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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此时,他手机响了,是用座机打过来的。 他接听,听到那头问:“请问是付真真的家属吗?请赶紧来趟市医院。” 第二十章 梦魇 程景臻马不停蹄赶往市医院。 这一整晚,他都在来回奔波,整个人很是疲惫。 急诊室。 付真真躺在病床上。 她的面色、唇色都是惨白,毫无血色。 而左手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绷带。 主任医师走了过来,问他:“你是病人家属吗?” 程景臻点头。 他又将程景臻拉到一边,表情严肃:“付小姐的左手腕被刀割得很深,我们医院人员赶到时,她已经失血过多昏了过去。” 他又翻了眼报告,“根据付小姐的病历,发现她不久前才经历过一次引产手术。我们不能排除产后抑郁症的风险。你作为病人家属,一定是时刻注意她的情况,尽早带她去做心理疏导治疗。” 程景臻惊诧了好一会。 他走到付真真床边,听见她嘴唇嗫嚅着什么。 凑近一听,才听见她一声声喊的是“小汤圆”。 程景臻心一痛。 小汤圆是当时付真真给孩子起的乳名。 程景臻坐在床边守着付真真。 他的电话在口袋里不停作响,他却没有拿出来看一眼。 翌日上午。 付真真猛然惊醒。 她刚才梦魇,吓得额头冒了一层冷汗。 付真真梦见,嵇婧溪抢走了她的小汤圆。 她如何苦苦哀求。 而嵇婧溪笑得面目狰狞又扭曲,恶狠狠地说:“这是我送给你的报应!” 程景臻冷漠地站在一边,对她说了句:“活该。” “没事吧?”程景臻的声音将付真真从愣神中拉了回来。 他把手搭在付真真的额头上。 付真真却偏头躲过,“程景臻,你知不知道我的孩子没了跟嵇家有关?” 她刚刚转醒,说话时声音还有些飘。 程景臻沉声说:“我会查清楚这事,给你一个交代。” 付真真用怨毒的眼神看着他:“你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吗?现在这样搪塞我,是在维护嵇家人吧。” 程景臻说:“我说了,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午饭后。 程景臻看着付真真睡着后,叮嘱护士好生照顾她后才赶回公司。 解决完堆积一上午的工作,他抬起头看向窗外,已是暮色四合。 人一放松,疲惫感瞬间涌了上来。 程景臻靠着座椅小憩了会。 再次醒来,赶回市医院。 发现付真真的病床空空。 他问护士:“这床人呢?” 护士思索了会:“下午就自行办理出院了。” 程景臻拨打付真真的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挂断。 他再打,只能听见冰冷机械化的女声:“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南城市中心的一间咖啡馆里。 付真真挂断程景臻的来电后,直接将手机关机,扔回包内。 馆内是有情调的欧式装潢,背景音正放着舒缓的钢琴曲。 付真真却越听越焦躁。 半杯茶的时间过去,咖啡馆的门被推开。 悬挂着的风铃发出清脆的铃声。 付真真看见嵇婧溪走进来,茫然四顾。 看到她后,先看看她又低头看看手机。 比较了一番后,她才走过来,试探地问:“请问是付真真吗?” 付真真看到她这番行径,抿唇笑了两声,态度凌人。 她说:“你还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啊?” 第二十一章 对峙 嵇婧溪接到付真真电话时,她正在许复公司帮忙。 许复交给她一沓文件,“这些资料你先帮忙看看,有些地方还需要你提提意见。” 说完,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辛苦啦!” 嵇婧溪玩笑地打掉他的手,“别说辛苦,要请我吃饭的!” 许复一迭声的好,语气很是宠溺:“没问题,想吃什么都带你去。” 嵇婧溪面色不显,心里却有些不适。 许复现在毫不掩饰对自己的情意。 她却一直刻意回避了这份感情。 嵇婧溪找了个空余的工位看资料。 她把一些有问题的点用记号笔做了标记,再统一和许复进行讨论。 许复在处理工作方面很理性认真。 他五官本就长得极标致。 此时认真工作的样子,更显得朗隽。 嵇婧溪不禁多看了几眼。 许复见嵇婧溪半天说话,興興付費獨家一抬头就见她正看着自己。 心中一片雀跃,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问她:“怎么了?” 嵇婧溪微微摇头,将话题重新带到工作上。 两人聊工作太过投入,以致于忘了时间。 许复抬腕看表,发现时间已过八点。 许复放下文件:“要不我们先吃个饭再继续?” 嵇婧溪点点头。 “想吃什么?” “随便,我都行。” 许复点开手机上的外卖软件,顺着热度排名给嵇婧溪报菜系。 嵇婧溪嘴上说“随便”,结果一嫌湘菜太辣,二嫌粤菜清淡。 两人还在为吃什么而犹豫不决时,嵇婧溪的电话响了。 她刚“喂”了声,就听见那头传来一个中气不足的女声。 “嵇婧溪,我是付真真。我在步行街的村上咖啡店等你,有事要跟你聊一聊。” 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嵇婧溪看着许复,懵懵地说“付真真约我现在见面。” 许复眉头一皱,问:“你还记得付真真?” “听着这个名字觉得很耳熟。” 许复迟疑地说:“你可以不应约的。付真真对你并不好。” 嵇婧溪想了会,却还是执意要去。 许复拗不过她。 驾车将嵇婧溪送到了咖啡店门口。 许复一手把着方向盘,腾出另只手替嵇婧溪整理了下假发。 “我在车上等你,有需要打给我。” “好。” 嵇婧溪忘记了付真真的样子。 但她昨天翻看相册时,找到了几张和付真真的合照。 嵇婧溪推开咖啡馆的门。 拿照片与馆内在座的人比较后,才找到了坐在角落的付真真。 现在的付真真和照片相比,眉眼更精致了几分。 她看上去面容憔悴苍白,有几分病美人的神韵。 嵇婧溪朝她走去。 在她问完话后,付真真仰起脸。 一挑眉头,上下打量她了好几眼。 她问:“你还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啊?” 付真真居高临下的态度让嵇婧溪心生不悦。 她抿紧唇,拉开椅凳坐下。 服务员适时地端上来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嵇婧溪双手捧着微微发烫的杯壁,“我的确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我想知道,我们两个是好朋友吗?” 付真真微怔,旋即嗤笑出声,看着嵇婧溪的神情都透着嫌恶。 “或许你自认为我跟你是好朋友,好闺蜜。” “但你知道吗,我付真真,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认识你!” 第二十二章 嫉妒 嵇婧溪被付真真的话震得脑袋嗡嗡。 她疑惑不解地看着付真真。 分明手机保存的合照里,她和付真真或穿姐妹装,或扎一样的发型,关系亲密的如同一母同出的姐妹。 嵇婧溪嘴唇微微颤抖:“为什么……” 付真真嘴角挂着抹讥讽的笑,语气刻薄:“既然你都忘记了,那我也不妨告诉你,你以前到底有多讨人厌!” 付真真出生于一个农村家庭,家中还有一个比她小八岁的弟弟。 父母虽然衣食住穿上从未亏待过她,但明里暗里嫌她不是男孩。 弟弟一出生,就成了全家的中心。 家里但凡有点好吃的好穿的都先紧着弟弟。 付真真读高中时,父母就明确告诉过她,一毕业就去外地打工,多赚点钱留给弟弟。 付真真不愿意,咬牙发狠念了三年书,被南城大学录取。 嵇婧溪就是她在南大上下铺的室友。 有天,付真真在电话里和父母因为弟弟的事情吵架,气急之下发狠说要和他们断绝关系。 