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绝,“父亲您是说对了!确实是家门不幸!我唐楚君从来没想过要嫁给时成轩!时成轩也并不乐意娶我为妻!我到底是如何嫁进建安侯府的,您如果不清楚,可以去佛堂问问母亲!是建安侯府亏欠我唐楚君!不是我唐楚君非要嫁进你们建安侯府!” 时成轩,“……”唉,吵架就吵架,拉扯我做什么?我就跟那老鼠进风箱似的,两头受气。 老侯爷可不管前因后果,恼羞成怒,“简直没有规矩!” 总之你嫁进我侯府,就得遵我侯府的规矩。 “规矩?”唐楚君笑了,“父亲,您现在要跟我掰扯规矩是吗?那好,今儿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来跟您理一理侯府的规矩。” “母亲给您下药,让您眼盲心瞎!污大伯三叔四叔的人品,让您以为全侯府就时成轩一个成才的;结果您看他,成才了吗?除了后宅妾室人丁兴旺外,还成了什么才?” 时成轩:“……”又拉扯我! 唐楚君一发不可收拾,不吐不快:“主母不正,姨娘掌家,常年侵吞我的嫁妆!这算不算侯府的规矩!咱们时族的族谱有规定,庶出女儿不能按字辈取名,大伯家的知雨都遵守了规矩,时安柔呢?为什么她一个庶女可以跟我夏儿用同个字辈取名?就因为她们是老夫人的亲戚吗?” 本来憋屈好几日,忐忑不安以为全府跑不掉呢。如今刚安生,又被人踩到头上来。 唐楚君今日就是奔着拆家去的,反正老侯爷也不让她有好日子过。若是今日忍了,以后她和她的儿女就再不能安生。 “再来说说你们最关心的起儿吧。他从小被温姨娘虐待折磨,侯爷您这个祖父在哪里,时成轩你这个父亲又在哪里?” “我承认我也眼盲心瞎,让我儿子遭了毒手。但父亲您可记得,多年前我曾经对您提过起儿挨打受罚,您可曾对此插过手?” “好,你可以说你服了药,头晕耳聋心盲眼瞎,但只要您用一点心,是不是就能发现温姨娘的毒手?” “我也曾向您和母亲提出过,让起儿养在我跟前。但当时您拒绝了,说谁生的孩子就谁养!父亲,哪家勋贵世家的孩子不是记在嫡母名下!嫡母若是想要养,哪个姨娘可以反对?难道只有建安侯府的规矩不同吗?” “我承认,我曾经懦弱!嫁给时成轩后,我没有一点生存斗志,是我蠢!但我醒悟了,我知错了。” “以后我要对我儿子好,我儿子想娶什么样的姑娘就娶什么样的姑娘!我不需要他娶谁来助力!我更不需要他光宗耀祖!我只要他高兴就好!” “我儿子不愿意娶凤阳郡主,更不乐意退亲。今日我唐楚君把话搁在这儿,谁要敢用我的儿女换取利益,我唐楚君就不活了,跟他拼命!” 老侯爷:“!!!” 一席话下来,他又是痛心,又是气愤。 这几乎是被一个小辈指着鼻子指责。这一刻,他对唐楚君的不满达到了顶点。 这时,时云起走出来,向老侯爷行了个晚辈礼,缓缓道,“孙儿自请除族,另立门户。” 第232章 最好的宿命 自请出族,另立门户。即便姓时,是落魄,是辉煌,也就跟这脉时族和侯府完全没有关系。 老侯爷目瞪口呆看着孙子时云起,一时不知该作何应答。 时云起! 这个孙子如今就是他们建安侯府的未来和前程! 竟然要自请出族,另立门户! 这是翅膀硬了啊! 刚才被儿媳妇指着鼻子数落都没这么激动,老侯爷颤着手指,指着时云起,“你!你……” 那一口气,真的就要上不来了。 时成轩赶紧过去抚着他爹的胸口,急道,“别说了!别说了!起儿你是要气死你祖父吗?” 时云起仿若未见,清冷的眸色一片凉意,“少时我求见父亲,我告诉父亲,姨娘打我。可父亲您说,姨娘打我是为我好。所以我后来伤痕累累;如今未经我同意,祖父私自退亲,让我娶凤阳郡主,想必也是为我好。” 时成轩青白脸色交织,“起儿,你别说了。你祖父都这样了!” 时云起抬眸淡淡望过去,“他怎样也不能改变我要自请出族的决心!反正这侯府是待不下去了。” 时成轩也是被气得不行,“起儿你想过没有,一个孝字压下来,你仕途就毁了!” 孝行天下,时云起这个举动无疑是自毁前程。就算有理,也变成无理。 文人口诛笔伐,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 就算他再有才华,也会被世人唾弃。 唐楚君同样被儿子的举动吓一跳。 闹归闹,但真要走到这一步,最受伤害的无疑是她的儿子啊。她伸手去拉儿子,“起儿,咱们好商量。” 时云起摇摇头,“侯府于我,若不是有母亲有妹妹,便是个冰冷的地方。我是如何长到至今,想必祖父心里清楚。要说侯府于我有多大的恩情,还,真没有!” 毫不留恋! 老侯爷感觉自己快被气死了,准备努力想一件自己对孙子好的事来驳斥。竟然发现……在这个孙子身上,他想不起任何一点关于他的成长。 唯一能想起来的,便是他在斗试上大放异彩,光芒万丈。 他逢人便是说,“我家起儿从小就聪明!” “我家起儿有过目不忘之才!” “我家起儿全靠自己看书积累,从未正式上过学堂!” 他在炫耀的时候,却从没想过时云起为什么没有正式上过学堂。 