇的那三首钢琴曲，根本没法比。弹幕也渐渐多了起来，那些钢琴爱好者都疯了。钟老爷子也有些傻。他感觉他外孙女，实在是太超出自己的想象了。旁边，修羽给他解释：“钟爷爷，嬴爹刚才弹的就是她白莲小姑一直说要弹的《日与月》，这一首《圣战》的难度还要更高。” 很好。现在她表示她的音乐界女神不是薇拉·霍尔了，她还是粉他们嬴爹。这时钢琴声已经再一次低缓了下来，故事也发展到大天使长路西菲尔失败，开始堕入地狱。沉重的琴音，悲伤，让人喘不过起来。傅昀深双手交握，撑着下巴，眸色深沉。几秒后，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会堂的右上方。一个摄像头便降了下来，继而拉近，给了嬴子衿一个手部特写。她的手太快，不断地落下又弹起，一个个强音爆炸般的而出。震动耳膜，敲击心脏。 “啪啪啪——” 迟钝了十几分钟的鼓掌声，在这一刻终于响了起来。而刚从后台补完妆出来的嬴露薇，就听到了这激烈的掌声。她脚步一顿，疑惑：“出什么事了？” 刚才她演奏完，掌声都没有这么大。经纪人想了想：“不会是你这个假侄女出丑被卓兰涵赶了出去，你的粉丝在欢呼？” “也只有这个可能了。”嬴露薇笑容加大，“走，我们过去看热闹。” 从后台到会堂的这段距离，嬴露薇走得很快，就怕错过好戏。所以在她抵达门口的时候，掌声还在。嬴露薇撩了撩头发，看向了舞台，想着她要不要上去。但这么一看过去之后，仿佛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她浑身的血液在瞬间逆流了！看着正在演奏的女孩，嬴露薇简直是不可置信。她面上的笑意陡然凝固，脸也在一点一点地变得惨白。她没听过《圣战》，自然不知道这是首曲子是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听出这首曲子有多么的难，比《日与月》还要震撼和爆炸。她只是听了这么几秒，情绪就被琴声完全带动了。嬴露薇的身体晃了晃。怎么回事？嬴子衿的钢琴，当然是她亲自教的。只不过她是故意随便教，她就是不想让嬴子衿会半点艺术。真以为嬴家那么好进？回到了嬴家，反而会是嬴子衿噩梦的开始。她就是要让嬴子衿一点点地陷入绝望，最好能够痛苦地死去。但为什么，嬴子衿比她弹得还好？！嬴露薇站都站不稳了，眼前也是一阵阵发黑。大脑缺氧，嗓子发干。惶惶之中，嬴露薇看到，像是觉察了她的目光一样，女孩从黄金钢琴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很轻很淡，什么情绪也无。没有得意，也没有嘲讽。像是早已登上巅峰的皇者，漠然地在看渺小的万物。可就是这么一眼，直接把嬴露薇看崩溃了。她哆嗦了一下，直接跌在了门板上，腿都在发软。不行！绝对不行！这是她的演奏会，怎么能让嬴子衿踩着她上去？嬴露薇一把推开也惊呆了的经纪人，朝着调音室跑去。经纪人也猛地反应了过来，忙追了上去：“露薇！” ** 嬴子衿收回了视线，目光却还是没有放在钢琴上。这一段她太熟悉了，一直都在盲弹。说《圣战》在音乐上的地位比《日与月》高没错。《日与月》是她的第一首钢琴曲，还不算完美。而《圣战》因为借助了《圣经》这个点，价值瞬间就上去了。嬴子衿眼睫垂了垂，手指从高音区快速拂过，最后落点于一个音上。代表这首曲子的结束。卓兰涵已经拿起了话筒，要说话了。但她震惊地发现，女孩依然没有要起身的迹象。嬴子衿稍稍地挽了挽袖子，手指第三次再琴键上跳跃了起来。她这一次弹的不是奏鸣曲，而是小夜曲。这是一种抒情风格的音乐体裁。只是片刻，奏鸣曲所带来的强大震撼力，就被小夜曲的委婉缠绵给压住了。 “……” 卓兰涵眼神大震。这一首，她没有听过。巴特不晕了，他急忙从手机中调出他手机中收藏的一分文件。这是一份残缺的曲谱，很多地方都缺失了，不是简单的几个音。 “是《翡冷翠之歌》！真的是《翡冷翠之歌》！”巴特疯了，“残缺的谱子，她竟然也能够弹下来！” 除了薇拉·霍尔外，三百年过去了，《翡冷翠之歌》也没有第二个钢琴家再将这首曲子弹下来。不是因为真的就达到了难到无人能弹的地步，而是因为谱子残缺得厉害，补不了。他也试着修补过，没有成功。而现在—— 巴特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音乐界，要炸了！ ** 调音室。负责管理设备的工作人员也都被演奏会给震住了，一个个都入了迷。