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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归于尽。” 她还得哄着时成轩站在她和儿女这边,“说到底,咱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那时候,后宅就是她的整个人生。现如今,她的人生是北翼的天与地,故事由她的笔墨来书写。 正说话间,工部尚书高品源来了。他也是灰头土脸,几日几夜没歇过。 他从供应点领了碗粥出来,忽然看见明德帝就在不远处,赶紧端着碗过来请安。 明德帝摆了摆手,“不必拘礼,你好好喝粥。” 高品源见皇上微服出访,也知此时不是讲礼数的时候,便是边喝粥边站在街边跟明德帝汇报了一下灾情,以及房屋修缮的进程。 明德帝听得认真,高品源讲得详细。 高品源的意思是,长安郡处于地震带上,没准哪天还会震。又说长安郡城有好几处地下室,用了特殊石材和特殊方法建造。在这样的地震中,上面塌得满目疮痍,下面地下室却能完好无损,简直是奇迹。 他低声请求,“不知皇上能否再给微臣半年时间,让微臣留在长安郡城研究,用那些特殊材质和特殊建造方法来加固百姓房屋。” 明德帝负手而立,沉吟片刻,“可!你需要的人手和这方面的人才,都可以从京城调用。” “谢皇上体恤。” “是朕要谢谢你。北翼百姓要谢谢你,长安郡城的百姓更要谢谢你。” 粥入喉,高品源胃暖。话入耳,高品源心暖。他诚心诚意,“臣必竭尽全力。” 喝完粥,还了碗,高品源又钻入纷飞大雪中。他这时想的不是正事,而是……妈呀,夫人诚不欺我!明德帝真的心悦海晏公主的母亲! 这天大的瓜! 早前夫人悄悄跟他说时,他还不信。就觉得一个皇帝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满后宫都是美人,明德帝一个都不上心。 很显然,北翼帝王根本没有七情六欲啊。人家一心扑在国事上,哪来的心情扯这些男女情爱? 结果……高品源刚才就发现,尽管唐楚君站在一旁,全程不曾参言,但明德帝的目光却从不曾忽视她的存在。 就算和他讨论正事,明德帝的视线也是若有似无落在唐楚君身上。 怪不得臣子几次三番要求充盈后宫,明德帝冒火连天。高品源忽然仰头笑了几声,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同行官员纳闷,“高大人笑什么?” “笑……哈哈哈哈,笑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高大人又大笑起来。 同行官员与高大人最近同吃同住,知对方平易近人,说话便随意了些,“下官看高大人笑的可不是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是笑天下有情人终成亲兄妹。” 高大人敛了笑,怒目而视,“本官是那等恶毒之人吗……啊哈哈哈哈,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772章 信可救苍生性命 唐楚君待高大人走远后,才跟明德帝说,“明日我可以带您到高大人说的那些地方去走一走。” 要搁以前,她肯定听不懂高大人说什么。可现在她不止听得懂,且对高大人说出的地名都了如指掌。 唐楚君都带着明德帝四处查看。井然有序的灾后重建,各方面都安排得很好。 劫后余生的百姓们也都在官府的组织下进行自救,人人都赞“北翼山河有明君”。因为百姓皆知,这次能活下来,都是因为皇上提早安排妥当。 整整一年的准备啊!若是百姓听话,死伤会更少更低。 北翼山河有明君,这是自玉城雪灾后,时安夏就开始为明德帝造的势。 如今这句话,从京城传到了长安郡城。一切,都是时安夏和岑鸢在幕后做推手。 他们太懂“民心所向,万众一心”这句话的含义。北翼山河有明君,才能有强大的凝聚力,使得奸臣收敛少作恶,忠臣甩开膀子实现心中抱负。 明德帝忽然心生愧疚,想起曾经有那么一刻,自己竟怀疑过时安夏和岑鸢是否联手做局。 庆幸的是,他悬崖勒马。因为他永远都忘不了时安夏说那句话时的表情,“信,可救吾皇性命;不信,臣女也会尽自己最大努力救吾皇性命。” 明德帝看着鲜活的长安郡城,人声鼎沸,心内百感交集。 有人在喊,“娘,我去东城领粥啦。” “咱们住西城,你为啥跑东城去领粥?” “东城那边的姐姐们长得美啊!” 又有人说,“祖父你进屋歇着,官府来查验过了,咱家的屋子不会塌。” 还有人说,“这是官府分派的棉被,有老人孩子的家里能多分一床。” 明德帝听着百姓们说的话,便是觉得,信,可救苍生性命。 还好,他信了时安夏,便可救苍生性命。 明德帝和唐楚君顶着风雪回到公主府,已是黑夜来临。 