老侯爷一股郁气堵在胸口,几次都喘不上气,只张着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他看着孙子那决绝的眼神,心头后悔不已。 就算退亲,也应该商量着办啊!不该偷摸着暗自进行。 这下是真把孙子惹毛了! 这时,南雁匆匆进来找时安夏。 时安夏听了南雁的禀报,沉吟道,“去请阳玄先生过来。” 一炷香的时间,阳玄先生来了。 一进屋,他便是发问,语气相当不快,“到底是谁去退的亲?” 时安夏上前一步,“阳玄先生,可是有什么问题?” 阳玄先生正色道,“早在时二夫人让我算时公子的姻缘时,我便说得很清楚,要找一个七月初七的姑娘,这样命格才能匹配。分明鸾星微动,一切都是好兆头。现在忽然暗下来,恐怕……” “恐怕什么?”唐楚君急得站起来。 “恐怕……”阳玄先生看了一眼老侯爷,“有老人要走了。” 老侯爷猛地坐起身,那口气竟吐顺了,“什么走了?” “就是,人走了。”阳玄先生直勾勾盯着老侯爷的眼睛,只把他看得肝颤心颤全身颤。 “你!你胡说!”老侯爷捂着心脏的位置,那里跳得很快,快得他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他不走!他绝对不能走!侯府才刚刚有点起色,他怎么能走? 阳玄先生冷笑,“不信就算了。” 随着他“算了”两字落下,老侯爷一口血喷在时成轩的胸口上。 时成轩心头一紧,凄凄然去望他的主心骨唐楚君。 唐楚君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到底不是个狠心的人,忙吩咐南雁,“去请申大夫来,快!” 南雁应声而去。 阳玄先生摇摇头,“两个命格至阴之人碰到一起,才会顺利冲破煞气。原本侯府已初见曙光,却被这一手毁得稀烂。蠢!愚蠢至极!” 唐楚君知阳玄先生跟女儿有私交,以为是请他来套词的。 时安夏却知,阳玄先生来套词不假,但所言也非虚。 魏采菱本是冤死的命格,被她破了。她哥哥时云起同样是惨死之命。 如今两个至阴之人结合,才是最好的宿命,能开启新的相辅命格。 时安夏多少是有一点信命的。前世阳玄先生是她钦点的钦天监,有多少本事她也清楚。 这风水命理之说虽然有些玄妙,但也不能不抱着敬畏之心。 毕竟阳玄先生在这一世见她第一面的时候,就惊诧地说了一句,“这世上果然有重生之人!” 他是第一个点破她的人! 而阳玄先生后来见到时安柔,也是清楚识别出来。 只是不知为什么,他看不透岑鸢,还说岑鸢跟她们不一样。具体怎么个不一样法,他说不清楚。 无论如何,阳玄先生的话并非胡言乱语。时安夏这么想着的时候便是转头去看祖父,猛发现祖父印堂青灰,眼睛下面也是一片青黑死气。 阳玄先生又道,“其实这影响的,可能还不止一个人。” 时成轩,“!!!”你别吓我!我还年轻! 阳玄先生淡淡道,“至少有四个老人受这波煞气影响,轻则重病,重则……信不信,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时成轩却是会抓重点的,抬头可怜巴巴去看唐楚君,怂眉耷眼地问,“我不是老人吧?” 唐楚君顺口就怼他,“你怎么不是老人!你都快冒青烟了!” 时成轩慌了,立刻想起刚才唐楚君还说要“送他一程”,扔了老侯爷就去求阳玄先生,“求破煞!先生,求破煞!” 正在这时,护国公府派人来报信儿,说国公爷唐颂林与其夫人双双病重。 老侯爷登时吓晕了过去。 申大夫过来将将把他救醒,正让人喂药呢,就见福伯拿着一封书信进来,说是时老夫人让人送来的信。 老侯爷有种不好的预感,撑着身子颤颤巍巍拆了信一瞧,登时又晕了过去。 信之大意是,时老夫人病危,命悬一线。 时成轩得到多方面病重的几个消息后,竟是长长舒了口气,“看来我不是那四个中的一个啊……” 第233章 被煞气影响的四个老人 从时云起斗试对战裴钰那日起,时安夏就在为今日做准备。 她实在太了解父亲和祖父目光短浅的秉性。 他们自身没有能力,却又向往荣华富贵,向往在人前的光鲜亮丽。 自然而然,当一个更显赫的权贵向他们伸出橄榄枝,他们便会脑子一热扑上去抱大腿,根本不在乎牺牲子女后代。 早前时老夫人给老侯爷下过“芦阳”之毒,那毒一时半会清不彻底。 申大夫便给他开了一种药香作为解毒法,常年熏在屋子里。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芦阳之毒不能与丛荫药香相撞。 时安夏只需让人将老侯爷平时用的药香换成丛荫药香,老侯爷气急攻心之时,自然就会胸闷吐血。 只要老侯爷不作妖,时安夏不会走大逆不道这一步。 可惜的是,不作妖的老侯爷显然不存在。 时安夏在知道老侯爷派人退亲之后的第一时间,就让人去换成了丛荫药香。 这才几个时辰,加之急怒攻心老侯爷就这么倒下了。想攀皇权高枝,也要看有没有命去享。 而时老夫人那封信,绝非伪造。 时老夫人在侯府里养尊处优,一辈子没受过苦。