他们都没注意到，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冲了进来。 “快关掉直播！”嬴露薇疯了，“给我关掉，把所有声音全部关掉，听见了吗？！” 163 震动全网，人设崩塌趁着演奏会还没有结束，她不能让更多的人看到嬴子衿。嬴露薇想都没想，哪怕要破坏她的演奏会，都必须要终止。见这些工作人员也沉浸在嬴子衿的琴声里，她崩溃了一般地大吼：“我让你们关掉声音啊！” 几个工作人员都没理她。开玩笑，这可是薇拉·霍尔的曲子。他们能听到，那简直是造福了。嬴露薇气得浑身发抖。因为情绪失控，精神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她的眼泪一直在流。嬴露薇顾不得那么多，她从旁边的工具箱里翻出了一把剪刀。然后快步上前，对着那些红蓝色的线就直接剪了下去。工作人员反应过来了，震惊于她的举动，立刻上前阻止：“女士！” “滚开。”嬴露薇所有的伪装全部被撕破了，哪里还有平常的温婉优雅。她抬起手，照着工作人员的脸扇过去：“我让你滚开！” 嬴露薇接着剪那些线，背后忽然传来了“咔嚓”几声响。是拍照和录像的声音。嬴露薇瞳孔剧烈地收缩了起来，脸色惨白。更让她内心防线全部崩塌的是，她剪了那么多线，底下的演奏会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老女人，你想干什么？”江燃双手插着裤兜，冷笑着看着她，“想破坏演奏？做什么梦呢？” 小弟跟在他身后，尽职地在录像。 “来，把她给我扶起来，去会堂。”江燃拍了拍手，笑，“她不想听，也得听。” ** 沪城大会堂外。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停下。门打开，江漠远从上面下来。他眼角下还泛着青色，显然是又连续熬夜加班了好几天。秘书听着会堂内热烈的掌声，转头一笑：“三爷，看来露薇小姐的演奏很成功。” 江漠远颔首。他会喜欢嬴露薇，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两家有娃娃亲。更因为整个沪城也只有嬴露薇这位第一名媛，能够从各个方面配得上他。尤其是钢琴。他工作累了，就会去听嬴露薇弹钢琴，身心总是能够放松下来。还好今天的工作结束得早，他还能赶上演奏会。秘书跟着江漠远进去，听着低缓的琴声，惊叹：“三爷，露薇小姐的水平又提高了。” 他还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曲子。江漠远的眼神也动了动，步子加快。正门是关着的，他从侧门进去。刚巧这时，最后一个琴音辗转落下。 “咚！” 宛若在人心上落下一击，无法言说的强大魅力，让人久久无法回神。江漠远的目光瞬间停滞住，双眸陡然睁大。他看着黄金钢琴前的那道身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给捏住了，狠狠地一抽。是嬴子衿！一旁的秘书也懵了，更多的是不敢相信：“三爷，怎么会是……” 他的声音，被再一次响起来的掌声打断了。 “啪啪啪。”卓兰涵也鼓着掌站了起来，她微笑，“精彩，太精彩了，没想到在我的这一生中，我有幸听到这三首世界级难度的名曲重新被演奏出来。” 或许《日与月》不算什么，毕竟有好几位钢琴家演奏过。可《圣战》和《翡冷翠之歌》的再次现世，足以让整个音乐界为之震动。她能够听到现场版的，一生都无憾了。难怪，即便薇拉·霍尔只留下了三首曲子，但也是O洲音乐史上浓墨重彩、不可抹除的巅峰一笔。这样的演奏，称得上是绝世无双。嬴子衿慢慢地站了起来，她颔首：“谢谢。” “嬴子衿是么？”卓兰涵的目光之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你这个年纪就能够达到如此顶尖的水平，我也是自愧不如的。” 顿了顿，她和蔼地问：“你可是有指导老师？” 嬴露薇被江燃的两个小弟强行带进来，就听见了这句话，突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嗯——”嬴子衿眉梢挑起，“小姑教的。” “什么？”卓兰涵惊愕，声音却是一沉，生气了，但倒不是对着嬴子衿，“嬴露薇什么水平，我能不知道？她也配教你？” 车裕认识卓兰涵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她发这么大的火。 “卓老师，孩子没说谎。”他咳嗽了一声，压低声音，“刚才嬴露薇确实说她教了这孩子一年的钢琴。” 经过车裕这么一提醒，卓兰涵想起来了。她的面色更沉：“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这么多年了，我是没听过，这水平低下，还能教水平巅峰的。” “卓，别这么含蓄。”巴特拿过一个话筒，开口了，“这有些人，自己垃圾得要命，还自视甚高，喜欢指点别人，不知道自己才是跳梁小丑。” 嬴露薇的脸色煞白煞白，身体不停地颤。她完全无法忍受这种羞辱。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多粉丝，还有钟曼华，甚至还有江漠远。可这是她自找的，她为了把嬴子衿踩在脚下，多次给其他人强调不管她怎么教，嬴子衿都学不会。结果今天，无形的巴掌就照着她脸上扇，狠狠的。 “不是要弹《日与月》吗？”卓兰涵重新坐了下来，心平气和，她看向嬴露薇，口吻不容置疑，“你现在就弹，让我们都看看，你是怎么教别人的。” 嬴露薇根本不会，她怎么可能上去。可身后，江燃踹了她一脚，冷笑：“还不动？” 嬴露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舞台上去的，她在她的钢琴前坐下，手指颤抖地放了上去。音符断断续续地从她手下传来，不成调子。有了先前嬴子衿的演奏作为对比，高低一见分下。 “别弹了别弹了。”巴特简直听不得《日与月》这首曲子被这么侮辱，“弹得这么垃圾，你还有脸我都没了。” “铛！” 有刺耳的声音从钢琴上传来，一个琴键坏了。嬴露薇的手指一缩，彻底没办法弹下去了。诸多目光如芒刺在背，她的脸又涨红了，冷汗浸透了裙子。现在，谁都知道了，嬴露薇根本就是打着《日与月》的幌子，骗了他们所有人。 “很好很好。”卓兰涵怒极反笑，“借着薇拉·霍尔的知名度，想要提升自己的地位，我就问一句，你配么？” 嬴露薇的嘴唇颤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可这一切，比不过嬴子衿直接弹出了薇拉·霍尔的三首钢琴曲。哪怕是到现在，嬴露薇都不能相信。 “嬴露薇，你侮辱了钢琴。”卓兰涵目光冰冷，“下去。” 嬴露薇头昏脑涨，踉跄下台。完了，她这一次是彻底完了。 ** 观看线上直播的人只有十几万，不算多。毕竟嬴露薇根本就没什么路人盘，粉丝也大多脱光了。但这并不妨碍，她被送上热搜。还是以火箭般的速度，迅速占据了热搜榜。这个时候演奏会还没有结束。 #嬴露薇，人设彻底崩塌# #嬴露薇，粉丝集体脱粉回踩# #卓兰涵当众怒斥嬴露薇侮辱钢琴# #薇拉·霍尔，嬴子衿# 下面配了一段录像。录像里显示的，正是嬴露薇拿着剪刀，疯狂地在剪音响等设备的线。 164 关于嬴露薇将子衿小姐扔掉一事她还穿着演奏时的礼服，发型和妆容也没变。但她的五官都扭曲到了一起，跟她营造出来的岁月静好人设完全挨不上边。晚上微博流量大，有很多网友马不停蹄地跑来吃瓜。一看到铁锤般的证据后，都惊呆了。很快，就有一个网友总结了一段。网友们没记忆，网络有。又有网友从嬴露薇的微博下面截图，整合到一起发了出来。尤其是那一句—— 露薇要弹《日与月》了，你是要弹《圣战》还是《翡冷翠之歌》或者两首都弹？微博上的动静越来越大，粉丝们又是当事者，自然不可能没看到。而等待她们的，是闷头一棒，人都懵了。这一次下面附着的，是一段录音。 “别说了，我真是服了我那群粉丝，真的是一个比一个智障，要不是她们有病去嬴子衿微博底下闹腾，我至于要退网吗？” “不过马马虎虎了，这群小学生中学生好洗脑，随便营销一下她们就信了，啧，真是蠢。” 这是嬴露薇的声音。录音下面还专门有鉴定图。这一条微博，才真正的引发了脱粉狂潮。沪城大会堂内。嬴露薇的经纪人就眼睁睁地看着，#集体脱粉回踩#这条热搜直接上了榜一。超话里，更是一大片脱粉现场。这次是一个都不留的那种。网上发生的一切，嬴露薇还不知道。她瘫软在钢琴椅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她看到了她请来的那些钢琴名家，目光冷漠又厌恶。也看到了她的那些忠实粉丝，离席的时候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嬴露薇手脚冰凉，她哆哆嗦嗦地抬头，猛地看向女孩，眼睛是红的：“你故意的……你故意的！” 