打电话的时候恰好被路过的嵇婧溪听到。 嵇婧溪还劝了她许久,说她那番话伤了父母的心,让她再打通电话道歉。还说子女孝敬父母是天经地义的事。 付真真听得很是反感。 她嵇婧溪懂什么,父不慈子凭什么孝? 大学四年,嵇婧溪总爱把自己一些用不完化妆品或者不想穿了的衣服送给她。 这种行为,总让付真真想起小时候只能捡弟弟剩下的东西用。 付真真有怨气,凭什么从小到大就只能靠别人的施舍过日子? 后来,嵇婧溪带她和许复一起吃饭。 一顿饭吃完,她便对许复动了情。 此情一扎根,像野草般疯长。 她向许复告白,却被他果断的拒绝,说从小到大喜欢的都只有嵇婧溪一个人。 付真真心里直恨,真是同人不同命。 嵇婧溪结婚那天,许复喝得酩酊大醉。 错将付真真认成嵇婧溪。 付真真将错就错,将第一次交付给了许复。 她醒来时,许复已经出国的飞机。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付真真在嵇婧溪和程景臻的婚姻里,验证了这个论点。 嵇婧溪离开职场,全心全意做一名家庭主妇。 而程景臻对嵇婧溪的爱意早就消退。 一次,程景臻几杯酒下肚后,他嘟囔着说,“现在与嵇婧溪亲密接触,就像左手摸右手,毫无感觉。” 所以,付真真找准时机对程景臻下手。 只勾了勾手,他便上了钩。 起初,这样的关系,让付真真体会到了报复嵇婧溪的快感,程景臻也找到了平淡生活中的刺激。 但人的欲望无穷无尽。 付真真对程景臻的感情复杂起来,想要的也越来越多。 她隔三差五状似不经意地在程景臻面前提起嵇婧溪和许复之间的关系有多亲密。 程景臻信了,彻底对嵇婧溪离了心,对她的态度越来越恶劣。 每每看到嵇婧溪因为程景臻而伤心欲绝的时,付真真都恨不得大笑出声。 但她没想到,自己期待盼望了许久的孩子,却沦为了这场报复中的牺牲品。 或许,这真的就是报应吧。 第二十三章 恨意 嵇婧溪听完付真真的一席话,杯中的咖啡已经见底。 美式再酸苦,都比不过嵇婧溪此刻心里的苦。 她定了定神,问付真真:“你就这么恨我吗?” “我期待盼望了许久的孩子,还没睁开眼看过这世界一眼,他就已经先去天堂了。” 付真真勾了勾嘴角,泄出两声讥笑,“当初你的孩子也是被我弄掉的。我原本想,要不就这样跟你扯平了吧,还能跟你争一辈子不成?” “可是今天看到你还是一副惺惺作态的大小姐样子,我发现还是讨厌你。” “嵇婧溪,天高路远,我们来日方长。” 付真真扔下这句话,起身走人。 她削瘦的背影挺得孤傲笔直。 咖啡馆内的暖气开得很足。 嵇婧溪却觉得心里阵阵发寒。 许复坐在车内。 目送付真真走远。 等了许久,也不见嵇婧溪出来。 他连忙关门下车,三步并两步进到咖啡馆。 一进门,就看见嵇婧溪坐在位子上发怔。 他走近,看见她眼眶有点泛红,搁在桌上的右手紧握成全。 许复喊了嵇婧溪好几声,她才回神一般,懵懵地答了声:“啊?” 许复坐在她身边。 将她握成拳的手放到自己手里,用指帮她将拳头舒展开。 一看她的手心,有五个指尖留下的月牙般的红印。 许复心疼的问:“小意,出什么事了?” 嵇婧溪闻言,嘴委屈地向下一撇。 这幅表情,许复想起嵇婧溪小时候每次受欺负时,也是这样来找他哭诉。 嵇婧溪声音都带着颤:“许复,你说我做人是不是很失败?” 许复疑惑地蹙眉。 嵇婧溪继续说:“我把付真真当朋友,却不知道她根本是这样看我的……” 许复握紧嵇婧溪的手,听她边哭边说付真真方才告诉她的事。 她说话都不连趟儿,偶尔一个话还重复几遍。 许复听得很费力但也很认真。 等嵇婧溪全部说完,他把嵇婧溪轻轻顺到怀里,安抚地拍着她的肩,“你很好,只是识人不清。” 嵇婧溪瓮声瓮气:“但我付出的成本代价也太大了。” 许复不禁失笑。 下午,他和嵇婧溪就公司成本问题讨论了许久,没想到被她沿用到这了。 嵇婧溪又嘀咕了一句:“我想向他们讨回来。” 许复将嵇婧溪的身体摆正,郑重地说:“小意,你知道有多少人因为沉没成本不断投资最后亏得反而更多吗?你要做的是及时止损,过去已经都过去了。” 嵇婧溪乌黑晶亮的眸子罩了层水雾。 她脑中咀嚼着许复刚才说的话。 任由他牵着自己走出去。 上了车,许复凑得很近帮嵇婧溪系安全带。 嵇婧溪一僵。 她闻到了许复身上的男士香水味,低调沉稳的香气,有西洋杉的味道。 是爱马仕的大地。 嵇婧溪觉得这款香水衬极了许复。 从小到大,他都像大地母亲般包容她所有的任性骄纵。 想到这,嵇婧溪有些想哭。 她拍了拍许复的背,语气多了几分戏谑:“诶,付真真当时和你表白,你拒绝她是拒绝的有多狠,让她这么多年把气都撒在我身上。” 许复笑了笑:“我只是跟她实话实说。” 第二十四章 大树 嵇婧溪差点脱口问许复跟付真真说了什么实话。 但随即想到他的回答多半和自己有关。 若许复真的把他们二人的这层窗户纸捅开,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嵇婧溪新长出来的头发有点痒。 她抬手挠了小半会,崴筆都不得劲。 戴着假发,总像在隔靴挠痒。 许复突然说:“渴了吧,我下去买点水。” 也不等嵇婧溪回答就下了车。 嵇婧溪反应过来,许复这是在给她空间。 他知道她从小就爱美包袱就重。 嵇婧溪取下假发,将发痒的地方挠舒服了再重新戴上假发。 许复买水回来时,多带了根棒棒冰。 是嵇婧溪最爱的柠檬汽水味。 许复将棒棒冰一分为二,把上端的那半递给嵇婧溪。 嵇婧溪将手拢在袖子里接过,呼哧呼哧吃得很开心。 等她意犹未尽地吃完,许复才坏笑着说:“你知道吗,我之前看过专家出的一份报告,发现棒棒冰上面那半截只是看起来多。” 嵇婧溪惊诧:“呃?” 她忿忿往椅背上一靠,感觉自己这么多年都吃亏了。 许复将嵇婧溪送到家楼下。 他先行下车,再绅士的替嵇婧溪拉开副驾车门。 嵇婧溪迟疑了片刻,还是决定告诉许复,“付真真好像没有放过我的意思。” 许复闻言,带笑的脸立马垮了下来。 他认真地看着她说:“小意,你只需要每天开心,做你自己想做的,其他事情不用管。” 嵇婧溪重重地点了点头。 在许复准备上车时,嵇婧溪忽然心念一动。 她叫住许复。 许复闻声转头。 嵇婧溪一步跨过去抱住他,脸埋在他怀里,闷声闷气地说了:“谢谢。” 谢谢你长久以来对我的照顾。 谢谢你总在我有需要时出现在我身边。 谢谢你像一棵茁壮的大树供我依赖。 许复回抱住嵇婧溪。 不管嵇婧溪是出于什么心态,他都想时间能在这一刻定格。 晚上十点,南城CBD的写字楼依旧灯火通明。 某一栋的21层里。 程景臻和付真真对立而坐。 双方面色都不太好看。 程景臻以手扶额:“付真真你到底要怎样?” 付真真双手抱臂靠着椅背,目光睥睨:“我要你将嵇家赶出南城,很难做到吗?” 程景臻气极反笑:“你对嵇家做的那些还不够吗?你到底要把他们逼到什么程度你才肯罢休?” 付真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翘起二郎腿,“我不是说了吗?我从今以后不想在南城在见到他们。一想到跟他们呼吸同一片空气,我就嫌恶心。” 程景臻看着付真真。 眼前的她把程景臻记忆中的那个她一点点挤压失真,变得模糊。 俄顷,程景臻问:“是你变了太多,还是我根本就没有看透过你?” 付真真轻笑:“是你从来都只看你想看的,听你自己想听的。” 程景臻声音冷硬:“我不会按你说得去做,你可以出去了。” 付真真一声叹息,“程景臻,我给过你机会,你要记得,是你自己不选择珍惜。” 第二十五章 讨债 嵇家再次遭遇变故是在三天后。 那天,气温接近零度。 嵇婧溪和嵇母窝在沙发上烤着暖气。 暖气开得很足,吹得嵇婧溪脸紧绷干涩,面颊两侧还些许泛红。 嵇父在书房练毛笔字。 这是他近期培养的新爱好。 嵇父对自己写出来的字很自信,家中四面墙,墙墙都挂着他的字。 他自认是笔走龙蛇有大师风范。 暖气烤的嵇婧溪昏昏欲睡。 她枕着嵇母的肩打算打个盹,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还有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开门!赶紧给老子把门打开!” 