去了长松佛堂后,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亏得是有时安夏给的银子傍身,才稍好些。可长松佛堂离京城约莫是一天一夜的马车路程,且佛堂修在深山老林里,就算有银子也没处使。 她在那里回忆这一辈子做的蠢事,最后悔的莫过于换了唐楚君的儿子。 若是她能好好对待起儿,哪怕当初设计了唐楚君当儿媳妇,也许不至于沦落至此。 总之在那里,时老夫人一天比一天消沉瘦弱,眼睛花了,眼泪流干了。 她和李嬷嬷主仆两个吃着斋饭,穿着素衣,整日过着不知天时的日子。 就在这时,京城竟然来信了。 时老夫人终于盼来了家书。 但她万万想不到,第一个给她写家书的人,竟然是时成逸。 她宠了大半辈子的儿子时成轩,就一点没想起她这个亲娘。 时成逸在信中提到,他已从七品官升任到四品大员,调任刑部侍郎。如今侯府由他夫人于素君掌着中馈,里里外外井井有条,望继母不必担心,专心念佛。 就很戳心!本来已经平静麻木的心,被这封信搅得乱七八糟。这还怎么专心念佛! 啊,我佛慈悲!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呜呜呜呜…… 那封信里,时成逸又提到侄女儿时安夏将云起书院办得有声有色,还请到了黄万千和方瑜初两位大儒当教谕。 以后从云起书院出去的人都是两位大儒的门生,起点自是不同。 且时安夏写得一手漂亮的和书字体,那字体是黄家先祖留下的孤本改进而成。她现在被黄老夫子奉为“先生”,是要在京城公开授课的。 时老夫人看着那些文字,想象着侯府如今在京城是多么风光,多让人羡慕。再不是曾经的死水一潭,扔一块大石头都起不了个水花。 可她看不到啊!她不能享受侯府的荣光!这是念多少个“我佛慈悲”都无法平静的心绪。 那封信很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亲儿子写来对她的思念。 信里更是提到时云起如何名动京城,受皇上重视,得各大书院教谕赏识,前途可说是不可限量。 时老夫人又爱又恨读了一遍又一遍信,那些字字句句就像千万根针密密麻麻扎在她心上,疼得夜不能寐,失眠到天明。 佛堂烛灯太暗,她常杵在灯下读信,便是把眼睛看得快瞎了。 看到后来,她几乎能把信倒背如流。念着南无阿弥陀佛,也能念着念着念出信里的内容。 她终究冲不破荣华富贵的束缚,再对比一下如今青灯古佛,粗茶淡饭,便是绝望之至。 春雪化去,已是春日,时老夫人却病倒了。 这场病来势汹汹,几个高热下,时老夫人恍惚着,仿佛听到佛音在召唤。 她撑着病痛的身子,用尽心力写了两封信。 一封信是给孙女儿时安夏的。信里忏悔当年的所作所为,又说她远在京城之外,最想念的竟然是这个孙女儿。 另一封信写给老侯爷,说她已不成了,望老侯爷保重身体。 这信前两日便到了侯府,因着侯府那会子还在等候皇上发落,时安夏想了想,就暂时压下了。 她想着,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刺激祖父。 结果她祖父哪里配让人担心啊,人家心思活络着呢。所以这封信便在今日送进去,正好给阳玄先生所说的“至少有四个老人受这波煞气影响,轻则重病,重则走人”凑数。 至于护国公府那两个老的为什么也受了影响? 因为时安夏刚从大舅母那里知道,她外祖父竟然也参与了此事。 大舅母送信来说,今日国公爷听到魏家上了侯府的门就十分反常。 她试探了几句。国公爷也没瞒她,直说魏家配不上他外孙,退亲是必经之路。 这简直就是两个老家伙臭味相投。 唐颂林对于时云起和魏家的亲事早就不满意。 若是时云起没什么出息,爱娶谁娶谁,他才懒得过问。可现在不同了,时云起前途璀璨,他就急了。 老侯爷要退了这门亲事,意欲让时云起和凤阳郡主成亲,简直正中他下怀。 这件事,头几日唐颂林就得了老侯爷知会。且还参与了商议,认为魏家那等门户,派个下人上门通知一声就行了。 至于退亲流程,等过几日由他这个当爹的去找唐楚君安排。 他女儿唐楚君肯定不敢反抗,到时乖乖交出当初签下的一纸婚书,再由媒人当着双方的面撕毁,重写一份退亲书即可大功告成。 唐颂林觉得自己这点面子还是有的。这叫血脉威压。 换句话说,老侯爷做出这件大事是跟亲家公商量过的,顺势拖了个人下水。 时安夏便找申大夫拿了包药,紧急送去给大舅母,让她想办法下在外祖父的茶水里。 那药不伤身,顶多就是大病一场,应验一下阳玄先生说的话。 可朱氏就不同了。 朱氏最近白天黑夜都听到有鬼魂在召唤她。且她还莫名感觉骨头疼,睡到半夜骨头喀喀作响,如同碎骨一般。 又加上服侍她的嬷嬷们都说是大夫叮嘱让她吃清淡的,便是每日粗茶淡饭,一点油星子都没有。 又惊又饿,又困又乏还睡不着,才几日功夫,朱氏就瘦得不成人形。 又怒又困睡不着的,其实还有一位,那就是住在宫里的皇太后。 她脑仁疼,总感觉自己被明德帝摆了一道,却没有证据。这株连制废除后,最先得益的竟然是建安侯府。 又是建安侯府! 