时安夏带着一众人迎出来,“父皇,母亲,你们这一整天去哪了?” 明德帝抖落一身雪,一边将脱下的披风递给小跑着出迎的齐公公,一边回应,“你母亲带我四处看了看。灾情控制得很好啊,我们夏儿真是了不起。” 时安夏不居功,“都是我驸马的功劳,他安排得好。” 驸马不居功,唇角藏着一丝笑,有点阴阳怪气,“得亏北翼山河有明君。” 明德帝:“……” 你不酸我一下过不得!就不能在你岳母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齐公公:“……” 驸马还是那个毒舌驸马!不过,主子想念得紧。 明德帝邀约驸马,“陪我喝两杯?” 驸马摇摇头,“我累了,要回房歇着。你陪我岳母用膳吧。明天还有得忙。” 公主府里如今是吃流水席,谁先回来谁先吃。厨房从早到晚没停过,这会子在外头忙回来的人全都用过膳了。 红鹊趁着大家都迎出去的功夫,赶紧去厨房安排热腾腾的饭菜。 明德帝经唐楚君提醒,知这是维那部落的小公主,便笑着问,“朕允你以‘和平公主’的身份,代表维那部落居于京城可好?” 红鹊闻言,忙跪下磕头,“谢吾皇隆恩。”顿了一下,她继续道,“求吾皇将这头衔赐我姐姐沐桑公主,至于奴婢……此生只愿跟在海晏公主跟前办差。” 唐楚君看着小红鹊,喜爱得紧,“快起来,你不能再自称‘奴婢’了。” 她是有私心的。 在维那部落时,唐楚君便目睹过自家侄儿唐星河,跟那马楚阳两人都心系小红鹊。 她悄悄书信跟郑巧儿聊过这件事,有点担心嫂子嫌弃红鹊的身份。 无论是作为时安夏的贴身丫环,还是维那部落的小公主身份,其实都配不上护国公府的显赫门第。 谁知郑巧儿的回信大出她意外。郑巧儿竟担心小红鹊选了马楚阳,不要她儿子唐星河。 郑巧儿信中说,“谢天谢地,我儿媳妇只要不是马楚阳那货,谁都行!其实我跟他爹都已经有打算给星河安排个通房,生儿育女延续香火就成,别的懒得管他。嘻!这小子竟然喜欢小红鹊,有眼光啊!那姑娘一看就是个乖的。” 然后郑巧儿满篇的担忧,“如果小红鹊选了马楚阳,弃了我儿怎么办?我得在马夫人还不知情的时候,赶紧撺掇她给马楚阳订一门亲事才好。” 所以小红鹊以后大概率是要做唐楚君的侄儿媳妇,当然,前提是小红鹊喜欢唐星河。 唐楚君脑子里转了一百八十个圈,单纯的小红鹊哪知道这个,只当老夫人怜悯她不是正宗北翼人。 唉,怎的就不是正宗北翼人呢?好忧伤。红鹊最近十分羡慕众多百姓说,“来生还做北翼人”。 她连这一生都不是,还指望来生?红鹊忍着酸楚布菜,眼泪差点掉下来。 公主府里还有个人也想抹泪儿,“北茴,当时你不是都答应了亲事?为何忽然反悔?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还是我哪里不够好?” 北茴摇了摇头,“你很好,是我自己的问题。” 韦行舟一惊,“你看上别人了?” “没有没有。”北茴连忙否认,“没有的事。” “那是为什么?”韦行舟一路都很焦虑,听到不是因为别的男子,终于重重松了口气。 北茴如实告知,“我不想离开夫人,所以……” “我也没让你离开你家夫人啊!” “可您已经是四品大员,娶妻回去是要做主母的。”北茴这些天也想得很清楚了,“做主母,就跟不了夫人。跟了夫人,就没法做主母。” 韦行舟万万没想到,他的假想敌,跟他抢人的,竟然是公主。 他深深向着北茴作了一揖,“怪我没说清楚。我原是个江湖人,家父是游英帮的帮主,我曾是游英帮的少帮主。是驸马帮了我的忙,才把我送进西影卫。其实对于我来说,在朝廷任职,也只是想让你脸上有光。你既不喜,我来做个少主府的府卫又有何难?” 北茴听得动容,却又十分好奇,“韦大人既是什么帮的少帮主,想必见多识广。那敢问韦大人到底看上了我什么?” 第773章 帝王星气数将尽 明德帝和唐楚君欢欢喜喜用完晚膳,一个找女婿商谈国事,一个找女儿谈心事。 “摄政王?”岑鸢淡淡掀眸,“为了光明正大娶我岳母,你从皇位上退下来做摄政王?真是史上最恋爱脑皇帝啊。” 明德帝没听过什么叫“最恋爱脑”,却也知那不是什么好话。脸一红,清咳一声,“倒也不全是因为你岳母。” “那还因为哪个女人?”岑鸢喝着茶,似笑非笑,透过茶雾去看一代帝王。 散后宫,震朝堂,禅位,这真是铁了心啊。 明德帝瞪他一眼,“不许笑话朕!” 岑鸢笑,“好,不笑。哈哈哈……” 明德帝:“……” 准备了满肚子的好话,诸如感谢他对北翼的付出,现在一个字都煽情不出来了。 岑鸢敛了笑,也敛了眸底异色,“朝廷是应该有个权利大的人在外行走,方能不耳聋眼瞎。就算‘清尘计划’出来后,也只能短时震慑一些人。日子长了,总有人坐在官位上琢磨如何盘剥百姓。” 明德帝得了女婿鼓励,心头一暖,“我也是这么想的。御史言官们只在京城道听途说,闲着参一本,想着就弹劾一个。所以我打算,言官们每三年轮流从地方官里提拔上来行使权利。” 岑鸢一听,就知明德帝这一年里没少琢磨官员的职权。