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来了来了来了,姑娘和姑爷回门啦!” 魏采菱得到消息,喜气洋洋迎出来,“夏儿你可来了!”又对岑鸢道,“妹夫,这里你比我熟悉,随意就好。” 岑鸢行了一礼,“见过嫂子。” 魏采菱听着这声“嫂子”,脸一红,微微一福,“妹夫不必多礼。” 时安夏问,“咦,我哥哥呢?” “他啊,在书院呢。一早就去了,说会早些回来。”两个姑娘碰在一起,说不完的话。 岑鸢也不觉得别扭,默默在一旁跟着。 忽然听得一声震天吼的狗叫声,便是夜宝儿一阵风似的刮过来,直往时安夏身上扑。 还好岑鸢眼明手快,一个手势指着它,“定!” 狗子成精了,竟真的生生刹住了脚。却是很不满,汪汪汪汪狂叫。 时安夏忙去摸它的头,“一会儿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狗子顺势一个翻身倒在地上,求抚摸。 时安夏笑,“我家宝儿……”忽然“宝儿”两个字就卡在喉咙里。 想起了他也喊她“宝儿”! 哎呦,这人! 时安夏脸红耳热,清咳一声,微蹲着逗了一会儿夜宝儿,就一起去了漫花厅。 漫花厅里,唐楚君也刚到,正和韩素素把云舒逗得咯咯笑。 她已经不住在侯府了,住去了福双路的宅子。 但海棠院一切如旧,还保留着原样。 见女儿女婿来了,唐楚君不由得端起丈母娘的架子,“岑鸢你来,我和你说,这成亲第二天你就跑了,是怎么个意思?你可要搞清楚啊,就算你们住到了如意街去,你也是入赘的!这可是咱们当初说好的!” 岑鸢惶恐,“是,母亲。” “是什么是?一跑就是好几日,你瞧我女儿都被气瘦……”唐楚君抬头一看女儿那张比之前更加珠圆玉润的脸,忽然噗呲笑了,没稳住,“算了算了,都坐吧,不为难你了。” 岑鸢这才有机会和时安夏一起,给这位岳母大人行礼。 韩素素就是原先的韩姨娘,抱着时云舒过来问安。 她现在一直跟唐楚君住在一起,一是带孩子,二是管账。如今是过得通体舒畅,再也不用侍候讨好狗男人时成轩了。 但同时她也感谢时成轩,要不是他,她又如何得以认识唐楚君呢? 一屋子人其乐融融。很快,大房三房四房以及族老们都来了。 今日是时安夏归宁,也是侯府团聚的日子。 不过时成轩带着他庞大的后宅去了甘州,这时候正在路上。 魏采菱第一次以侯府当家主母的身份宴请族人,着实有些紧张。 唐楚君特别满意这儿媳妇,“怕什么?这里的老辈子们都很好,你就按正常座位安排就好了。” 魏采菱点点头,“是,母亲。” 正在这时,下人来报,护国公唐颂林来了。 唐楚君知道和离的事瞒不住了。她老爹来清算她了…… 第357章 护国公杀气腾腾来了 护国公唐颂林自时云起兄妹俩在京城名声大噪后,就一直十分关注侯府动态。 隔三岔五就要招来长子唐楚煜和长媳郑巧儿问问侯府这头的情况。 那两人要么是一问三不知,要么就捡能说的说,不能说的不说。 把唐颂林气得牙痒痒,就觉得那两口子靠不上,还得他自己筹谋一番。 他早前一直想插手外孙和外孙女的亲事,当时还庆幸老侯爷关键时刻走得及时,如此可以拖一拖。 拖它个一年半载,很多事可能就不同了。他再从中运作一下,也许外孙就不会和魏家女成亲,外孙女就不会嫁给一个幽州不起眼的望族。 总之在他眼里,不是京圈本土的权贵世家,就算洛家再有钱,也上不得台面,入不得他眼。 唐颂林想给他们搅和了,狠狠搅乱,将他们的未来牢牢掌控在手中。 尤其侯府这边老的没了,这个辈份的可不就是他说了算?就算倚老卖老,不也得给他个面子? 结果他一个人在护国公府暗自使劲,自己想得挺完美,一点都阻止不了人家迫切成亲的决心。 两个小的急急慌慌要赶在热孝期成亲!天爷啊!怎么想的?他外孙还没满十七岁,他外孙女都还未及笄,就算守孝一年也没什么等不得吧? 结果一帮人脑子全坏了,就是等不得。 唐颂林急啊。 他找过女儿唐楚君,也找过外孙和外孙女,没一个人听他的。 他来侯府祭奠老侯爷夫妇的时候,拎着那会子的世子爷时成逸推心置腹说了自己的想法,无比真诚地表达了他也是希望他的外孙和外孙女将来过得更好。 所以希望时成逸站在他一边,去干涉一下亲事。 谁知那时成逸也是个坏的,表面应付他,转过头就把世子之位给了他外孙,然后搬出府自己单过去了。 合着他都白说了! 如今这亲事也成了,尘埃落定,他没得机会指手画脚了。