天娇凤女的气运真是不可小觑。 她的心腹宫婢宛嬷嬷匆匆进殿来报,“太后娘娘,查到了!” 第234章 必须让洛岑鸢退亲 查到了! 皇太后的人查到了岑鸢。 此子十八岁,全名应是洛岑鸢,是幽州望族洛家的少主。 早年因家中突发火灾,被人拐带,流落他乡,后来机缘巧合被富国男爵陈家收养至今。 据说,洛岑鸢早几年前就被洛家找回。后来知道他母亲曾与人为他订下过娃娃亲,便带着人独自上京来寻亲。 最初,他不知道建安侯府是个什么态度,也不知道他这个娃娃亲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便伪装成府卫进了侯府。 一接触,估计是见小姑娘长得可爱又能干,便找了当年订下娃娃亲的当事人唐氏,请她履行当年的诺言。 “那洛岑鸢长得如何?有无本事?”皇太后问。 宛嬷嬷道,“太后娘娘,奴婢亲自去瞧过洛岑鸢。那长相……也就几个皇子能比了。真就是万里挑一的模样!至于本事嘛,还看不太出来,反正侯府的安全都是他在负责。他到现在也还是兼着侯府的府卫长之职。” 皇太后听着,眼睛眯起来,“那你觉得槿溪丫头配这个洛岑鸢如何?” 宛嬷嬷眼珠子只一转,便明白了皇太后的心意,“太后娘娘高明!若是让凤阳郡主去降住洛岑鸢,这娃娃亲就不攻自破了。” 皇太后凉凉一笑,“一个是郡主,一个只是侯府二房嫡女,哪个贵重,那洛岑鸢只要不瞎,都知道怎么选。” 宛嬷嬷心悦诚服,还得是太后娘娘啊,一般人谁想得出这拆墙之法? 人还以为她看重的是洛岑鸢,要把好的留给自己外孙女。其实意在时安夏,实在是高招! 凤阳郡主祝槿溪正在为时云起退亲不成而气恼不已,便听宛嬷嬷来传皇外祖母的口谕,让她速速进宫。 她其实也想进宫见见皇外祖母,求皇外祖母去让皇帝舅舅直接为她指婚时云起。 这应该是很简单的事儿……吧? 先前她怎么没想起这茬来?嗯,就这么办。 祝槿溪兴高采烈进宫,一番行礼后,就扑进了皇外祖母怀里撒起娇来。 先要把皇外祖母哄好,才有糖吃。这个她懂,“老祖宗,溪儿可想您啦!您要不是派宛嬷嬷来传溪儿,溪儿就要自己来求见您了。” 皇太后有事要这个外孙女儿办,自然是慈爱有加,也是抱着她心肝宝贝儿的叫了一通,便是拉着她的手赞道,“哀家这溪儿啊,一转眼就长大喽!也是该嫁人的时候了,外祖母给你相看一个?” 呀呀呀,瞌睡来了就递枕头!外祖母深懂少女心啊!祝槿溪更是发自内心撒起娇来,“老祖宗!您又拿溪儿打趣儿!溪儿可不要嫁人,溪儿要多陪老祖宗几年呢。” 皇太后见外孙女一副眸里带娇的样儿笑眯了眼,愈发慈爱温和,“嫁人也是可以陪着哀家的。等你嫁了人,哀家再给你夫君在朝中寻个好职位,如此你也吃穿不愁,荣华富贵享不尽,哀家就放心喽。” “哎呀!老祖宗!您就知道打趣儿溪儿!”祝槿溪琢磨着要怎么开口往时云起身上引。 皇太后却是懒得和她再腻腻歪歪,开门见山道,“溪儿,哀家看中一个人,想叫你与那人私下接触接触,让那人先把订好的亲事给退了。” 祝槿溪心头一跳。天老爷!这是什么品种的亲祖宗! 她还没开口呢,皇外祖母就先知道她喜欢时云起了?也是,皇外祖母耳目众多,能有什么事瞒得过她老人家? 这这这,多不好意思呀! 她红着小脸儿,噘着小嘴儿问,“老祖宗,那要是人家不肯退亲呢?” 皇太后一时也没转过弯来,刚才哀家有说是谁吗?她怎么不问? 或许,是有说?记不清了。她道,“你是郡主,他那个娃娃亲拿什么跟你比?” 娃娃亲?也不算娃娃吧。祝槿溪委屈的眼泪差点掉下来,“溪儿使了法子让他退亲,可他不肯退。” 皇太后:“???” 哀家还没交代下去,你就出手了? 她到底是人精,在这宫里没点脑子也活不到现在,便是知道她俩说的不是同一个人,不由得沉下脸来,“你说的这个‘他’是谁?” 祝槿溪一愣,被皇外祖母的脸色吓一跳,忙答话,“时公子,时云起啊。” 皇太后:“!!!” 就知道是这样! 她缓了缓脸色,“那时云起是不错,但哀家还有个更好的人选安排给你。” 祝槿溪:“???” 合着我俩说的不是同一个人?好慌!我就是喜欢时公子啊啊啊! 祝槿溪脱口而出,“溪儿谁也不要,就要时云起!” 皇太后原本握着她的手就那么松开了,淡淡道,“哀家只说一遍,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必须让洛岑鸢退亲。” 祝槿溪察觉出皇太后的不悦,心下忐忑,也不敢再提要指婚时云起了,小心翼翼问,“皇外祖母,谁是洛岑鸢?” 皇太后面色阴冷,连话都不想回她,只看了一眼宛嬷嬷。 宛嬷嬷会意,“郡主,洛岑鸢是建安侯府的府卫长。” 祝槿溪:“!!!” 她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皇外祖母,您要我去接近一个府卫?” 宛嬷嬷提醒,“郡主,不是府卫,是府卫长。” 祝槿溪:“!!!” 府卫和府卫长有什么区别吗?还不都是下等人! 她这回的眼泪是真的委屈了,啪哒啪哒掉下来,“皇外祖母,溪儿喜欢时云起,不喜欢那个府卫长。” 