难怪，嬴子衿会答应她，是因为就专门等着她！嬴子衿没再给嬴露薇眼神，她接过傅昀深递过来的外套，走了下去。随后，先前那四个侍者把黄金钢琴又抬了下去。 “露薇……”经纪人走了上去，他声音很疲惫，“这一次，是彻底没办法了。” 他把手机摆在嬴露薇的面前，让她看微博。看见那条爆料微博后，嬴露薇的双眼死死地睁大了，尖声：“这是什么？快！快给我删了！” 这种她私下里只给经纪人说过的话，怎么会有录音？！ “露薇，没用了。”经纪人无力地摇头，“你的粉丝已经脱完了，还要联名起来告你诈骗。” 他叹了一口气，腿也在发软。嬴露薇是沪城第一名媛，各方势力都在为她护航，谁会想到有今天这么一天？而且，还是所有事情全部都在一个时间点爆发出来了。未免有些奇怪。经纪人隐隐约约有一种预感，真正的事情还没有到来。 ** 会堂外。粉丝们都没脸待下去，全部都离开了。 “嬴爹，牛逼。”修羽比了个大拇指，“我本来以为你就是随便弹一首，结果你直接来了三首。” 嬴子衿打着哈欠：“满足她们。” 她确实是在随便弹。卦者不自算。要是当初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当初就不写了。 “小姑娘。”卓兰涵从另一边过来，笑得和蔼，“有没有时间聊一聊？” 嬴子衿颔首，还没有开口，一声怒吼响起。 “卓老太婆！”盛清堂紧忙跑来了，“你不要跟我抢人，这是我们华国书法艺术家协会定下的，你不许动。”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老顽童。”卓兰涵扫了他一眼，微微地笑，“你别忘了，还是你先前专门给我说，让我记得来一趟。” 盛清堂要气死了。他的本意只是找人来给小神医撑腰，谁知道成了这样？他和卓兰涵认识多年，清楚地知道她一向温和，但强硬起来谁都招不住。 “不对不对！”伯格急了，“怎么就成你们书法协会的了？这是我们皇家艺术学院的。” “滚滚滚，有你这个洋人什么事。”又多了一个，盛清堂更怒，“你们O洲没有吗？抢我们华国人。” “那又怎么样？音乐没有国界。” 巴特听得目瞪口呆。他的上帝。他终于明白伯格为什么要拉着他来了，敢情真的是在抢人？ “几位老师别急。”傅昀深抬手，“今天太晚了，明天有一场庆功宴，几位老师不嫌弃的话，可以来，到时候再说。” 盛清堂原本还想开口，但瞧见嬴子衿已经要睡过去了，也就没再说。 “老顽童，你等着。”伯格撂下了话，“我这就给我其他同事打电话。” 傅昀深一手把女孩的头从他的肩膀上扶起来：“夭夭，走了，回家睡。” 嬴子衿凤眼朦胧，声调也轻：“嗯，你可以把我——” 傅昀深眼神一顿，抬头的功夫，神情已经自若：“人太多了。” 嬴子衿按了按头。不好，又得自己走路了。 “走走走。”钟老爷子只感觉到了畅快，看猪都顺眼了，“明天我请客。” “子衿！”钟曼华这才终于回过神来，她慌了几分，“子衿，等等妈妈。” 可在一群人的拥护下，女孩很快消失在了转角处。连一个背影都没有留下。钟曼华心中的后悔情绪更浓了，心肺还是针扎一样的疼。她抿了抿唇，叫来司机，回到了嬴家老宅。 ** 翌日。一大早，钟曼华从只有她一个主人的别墅中起来，头还在发懵。昨天那一幕，给她的冲击是巨大的。无论是伯格还是盛清堂，都是界内大师，如果不是他们本身愿意，请都请不来的那种。可现在，他们竟然为了嬴子衿而差点大打出手。钟曼华完全不能平静下来，直到管家拿着一封信敲了敲门。 “夫人，有人送来一封信，说是和……”他顿了顿，才道，“二小姐有关。” 钟曼华的精神一振：“拿来。” 管家愣了一下，才递了过去。他本以为，夫人听到二小姐的名字，会看都不看。这次怎么…… 但主人的事情，管家也不好管，就候在一旁。钟曼华迫不及待地将信拆了开来。她认定，这肯定是盛清堂他们之中的哪一位写来的。再怎么说，嬴家才是嬴子衿的家。钟曼华把信纸从信封里拿出来，就看了一句。 165 真相曝光！钟曼华的瞳孔猛地收缩了起来，没再往下看。所有情绪理解地上涌，她眼前直接一黑，倒在了沙发上。管家吃了一惊，忙上前：“夫人！” “别过来！”钟曼华撑着沙发扶手，勉强让自己重新坐稳，她双眼殷红，厉声，“别靠近我，就站那。” 管家不明所以。但这是主人的命令，他只得往后退。退到钟曼华指定的位置后，管家才试探性地开口：“夫人，是不是二小姐又闯什么祸了？” “她就是那样，您千万不要动怒，反而会伤了自己的身体。” 钟曼华没理管家。