嵇婧溪和嵇母对视一眼,嵇父也提着毛笔从书房出来。 一家三口面面相觑。 嵇婧溪走到猫眼往外瞧了一眼,只见门外杵着四五个彪壮留着光头的汉子。 个个凶神恶煞。 其中一人用力揣了好几下门,吓得嵇婧溪连后退几步。 嵇母吓得扑到嵇父怀里,不敢说话。 嵇婧溪拿出手机,想求救外援。 下意识地打给程景臻,但只听见“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嵇婧溪又打给通话列表第一位的许复。 许复很快接听。 嵇婧溪压低声音:“外面来了几个陌生人在我家门口……”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外面的踢门声盖过。 还有个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的公鸭嗓在不断吼骂。 许复心焦。 在电话里说得又快又急:“小意,你们在家先不要开门。马上报警,我随后就到。” 嵇婧溪报了警。 一家三口人紧紧贴坐在沙发上。 只觉得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的极慢。 警察很快赶到,将门外五人直接带去派出所核实情况。 许复随后赶来。 让嵇家三口留守在家中,自己又马不停蹄的赶往派出所。 嵇婧溪安抚着受惊的嵇母,焦急等待许复传回来的消息。 天色渐黑,许复才一脸沉重的回到嵇家。 许复说:“他们说曾经是叔叔您公司的员工,您拖欠了他们几个月的工资,无可奈何才上门讨薪。” 嵇父一拍桌子:“放屁!我们公司怎么会招像他们那样浑不吝的人。” 许复又说:“怪就怪在,他们拿出了齐全的劳动合同和在公司上班的证据。我检查过,的确是公司的章。” 嵇父沉默片刻,说:“他们要多少钱才肯罢休?” 许复迟疑地说:“粗略估计,八十万左右。” 嵇母气得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他们这是勒索!” 谈话间,嵇婧溪的手机却响个不停。 解锁一看,蹦出几十条验证码信息。 轰炸持续五分钟,才终于消停。 这时,又蹦出来一条信息。 “这次只是警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否则别怪哥几个不客气。” 嵇婧溪看着手机,倒吸一口冷气。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许复的部下打来电话,语气十分紧急:“许总,您赶快回公司一趟。之前和我们达成合作意向的几家公司都临时找借口毁约……” 嵇婧溪和许复对视一眼,彼此脸色都相当凝重。 嵇父血冲上脑,从喉口处泛上来一股铁锈味。 下一秒,他捂着胸口,喷出一口血…… 第二十六章 闭门羹 嵇婧溪惊呼一声“爸爸”,一个箭步冲上去搀扶住嵇父。 许复赶忙拨打急救电话。 医护人员赶到后将嵇父抬上担架。 嵇婧溪嘴唇微干:“许复,你先赶回公司吧,把你的事情处理好。” 许复深深地看了眼嵇婧溪,“好,我忙完就过来找你。” 他话说得简单,俊朗的脸上却没有半分轻松。 嵇婧溪牵着嵇母上了救护车。 嵇母的手抖得厉害。 嵇婧溪紧紧握住她的手。 嵇婧溪睁着眼看着车窗外,心一阵猛跳。 人民医院。 嵇父被安排做了一系列检查。 最终显示只是肝气郁结急火攻心,再受到了刺激,便吐了血。 所幸无大事。 嵇婧溪和嵇母悬着的心落回原位。 接近深夜。 许复才赶来医院。 许复就连声音都透着疲惫,“叔叔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现在在吊水休息。” 嵇婧溪秀气的眉锁得很紧:“公司怎么样了?” 许复摇摇头,“全都统一战线临时改口。和他们沟通了一下午,态度都非常强硬。” 许复坐到病房外的塑料椅上。 双腿分开,手肘搭在腿上,双手按揉着太阳穴。 嵇婧溪很少看到许复这样茫然失措的时候。 她坐在许复旁边。 两人静默无言。 片刻,许复才哑声说:“我猜测,这两次的行为十有八九又是程景臻和付真真做的。” 嵇婧溪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她下午给程景臻打了好几通电话,但不是关系就是用户正忙。 嵇婧溪问:“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许复换了个姿势。 颓然地往后一靠,头抵着墙。 他合上双目,说:“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用了,大概是想把我们赶出南城吧。” 嵇婧溪紧咬下唇,“许复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许复陡然睁眼,疲态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傻瓜,怎么会是你连累我。” 许复将嵇母安置在医院就近的酒店后又赶回处理自己的事。 嵇婧溪守着嵇父。 一夜无眠。 翌日。 程景臻的飞机降落南城机场。 前天,他飞往首都与合作公司敲定一个项目的细节。 原本进行的好好的。 昨天下午,对方公司却单方面宣布解除合作。 在项目推进的紧要关头。 这种临时解约无疑是给程景臻一记重锤。 为了挽回关系,他领着项目经理直接上门拜访对方公司负责人。 出乎意料的,吃了个闭门羹。 程景臻败兴回到南城。 刚出机场,就见到了着急忙慌赶来找他的助理。 程景臻心生不悦,他需要的助理是无论多紧急的时刻都能做到镇定有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他冷声问:“出什么事了?” 助理不说话,滑了两下手里的平板后,便递给了他。 平板上显示的是南城今日新闻。 程景臻看了两眼,便又把平板扔回给助理,怒气冲冲地吩咐助理马上赶回公司。 而此时,南城的各大新闻台也在推送同一条信息。 “程氏公司于今日上早上召开股东大会,或将无限期罢免程景臻执行总经理的职位……” 第二十七章 上位 程景臻赶回公司。 前脚穿过员工们的工位区,后脚就响起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他压抑着火气回到他的独立办公室。 看见付真真在指使行政部的人将他的东西收进纸盒里。 他低吼道:“都给我滚出去!” 付真真眼皮都懒的朝他抬一下,冲着下属挥了挥手,“都先出去吧。” 几人低着头快步走出办公室。 出了办公室还不忘回头往里看一眼,随即几个人凑到一起,捂着嘴说着什么。 付真真倚着桌沿,双腿交叉叠放。 显得一双腿细长匀称。 但程景臻并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一点。 他问:“你做的?” 付真真耸耸肩:“你觉得呢?” 程景臻几乎要冷笑出声:“真是没想到,你本事这么大。我还真是在身边养了条好白眼狼啊!” “我给过你机会,可是你没有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又怪得了谁?” 程景臻眼睛微眯,语调里有威胁的意味:“我倒是很好奇你是如何把我拉下马的?” “很简单啊。私下买通股东里那些老家伙咯?商人本就重利,我既然能给他们的更多,那么为什么他们还要继续支持你呢?” 付真真说到这,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玩味的笑容,“程景臻,你不会以为我和嵇婧溪是同一种类型的女人吧?我比她可聪明多了,很小的时候我就懂得了靠男人不如靠自己。” 程景臻哑语。 付真真继续说:“三天后,公司的董事大会一完,你这总经理的名头就可以摘了。” 她又顿了顿,笑着眨了眨眼:“你为我做了这么好的嫁衣,到时候公司上市在纳斯达克敲钟时,我肯定不会忘了邀请你去观看的。” 