他眸色渐深,知有个惊天大秘密将不会再困扰他和夫人了。 他由衷且真心拍了个马屁,“难怪我家小姑娘总说‘吾皇圣明’。” 明德帝却没被这个马屁拍晕,倒是话锋一转,面色凝重,“其实朕真正退位的原因是……” 暖阁里,时安夏已不知是第几次说这话了,“母亲,您别光顾着傻笑呀,也说来我听听好不好?” 她一边亲自给趴在软榻上的夜宝儿上药,一边陪母亲聊着天。 唐楚君捧着暖手的茶杯,脸红通通的,“我没笑啊。” 她是没笑,就是那笑自己跑脸上了,赶都赶不走。眸色那么亮,原本干裂的肌肤竟一日之间润了。 夜宝儿有一搭没一搭摇着尾巴,狗尾悠闲扫在一黑一白的两只猫脸上。 那只小奶狗将小小的身子团成团,恨不得把自己做成个脖圈,挂在夜宝儿颈项上。 唐楚君便放下茶杯,将小奶狗提拎起来抱在怀里。 小奶狗懒洋洋软呼呼,声音稚嫩地“汪”了几声。 唐楚君笑弯了眉,“哦哟,这小狗东西还嫌弃我呢。我偏不让你回夜宝儿身边,看你怎么办。” 小奶狗加足力气“汪汪”了几声,没能如愿回到夜宝儿身边,也就闭着眼睛睡去了。 时安夏好笑地掀眉看了母亲一眼。 人,还是那人。可某种脱胎换骨的美,早前的母亲不曾有过。 她就算对母亲再好,也不能让母亲如此容光焕发。 药搽完,时安夏净了手,摸摸夜宝儿的脑袋,这才坐在软榻一侧,笑问,“那人有跟母亲说,什么时候来提亲吗?” 唐楚君磨蹭了这么久,不就是憋得慌,想和女儿分享这个喜悦吗? 她低着头,抚摸着怀里软软的小奶狗,“他让我再等等。他说,要迎娶我做摄政王妃。”她有些忐忑,“夏儿,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拒绝?” 时安夏幽深的眸底,终荡起一层涟漪,“不,母亲,明德帝值得托付终身。女儿一直希望您真正过得幸福。” 她不敢看母亲的双眸,因为……她的祝福并不纯粹。 她希望母亲过得幸福不假,可到底她利用了母亲。 有一个惊天大秘密压在时安夏心里将近一年,除了跟岑鸢说起,就再不敢向外透露分毫。 时安夏在“清尘计划”清理太后一党后,以为一切尘埃落定,可以高枕无忧时,荣升钦天监五官保章正的阳玄先生深夜神秘上门,跟她说起一件事。 他说,纵观浩瀚天象,璀璨的帝王星曾如日中天,光芒万丈。然而,如今它的光芒却日益黯淡,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所笼罩。 那天晚上,阳玄先生面色凝重,声音尤其沉重,“公主,帝王星气数将尽。” 时安夏初听这话时,被打击得几乎崩溃。她好容易为明德帝扫清障碍,以为让明德帝活得长长久久,就能让北翼免于灾祸战乱。 可钦天监却给她来了个当头一棒,告诉她:帝王星气数将尽。 有些东西尽管玄乎,但做过惠正皇太后的时安夏,却是怀着敬畏心而相信的。 钦天监作为负责观测天象、推算历法、占卜吉凶的机构,其地位在历朝历代中都举足轻重,不是没有道理。 时安夏深知天象变化莫测,人力难以逆转,根本不是靠她和岑鸢重生就能解决。更知预言一旦传出,必将引起朝野动荡,甚至可能引发一场腥风血雨。 她救得了明德帝的性命,却救不了象征明德帝的帝王星。 时安夏当时问阳玄先生,“可有法子延缓帝王星的衰败?或者有什么法子破解?” 阳玄先生沉默了许久,答,“有是有……” 如果没有,他也不敢上门来找时安夏。 阳玄先生已不是曾经的江湖术士,为了混口饭吃就随意泄露天机。而这件事在他心里已深藏许久,连做梦都必须管住自己的嘴。 要不是他察看到转机,也不敢冒死跟公主说,“公主,自朝廷进行完‘清尘计划’后,帝王星虽黯淡,但旁边却有颗星子异军突起,越来越亮。这颗星子的光芒,似乎预示着新的希望与变革。其轨迹不同寻常,隐隐透露出一股不凡之气。” 时安夏当时一听就明白了。“清尘计划”后,北翼确定了太子。 唯太子才是北翼的希望。 她记得前世晋王继位后,钦天监根本找不到帝王星的存在。 荣光帝气得大肆杀戮,砍了近百人的脑袋。 直到其中一个专门负责更漏报时的五官司晨撒下弥天大谎,说帝王星闪烁,正是如日中天。 荣光帝这才放下屠刀,还将这个五官司晨提上来做监正。 时安夏信天象,也信阳玄先生。可她当真被这个惊天大秘密难住了。 第774章 她又落一子入局 明德帝还年轻,正当壮年。 时安夏和岑鸢曾经跟他信誓旦旦,说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北翼,为了保他的命而努力。 这才过了多久? 她若是进言让明德帝退位,让太子登基,很难不引起帝王的猜测。尤其明德帝早前就怀疑过,她和岑鸢是为了扶持翎王上位。 况且,还是她推荐阳玄先生进钦天监做了五官保章正。 这么巧,别的钦天监官员都没发现帝王星气数将尽,就你一个刚来的发现了? 时安夏从不会认为自己可以恃宠而骄,更不会认为自己就真能拿捏帝王心。 一个不慎,将满盘皆输。她前世如履薄冰,这一世仍旧不敢掉以轻心。 