她头昏脑胀，耳朵嗡嗡地响，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眼前只剩下了这一句话。如果放在之前，她肯定认为这只是恶作剧。毕竟嬴子衿被接回嬴家这一年，她和嬴震霆都放弃了管教，只有嬴露薇还很有耐心。让嬴子衿进英才班，教嬴子衿钢琴，还会买很多衣服首饰，也会在他们面前替嬴子衿说话。可今天的演奏会让钟曼华意识到了，嬴露薇对嬴子衿的态度是真的很古怪。她努力地平复着情绪，才敢接着往下看。看完之后，她整个人都呆滞了。信不长，更多的是一系列证据。这些证据完全能够证明，在2003年的年初，1月28日的时候，嬴露薇将一个婴儿从嬴家老宅里偷了出来，然后扔到了远处街边的死胡同里。即便过去了16年，钟曼华也绝对不可能忘记这一天。因为那时新年刚过，嬴家来了一个帝都的大单子。只要接了这个大单子，嬴氏集团就能够更上一层楼。所以她和嬴震霆都出去了，为的就是能够顺利签下这个单子。结果，半夜十二点回来，她像往常一样去看她的小女儿。婴儿床里却只剩下了一床被子。那么大的婴儿只会爬，根本不可能跑出去，可佣人们找遍了老宅，都没有发现婴儿的身影。凭空失踪了一样。之后嬴家去找，也没有找到。钟曼华捏紧了信封，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是厉声一喝：“管家！” 管家一哆嗦，忙应：“夫人。” “16年前，二小姐丢失的那一天，你有没有、有没有……”钟曼华闭了闭眼，咬着牙，艰难地吐字，“看见露薇出去过？” 管家一愣，怎么也没想到钟曼华会突然谈起这件事：“夫人？” “说！”钟曼华怒而拍桌，“不说，今天就滚出嬴家。” 管家拼命地在想，几分钟后，他一拍脑门，脱口：“夫人，我见到了，露薇小姐晚上八点的时候出去了一趟，八点半回来了。” “说是外面下雪了，她出去和玩伴们打了回雪仗，我见她浑身都是雪，就让她去浴室了。” 嬴老夫人那时已经休息了，嬴露薇又是她老来得子。他要是伺候不好，肯定会被辞退。钟曼华的指甲掐进了掌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二小姐不见的？” “这我不会忘记。”管家虽然困惑，但还是答了，“八点五十，我去给二小姐换奶瓶。” 时间线，全部都对上了！钟曼华死死地咬着后槽牙，都已经尝到了鲜血的味道。她和嬴震霆怀疑过老宅里的任何人，就是没有怀疑过嬴露薇。嬴露薇可以说是他们看着长大的，虽然是同一辈，但他们都把嬴露薇当成小辈来宠爱。嬴露薇从小也很懂事，她膝下还无女的时候，都是嬴露薇在当她的贴心小棉袄。钟曼华完全不能理解，嬴露薇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2003年嬴露薇才多大？也就8岁而已。 8岁的孩子，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恶毒的事情来？钟曼华接受不了，她手指颤抖地拿起了一旁的座机，拨了一个跨国电话。一接通后，她哽咽出声：“震霆，你快回来，出大事了……” ** 一夜的时间，嬴露薇的名声就彻底臭了。微博上清一色的在骂她。她的粉丝全部脱粉，不仅不会帮她反击，反而骂的更激烈。当初有多么喜欢，现在就有多么厌恶。嬴露薇躲在她买的公寓里，根本不敢出去。她拿小号偷偷登微博去看，越看越越委屈难受，还憋气到爆炸尤其是她微博底下的评论，都是一个个带着铁粉标志的ID。嬴露薇签约的棋乾传媒见势不对，在事情爆出来没多久，半夜的时候，就发了单方面解约的声明。经纪人也终止了和她的合作，连夜跑了。她身边所有捧着她的人，全部都在回踩她。嬴露薇浑身发冷，眼泪不停地流着。她可以确定，这背后一定有谁在整她，否则那些爆料号不会把微博摆着忽视她的警告。她利用江漠远把嬴子衿从清水县接回来，就是一个错误。如果她没有把嬴子衿接回来，嬴家这辈子也不会发现。现在她该怎么办？嬴露薇惶惶然，绞尽脑汁，终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对，她要尽快嫁入江家。只要她成了江家的主母，就算她的名声没了，也无所谓。嬴露薇定了定神，擦掉眼泪，收拾了一下自己后，开车去江漠远的公司。 ** 今天不是周末，青致还有课。嬴子衿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在手机上滑动着。