程景臻从来没有这般生气过。 付真真是个美人,但也是条美人蛇,趁他不备,狠狠咬了一口。 程景臻坐在车内,狠锤了两下方向盘发泄怒气。 他现在无比后悔认识付真真。 若是没有她,他的公司还是属于他的;没有她,他和嵇婧溪就不会分开…… 想到嵇婧溪,程景臻心中升起的懊悔感,几乎要将他吞没。 也不知道嵇婧溪这段时间过得好不好,现在又在做什么? 这一刻,程景臻迫切地想见到嵇婧溪。 哪怕是听听她的声音。 程景臻连忙掏出手机,拨通嵇婧溪的电话。 忙音响了很久,久到他都以为嵇婧溪不会接时,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沉的“喂”。 程景臻诧异,又看了眼手机屏幕。 是嵇婧溪的电话,他没有打错。 旋即,程景臻反应过来,是许复接的电话。 程景臻吐了口气,重新将电话放回耳边:“喂。” 电话那头说:“我是许复。” “嵇婧溪呢?” “我跟你说就行。” 程景臻冷呵了声,摸出根衔在嘴里,又翻找着火机,“你有事说吧。” 许复说:“程景臻,找个时间我们聊聊吧。” 程景臻按下火机:“你跟我之间有什么好聊的?”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才又有许复的声音:“如果是关于付真真的呢?” 程景臻把烟从嘴里拿了出来,眉头紧锁:“什么时候?” 第二十八章 合作 南城某装潢高雅的茶楼里。 程景臻和许复相对而坐。 两人气度面孔都不凡,招得年纪不大的服务员频频借着上茶的名义偷偷打量他们二位。 程景臻给许复倒了半杯普洱。 许复双指弯曲,叩了三下桌面。 程景臻挑了挑眉:“年纪轻轻知道扣茶礼,不错。” 许复端茶放至鼻下闻了闻,又微抿了口。 茶香浓郁扑鼻,回甘生津持久。 好茶! 许复放下杯子:“满杯茶半杯酒,你知道这个,也不错。” 程景臻的手呈塔状:“许先生有话请直说,我没空在这跟你兜圈子。” “要是我说,我能让付真真在你的公司彻底待不下去呢?” 听到许复的话,程景臻冷笑:“许复你拿报纸上坟,糊弄鬼呢。你能有什么办法?” “听闻两天后,就是你们公司的董事大会,会在会上宣布付真真接替你的位子,是吧。” 许复用的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程景臻眉头一挑:“看来你很了解我们公司。” 许复抿了口茶:“南城就这么点大,不了解很难。” 程景臻垂眸犹疑片刻:“那我又该怎么相信你能做到?” “你只需要等到那一天看着就好了。不过,事成之后,你需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闻言,程景臻眸子一眯:“什么要求?” 许复将程景臻空了的茶杯添满:“到时候自会告诉你。” 南城火车站。 嵇婧溪对着照片,挨个挨个比对出站的人。 终于,她看到一对父母带着个十七八岁的男生,正左顾右盼。 嵇婧溪冲他们招了招手,趁着他们走过来时,她打量着他们。 打前头走的汉子黢黑一张脸,脸上的道道褶子是岁月留下的刻纹。 他紧抿着嘴,警惕地看着嵇婧溪。 后走跟着的中年妇女,穿着一件过季的貂皮棉袄,整个人臃肿,脸色喜滋滋的。 她又不断催促身后的男生走快点。 那男生染着大红的发,隔远看,像只行动的火柴棍。 他戴着头戴式耳机,眉眼都透着不耐烦。 三人走近,嵇婧溪礼貌地笑着说:“是付叔叔和付阿姨吧?你们好,我是嵇婧溪。” 那中年汉子审视地看了好几眼嵇婧溪。 “你就是联系我们来的人?”中年汉子开口问着,声音还带着浓厚的乡音。 嵇婧溪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是我。” 中年汉子四周环顾了下,疑惑地问:“真真呢?她怎么没来接我们?” 嵇婧溪没回答,只是错开话题:“叔叔阿姨,我先带你们去酒店,到时候付真真闲下来你们就能见到她了。” 嵇婧溪将付家三人带至酒店。 付母一看到酒店大堂的装潢,眼里便闪着精光,和嵇婧溪说话的态度也变得热切。 “小姑娘,这里住一晚得花不少钱吧?” 嵇婧溪笑了一笑:“不贵,普通的标间一晚也就六百八十八。” 付母暗暗心惊。 嵇婧溪帮着三人办理好入住,将他们送进房间后便离开。 走之前,还嘱咐大堂保安了句:“看好那一家人,有异动马上联系我。” 第二十九章 天经地义 嵇婧溪回了许复的公司。 一进到许复的办公室,便有股子暖风灌进身体。 嵇婧溪疑惑,挑着眉:“你怎么没开暖气?” 许复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接过她从来的路上顺路买得晚饭:“冷一点,利于保持清醒,更好工作。” 嵇婧溪皱了皱脸:“那倒也不至于把窗户还打开。” 说完,便去帮他把窗户拉上。 嵇婧溪坐在柔软的会客沙发上,正准备往杯中倒一杯热咖啡暖暖身子。 结果,咖啡壶直接被许复收走,又不知从哪掏出个保温杯,倒出来杯牛奶。 嵇婧溪喝了一口,温温的刚刚好:“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早上出门前。猜到你今天会来公司找我。”许复语气笃定。 嵇婧溪又问:“那我今天要是不来找你呢?” 许复定定地看着她:“那我下班就送到你家去。” 也许是他眼神太过炽热,嵇婧溪被看得有些招架不住。 她垂下眼眸,吨吨喝了两大口奶。 又轻伸舌尖,将唇周沾到的奶舔净。 嵇婧溪心思一转,想到了个事。 她放下杯子,迟疑地问:“这次的计划能成功吗?” 许复笑着点了点头:“都已经安排好了,你什么也不用担心。” 酒店房间内。 付真真的亲弟弟付望龙正在找角度自拍。 从几十张里精心挑选了九张后发布社交平台,还不忘带上酒店定位。 不一会儿,付望龙便收到不少回复。 他心满意足的看着评论,享受着久违的追捧。 付望龙从青春期开始对外的营造的形象就是富二代。 他和父母三人就靠伸手找付真真要钱过日子。 后来听城里回乡的人艳羡地说,付真真在外头过得有多好,他们的胃口也越张越大。 两年前,付真真扔下二十万,决绝和他们断绝了关系,自此了无音信。 没过多久,二十万就被花得精光,付望龙为了维持以前的生活,欠下了一堆卡债,他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害怕债主上门。 就在前几天,有人联系他,说可以安排他们一家来南城见付真真。 付望龙和父母一商议立马就敲定了去南城的计划。 本来,付望龙来的路上还有些担心,如今躺在这酒店里,心想这趟他真是来对了。 付望龙这次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来找付真真要钱的,起码得要个百来万吧,他以后总归得娶媳买房买车,这些都得花大钱。 他看着单腿盘坐在床上,掰着手指,拿着纸笔在写写画画,眼睛还滴溜溜的转,透着算计的付母,心里清楚,她心里和自己想的一样。 付望龙搓了搓手:“妈,我们什么时候去见姐姐?” 付母连眼皮都懒得抬,语气淡淡:“急什么,刚那妮子不说了吗,先让我们安心等两天,到时候她会安排。” 她说完又转头看向付父,“我们老家房子要翻新是不是得花个十来万?” 付父正翘着二郎腿,悠闲地抽烟。 听到付母问这话,当即脸色挂上不耐烦:“还做什么翻新?那房子都住了多少年了,重新置办一间得了。” 付母有些迟疑:“真真她能同意吗?” 付父很是不悦:“她凭什么不同意?做子女的拿钱孝敬父母天经地义!” 第三十章 追尾 两天后。 上午十点,将举行程氏的董事大会。 付真真心里装着事,昨天一晚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天空才刚泛白,她便起了床,洗澡护肤化妆,有条不紊。 一切准备就绪,迟到的困意袭来。 付真真强打精神站在中岛台煮了杯咖啡。 拿起杯子里那一秒,不知怎的,手一滑,杯子落地,四分五裂。 她愣了半秒,才蹲下身收拾残渣,结果,右手手指又被锋利的碎片划破。 付真真痛嘶了一声,忙把流血的指尖含在嘴里。 