皇太后轻轻叹口气,“身为皇家人,何谈什么喜欢还是不喜欢?哀家需要你的帮忙,懂吗?” 这算是非常好声好气在说话,很给脸了。 祝槿溪也不真是个蠢的,惹了皇外祖母不高兴,以后好日子就没了。 她眼泪汪汪地问,“那个府卫长有什么特别之处,还用得着皇外祖母让溪儿去……” 到底是个姑娘家,“勾引”两字儿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皇太后瞧着外孙女是个机灵的,便是又抬手摸摸她的脸,拉她坐在自己身旁,柔声道,“哀家要时安夏做晋王妃!” 祝槿溪的脑子是转了好几个弯才回过味儿来,“洛岑鸢和时安夏订的娃娃亲?” 她一心扑在时云起身上,根本没关注过其他人。但偶尔也听了那么一耳朵,说时云起的妹妹某天许了个娃娃亲,场面非常热闹,光夫家见面礼都不计其数。 那能是个府卫? 就听皇外祖母沉声道,“总之不管你有什么方法手段,要尽快让洛岑鸢跟时安夏退亲。至于事成之后,你若还想要时云起,哀家会为你想办法……” 第235章 一生只爱了她一个人 皇太后想明白了,天娇凤女不能随便打发,得供起来。 这女子气运太强!晋王若得她助力,必能达成所愿。 得在时安夏及笄之前,解决掉那个娃娃亲洛岑鸢。如果祝槿溪不行,就换一个;换一个还不行,就杀了。 总之在时安夏及笄的时候,皇太后要让皇帝指婚给晋王。 想必这个小小的要求,皇帝不至于跟她这个皇太后对着干,而伤了母慈子孝的和气。 给个晋王妃的位置,总不会辱没了时安夏。建安侯府全府上下也不该有异议。 再说了,皇权为尊,君要你死,你就得死。更何况是个女子的亲事? 晋王若是得了时安夏为助力……这细细一想,惊了。 时安夏的身后,站着的可是风头正劲的时云起为代表的建安侯府和两大国公府,以及黄万千和方瑜初的阵营。 这还是明面上的,暗里隐藏的实力,还有云起书院那一堆参考春闱的学子,个个才华横溢。 皇太后越想越觉得之前目光短浅,竟然琢磨着让天娇凤女做个侧妃,那是暴殄天物。 唯一觉得这姑娘不好的地方,就是她从小流落在外,名声不济,以后恐会遭人诟病。 只要晋王坐上那位置,到时再将她……皇太后心里已有成算。 她见祝槿溪乖巧,随手赏赐了些小玩意儿,头钗玉佩手镯都有。 祝槿溪捧着一堆赏赐回了公主府,闷闷不乐地跟母亲婵玉公主说了皇外祖母的打算。 婵玉公主仍是懒懒靠在贵妃椅上,淡淡道,“那就按你皇外祖母说的办吧。你把她哄好了,十个时云起都能给你弄来。” 祝槿溪嘀咕着,“母亲,皇外祖母怎的一点都不心疼我这个外孙女?简直把我当成了……当成了……” 到底没好意思说出口。在她想来,让她赤裸裸去勾引洛岑鸢,岂非是把她当成青楼女子一般? 哪个好人家的女儿会做这勾当?她还是身份高贵的金枝玉叶呢! 婵玉公主凉凉一笑,“你皇外祖母如今还能对你和颜悦色,那只能是你还有利用价值。等哪日你没有利用价值了,她连看你一眼都懒得抬眼皮。” 祝槿溪这次倒是十分赞同母亲的说法。 她如今对皇外祖母来说是很有价值的一粒棋子,若是做点什么事出来,皇外祖母也会保着她吧。 所以眼前最重要的,应该是搞定洛岑鸢。 夏时院里,夜半时分。 时安夏将刚沏好的茶水往前一推,温温笑问,“青羽,以你对凤阳郡主的了解,你认为退亲不成,她会怎么做?” 岑鸢伸手拿起那杯热茶,缓缓入喉,掀眸看着对面小姑娘清凌凌的眼睛里跳动着幽幽火焰,“笑得这般不怀好意,嗯?” 时安夏托着腮,一眨不眨看着他英俊的脸庞,“你和凤阳郡主之间交手多年,最应该知道她的秉性啊。” 岑鸢眉头微挑,“时安柔说的?”这么久以来,他在慢慢试探中发现,只要跟他有关的事,她都一无所知。 但她分明应该知道。 那些年,他们风风雨雨一起走过。 荣光帝在世时,他是她手中的剑;而她是他在异世唯一的光。 他喜欢上她时,她已为人妇。 他藏她在心多年,从未表露心迹。 她在宫里起起伏伏数次,他在边关为她筹谋数年。 他们从来清清白白,没有任何男女间的逾越。 直到她中了“三更销魂散”,世间解药只能是他。 事后,他担心给她带来伤害和灾祸,在她意识还未清醒的时候便将她悄然送回宫殿,交给了北茴。 他再次远走边关。这一去,又是三年。 他从来都是为她守边关,天下苍生与他无关,山河秀丽又与他何干? 他只是飘在异世孤独的灵魂。他的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这在他曾经生活过的世界来说,叫“恋爱脑”。 那个世界物质文明高度发达,精神世界却无比匮乏。 一切都以快为主,连爱情都似速食方便面。今天说喜欢,明天就能再也不见。 一条网线,可以连通地球两端。 而这异世,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他便是一生只爱了她一个人。 直到荣光帝死后,北翼山河破碎。 他才被时安夏从边关召回京城。 那时,她已是皇太后。 尔后无意间才知道,其实她的心里也藏着他。 原来并非他一个人的故事。 