她所走的每一步,都经过了深思熟虑。 如今时安夏身后有许多大家族盘根错节,还有许多官员皆因她活跃在朝堂上。 如果明德帝心思歪了一点,整个北翼便会陷入到黑暗漩涡之中。 且今世比前世更加凶险,因为宛国二皇子布思被他们杀死在了北翼。 宛国随时都会开战。一旦明德帝心思起了变化,不再信任她和岑鸢,北翼将会是内忧外患的局面。 时安夏不敢赌。不是不信明德帝,而是不信帝王心。 所以她又落一子入局。 这粒棋子,便是她的母亲唐楚君。 明德帝心悦母亲唐楚君,早前她是不赞同的。 她深知明德帝是一个以百姓为先的皇帝,不可能因为儿女私情退位。 不退位,母亲势必就要入主后宫,母仪天下。 时安夏不舍得母亲操劳,更不舍得母亲去面临朝臣的非议。 权贵世家的主母尚且背负许多责任,更何况一国之后? 若后宫只有她母亲一人,朝臣不会认为是明德帝不想选妃,都会认定是母亲魅惑帝王,独占后宫。 时安夏那会子不乐意看到母亲与明德帝有所进展。当然,她也做不出棒打鸳鸯的事,只能眼睁睁任其发展。 但自从得知“帝王星气数将尽”后,她却是希望母亲能抓住明德帝的心,以情爱为由,将他从那个位置上拖下来。 为此,时安夏和岑鸢商量带着庞大队伍出游。 去明家和维那部落是早前就定下的,但没想过要带着这么多人沿途游山玩水,走走停停。 这一局出游,重点不是明家,不是红鹊,竟是唐楚君。 时安夏不能让母亲留在京中,让明德帝想着想着就能来见一面。 她要让明德帝思念成灾,好好考虑他和母亲之间的关系:要想迎我母亲为妻,就得从皇位上赶紧下来。 除此之外,唐楚君的才华也在岑鸢的刻意包装下大放异彩。 这里面有唐楚君自己的努力,也有明德帝的权利加持,更有岑鸢在幕后推动,成就了如今独树一帜,另辟蹊径的“楚笙先生”。 美貌加才华的光环,再有儿时“小胖子”那段情意。明德帝绝对会因长久见不到心上人,而变得心急如焚。 在唐楚君写下“三年是一朵花开的时间”时,时安夏就猜到了明德帝退位的意图。 她在等,等明德帝安排好一切。等帝王星彻底暗淡之前,明德帝就从那个位置上下来,让新的帝王带领北翼走向更加繁荣的盛世。 而摄政王正是明德帝最好的选择。这个位置已空置许久,终于有了归属。 时安夏心存愧疚,轻轻上前抱住母亲,亲昵的,“我和哥哥都真心希望母亲余生能过得顺遂。” 唐楚君的心被幸福感填得满满的,就觉得自己如何能这般幸运。儿女都出色得让人嫉妒,以和离之身,还能得那么好的男子青睐。 哎呀,她又想烧香拜拜“北翼山河有明君”的那个明君了。嘻嘻,这个明君跟她还有点关系,怪不好意思的。 而另一边,明德帝说出真正退位的原因却让岑鸢大吃一惊,“记得上次我们一起在报国寺见寂元大师吗?他告诉朕,朕的帝王星气数将尽,快则两年,慢则三年。” 岑鸢:“!!!” 就,不想说话了。瞒了这么久,有个惊天大秘密还藏着掖着不敢让你知道,怕你多想。合着你早就一清二楚? 明德帝见岑鸢呆怔,以为对方一时半会消化不了这消息,“你别不信,寂元大师说的话,多少还是有点道理。而且你也知道,三年后,不正是我前世丧命之时吗?” 他低低叹口气,“终究朕跟北翼的缘分少了些。不过寂元大师也说了,朕的帝王星虽暗淡,可旁边有颗星子异军突起,那不就是太子吗?” 岑鸢皱着眉头,“你就没想过,也许是我跟我家小姑娘买通了寂元大师,故意跟你这么说,让你禅位呢?” 明德帝冷笑一声,“想什么好事?寂元大师能是那等俗人?” “寂元大师是不是人?只要是人就有私心对不对?万一是……” 明德帝打断他,语气少有的郑重,“原先是朕不对,怀疑过你跟夏儿,让你们心存芥蒂。但朕不是很快就悬崖勒马了吗?不要忘了,朕也是曾经做过梦的人。虽然梦境里的人和事,一天比一天模糊,但朕还没糊涂,朕知谁才是真正为了北翼好。” 他一字一句:“朕,信你,也信夏儿。” 信你们,可救苍生啊。 岑鸢哑然失笑,“倒是我们低估了你。”他站起身,深深揖了一礼,诚心诚意,“父皇心如明镜,是北翼之福,也是我跟夏儿之福。” 明德帝听得此话,观其色,陡然福至心灵,“你们早知……难道是阳玄?” 他忽然明白了,时安夏在清尘计划后推荐了阳玄先生入钦天监。结果没多久,此人三天两头闹请辞。 若非知此人是惠正皇太后时期的监正,很有本事,他早就让人滚蛋了。 原来,原来阳玄先生也推演出来了。 明德帝苦笑,“你和夏儿……担心提出让我退位遭到猜忌就选择了隐瞒?” 岑鸢正色道,“我们遭到猜忌事小,祸及身后与我们相关的人,仍算事小。可引发北翼动荡,让宛国有可乘之机才事大。父皇,我们不敢赌帝王心啊!” 第775章 你想抬谁给我作妾 一句“父皇,我们不敢赌帝王心”,使得明德帝心头一颤,一时五味杂陈。 这代表着两个孩子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背负了多么沉重的包袱,必须绕多少弯路,使多少力气,才能达到目的。 他们才是负重前行。 