右眼皮狠狠跳了两跳,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在心里扩散开。 付真真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 到九点,她定了定神才出门。 开往程氏公司的路上,付真真思绪翻涌。 她一个农村小镇出来的姑娘,流了多少泪付出了多少代价才有今天的地位,而这些数不尽的心酸不足与外人道。 付真真握紧了手中的方向盘,心中暗暗下决心,今天无论如何也只能成功。 思索间,前面行驶的车突然一个急刹。 付真真在慌神中没来得及反应,直接撞了上去。 她忙踩刹车。 但两车相撞的震荡,让付真真随着身体惯性往前倾,又被安全带扯着带了回来。 后脑勺落到汽车坐垫上,有些晕眩。 付真真还在回神,前车就下来位身高一米八左右的男人,壮硕凶狠,看上去就不太好惹。 他重重拍了拍付真真的车窗,示意她下车。 付真真降下车窗,从包内拿出名片,双指夹着递给他。 男人接过名片,小声读着上面的称谓:“程氏公司首席执行官,付真真。” “你当我三岁,不懂事啊?谁不知道程氏公司的老板姓程,是个男的。”他把名片扔回车厢,鼻哼一声,语气凶狠,“你少恇老子,现在马上下车,这事不解决休想走人!” 说完,他又走到车头,重重拍了两下她的前车盖。 付真真咬咬牙,冷着脸下车:“你想怎么解决?要钱是吗,要多少?” 付真真边说,边从包里翻着支票夹。 “你把我看成什么人?走,跟我去警察局。你追尾我的车还敢这么趾高气扬。” 男人原想扯住付真真的肩膀,但被她灵巧躲过。 付真真瞪圆了眼,努目撑眉。 两人僵持不下。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男人电话响起,他看了眼来电人后,避开付真真,站远了一点去接。 付真真盯着着他的脸色。 发现他对电话那头的人异常恭敬。 男人颔了颔首,挂断电话。 走回来,跟付真真说:“给钱私了吧。” 这态度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付真真心生疑惑。 但她没有时间继续纠缠这个问题,给了男人一笔钱后,疾驰赶往程氏公司。 付真真一到公司,董事大会便开始。 各项程序走完后,开始举手表决“程景臻卸职,付真真继任”的决策。 在座股东、董事及各部门负责人共二十二人。 一共十三人投了赞同票。 付真真露出了势在必得的微笑。 就在主持人即将宣布决策通过时,会议室大门突然被人搡开。 付真真一看来人,脸上的挂着笑瞬间凝固,惊讶地说不出一句话。 第三十一章 两千万 来人赫然是付家三口人! 付望龙推开会议室的大门,目光在在座数十人里飞快扫视了一圈。 然后指着坐在右手边第一位的付真真,满眼兴奋地父母说:“爸!妈!姐姐在那!” 付真真双手紧紧握住椅子把手,一颗心沉得越来越厉害。 付母又喊了一声:“真真!” 声音之大,回荡在偌大的会议室里。 一瞬之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付真真的身上。 这时,最大的股东开口问:“你要不要先出去把事情解决?” 语气平静的没有起伏,付真真听不出什么情绪。 她站起身,像在场人说了句“抱歉”后便出了会议室。 付真真面对付家三人的脸色很不好看。 “你们怎么会来?” 付父冷哼了一声:“我们不来怎么知道你现在过得这么好,都住这么大的公司要当大老板了。” 付真真回头看了眼会议室里的人,见他们都或好奇或八卦的向着她的方向张望。 她咬咬牙,冷声说:“又来要钱是吗?要多少?五十万够不够?” “那怎么够哦!” 付母掰着手指头,将帐一笔一笔算给付真真听,“老家房子住了好几年,是不是得换间新点的大一点的?你弟弟以后结婚彩礼房子车子票子哪样不得花钱?” “你看我跟你爸爸现在也快六十了,身体隔三差五出毛病,看医院也得花钱吧,还有啊……” 付真真听得心烦,直接出言打断:“你直说,想要多少?” 付母和付父对视一眼。 付父比了个二的手势。 付真真说:“两百万是吗?行,我待会安排人打给你们。可以走了吧,我还有正事要处理。” 付家三口却一步未动。 付父将二的手势又往前伸了伸。 付真真这才反应过来,音量陡然拔高:“两千万?你们疯了吧,我哪来这么多钱?” 付望龙立马接话:“你怎么没有这么多钱?你看你今天穿得这一身,从头到脚没有十几万也有大几万了。” 从付真真走出来时,付望龙就在打量着她。 付真真今天所穿得套装,耳环和高跟鞋都是高奢品牌的当季新品。 更别说,他早就眼尖地看见了付真真的座位上立着一只爱马仕birkin。 付真真心中冷笑不止,但面色不显。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先将他们三人打发走,结束掉董事大会。 她牙关一咬:“好,我答应你们。” 付家三人登时喜盈于色。 付真真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底都透着寒意。 她整理好心情,重新走进会议室。 发现大家都在用手机看着什么,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而当付真真一进来,全体的目光又重新落到她的身上。 这一次,大家的表情复杂的多。 大股东重重咳了两声说:“股东会议先到这结束。” 说完便站起了身,甩手走人。 待会议室的人陆续都走后,付真真拿出手机一看。 工作群信息已经弹到了“99+”。 她赶紧顺着信息往上滑,发现讨论的源头是有一个员工分享了一篇博文。 付真真点进去一看,快速扫了眼博文,心里咯噔一声。 第三十二章 不得翻身 那博文里,大肆报道了付真真与付家的事。 将付真真说成了一位不讲孝道伦理,赚了钱有了社会地位就翻脸不认父母的人。 还附上了两张配图。 一张是嵇父大热天下地插秧。 另一张是嵇母粗糙有茧的特写部位图。 文中甚至还提到,付真真住三四万一平的高档公寓,可她的弟弟付望龙成绩优异却因为家中无力继续承担高昂的学费,被迫中断了学业。 全文以付真真的风光衬托付家的悲惨。 此文一出,评论清一水的对付真真进行口诛笔伐。 言辞激烈的恨不得将付真真钉在耻辱柱上才足以平民愤。 而这篇博文,更是直接登上了热搜榜前十。 越来越多人的加入这场“不孝女”的批判。 付真真点开自己的微博,几百乃至上千的信息一时间弹了出来。 信息之大,导致她的手机都有片刻的死机。 付真真把手机往墙上狠狠一砸,双手盖住脸,浑身上下颤得厉害。 俄倾,付真真冲出公司,一路疾驰去到山月居别墅。 而此时的程景臻正坐在家中,接到助理打来的电话。 “程总,博文下请的水军已经将风向控住,付家也去了公司。董事大会上,黄董直接叫停了会议。” 程景臻轻嗯了一声。 助理继续说:“另外,付小姐好像正在往山月居过来。” 程景臻挂断电话,斜靠着沙发背垫闭目养神。 二十分钟后,山月居物业通知程景臻有客来访。 物业将付真真带了进来。 这是付真真第一次到山月居别墅区,可是她毫无心思看风景。 在小区会客区等了程景臻半刻,才见程景臻穿着休闲装下来。 程景臻一看见付真真便有些暗吃了一惊。 他从未见过付真真如此失态的样子。 碎发凌乱,双眼泛着红血丝,眼睑下还晕了些青黑。 付真真脸色难看:“程景臻,打蛇打七寸,你真狠啊!” 她的声音哑中带着嘶,似乎是嚎哭过。 程景臻走到另一侧坐下,神情倨傲:“你自己做事不留余地,又怪得了谁?” 付真真磨牙凿尺,从齿缝里蹦出一句:“我不会认输的。” 程景臻轻笑一声:“你觉得,我还可能给你机会吗?” 他说完,从身后拿出个档案袋,扔给付真真。 付真真才翻了两页,背脊处便升起寒意。 她紧捏着档案袋,双目瞪得又大又红。 程景臻却像是没瞧见,他自顾说着:“你若自行离开南城,这档案里你那些见不得光的过去,永远不会被曝光。” 付真真声音沙哑:“我要是非不肯走呢?” 程景臻也不恼:“即便我什么也不做,你觉得你在南城还待得下去吗?” 