两人说好,待收复河山,北翼安宁,她就扔了一切束缚,与他远走高飞。 是以他要用性命和忠诚来替她守卫北翼。 出征前夕,他教过她一首诗。那是他那个世界,有个叫苏武所写的五言诗《留别妻》。 他在心里,早已认定她是他的妻。 其中有两句,是他想对妻子说的话: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如果我有幸活着归来,定与你共度此生;如果我不幸死在战场,我也将永远思念你。 …… 一只细白的小手晃在岑鸢面前。 时安夏假装生气,“你在走神?” 岑鸢蓦然眼眶一红,伸手捉住她晃在眼前的手,刻意压抑了嗓音,缓缓吐字,“生当复来归,夏夏,我回来了。” 突来的表白,使得时安夏一怔。 指尖传来一股酥麻的暖流,心儿一颤,又一疼,仿佛是久远的一种情绪被唤醒,很想哭。 便是带了哭腔,又接了他这句,“死当长相思。青羽,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让你受了委屈?” 不知为何,她分明不知是什么事,就泪流满面,像是一种要死过去的难过。 他拉着她的手不放,另一只手越过桌面,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水,柔声道,“没有,夏夏……” 时安夏知他没说实话,莫名伤心,抽动着肩膀,泪水难以抑制地往下滑落。 她能准确感知到这种情绪的绝望,却不知缘由。 时安夏终于可以肯定,她失落了一段记忆,一段关于岑鸢的记忆。 良久,她抬起带泪的眼眸,苦巴巴的样儿,“我要吃栗子。” 岑鸢心头一松,唇角便是带着宠溺的笑容,“好。” 他又为她剥栗子。 前世,他就曾说过,“以后等战事停歇,我就在家专门给你剥栗子吃。” 她说,“好,我等你回来剥栗子吃。不是你剥的,我不吃。” 然而他后来再也没有机会剥栗子给她吃。也不知,她是否信守诺言,不是他剥的栗子,她不吃。 时光静谧。 他的扫尾子姑娘好看极了,小口小口吃着他剥的栗子果肉。 岑鸢低头继续熟练剥着栗子,“我现在每天都数着日子过。” 时安夏托着腮看他,“数着什么日子?” “等你长大啊。”岑鸢轻叹一声,伸手揉揉她的额发,“你这个人,有时候精明得过了头,有时候又笨。” 她瞪大眼睛,“你竟然嫌我笨?” 第236章 我的小姑娘,等我 在小姑娘水漾的眸色中,岑鸢强忍着要亲吻她的冲动,只伸手揉揉她的额发,“走了,再不走又要天亮了。” 小姑娘托着腮,懒懒地看着他的脸,“如果成亲了,你就可以不走了。” 说完,她似乎想到什么,又忙找补,“我,我是说,我们可以整晚坐着喝茶,不必管是否天亮。” 男子站起身,将手撑在桌上,一张英俊的脸靠她很近,眸光多情昳丽,气息将她的脸颊吹得滚烫,“你以为成了亲,我还能整晚和你坐着喝茶,嗯?” 想什么好事! 小姑娘脸红通通,倔强顶嘴,扬了扬下巴,“那不然呢?当初你可是答应过,要假便假!” “那你想假还是真?”烛光中,他的脸靠得更近,近得她能在他旖旎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模样。 她第一次慌张地避开了他的视线,仍是嘴硬得很,“哼,要假便假,要真便真。” 他轻越的笑声在清冷的暗夜漾开,悦耳得很,像是羽毛轻轻扫在她的心上,酥酥麻麻。 他站直了身,一语双关告别,“我的小姑娘,等我。”说完便是从窗户跳了出去。 时安夏没忍住,扑到窗台上,只看到月光照过的一缕碎影。 关上窗,屋子里满是他独有的气息。 她亲自收拾了桌子,又用早准备好的杯子漱了口。一切停当后,她才轻手轻脚脱了衣衫躺上床。 却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岑鸢的样子。 他笑起来,他眼眶通红,他捉住她的手,他揉她的额发,他给她剥栗子吃,他将栗子果肉放进她嘴里。 他跟她说,生当复来归,夏夏,我回来了。 他在等她说,青羽,死当长相思。 他们之间一定发生过很多很多事,可她记不得了。 不,不是她记不得,是她失落了关于他的所有。 她想,还好他又来找她了。 最初的时候,他或多或少是带着敌意或是责问而来。可发现她什么都不记得,又都不计较了。 所有的委屈,岑鸢自己一个人咽了。 然后告诉她,过了就过了。 这一夜,时安夏辗转反侧,有时候想哭,有时候又莫名笑起来。 这是第一次,她脑子里只装了岑鸢一个人,再也想不起别的人别的事。 她是想着岑鸢睡着的。睡着的时候,怀里抱了个用上等棉花充盈的扫尾子软枕。 那是岑鸢送给她的,又软又好看。 她喜欢极了。 …… 渡过了危机的建安侯府,再次成为京城热议的对象。 本应株连九族的事,都能化险为夷。这是什么运气啊? 这株连制废除得太是时候了! “听说了吗?阳玄先生现在就住在建安侯府里。” “哦!怪不得!” “这叫破煞!玄是真的玄,但有的东西还得信。” 