而明德帝则是想着,两个孩子费尽心思护他性命,结果他却轻易就禅位了。这得多让人失望啊! 所以他也选择隐瞒下来。直到一切安排妥当,他才敢在今日对岑鸢吐露实话。 也是这一瞬间,明德帝忽然回过神来,“所以你们把楚君带走,目的是逼朕早下决心禅位?” 岑鸢却是换了个说法,“你也可以认为,我们把岳母带离京城,是为了让你看清内心,也是为了……让一个更好的唐楚君站在你面前。” 对于明德帝这样的人来说,美貌固然重要,才情也不可或缺。 若唐楚君只是空有一副好皮囊,也只能赢得帝王一时的欢心。日子久了,再好的容颜也会变得平常。 唯交心一途,方可长长久久。那就要求眼界、心胸以及才情全都要跟得上。 如同一本好书,光是封面好看是不够的。内容要引人入胜,让人欲罢不能,才能令人时刻想着翻一翻,读一读,尔后入心。 岑鸢知时安夏以唐楚君入局,牵动帝王心。但他从来不认为岳母是棋子。 本就两情相悦,不过是用一些手段加速一下感情进程而已。 这夜,时安夏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怕吵了岑鸢入眠。半夜起身,睡到旁边软榻上去。 刚一躺下,就被捞了个满怀。 “跑什么?”男子的嗓音带了些暗哑,“外头这么冷。” 时安夏娇娇的声儿,有浓重的鼻音,“总睡不着,怕吵到你。” 昏暗的内室,只燃了一支烛。 他重新将她抱回床榻,纱帐拢下,光线隐隐约约。 穿着素白寝衣的小姑娘,眼尾渐渐染起一丝迷离,“唔,好冷。”说着顺势钻入了男子怀中。 确实很冷,原本暖和的床榻因着这一通折腾又凉了些。 如今地震物资紧缺,整个公主府也就暖阁烧了地龙,让夜宝儿在那养伤,其他屋子都是冷冰冰。 岑鸢抱她在怀里,用体温暖和着时安夏。 她先亲他,轻车熟路的。 自热孝期过,他们就一直同房同榻,不曾分开。 没事的时候,两人能亲亲密密到半夜。但岑鸢总能在关键时刻抽离,理由是要等她再长大一点。 就连唐楚君都私下问她,“你们圆房了吗?若是得个一儿半女,我就放心了。” 是的,唐楚君一直都不太安心。女婿太优秀了,说是上门女婿那都是玩笑话。 越相处,越是发现女儿虽然聪明,但很多事都是交给女婿去完成。 甚至女儿还没想到的,女婿已经安排好了。 可以说,没有岑鸢的时安夏,就像一只没有牙齿和爪子的老虎。 时安夏自己也有这种感觉。北翼的进程能发展得如此快,跟岑鸢脱不了干系。 她原本计划用三年时间接近明德帝,然后才能下手慢慢瓦解太后阵营。 哪里是如今这雷霆万钧之势,连多年后的新皇,如今都快要登基了。 西影卫是岑鸢早就埋好的,太后身边的暗卫也是岑鸢的人,北翼皇宫里各种职位上都有岑鸢事先落下的棋子。 北翼换新颜,说来说去,还是岑鸢的功劳。因为没有她,岑鸢也会完成这一切。 他分明和当时的翎王搭上了关系,只要处理得当,晋王一样会被踩在脚下。 时安夏早就有些焦虑了,今天看见岑鸢和明德帝站在一起,那丝毫不落下风的王者气质,才忽然深深意识到,恐怕离去梁国的日子也不远了。 未知可怕,陌生国度更加可怕。时安夏觉得不能再等了。 她扬起脑袋,看着他优美的下颚线,手指轻划着他胸膛的寝衣,低低说,“反正睡不着,夫君,咱们生个孩子吧?” 岑鸢眉心一跳,抓住她作恶的手,声音更加暗哑,还是那句,“太早了,等你长大些。” “不早了。”时安夏执拗地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继续在他胸口画圈圈,“成亲这么久了,热孝期也过了……” 她仰起脑袋,与他对视。 在他漆黑的眸子里,隐隐倒映着她含苞待放的模样。 可那模样多么清冷又清醒。 岑鸢再次抓着她的手,却是眼神散乱了些,忙坐起身,靠在床头。 他身体冒火了。 可他得忍。 十八岁是底线,否则有罪恶感。但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最主要的是,他知小姑娘是发了狠,跟那劳什子的绝情蛊较上劲了。 另外,他还知,她是想试试,这辈子能不能有一个孩子。 岑鸢比谁都清楚时安夏的想法,越是如此,他越不能放任自己。 他便是在清冷的夜里听时安夏悠悠问,“如果我这辈子……解不了那什么见鬼的绝情蛊,夫君又当如何?” 这个问题,其实不是第一次问了。 以前的每一次,他都回答她,“解不了就解不了,又不是不能过。” 可时安夏比谁都知,岑鸢其实是十分炽热的男子。如今能克制,日子久了,他未必不会厌倦。 便是不等岑鸢回答,时安夏又颤声道,“夫君,实在不行,我给你抬个妾吧?” 岑鸢垂着眉眼,瞧了她半晌,问,“你想抬谁给我作妾?” 时安夏的心划过一丝疼痛,但不多,只回他,“你若自己看上了谁,也可以告诉我。我……容得下的。” 岑鸢怔了一瞬,躺下,背对着她应和,“好,等我自己看上谁再告诉你。” 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背对着她。 