付真真惨笑,自嘲了句:“是啊,拜您所赐,我现在已经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 话落,她便站起身。 维持着一贯的骄傲,背挺得很直。 程景臻突然心有不忍,说:“这两天,我会着人往你卡内打一千万,也不枉你跟我一场。” 付真真面露讥诮:“程总出手可真是大方啊。” 她鼻哼一声,迈步走人。 程景臻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出神了半天,才重新上楼。 第三十三章 离开 三天后,付真真搭上了最早一般去往加国的飞机。 而她在南城的最后三天里,发生了不少的事。 程氏公司又召开了一次股东大会,议会上宣布程景臻继续担任执行董事长。 而那些之前被付真真收买过得股东们人人自危,不知道程景臻会如何出手收拾他们。 新闻上也刊登了程氏公司的消息。 付家三人看到消息后连忙找去公司,却直接被保安拦在写字楼门口。 付望龙在写字楼前从早到晚蹲守了好几天,始终没能见到付真真的身影。 付家夫妇也试图找嵇婧溪问个究竟。 但转头发现,不仅嵇婧溪的手机号没有,就连她姓甚名谁都不清楚。 酒店也不能继续再住。 付家三人被酒店方赶出来时,只觉得有黄粱一梦的感觉。 付母哭天喊地地坐在酒店门口嚎哭:“付真真这个丧良心的女儿啊!丧良心啊!” 这一幕被好事的围观群众录了下来上传到了网上,又引发了一波小范围的讨论。 付真真的飞机起飞后。 程景臻正坐在看似“局外人”的许复的办公室里。 他办公桌上摆着两张照片,一张是嵇婧溪的单人照,另一张是嵇婧溪和许复的合照。 一瞬间,程景臻感觉像连吃了好几粒苦杏仁,心口处连带着其余脏器都泛着苦和酸。 程景臻强压心中异样的感觉,大方向许复伸出手。 “许总,合作愉快。” 许复微微愣怔,将手也伸了上去。 两人的手虚握了一下,很快又放开。 程景臻正了正神色:“说吧,我需要答应你什么要求。” “从此之后,退出嵇婧溪的生活。” 程景臻闻言一怔,立马拒绝:“别的要求我都能答应,这件事不可能。” 许复蹙了蹙眉,不悦地说:“程总这算言而无信吗?” “我说了,在嵇婧溪的事上没有转圜的余地。”程景臻想了想,“不过,我可以应承从本月起我们公司将和你们达成合作,有任何要求你可以先提。” 许复笑了笑,语气却透着坚定:“我也只有刚刚说得那一个要求。” 两人对峙间。 办公室合紧的门被人推开,来人正是嵇婧溪。 许复和程景臻同时起身,又一同喊出口。 “小意。” “婧溪。” 嵇婧溪看着眼前两人,直接呆傻在原地。 还是许复先出言打破室内沉默的气氛:“小意,你怎么来了?” 嵇婧溪回神过来:“刚好路过,给你送点吃的过来。看来你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她将手里拎着的奶茶和披萨放到会客的茶几上后,转身就推门往外走。 嵇婧溪步子迈得很大,最后直接小跑起来。 到等电梯的时候,她不住地回头,生怕程景臻跟上来。 可是在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那一刻,没有看到程景臻的身影,又生出了两三分失落。 嵇婧溪出了写字楼,发现自己鞋带松了。 准备蹲下身系鞋带时,被人抢先了一步。 等到他系完起身,嵇婧溪才看清他是许复。 嵇婧溪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但还是被许复敏锐地捕捉到。 他佯装没看见,调侃道:“跑这么快,被鬼追啊。” 第三十四章 笔记本 嵇婧溪摇摇头。 见许复两手空空,急急说道:“你怎么出公司也不把吃得拿下来,多浪费啊。” 许复含笑说:“没事,把你送回家后,我再回来吃。” 嵇婧溪跟着许复上了车。 一路上,嵇婧溪几次开口,想跟许复说些什么,才刚喊出口他的名字。 就被许复打断:“等下再说,我先安心开车。” 全程两人都未说话,只有车内的电台在播放一首张国荣的老歌。 到嵇婧溪父母家楼下,许复关掉电台。 他微侧身,看着嵇婧溪。 许复眼里涌动着的情绪很复杂,悲大于喜。 他开口说话,声音却有些发哑:“小意,如果程景臻重新追求你,你会答应吗?” 嵇婧溪想了会,没有给出答案。 她感觉,如果是拒绝还是答应都需要一件事情推动。 许复将嵇婧溪的沉默判定成为不会拒绝。 他眸里的光彻底黯淡下去,如同一颗陨灭的星。 他强扯了扯嘴角,说:“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家吧。” 嵇婧溪看见许复眼神里流露出的哀伤。 她很想说些什么,安慰他几句,最后还是咬咬牙下了车。 许复的目光钉在嵇婧溪的背影上。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 嵇婧溪不知道这一天,许复的车停在楼下停了多久。 和嵇父嵇母用完晚饭后,嵇婧溪闲来无事打算收拾房间。 她将抽屉里的东西都清了出来,准备整理好后再放进去。 就这样,嵇婧溪发现了压在抽屉最底下的一个日记本。 她翻开一看,是她自己的笔记。 每一行都记录了一件她和程景臻的事。 嵇婧溪一条一条看得很仔细。 起初,看到甜蜜恩爱的事情时,嵇婧溪还会忍不住勾唇角。 可是,看到婚后发生的那些事,她亲身经历过的那些事。 嵇婧溪却控制不止的发起抖来。 她不敢相信,程景臻和付真真竟能心狠到这种地步。 嵇婧溪把手放在心口处,阖眼感受从心里传来的感觉。 震惊之余,再无其他。 嵇婧溪缓缓睁开眼,将本子放在抽屉的最显眼处。 她走出房门。 看见嵇母正在拿着按摩捶放松着肩背。 嵇婧溪走过去,帮嵇母按摩着肩膀, 才按了两下,嵇母便说:“不用按了,省得过会手疼了。” 嵇婧溪不依,手上动作不停,余光却在偷偷打量嵇母的背影。 发现这一年,她生了不少白发。 一向保养精致的脸,也因为疏于保养而添了一两道皱纹。 嵇母的背都微微佝偻起来。 嵇婧溪鼻尖一酸,从背后环抱住嵇母的腰,将下巴搭在她的肩上。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嵇母身子一僵。 她拍了拍嵇婧溪的手背,笑问道:“是又看上什么喜欢的了?要多少钱,明天咱就去买。” 嵇婧溪又把脸收回来,埋在她的背上,瓮翁地说:“我没什么想要的。” 嵇母疑惑,微微侧头,“那你是怎么了?” 嵇婧溪正准备回答。 随时扔在一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嵇婧溪和嵇母同时看到屏幕上亮起的名字。 程景臻。 第三十五章 再无可能 嵇家客厅原本温暖有爱的气氛瞬间降了下来。 嵇婧溪看了眼亮着的手机屏幕,又看了看嵇母。 嵇母深深叹了口气,“想接就接吧。” 语落,便拿着按摩捶往房间走。 嵇婧溪看着嵇母的卧室房门关上后,才垂眸按了接听。 电话里,程景臻的声音混着电流有些失真:“婧溪,我在你家楼下……” 嵇婧溪握着电话沉默以对。 程景臻有些心焦:“你可以下来一趟吗?” 这一次,嵇婧溪没有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坐在沙发里犹疑片刻,才从衣柜里拿了棉服和围巾,穿戴整齐后出门下楼。 十二月南城的夜,冷风刮骨。 嵇婧溪刚从楼道出来,就被迎面刮来的寒风冻得缩了缩脖子。 程景臻的车扎眼的停在路边。 嵇婧溪拉开车门,就闻到车厢内一股淡淡的酒味。 她蹙了蹙眉。 程景臻今晚是喝了酒。 而程景臻看着嵇婧溪的面容,有一瞬间的失神。 几小时前,写字楼楼下,许复蹲下身帮嵇婧溪系鞋带,两人再并肩离开的画面浮现脑海。 他只觉得心里酸涩闷痛。 可自己却没有资格说什么,甚至连再朝嵇婧溪迈一步的勇气的提不起来。 最后只能寻了间酒馆,借酒浇愁。 从傍晚时分喝到万家灯火。 最后当代驾问他到哪时,酒精上头的他想也没想报出了嵇婧溪父母家的小区名。 在一个十字路口,程景臻的车和许复的车擦肩而过。 但两人都目不斜视,没有看到对方。 到达目的地,程景臻让代驾先行离去。 他坐在车内,降下车窗,散着身上的酒气。 