为这事,他是生生气病了,焦头烂额。 唯一令他有点安慰的,是两桩亲事虽然不合他意,也一切从简,但好在都有明德帝祝福加持。 这也算是唯一拿得出手,可以出去吹牛炫耀的东西了。 今日出去转悠时,听大家都在讨论“倾天鼎”覆灭的话题,后来又有两个官员悄悄聊起了建安侯府。 一个说,建安侯府今年简直邪门儿,老的急急忙忙死,小的急急忙忙婚,都跟被鬼撵着跑似的。 另一个说,那家二房等小的们一成亲完就拖家带口去了甘州。 唐颂林听了一耳朵,就很纳闷。女儿女婿去了甘州?怎的没听说啊? 要离京,难道不该跟他这个父亲告个别吗? 他深深感觉被女儿一家遗忘了。且早前他提出选个吉日修造族谱,结果他外孙时云起说要缓缓,不急,先办家里老人的丧事。 丧事办完,还是说不急,要先办完喜事。 喜事办完,人还是说不急,实在没空。因为刚成了世子,接手了侯府,有诸多事宜要办。 办办办,难道他们唐家修造族谱不重要?唐颂林是忍了一肚子气。 要说以前是真的不重要。但现在,迫在眉睫啊! 要知世家族谱里有能耐的女儿,占据族谱的分量有时候比儿子重。 譬如家里若是一不小心出了个皇后,那这个世家可是皇后的母族。那不就是这个世家最辉煌的闪光点吗? 如今在唐颂林看起来,很显然他的外孙和外孙女是有大出息的,那页族谱恐怕要加好几页出来才够记录辉煌。 他的外孙时云起这次没考殿试,可三年后是直接参加殿试的人选,这就是板上钉钉的大前途。 还有他外孙女时安夏,得封“海晏公主”,一跃成了皇亲国戚。 那他呢他呢他呢?他作为海晏公主的外祖父,难道不该受到更高的礼遇吗? 唐颂林觉得侯府这家人为人处事不太行,有这些好事,从来想不起让他这个外祖父沾点光。 然后他就叫来唐楚煜问,“你妹妹和妹夫去甘州了?” 唐楚煜脸上有一刹那的不自在,“时成轩去了,我妹妹没去。” 这可就奇怪了,女婿去了,女儿没去。他打算亲自去侯府问个究竟。 眼看瞒不住了,唐楚煜没办法,只得老实交代,“妹妹和离了。” 唐颂林在听到这个噩耗时,只觉得脑门子都被雷劈焦了。 脑子嗡嗡的,猛地朝儿子吼一声,“谁允许她和离?谁允许她和离的?我护国公府的嫡长女怎么可以和离?和离难道不需要经过族长族老们同意吗?他们自己就和离了?怎的这般儿戏?我不同意!我绝对不能同意!荒唐!荒唐啊!” 这不就风风火火杀来了侯府! 唐颂林的马车在前头跑,唐楚煜的马车在后头追。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侯府。 这边一路在喊,“父亲,您冷静一下。” 那头门房跑得风一样快,“不好啦不好啦不好啦,护国公来了!” 但凡门房能认几个字,能读点书,指定还会在“护国公来了”中间加一个词:杀气腾腾! 那真就是护国公杀气腾腾来了! 他铁青着一张脸,就像借了他米,还了他糠的那种。 唐楚君知道和离的事瞒不住了。她老爹来清算她了……那是一种来自血脉的压制,她立马吓白了脸。 虽然最近她春风得意,尤其在时成轩面前性格已经很强势了。可碰上自个儿从小害怕的父亲,她还是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冷颤。 她害怕! 魏采菱忙握住唐楚君的左手,“母亲,别害怕。” 唐楚君那颗颤抖的心就那么甜了一下。哎哟,我的乖儿媳妇!不怕不怕我不怕。 时安夏握住了唐楚君的右手,“母亲,有我呢。” 唐楚君颤栗的身体不再继续颤了。 对啊,天塌下来有我家夏儿顶着呢!我家夏儿头上还有她那高个儿夫君顶着呢。 这念头一起,便瞧见岑鸢已经高大挺拔地站在了女儿一侧。 唐楚君便是想,咦,我儿云起哪去了? 刚一想,时云起就匆匆迎面跑来了。跑来的时候,还挤了一下他外祖父唐颂林,冲到她面前,“母亲,儿子来迟了。” 唐楚君终于笑出了花枝乱颤的狂妄,“不迟不迟!你外祖父年迈,行动迟缓,还没杀到呢。” 已经杀到,却年迈而行动迟缓的唐颂林:“……” 已经追到的唐楚煜:“……”妹妹,你这是老虎嘴里拔牙啊。 第358章 这个女儿就是来讨债的 和离这事迟早会爆,唐楚君原就做了思想准备。只是事出突然,一下慌了神。 如今四大护法在身侧,她有什么好怕的? 再说和离过程,当时她逼着时成轩写了和离书,几个时家族老都在场。 按理说,她这样家世的和离,唐家也需要他父母族老在场。