可背对着她的时候,他的心痛到发麻。就忽然委屈,比上辈子中了毒还委屈。 时安夏怔怔地看着眼前宽阔的背,方知当一个人背对你的时候,你不止看不到他的眼睛,还走不进他的心里。 她在他身后冷成一团,低低一声叹息。这声叹息划过夜的寂静,再没了后续。 不知过了多久,岑鸢问,“夏夏,睡着了吗?” 第776章 我已经等了你一辈子 听到岑鸢的问话,几乎是立刻,时安夏就柔声回应,“夫君,睡不着呢。” “夫人还在琢磨给我抬妾,当然睡不着。”他便是少有的带了些怒,“夏夏可真是好夫人呐。” 时安夏鼻音更重,“夫君生气了?” 话落,她就主动伸出手,从他后背缠过去,轻轻抱着他。 他真的只需要一个台阶,只需要她这一伸手,便转过身来,紧紧抱她入怀。 陡然而来的温热,扑了时安夏一脸。 她的心原是冷的,也忽然一热。像一只小猫一样,钻入他怀里,贴得很紧。 岑鸢的声音在时安夏头顶响起,“知道我生气了?那你说说,我生什么气?” 她的叹息盈了他满怀,“你现在当然不乐意我说要给你抬妾。可日子久了……” “日子还需多久?我已经等了你一辈子。”他是有资格说这句话的,“我在最恨你的时候,其实也在想,如果可以,我就把你锁起来,关在只有我能看到的地方,再也不让别人多看一眼。” 这就是他和她的不同。 他想的是锁住她,爱一个人,自然想要全部占有。 而她想的是把他送给别的女人,让他和别的女人在她眼皮子底下亲亲热热! 她还说她容得下! 他的心像是被这个古代小姑娘划了一刀,生疼生疼。 “我错了。”小姑娘乖乖的,“我是担心天长日久……” “其实你担心的是,我去到梁国会充盈后宫。那还不如现在培养一些帮手和助力,以免日后斗得死去活来。”岑鸢毫不留情戳破她的心思。 你,这是亵渎我对你的感情!他到底没舍得把这句重话说出口。 时安夏心头一紧,把脑袋更深地埋进他怀里,“胡说,我才没那么想。” 指定不能认!其实她就是这么想的。 她就该早一刻好好筹谋起来。既然注定要做梁国皇后,那就一定要做个能掌控全局的人。 没错,岑鸢的确答应过她不纳妾,说不会有旁的女子。可日子久了,当她已经习惯有他在身边的时候,他若是心里有了别人可怎么办? 时安夏从来都是精明又会算计的。却是忘了,只要把他掌控好比什么都强。 而他需要她掌控吗?他跨越了悠长岁月的奔赴,又哪里需要掌控? 夫妻二人闹了一夜,到了天亮才睡着。 时安夏也没睡懒觉,但醒来时,岑鸢已经起床忙去了。 她有些懊恼,晚上好好的不睡觉,瞎胡闹些什么? 红鹊端着铜盆过来替她梳洗。她顺口问,“少主早晨用了早膳吗?” 红鹊小心翼翼答,“没呢。少主有点不高兴,早上起来说没胃口。还叫大家手脚轻着些,别扰了夫人您的眠。” 时安夏鼻子有些发酸,轻轻叹口气。 红鹊小心翼翼问,“夫人和少主吵架了?” 时安夏摇摇头。没吵,只是被戳破了心思而已。 红鹊为夫人梳了个幽州时下流行的发髻,还戴了支簪花,“没吵怎的就不高兴呢?北茴姐姐也不高兴,从来不会这样,做事都走神。” 时安夏朝铜镜里的自己看了看,将头上那支簪花拿下,显得素净许多,才道,“北茴怎的不高兴了?” “不知道呀,问她,她又不说。”红鹊闷闷的,“听说她跟她干爹讲了,以后就当从来没议过韦大人这门亲事。” 时安夏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北茴人呢?” “她去东市供应粥了。少主说征集了一些没受伤的百姓来帮忙,所以就不让我们去了。北茴姐姐应该在那负责安排。” 时安夏这日还有旁的事要做。待忙完,发现北茴已经回了公主府,正怏怏走去西屋。 她唤了一声,“北茴姐姐。” 北茴抬眸见夫人站在门边,正朝自己招手,忙拍了拍身上的雪沫子,又将头上的雪也拍干净,才迎上前来,“夫人,您叫我?” “等你半天了。”时安夏拉着她的手进屋,顺手将汤婆子递过去,开门见山问,“听说你真的不跟韦大人议亲了?” 北茴抱着汤婆子,一颗心终于暖和了些,“嗯,不议了。” “为什么?”时安夏不解,“你早前不是还说他很好吗?你该不是因为听我说要去梁国才拒的亲吧?” 北茴摇摇头,“不是的,夫人。”她咬了咬嘴唇,还是说了实情,“韦大人是因为我长得像他表妹才想娶我的。” 时安夏:“!!!” 真是震惊啊。她不甘心,“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你从谁那里听来的小道消息?” 北茴摇摇头,“没有误会。是我问了,他自己亲口说的。” 时安夏:“……” 见夫人无语,憋了满肚子委屈的北茴气呼呼地不吐不快,“昨晚我顺嘴问他,到底看上了我什么。他说,他看到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因为我长得像他表妹。” 时安夏:“!!!” 这是真坦荡呢! 北茴手暖和了,将汤婆子塞回给夫人,问,“夫人您说,这亲我还议得吗?” 