寒冷的北方将程景臻吹得愈发清醒。 他这才鼓起勇气拨通嵇婧溪的电话…… 嵇婧溪见他不说话,皱了皱眉:“程景臻?” 程景臻回过神来,清了清发紧的嗓子:“婧溪,这几天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嵇婧溪的语气神情皆是淡色,“你叫我下来就是想问这个吗?” “不是,我是想问……” 程景臻脱口而出,又把后半句哽在了喉口处。 他深深提了口气,才把话说了出来。 “我这几天想了很多我们以前的事……婧溪,如果还可以的话,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这句话说完,程景臻才把气舒了出去。 他不敢看嵇婧溪的表情。 只听见她先是长叹了一声,而后缓缓开口:“程景臻,你要是真的想了那些事,你就不会问我这个问题了。” 嵇婧溪低头看着自己的掌纹,她的后天生命线要长于先天生命线。 她继续说:“我失忆前,将你和付真真对我做过的事都记在了本子上。巧合的是,在我坐在这的前一个小时,我翻到了那个本子。” 程景臻听着她的话,只觉得心重重一坠。 “程景臻,我是失忆了,但不代表过去的那些伤害就能直接当做不存在了。 “婧溪,其实有很多事,都是付真真去做的,我只是……”程景臻下意识为自己开脱。 “你只是没有阻止她。”嵇婧溪哂笑地打断他,“可是,知情的旁观者就没有错吗?说穿了,也只是付真真下手,你递刀罢了。” 嵇婧溪转头看着程景臻,然后正色地说道:“所以程景臻,我跟你之间再无可能,而且我更想跟你当陌生人。” 话说完,都没给程景臻开口再说话的机会,嵇婧溪直接下了车。 而嵇婧溪,一步都没有回头。 第三十六章 失落 嵇婧溪回到家。 客厅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小台灯。 嵇婧溪站在父母的卧室门,恭瑾地敲了几声,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猜想,十有八九,嵇母是在怪她和程景臻见面了。 嵇父性格沉稳如山,即便心里对程景臻再多怨怼,也不会轻易在嵇婧溪面前流露出来。 嵇母则是对程景臻的嫌恶恨意表达的很明显。 嵇婧溪收回敲门的手,说了句:“爸妈,晚安。” 房间内依旧没有任何声响。 嵇婧溪也不知他们是否听到。 当晚,嵇婧溪在床上像烙大饼一样辗转反侧。 无论她身体多疲倦,只要闭上眼,脑袋里便跳出来许多事。 嵇婧溪翻了个身,叹了口气。 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眯着眼按亮屏幕。 凌晨三点二十七分。 嵇婧溪又换了个姿势,整个人拱在被子里。 她将被角掩严实,伸出一只手滑动手机屏。 她点开微信,朋友圈的小红点亮着。 嵇婧溪点进去。 这个点还在朋友圈出没的多半是昼夜颠倒的夜猫子好友。 每天分享的也都是些花天酒地的日常。 今天出没在这个酒吧,明天的定位又换成了别的音乐清吧。 而中间夹杂着几个同样失眠的好友,分享了一两首符合当下心情的歌。 嵇婧溪看得很快,正打算退出去的时候,又有人更新了动态。 她一刷新,许复一分钟分享的动态出现在她眼帘。 许复分享了一张从办公室往外拍摄的夜景。 没有配文。 嵇婧溪点了个赞,想了想又评论了句:“还在加班?” 她原本想着,许复或许会给她发信息,问她怎么还没睡。 可是,她的预测扑了空,她的评论也如同石沉大海。 对话列表里,许复的头像并没有弹出红点的“1”。 他们之间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下午。 嵇婧溪又等了半会,还是没有收到许复的信息。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手机上网功能出了问题。 嵇婧溪将手机关机,复又开机,重新打开数据功能,刷新了好几遍微信。 依旧没有收到许复发来的消息。 嵇婧溪忿忿地锁上手机,重新躺好,头枕在小臂上,连做好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多想,赶紧入眠。 怔神间,手机屏亮了起来。 嵇婧溪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拿起手机解锁一看,收到的却是某视频APP发来的系统消息。 一瞬间,嵇婧溪从心底升腾出的期望后的失望感蔓延至身体各处。 翌日。 嵇婧溪再醒来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她想不起昨天是什么时候睡ⓨⓑγβ着的了。 嵇婧溪迷蒙着眼打开手机,翻看着未读信息。 每一条都仔细看了,仍旧没收收到许复发来的信息。 嵇婧溪心里昨晚的那种失望感又漫了上来。 通话列表里,显示了三条来自程景臻的未接电话。 嵇婧溪回拨过去,没好气地“喂”了声。 电话那头的程景臻沉默了。 嵇婧溪等了几秒,见他依旧不作声,刚准备挂断电话,就听见他沙哑着声音说:“婧溪……明天上午抽个空来趟民政局吧。” 第三十七章 明天见 程景臻紧紧握着手机,他的心悬在喉口处。 明明去领离婚证,是他想了一夜后做出的决定,可是把话真的说出口后,他又抱了几分嵇婧溪能拒绝这个提议的期望。 电话里,嵇婧溪也沉默了。 她的沉默让程景臻心潮翻涌。 他闭目,听觉被放大,甚至能清晰听到嵇婧溪的呼吸声夹杂着细微的电流声一直传到他的耳里。 程景臻的心砰砰直跳,又越跳越快,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终于,嵇婧溪结束了她的沉默。 “明天上午几点啊?”嵇婧溪懵怔地问。 程景臻听出她的声音里还带着娇憨的鼻音,应该是才醒不久。 他说:“十点吧。” 嵇婧溪又问:“那我需要带些什么吗?” “带身份证就好。”程景臻的脸色变了变,黯然地说,“结婚证你落在家里了。” “好,那明天见。” 说完,嵇婧溪便挂断了电话。 程景臻缓缓放下手机,从沙发上起身。 他坐过的那块沙发,出现了一块凹陷。 坐的时间太长,导致他的步子变得有些僵硬,走一步便从臀部传上来一阵发麻的感觉。 来到卫生间,程景臻看着镜中的自己。 一夜未眠,此刻他双眼布满红血丝,满脸疲态,山根下方都多了不少青色的胡茬。 程景臻用双指往上提了提唇角。松开手,露出了一个比哭还丑的笑。 旋即,他苦笑两声,眼眸中泛着泪光。 程景臻旋开水龙头,双手捧住接水,再往脸上扑了扑。 十二月的自来水冰冷刺骨,程景臻打了个寒颤。 他眯着眼从毛巾架上摸毛巾,随手摸到一条拿下来。 擦脸的时候,程景臻闻到毛巾上有一股淡淡的玫瑰香。 程景臻睁眼一看,手里拿着的粉色擦脸巾正是嵇婧溪的。 他将毛巾放在鼻下,仔细嗅着上面的味道。 程景臻回到房间,头刚粘上枕头,汹涌的困意便朝他袭来。 程景臻做了个相当真实的梦。 梦里,嵇婧溪当初怀着的孩子降生了,是个健壮活泼的男孩。 孩子的眉眼鼻子像程景臻,下半张脸又像嵇婧溪。 程景臻在梦里经历了有孩子后的一生,从儿子蹒跚学步,到三十而立成家立业,娶妻生子。 而他和嵇婧溪,像普世间所有夫妻一样,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或因孩子教育问题而争吵,又或因财迷油盐起争执,但最后总会和好。 梦醒来前,程景臻梦见他和嵇婧溪皆已是白发苍苍。 在一个天空中铺满火烧云的傍晚,他们手牵手在家附近的公园遛弯。 路边有小姑娘卖着十块钱一束包装好的小花。 程景臻趁着嵇婧溪不注意,偷偷买了一束。再藏在身后,献宝似的拿出来送给她,又摘下一朵,戴到她的耳边,直夸她:“即便老之将至,你也是个可爱又漂亮的老太太”。 两人回到家,步入中年的儿子望着他们笑着说:“一把年纪了还在玩浪漫。” 夜幕降临,两人同床而眠。 程景臻握住嵇婧溪的手,想到朱生豪那句名言,“醒来觉得甚是爱你。” 第三十八章 净身出户 程景臻这一觉睡到了隔天早上八点。 