阳玄先生被炒热起来,一时看风水的,感觉自己撞邪的,想让祖坟冒青烟的,想官运亨通的,想生子的,都找上门来。 建安侯府门前车马喧。 而侯府上下经此一磨,却显得沉稳起来,隐有权贵世家风范。 从门房到小厮,从婆子到丫环,再非早前那般懒散。 该发卖的发卖了,该调配的调配了,侯府从上到下呈现出一种积极向上的精神面貌。 对待来找阳玄先生的世家,下人们也是有条不紊接待,不会让人觉得侯府的下人们对待高门谄媚,对待低门怠慢。 时安夏请了专门的教养嬷嬷来给侯府的下人们传授待人接物的礼仪,规范行为。 便是有嬷嬷开玩笑道,“咱们姑娘办学办上瘾了呀,我这老婆子一辈子也没认真坐在学堂里上过一节课。这可是今生头一遭。” 在场的婆子们都喜笑颜开附和着。 远远传来个声音,那是北茴,“不止呢,你要有女儿、孙女儿想学女红想学认字儿,或者想学做衣服的手艺,甚至学算账,都可以送来云起书院。” 那说话的嬷嬷吓了一跳,见到北茴身边站着的姑娘,忙讨饶,“姑娘恕罪,老奴其实是想说姑娘能干,有见识。不是要埋怨姑娘……” 时安夏温温笑道,“我听得懂好赖话,你不必过分紧张。不过呢,好好干活最重要,少议是非,少扯闲事,日子方能过得长久安稳。” “姑娘教训得是。”嬷嬷喜滋滋扯了扯身上的新衣。 蓝底黑纹,虽是布衣,却是较普通布料柔软许多。府里的嬷嬷都是同样着装,今日刚换上的新衣。 时安夏瞧着嬷嬷喜悦的样儿,不由得心情也跟着好起来,“这衣裳可还喜欢?” “喜欢!喜欢喜欢!”站着的几个嬷嬷都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时安夏点点头,“喜欢就好,人穿得精神,头发梳得干净利落些,干活儿也有劲儿是不是?” “姑娘说得是。” 又有一些小丫环路过,也是同样布料花色的衣裙,只是款式不同。她们问着姑娘好,脸上带笑地各自干活去了。 早前大家都以为侯府要散了,却没想到如今是更好了。 今日天晴,阳光洒在树上,照着鲜绿的嫩芽,显得生机勃勃。 时安夏带着丫环们各处看了看,巡视一圈,把该整改的意见说了说。 北茴都一一记下了。 在大门处,时安夏还碰到了时家族老们来访。 众人说说笑笑便是往里去。 那日侯府几房人跪在朝阳殿外请罪,后来刚出宫门,就见到时姓族老们和魏府全家上下都守在宫门前等他们出来。 同来的,还有舅舅一家,以及相熟的好些人,都没有刻意避开,与建安侯府划清界线。当时场面十分感人。 边走着,族长便是问,“你祖父可好些?” 时安夏叹口气,“唉,早前分明是快好了的……” 族长不解,“魏家那姑娘不是挺好的嘛?他为什么非要退亲?” 时安夏一言难尽,“许是祖父嫌弃魏府门户低了。” “这个老糊涂!”族长摇摇头,“起儿那般才华,前程似锦,还用得着娶个高门大户来压他一头嘛?我看魏家那姑娘知书达理的,就很好。” 时安夏忍着笑,“那得太爷爷您才有资格这么说我祖父。”顿了一下,她叮嘱了一句,“您会说,就多说点。” 族老指了指时安夏,宠爱地笑笑,“你呀你呀!小机灵鬼!” 时安夏笑着将族老们送进祖父的院子就出去了。 南雁来报,“姑娘,大夫人召集各房到厚德堂议事呢。” 第237章 破而后立 时安夏带着北茴等人到厚德堂的时候,各房都到了。 一一见过礼后,众人落座。 今日来的人格外多,各房妾室,嫡庶孩子们,凡是没事留在家的都到了。 有过一起跪在朝阳殿外的情谊,几房倒是比之前多了几分熟络和轻松。 于素君显然也是故意缓和着气氛,备了茶水点心,让大孩子带着小孩子吃吃喝喝。 她也不像上一次那般发号施令,而是先说了几句闲话,才转入正题。 于素君让人将准备好的册子分发下去,语气严肃却又不失温和,“这是分家的详单,各位都看一看。” 便是有人诧异地问,“还是要分家吗?” 大家都以为危机已经度过,就不会再提分家。 于素君道,“分家有分家的好处。分家不离心,才是咱们建安侯府的初衷。我和世子爷商量过了,还是分家自过的好。大家先看一下手上的详单吧。” 许多人心里是不高兴的,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一旦分家,他们哪还沾得上半点侯府的光。 虽然这些年,侯府也没什么光可沾。但人就是这样,总心存侥幸。 只是在看过详单后,又都百感交集。 单子上列明了侯府的几乎全部财产,包括银两,田产,房产,商铺以及各类值钱的物什。 财产总共分成了五份,除去老侯爷那份,剩下的平均分成了四份。有的固定资产折成价,也是算在了总账里。 按理说,大房和二房是嫡出,应该占比要大些。 于素君解释道,“世子爷说了,这次我们大房给整个侯府带来了灾祸,本就不占理儿,所以我们愿意跟大家平分。至于二房这边,我也征求了他们的意见。二叔大义,他也是同意的。” 这是把时成轩架上去了。 时成轩气怏怏的,一点话都不想说。 能不同意吗?不同意有人就闹着要和离! 他不想和离,一点都不想! 他不止不想和离,更不想休妻。 时成轩现在是看一眼唐楚君都害怕,哪敢休什么妻?可反过来,他害怕唐楚君不假,但有唐楚君在,他日子才过得安稳。 