时安夏摇头,“自然是议不得。” 虽然她家北茴嫁四品官员是高攀了些,可也不能给谁当替身啊。 她拉着北茴的手亲昵道,“咱不议了,等有合适的再议。” 北茴却是摇摇头,“夫人不必再为奴婢操心。奴婢只想一生守在夫人身边,陪着夫人去梁国,去天涯海角任何地方。一辈子不离开。” 时安夏知北茴被伤狠了,拍拍她的手,安抚道,“好,一辈子不离开。” 原本时安夏以为岑鸢会很晚才回来,却是下午时分就跑回家了。 时安夏亲自拧了温湿帕子给他擦了手,眼尾染了笑,小心翼翼带了丝讨好,“我以为夫君要很晚才回来呢。” 岑鸢凉凉睨了小姑娘一眼,“为什么?” “你不是在生我气嘛?”时安夏又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他手上。 “是啊,我在生气。”岑鸢没好气,目光凝在热气腾腾的白玉茶杯上,“那你不会哄哄我?” 小姑娘凑近他,俯下身,柔软顺滑的发梢像羽毛般撩拨着他的心,“夫君,你说,你喜欢我什么?你家里有表妹么?” 第777章 你活该到现在还单着 你喜欢我什么?你家里有表妹么?这两个问题几乎是一起扔出来的。 少女倾斜着身子,眸中闪着细碎明亮的光,眼尾泛着一丝慵懒之意,就漾在眼前。 岑鸢原是心里还有点气性的,可目光落在她精致明媚的侧颜上,就莫名心软了。只是说出的话少有的带了些邪气,“怎的,夫人是要从表妹里给我抬个妾?” 时安夏:“……” 话都怼她脸上了!还记着昨夜的仇呢? 她端坐回椅上,清咳一声,“夫君还生我气?” 岑鸢掀眸,那双漆黑的眼里暗蕴了火,“难道不该吗?” 这是要秋后算账!本来要问问韦行舟的事也就只能咽下了。得先哄好夫君才是正事,时安夏侧头,黛眉微垂着,睁着一双可怜巴巴的圆眼,“所以生了气的夫君要怎么才能气消?” 岑鸢不答,只低头喝了一口热茶。 夫人亲手沏的茶顺了气,润了心,他站起身进了内室更衣 时安夏一怔,跟着进了内室,绕到岑鸢跟前,小心翼翼问,“夫君我帮你?” 到底没舍得让这么个矜贵人儿难堪,岑鸢便是张开双臂站在她面前,任由她温软玉白的手在他身上缠绕,取下他腰带,替他缓缓解了系扣。 往日时安夏也会替他更衣,却不如今日来得撩拨。他静不下心来,目光总在她瓷白如玉的颈项上停留。 她的手在他身上点染,引得他气息凌乱。 外袍放在了一旁,只余白色寝衣。时安夏再为他穿上干净柔软的常服,看见他一握再握的手青筋暴起。 她伸出手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低低地说,“我错了,夫君。以后我再也不算计你了。” 她一只手轻轻揪着他衣裳,摇了摇,“别生气啦?” 小姑娘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软软的声音,很让人要命。尤其她原是那么强的性子,低头认错的时候像极了夜宝儿身边那只小奶狗。 岑鸢没忍住,就着昏黄的光线,低头亲了下去。 浅浅淡淡的亲吻,从她嘴角漾到耳畔。 清甜的味道在唇齿间漫开,他觉得自己很没出息。难道不该多生一会儿气吗? 时安夏仰起脸,一脸娇态。闭着眼睛,眼睫忽闪。她原是要借着北茴的事来问岑鸢,也是想为昨夜之事低个头,认个错。 她深懂,夫妻之道其实也是一场博弈。 若让夫君心里那根刺深深扎下去,失了情分,往后就算补回来,也会留下一道疤。 她得趁着这气性还热乎着,给他抚平了去。 时安夏这么想着的时候,踮起脚尖,玉臂缠上他的脖颈,轻车熟路回应他。 过了许久,她还有些气息不匀,娇娇地问,“夫君气消了吗?” 岑鸢眼尾带着几分旖旎,闷着不答。就是觉得……偶尔生个气也不是不行。 小姑娘没得到回应,轻咬唇齿。就在她一愣神间,他低头再次准确覆在她晶莹润泽的唇瓣上。 不够,上瘾。 那是真正的攻城略地。如他一贯的行事作风,山雨急来,不带一丝犹豫。 不知过了多久,他忍不住轻咬了她一口,才哑声问,“真知道错了?” 时安夏抬起迷离发红的眼睛,可怜巴巴望着他,然后点头,细细声声回他,“错了错了,昨晚就知道错了。” 再不知错,她感觉他要吃了她。 “错哪了?”岑鸢顺势坐在床榻边,用手掸了掸袍角。然后一伸手,将她抱个满怀。 她轻盈的腰肢圈在他臂弯中,老老实实回答,“错在不该想着给你纳妾来着。” 岑鸢揉了揉小姑娘的额发,“所以那个什么表妹是什么鬼?” 说起这个,也是正事啊。时安夏立刻板正了身子,“夫君可知韦行舟有个表妹?” 岑鸢还真知道,“他表妹怎么了?” “长得跟北茴很像?” “我没见过。我只知当初韦行舟就是为了给他一个表妹出头,才得罪了四兴帮的二当家。” …… 夫妻在屋里又说了会子话,暮色便落了下来。 屋外灯火一盏一盏亮起,眼看就要亮入屋里来,岑鸢牵着时安夏的手打开内室的门。 红鹊等在门口提醒,“少主,夫人,该用膳了。”悄悄打量之下,发现少主眸色旖旎,夫人虽然耳根子红了,但眉眼舒展。 