醒来时,脸颊还有泪水干过后留下的紧绷干涩感。 程景臻起床,洗漱收拾时,助理上门送来离婚需要准备的材料。 程景臻看着财产分割书,眉头越蹙越紧。 他把分割书往桌上一摔,喝叱道:“谁允许律师这样分配的?” 助理默默腹诽,没您的同意,律师怎么敢? 当时您色令智昏,被付真真三言两语挑拨离间的恨不得让嵇小姐即刻净身出户。 现在又良心发现,觉得那样的财产分割有问题了。 助理在心中默默翻了个天大的白眼,但她面色不显。 她低眉顺目地站着,恭敬地说:“我马上安排江律师重新分配。” 话落,便向程景臻鞠了鞠躬。 正准备转身而去,被程景臻叫住了。 他垂了垂眸,说:“让江呈平分资产吧。另外在她原有的股份基础上,再加百分之十。” 助理一向泰山压顶都能不崩于色的脸终于有了变化。 她略微震惊的抬头看了眼程景臻,见他神情严肃,又默默垂下了眼帘。 说了声“是”便离开了。 才出山月居,助理立马将这消息转告给了江律师。 半小时后,江律师将重新拟定好的财产分割书电子版发送到了程景臻邮箱。 程景臻仔细看过后,才将文件打印出来。 将一切收拾妥当后,程景臻给嵇婧溪去了通电话。 嵇婧溪接通:“喂?” 程景臻咽了咽口水,才说:“在家吗?我去接你吧。” 嵇婧溪顿了顿,才说:“好。” 程景臻驾车刚到小区门口,就看到等在路边的嵇婧溪。 她今天穿了一件驼色大衣,戴了顶波浪卷发,大衣下被紧身牛仔裤包裹住的腿修长纤细。 似乎是有寒风吹过,嵇婧溪紧了紧大衣。 程景臻将车停到她身边,她立马拉开车门钻了进来。 程景臻将车内暖风升高,问她:“吃早饭了吗?” “没有。”嵇婧溪将冻得有些微僵的手放在暖风口,语气不咸不淡:“直接去民政局吧。” 程景臻顿了顿,才说:“好。” 到达区民政局。 程景臻取了张排队码。 嵇婧溪坐在等候区,望着另一侧办理结婚的窗口出神。 程景臻走到她身边坐下,看着指尖捏着的排队码,心里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嵇婧溪戳了戳他,问:“你还记得我们来办结婚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 程景臻微微阖目。 怎么会忘记呢?他现在还能想起那一天他和嵇婧溪穿着什么衣服,嵇婧溪梳着什么发型。 那时两人的心情激动又紧张,在念结婚誓词时,还默契地说错了同一句。 又在领到红本后,各持一本双手举高,嵇婧溪拍了好几张照片才心满意足的发了朋友圈。 出了民政局,嵇婧溪还要和他约定好,这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民政局。 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 他和嵇婧溪又坐在了民政局,面对着离婚窗口。 程景臻睁开眼,摇了摇头。 他说:“我不记得了。” 第三十九章 自愿 嵇婧溪听到程景臻“不记得”时,心里飞快闪过一抹失望。 但她能想象出,当年的那一天,自己一定是幸福欢喜的。 和心爱的伴侣成为被法律认可的夫妻,怎么能不高兴。 但转念一想,当时认为是婚姻的殿堂,现在看来不过是爱情的坟墓罢了。 嵇婧溪看着结婚窗口前那些恩爱亲密的情侣,默默在心底祝福。 而离婚窗口前的夫妻皆都神情复杂。有好几对甚至中间隔了好几个座位,要是无意间眼神交汇,彼此目光里还流露出毫不遮掩的相厌。 嵇婧溪又四处张望,看见前面一个与她年级相仿的男人,面容俊朗,丝毫不输身边的程景臻。 嵇婧溪对他眼熟,不完全是觉得他长得帅。 而是前脚刚看见他领到了离婚证,后脚就走向了结婚窗口,搂住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子的腰,还不顾是在公众场合,直接在那女子娇艳的面颊上留下了一吻。 嵇婧溪看在眼里,不禁在心中冷嘲。 她觑了眼身边正闭目养神的程景臻,突然觉得天下男人的劣根性都是一个样。 叫号窗口叫到嵇婧溪和程景臻。 两人走到窗口。 程景臻从包中取出先前准备好的证件和材料递交给婚姻登记员。 登记员面无表情地检查完资料,语气冰冷地问:“双方是否自愿离婚?” 嵇婧溪率先回答:“是。” 登记员又看向程景臻,见他脸色呈现出一丝痛苦和不舍,艰难地吐出一个:“是”。 登记员又问:“双方是否同意离婚协议的内容?” 这次程景臻先回答,几乎是毫不犹豫:“同意。” 嵇婧溪有些懵然:“同意。” 登记员将一式两份的协议书分别递给两人,拿出一份模板,将需要签名的地方指给他们看。 程景臻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大笔一挥签下自己的名字。 嵇婧溪看着分割条款,越看越咋舌。 她愕然地说:“这给的也太多了吧。” 程景臻摇了摇头,语气很淡然:“签名吧。你放心,我不会后悔找你要回来的。” 嵇婧溪有些惶恐地签了名。 一切手续流程办完,登记员分给他们一人一本带着钢印的绿色封皮离婚证。 程景臻拿在手里,明明轻飘飘一本却觉得有千斤重。 他将离婚证放进公文包里,侧身跟嵇婧溪说:“去吃个饭吧。” “好。” 嵇婧溪点点头。 两人刚出民政局,就被伺机等在外面的新闻记者团团围住。 话筒都快要戳到他们身上,不停按下的快门,闪光灯闪得嵇婧溪一阵目眩。 “程总,今天您和嵇女士现身民政局,是否验证了坊间传闻您婚姻破裂的消息属实?” “程总,您今天是来和嵇女士来办离婚的吗?” “请您说句话,程总!” 记者们争先恐后的提问,几乎要将嵇婧溪和程景臻掩埋。 程景臻定了定神,沉声说:“我和嵇女士确是已经办理完了离婚手续。具体原因设计到个人隐私不太方便多说……”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站在外围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记者截住了话头。 那记者高声问,言语中都透着辛辣:“程景臻先生,您是否是因为您婚内出轨嵇女士的密友付真真小姐,才导致您和嵇女士之间的感情破裂?” 他话锋一转,矛头又指向嵇婧溪:“嵇女士,对于您前夫和付真真小姐之间的事,您是否知情?您又有什么看法?” 那记者话刚落,又响起一轮起此彼伏的提问声。 嵇婧溪被这场面吓住,刚准备开口,她的手就被人拉住,大力地带出了人群中。 第四十章 你喜欢我吗 嵇婧溪被许复拉着手带出人群,再一路跟着他上了车。 嵇婧溪问:“你怎么会来?” 许复淡淡答道:“去办事,刚好路过。” 嵇婧溪闻言,登时心里泛起几分失落的不开心。 这时,许复抬眼看了眼后视镜。 他眸光一紧,握紧了手中的方向盘,沉声说:“小意,坐好了,有记者跟车。” 嵇婧溪往后一望,就见有辆黑色越野车紧紧咬在许复车身后。还有记者不要命似的从窗户里探出小半个身子,举着照相机对准她和许复的方向。 许复一踩油门,左拐又弯穿行在其他车辆中。 估摸十多分钟后,嵇婧溪确认将身后的牛皮糖甩开后,许复才放缓车速。 她的心怦怦跳得厉害,带着刚刚近乎于飙车的刺激感。 许复将车停在就近的地铁站门口,侧身看着嵇婧溪说:“小意,你先坐地铁回去吧,我还得赶去乙方公司一趟。” 嵇婧溪点头,手刚放在车门把手上又收了回来。 她转身,盯视着许复:“你忙完能过来找我一趟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许复垂眸:“好,我到时候打给你。” 嵇婧溪进到地铁站。 等候地铁时,她倚靠着墙,刚想整理整理杂乱无章的心情,小腹处就传来一阵坠胀感。 地铁进站。 明明不是上班早晚高峰,地铁车厢内依旧人潮拥挤,嵇婧溪找了个角落站着。 小腹的坠胀感和痛感愈来愈强烈,她扶着把手蹲下。 好不容易挨到下地铁,嵇婧溪痛得脚步都有些虚浮。 回到家中,嵇父嵇母都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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