他觉得自己离不开她。 以前母亲在的时候,母亲是他的主心骨;现在唐楚君不管怎么吼他,看不惯他,反正都是他的主心骨就对了。 关键他的主心骨捶他几下还要给他颗糖吃,说侯府那点破玩意儿,没必要拽着不放。 以后有她唐楚君吃口肉,就有他时成轩喝口汤的机会。她不会不管他,哪怕要进冒青烟的祖坟,她也会亲自给他一脚,送他一程。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唐楚君看不得他那臭脸,挑眉问,“难不成二爷您如今又改主意不同意了?” 时成轩只得叹了好几口气,忍着心窝窝的疼痛,要死不活应着,“同意,我举双手双脚外加一个脑袋同意,行了吧?” 唐楚君笑笑,很满意,“脑袋就不必加了,不值钱。” 时成轩:“……” 不想说话了,一说就被怼。他歪东倒西坐在椅子上左看看,右看看。 看着三房四房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里呲了一声,一抬头,对上女儿的眼睛…… 就,很不想对上。 说好的血脉压制,为什么到他这儿就反压制呢? 还是儿子好,儿子样子不凶。他便偷眼去瞧儿子……这一看,吓一跳。 儿子是不凶,但冷漠,比女儿瞪他还可怕。 时成轩又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刚参与了退儿子的亲事,怪不得儿子冷漠以待。 唉,他就想不明白了。 他分明是想为家里做好事啊,分明是盼着大家都好,为什么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错,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错。 错!错!错啊! 于素君没说的是,分家其实是时安夏的主意。 时安夏说,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唯有先破,各房互相帮扶着动起来,最终才得以立于不败之地。 分家不是把大家分出去,而是让大家有更多施展身手的机会。把侯府的资源分发下去,让他们自己做主。 终有一天,散在四处的小树苗会长成参天大树。而它们地底的根是连在一起的,牢不可破。 世子爷被时安夏这番理论说服了,便是毅然决然同意了侄女儿的建议。 这相当于,把他这个世子爷架空了。 但时成逸没有犹豫,只道,都按夏儿说的办。 唐楚君又主动过来跟于素君说,因为时老夫人以前的所作所为,才是真正伤了侯府根本。他们二房也愿意平分。 其实全程也就知会了一下时成轩这个摆设。 三房的时成林道,“大嫂,不能这么分。大哥是侯府世子,以后挑大梁的还是你们大房。你把这些位置好的商铺良田都分给了我们几个,你们留着的全是收益差的,这真的不好。我愿意用我这份跟你们大房互换。” 他夫人尤晚霜赶紧点头附和。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能从侯府分配到这么多家当。 看着这份单子,是真的出乎意料。 再对比大房那份家产,让她满心羞愧。 因为她私底下其实还跟丈夫念叨过,说这一分家,恐怕真就是被仨瓜俩枣打发了。 她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大哥大嫂根本不会苛待他们。 四房也是一样的话,愿意与大房互换。 四房得到的东西显然价值更大些。这是于素君特意分配的结果,因为老四家有个儿子天生心疾,需要很多银子治病。 四房夫人王可湘含泪道,“大哥大嫂对我们棉儿这般好,我们棉儿若能活得长久些……” 于素君笑着打断她的话,“呸呸呸,快把这些晦气呸出去!棉儿好生治病,定能活得长长久久。我这个做大伯母的,还要看着棉儿娶妻生子,过得幸幸福福。四弟妹快别说这些丧气话。” …… 时成轩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奇怪地看着众人笑着你推我让。 他忽然感觉这个家,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看到唐楚君笑颜如花,与众人说说笑笑。 一儿一女站在唐楚君的身侧,像两个玉人一样美好。 这样的画面,母亲在的时候从未出现过。那时候母亲想让唐楚君露个面都难,更别说是露个笑脸。 再看众人和谐相处的画面,更是匪夷所思。 这可是分家啊!竟然没有出现他想象的面红耳赤场面! 以前母亲在的时候,三房四房常年耷拉个脑袋不说话。 大哥也黑着脸,偶尔会回怼,大部分时间是压抑着性子。于素君心有不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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