她用眼神问夫人,少主哄好了? 时安夏黛眉微挑,眼里跳动着喜色,不动声色点点头,表示哄好了。 红鹊喜滋滋,笑弯了眉。谁挡得住我们夫人的哄? 岑鸢没跟着去用膳,直接找了韦行舟问,“你说你是因为北茴长得像你表妹,才跟她议亲?” 韦行舟一愣,不明白驸马怎的知道了,点点头又摇摇头,“是啊,哦,不是。” “到底是不是?”岑鸢有几分冒火。 韦行舟有点怵驸马,“北茴是有点像我表妹。” “那你怎么不直接娶了你表妹?还绕这么大个弯子?”岑鸢听得火更大。 韦行舟显然到现在也没搞明白,北茴为什么听了一耳朵“表妹”,就立刻翻脸走人,怎么叫都叫不回来。 他老老实实回答,“我表妹都嫁人了,怎么娶?” 这理直气壮的!岑鸢有些恼火这个人,“所以你就拿北茴当替身?” “什么替身?”韦行舟还是没摸着头脑,“表妹是表妹,北茴是北茴!” “那你说北茴像你表妹?” “是挺像啊。”韦行舟没绕清醒,“我第一次见北茴的时候,就觉得她长得挺像我表妹。” 岑鸢:“……” 心好累!就觉得这个人平时挺精明的啊,脑子也转得快。怎的在这种事上就转不过弯来? 尤其韦行舟还追着问,“北茴姑娘为什么生气?我喊她,她都不理我了,也不跟我议亲了。” “她是不该理你,更不该跟你议亲。”岑鸢扭头走人,扔下一句,“你活该到现在还单着!娶什么妻,你一个人过得了。” 韦行舟急了,纵身拦住岑鸢的去路,“驸马,求指点。我到底说错什么了?我表妹很有福气的,我妹夫人也不错。北茴像我表妹,怎么她就不高兴了?” 岑鸢算是搞明白了,“所以你想过娶你表妹吗?” 第778章 这亲不议了 面对驸马扔过来的问题,韦行舟瞪大了眼睛,“那怎么可能?那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 他猛地明白过来,“北茴以为我想娶表妹,爱而不得才选了她?不不不,不是这样……” 究竟是怎样?岑鸢到最后也没弄明白。 反正无论韦行舟怎么解释,北茴也不再听了。因为听过去听过来,还是他喜欢表妹,却又不能娶表妹。 时安夏倒是听懂了,“韦大人应该是跟这个表妹很亲近,很爱护。他觉得像表妹那样的姑娘就很好,可他因着跟表妹从小一起长大,完全没想过要跟表妹有什么男女之情。所以他又觉得表妹夫还不错,他表妹是个有福气的人。” 北茴听得脑壳疼,“夫人您别说了,我现在一点也不想跟这个人有什么瓜葛。” 她本就因着要去梁国不想议亲,现在被韦行舟这么一绕,原就不多的那点子好感也散得差不多了。 时安夏忍不住问,“可想好了?想好了我就让人彻底回了他,省得他惦记。” 北茴一脸毅然之色,“这亲不议了。” 议怕了! 隔天,被退了亲的韦行舟又灰溜溜过来找北茴。 那会子北茴正在派粥点,忙得不可开交。 韦行舟小心翼翼陪着笑脸,逮着空问,“北茴,咱们说说话吧?” 北茴既然想好了不跟这个人过,心里那点怨气就没了,只道,“韦大人,我这还忙着,就不和你说话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 韦行舟再灰灰地去找齐公公调解。他知道齐公公在北茴心里非同小可,说不定能说上话。 谁知齐公公一听前因后果,气得跳脚,破口大骂,“好你个小舟子!当日我见你人老实才愿意多看你一眼!谁知你转头就来欺负我闺女!你还有脸来找我!滚滚滚!” 这件事闹得很大,是公主府众人救灾闲暇时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当然,那笑其实没什么恶意。不过是觉得韦行舟作为一个西影卫,那么精明能干的人,谁知在对待姑娘上怎的就缺根筋? 明德帝问韦行舟,“被北茴姑娘拒了亲,你伤心吗?” 韦行舟怔了半晌,“谈不上伤心吧。就是,就是觉得喜欢的姑娘明明都要议亲了,怎的就忽然变卦了?” “那你不是真的喜欢。”明德帝一锤定音,“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跟着工部去救灾,完事儿后回京办差去,别在北茴姑娘面前晃悠。” 韦行舟无奈应下,路过的时候,见北茴正忙着指挥府里的下人去打扫暖阁,连忙上前远远一揖,“北茴姑娘,韦某唐突了。” 这一揖,从此就再无瓜葛。 北茴脚步一顿,转身看见月洞门下那人一板一眼,微微一福,“是北茴无福,韦大人慢走。” 韦行舟本就是江湖人,心里没那么多儿女情长。只是觉得应该娶妻生子了,又见北茴看着亲切,跟表妹一样有福气,所以起了心思。 这前后也耗了年余,说不伤心是假的。可要说有多伤心,其实又谈不上。 他长叹一声,转身而去。 瞧着韦行舟远去的身影,北茴收回了目光。 身后,时安夏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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