进入到隐藏版块后，稀有药材就不是问题了。只要能拿出让大佬们心动的东西，高到一定的悬赏额，就会有人接下悬赏。虽然最近她没遇到什么棘手的症状，但多囤一点药材，总归不是什么坏事。但这么一囤，钱又花了不少。幸好有嬴露薇的八千万。 NOK论坛隐藏版块的每天都有很多悬赏贴，为了方便发布和寻找，管理员对这些悬赏贴进行了分类。 O洲有炼金界，华国有古医界，这两个地方，对药材的需求都很大。所以药材区一直是论坛的热门悬赏区域，当然价格也会更高。嬴子衿扫了扫新的帖子，自己又发了一条后，退了出去。来到首页看了看新一天的八卦之后，嬴子衿点了一下刷新，看到了一条新鲜出炉的帖子。：各位大佬们，都知道华国沪城的那场演奏会了吧？；我不在沪城，但我带了我女神薇拉·霍尔名字，所以买了一张线上的票。震惊我了，我女神的三首名曲第一次全部重现，我敢保证，这个演奏者，绝对就是薇拉·霍尔！因为她弹的《日与月》和《圣战》，和我以前听的那几场都不一样。而且，《翡冷翠之歌》的曲谱残缺到无法修补，她竟然也弹了出来。啊啊啊啊我疯了，我女神没死，她复生了！！！三个感叹号，可见发帖的人有多么激动了。嬴子衿看着这条帖子，凤眼微眯，手指在桌子上轻敲着。薇拉·霍尔是音乐历史上的巅峰人物，但在NOK的隐藏版块里其实没有任何热度。毕竟这里涉及到了整个世界最深的机密，随便泄露出去一个，全球都会炸掉。她这个身份在这些混迹于这里的大佬们眼中，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但带上了复活这个词，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不过，问题不大。她原本就知道会这样，所以做了打算。：我记得楼主是薇拉·霍尔的忠实粉丝。：噢，我听说了，死而复生的事情是有，但是隔了三百年再复活，有点扯了，炼金界那些炼金师们还有咱们榜上的毒药师大佬们，整出来那些改变人体细胞的药，也活不了什么长时间。 …… ：也不是不行，洛朗家族那个……算了算不敢说，说了我的皮都得被扒了。：记忆移植？科学界的大佬们整出来这个了吗？这条帖子的热度在迅速上涨着，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讨论。傅昀深自然是看到了。即便他没看到，平常也有人给他汇报隐藏版块的事情。而且，他也确实有所注意了。傅昀深眼睫动了动，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半晌，他低笑一声：“你说，这人有没有可能带着记忆，过几百年，再活一次？” 166 马甲要掉，江家退婚 “……” 电话那头没料到会听到这一句，一时沉默了下来。傅昀深也不急，他就靠在椅背上，抬头望着窗外。阳光热烈，仿佛跨越了很多年的时光。很长很长的一段寂静之后，才有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理论上来讲，这是有可能的，但可能性低到为零。”那边说，“这个世界不像我们看到的那样，它确确实实有超自然的地方。” 傅昀深淡淡地嗯了一声。那边接着说：“否则，就不会有炼金和古医古武的出现了，科学的尽头就是神学，到现在还是没办法解答生命的一切奥秘。” “所以——”傅昀深若有所思地看着已经回复了上千楼的帖子，“是存在的。” “我说了，可能性为零，再怎么超自然，也要讲点科学。傅昀深神情懒懒，鼠标滑动，刷新帖子，又拉到最后。：不怪楼主会这样想，《翡冷翠之歌》的曲谱相当于没有，不是薇拉·霍尔本人，怎么知道的？傅昀深眸光微动。是啊。他从听到嬴子衿弹《圣战》的时候，就已经想了很久。但是凡事需要个证据，他只是凭空猜测，并没有什么用。可这种事，总不能真的直接去问本人。傅昀深沉吟了一下，准备发帖。这个时候，却又有一条新帖子出现了。这条帖子是自动标红的，只不过没有置顶。但凡是账号级别在SS级以上的ID用户，都有这么一个特权。只要不是新进来的，隐藏版块里就没有不认识这个ID的用户。这是洛朗家族掌权者的ID。当然，这条帖子不会是这位掌权者发的。毕竟这位掌权者只对钱有兴趣，其他事情都只会交给手下的人。 SS级用户发帖，NOK的系统还会提醒其他所有用户。论坛直接就爆了。：卧槽，惊现大佬。：啥？洛朗家族有曲谱？ …… ：洛朗家族有曲谱很奇怪吗？薇拉·霍尔就是洛朗家族祖上资助过的文艺巨匠啊。