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可惜镖头已经死了,货箱被劫走,我哪里见过里头的东西。大人想知道,派人去查啊。” 又来了。 他再次把话说得这样坦诚,没有半分欺骗的样子。他的语气里有一种可供信赖的东西,好像天然就在吸引季邈靠近。 季邈不动声色,往后挪了挪。 “还是说不通。”季邈俯视着他,“嵯垣人生活在千霜岭东北侧,山峦挨着草野,那里最不缺牛羊,也不缺鹿貂鼠皮。千霜岭西北多玛瑙,可玛瑙不值得他们在休战前这样行事,玉石在冬季换不来粮草碳块,也养不活人。” “那就是有别的什么值得冒险了,”司珹有意引着他往下想,“兴许他们要的并非货物本身。” 季邈扬声:“此事古怪,戚川!” 他话未落,就有人掀了帘进来,来人报剑束发,青衣玄甲,见了季邈便抱臂行礼:“将军。” 司珹对此人也再熟稔不过,戚川乃是季邈副将——前世,他死在长治二十九年的衍都终战里,为季邈挡住了数支暗袭的流矢。 戚川领了探查朝天阙的命,利落离去,季邈便将话头重新引到司珹身上。他问:“货要送到哪里去?” “瑾州。” 瑾州位于巡南府西北,紧挨苍州所在的定西府。大景辽阔,以府州划定疆域,共分安北、巡南、定西三府,再下设各州。瑾州多渔桑,是向定西府调粮的主州之一,除此之外,瑾州还有一个特殊身份。 它是季邈继母李程双的母家所在,季邈年幼时曾随继母弟弟一同去过两回。 季邈顿了顿:“瑾州在巡南府各州中同定西府往来最频繁。范围太大了,你只知到瑾州?” “交付点只有镖头最清楚。”司珹说,“将军不防先盯着朝天阙,东西被截下来,若有往来,总还得再送出去。” “你不像镖客,”季邈压低声音,人也凑近一点,“实在屈才啊。你讲了这么多与我听,就不怕我对你起杀心?” 季邈靠过来的胸膛坚硬,山文甲上覆着的冷肃还没散尽,沉郁地成为一种压迫。 可是司珹忽然笑了。 “将军会么,”他仰面看着季邈,柔顺地说,“将军不是那种用之即弃的人吧?” *** 季邈出了二十三营,打马往阳寂城内去。 阳寂位处大景最西北,是方圆百里内的孤城,同苍州首府潼山相距三百里。每逢入冬,诸如碳火军饷、冬衣粮种之类的朝廷物资,大多从潼山城转入阳寂,再由阳寂府衙协同边军下发交战地各营。 也因百里内无驿站供给,西域行商也均需经由阳寂,镖局往来,通通得在衙门册上登记留痕。 季邈纵马夜奔,风飒雪打,扬尘在马道后曳出模糊长痕。临到阳寂官衙时已近天明,檐下灯笼凝着冷霜,晨曦里镀上浅薄的金光。 他入正堂后,主簿方才慌张扶了帽出来。不多时,往来西胡的账册被翻出,一叠叠摊在案几上,主簿研了墨,共衙役师爷一起翻找有关“顺远镖局”与去往瑾州的记录。 “世子,旧帐实在太多。”主簿擦着额间汗,“让世子久等,可算找着了。顺远自二十年前开始登记在册,往来名录共十一条,其中九次往返苍瑾二州,可送的都是些玉石绸缎、皮草香料,并无特别。” “这便奇怪了。”季邈搁了茶,倾身去看那账册,“除却第一次外,顺远镖局其余八次往来均集中在近十年间——既然往来如此频繁,又怎么会不知道苍州岁末通商口闭锁,非得擅闯朝天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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