：……我忘了我听谁说过，《翡冷翠之歌》这首钢琴曲，是薇拉·霍尔专门给洛朗家族写的。：原来如此，那就不奇怪了，只能说华国那个演奏者是个天才。 …… ：靠，不愧是你们洛朗家族，这也能卖钱？：把人家曲谱卖了，我真怕薇拉从土里跳出来把你们锤死。发帖的年轻仆人看到这个回复，暗暗地擦了一把汗。不这样说，又怎么遮掩？那样他们才会被捶死。年轻的仆人把账号一退，松了口气。总算是把信件上交代的事情办完了，可以和主人回报了。那群人猜得倒是不错，那还真就是薇拉·霍尔。可惜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真的被外界知道了。 ** 中午。江漠远还没有忙完，就接到了江家老宅的电话。是江老夫人给他打来的。自从江老爷子去世之后，江老夫人就搬进了佛堂。一心吃斋礼佛，其他人都不怎么见。这还是这几年，江老夫人第一次给他打电话。江漠远皱眉。江老夫人的语气很不好，但在电话里又什么都不说，只说让他现在立马过去一趟。 “告诉其他人，我有事，下午的会议先推迟。”江漠远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叫来了秘书，“那个单子，谨慎点。” 秘书忙点头，顿了顿，才低声说：“三爷，露薇小姐在外面等您很久了。” 听到这句话，江漠远推门的动作一停。秘书把头低下去，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昨天的事情，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谁都没想到，一个从乡下而来的养女，钢琴水平直逼那些顶级钢琴家。嬴露薇直接就成了一个笑话。更不用说网上一片风云，把她曾经做过的事情全部都扒了出来。表面岁月静好，内心恶毒至极。根本配不上江漠远。 “我知道了。”江漠远没什么表情，直接走了出去。嬴露薇坐在外面的等候区哭了很久，瞧见男人出来后，她擦了擦眼泪，立马冲过去把他抱住，声音带着哭腔：“漠远！” 跟着出来的秘书看的直皱眉。若是放在以前，这样没关系。但现在嬴露薇的名声都这么臭了，引以为傲的钢琴技术也是营销出来的，怎么好意思还贴着他们三爷？秘书不悦地出声：“露薇小姐，你——”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见江漠远没有丝毫怜惜地将嬴露薇推了开来，把自己的手臂也从她的怀抱里抽出。身子骤然一空，嬴露薇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声音发颤：“……漠远？” “我们的婚约还没有办，只是订婚。”江漠远看她的眼神没有了平日里的温情，只剩下一片冷漠，“公司是公众场合，注意一下。” 说完，江漠远也不看嬴露薇是什么表情，接过秘书手中的西服外套，大步离开。秘书送江漠远到门口，又回头对着嬴露薇歉意地笑了笑：“露薇小姐，请你认清自己现在的处境，嬴家会护你，江家可不会。” 客气却又轻蔑的语气，同以前对嬴子衿说话时没什么两样。嬴露薇脸色瞬间煞白：“你……你什么意思？” 秘书没再说话了，让人把嬴露薇请了出去。 ** 江漠远抵达佛堂的时候，江老夫人背对着他，跪在蒲团上，正在拜佛。几分钟后，江老夫人才慢慢起身：“漠远，有件事情，妈觉得你还是知道一下比较好。” 江漠远眉皱起：“妈，怎么了？” 江老夫人面容冷淡，将一封信甩到了他的面前：“这是今天一早有人送到佛堂来的，你自己看看吧。” 江漠远接过来，用足足十分钟的时间，才把信封里的事情看完。他的身体骤然绷紧了，第一次有种僵硬的感觉。这种事怎么可能…… “江家不需要这种品德败坏的主母。”江老夫人坐了下来，淡淡地抿了一口茶，“原本我就不满意她，沪城那么多名媛，不能找个没病的？” 说着，她叹了一口气：“但架不住你喜欢，如果你还是非要接着喜欢她，那——” “这件事情，就由妈决定。”江漠远打断了江老夫人的话，“我一切都听妈的。” “好好好。”江老夫人这才露出了笑容，“毕竟这婚约也是你父亲定的，你当面退不太好，妈来帮你。” 江漠远薄唇微抿。不知为何，他竟然松了一口气。 “改天去嬴家那边拜访一下。”江老夫人又说，“虽然不知道这信是谁寄来的，但他们那边肯定也知道了。” “这事，嬴家也是受害的一方，可怜的小萱，身上竟然发生过这种事情。” 江老夫人见过的人多了，但还没有见过像嬴露薇这样从小就如此恶毒的。江漠远的唇动了动，没说话。他知道嬴家真假千金的事情，也知道当时被嬴露薇偷出来扔掉的是嬴子衿。所以他刚才才会有种莫名的愤怒和后悔。不过这种事情，嬴家都没打算公之于众，他也没必要给江老夫人说。 ** 下午放学，19班的一路人去参加嬴子衿的庆功宴。等到他们抵达定好的饭店时，都震惊了。原以为就是一家普通的奢侈餐厅，没想到竟然会是汉阁。今天参加庆功宴的零零散散加起来，都有八十人了，都抵得上汉阁一个月招待的客人数量了。小弟很兴奋，他压低声音，“嬴爹，你是不是和汉阁的主人有一腿？” 汉阁连帝都都豪门都不搭理，要不是主人开口，他们能没预定就来。嬴子衿神情一顿，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正在和侍者说话的男人，不紧不慢：“一腿不至于。” 小弟茫然：“啊？” “最多一手吧。” “……” 小弟挠挠头，索性也不想了：“不管不管，反正今天不是我出血，我要吃个够。” 他大摇大摆地进去，高兴地蹦跶了两下。 “啧，虽然我对吃食没什么欲望，但汉阁确实堪称餐饮行业中的一绝。”修羽的手搭在嬴子衿的肩膀上，“不过嬴爹你这么爱吃，以后是不是得找个会做饭的？” 嬴子衿看了她一眼，把她的手扒拉了下去。 “……”修羽转移视线，看微博，看着看着，忽然她大喊了一声，“快看微博，嬴露薇！她又出事了！” 167 嬴家真假千金嬴露薇这个名字，就把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傅昀深还侧身斜斜地靠在柜台处，闻言微微偏头看了一眼。桃花眼中浅光迷离，深邃动人。他又收回了视线，低头扫了扫手机屏幕。屏幕上是刚才才发过来的短信。修羽说的也是这件事情，她啧了一声：“我还以为江漠远是个多么深情的男人呢，结果这果真应了一句老话叫做‘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哧。”江燃嗤笑一声，“那你们还真是被他表面的假象骗得不轻，他能是那老女人的儿子，本来就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 别说小弟了，连修羽都是第一次听江燃提起江家的事：“你是说，你外公在你外婆过世没多久后，娶的那位续弦？” 江老爷子有三任妻子，放在豪门里普普通通。第一任妻子红颜薄命，刚嫁到江家没几天就病死了，并没有留下任何子女。第二任妻子就是江画屏的母亲，但是在江画屏十多岁的时候，也去了。江老爷子娶第三任妻子的时候，他年过四十了，而当时第三任妻子还不到二十岁。这第三任妻子，也就是现在的江老夫人，她生了江漠远。 “狐狸精一个。”江燃的声音压着一股燥意，“要不然，我外婆也不会死。” 修羽敏锐地没有再问下去。左右江燃和江画屏，现在都不是江家能管的。以他们在帝都的势力，可以随手捏死几个江家。本以为，今天的庆功宴应该很和平。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因为嬴子衿身边的一个位置，两边又打起来了。 “去去去，你这个毛茸茸的金发洋人。”盛清堂一手死死地当着伯格，努力地往位置上挤过去，“你们都有体臭，喷了古龙香水也没用，别熏到人家。” “老顽童，放屁！”伯格气得要命，“你一把老骨头了，肉都咬不动了，跟我抢什么？” “诶，不好意思。”盛清堂呲牙一笑，“前阵子我刚去镶了牙。” 嬴子衿：“……” 19班众人：“……” 敢情这是在玩抢凳子呢？钟老爷子长吁了一口气，高兴了。还好，他不用抢位置，他外孙女就给他留了一个。最后，盛清堂和伯格互相拦着，位子就给空了下来。 “嗯？”傅昀深给侍者交代完毕后，瞧见就女孩身边空了个位，“夭夭还给我留了位置？哥哥这还挺感动的。” “没。”嬴子衿手撑着下巴，神情疏懒，“你没看见你的椅子都被拿走了？” 傅昀深缓缓低头，看到了被盛清堂提着的椅子：“……” 行。他就不应该期待小朋友不会说出不无情的话来。 “老顽童，都怪你！”伯格气疯了，“要不是你，我就能坐过去了。” “我不管，我坐不着，你也别想坐。”盛清堂就把椅子一放，坐在伯格旁边，“我要盯着你。” “我看不如这样，你俩也别吵了。”卓兰涵也很无奈，“反正小姑娘都会，不如都进吧。” 盛清堂一瞪眼：“那怎么行？” “行行行！”伯格却是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