但那会时老夫人倒下了,老侯爷也倒下了,剩下的全是唐楚君的自己人,谁还会多生枝节去找唐家人? 所以唐楚君找唐楚煜走后门,直接办理和离登记。 总而言之,就是她唐楚君自己的生活自己作主,自己作不了主的由儿女作主。 反正前半生既然父亲没有关心过她,那后半生也不用假惺惺来摆父亲的谱。 思及此,唐楚君气场全开站在正厅门前,端方笑着,进退有度,“给父亲请安。父亲怎的忽然有空来?” 她眼神不躲不避,目光澄澈,没有一丝怯意。 唐颂林目光投得远了些,视线扫过正厅里人来人往正在由仆人引领找席位的时家族老,沉声问,“我听说,你和离了。是真是假?” 唐楚君微沉了眉眼,“是真的。” 唐颂林的怒气在脑袋顶上盘旋,显是气极了,字字如雷贯耳,“你胆子不小。” 唐楚君默了一瞬,吩咐下去,“菱儿,你带着夏儿他们先去招呼族老们,别怠慢了。” 魏采菱十分忧心地看着婆母,在见到婆母眼里那抹坚定,忽然就定下心来。 她应着,“是。” 唐楚君又对唐颂林道,“父亲请跟我来,我这就给你一个合理的交代。” 说完,她径直去了海棠院的漫花厅。 钟嬷嬷忙跟了上去。 时安夏道,“哥哥,嫂嫂,你们先去招呼着,我和岑鸢跟着去看看。” 时云起和魏采菱应下,两对分头行事。 时安夏在漫花厅门外就听到里面外祖父唐颂林单方面骂人,简直震天吼,显然怒极。 “不知所谓!越来越不像话!” “你看看你像个护国公府嫡女的样子吗?” “一点规矩都没有!” “起儿和夏儿就是被你这么带偏了的!才搞得一个娶低门小户的女儿,一个嫁外地不知什么鬼地方的子弟!” “他们都是被你这个不知所谓的母亲给害了!” “你母亲还好不在世了!若是在世,得被你这样的女儿给活活气死!” 唐楚君就那么让父亲敞开了怀指责。她就想听听她这个父亲到底能说出什么话来。 她终于听到了关于她母亲明贞的话,便是轻轻笑出了声,“父亲,如果时光倒流,我母亲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选择坚决不嫁进护国公府。” “你!”唐颂林面如猪肝色,“放肆!” 唐楚君这一段已经默过好几遍,都熟得很了。 她不吵不闹,只静静陈述事实,“当时世子爷不是您,而是大伯唐颂义。可唐颂义滥赌,把护国公府的主宅都输了出去,还欠下巨额赌债。就在护国公府一筹莫展时,明家愿意与护国公府联姻,把我母亲嫁给父亲您。” 唐颂林最不愿意有人提起这段往事。 但唐楚君偏要提,“我外祖家不止帮国公府还清赌债,还赔进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他们所求不多,只希望国公府能帮扶一下明家,在适当的时候,使明家有机会实现阶层跨跃,像如今的富国男爵陈家那样。” 这是时安夏教唐楚君的招数,转移话题。 唐楚君想起当时女儿说,“若是外祖父清算你和离之事,你就把外祖母搬出来清算他。” 她现在就是用这招来清算父亲了。 此时唐颂林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这是他一生中最难堪的事。 他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竟然娶了商贾家的女儿! 他恨极了! 因为恨,因为心头鄙夷,便是从未对明贞有过好脸色。 唐楚君此时也是很鄙夷地看着父亲,声音仍是不疾不徐,“大伯原是世子,因着滥赌,被祖父上奏先帝给废了。而您因着娶我母亲为护国公府立了大功,祖父便为您请封了世子。” 唐颂林气息乱了,正要厉声反驳,又听到女儿用一种陌生而轻谩的语气嘲笑他。 “父亲,您可不要跟我说什么您是那一辈人品最俊秀,才学最出挑的儿郎。您几斤几两,做女儿的清楚得很。别忘了,当时还有个二伯唐颂月!二伯当年可是先帝钦点的探花郎!您要不要仔细想想,您是什么?状元榜眼探花?您金榜题名过吗?您有胆子去考科举吗?您那一辈,其实就属您最平庸。可那时候二伯已娶了正妻,明家不得已才选了您啊。但凡有个选择,您看看像我母亲那样的大美人能正眼看看您吗?” 唐颂林忍无可忍,抬手就是一耳光打过去。 唐楚君不躲,硬生生地受了。 这一耳光越响,她对父亲的敬意就越淡,诛心的时候就越没有心理负担。 她抬眸,直视着怒火中烧的父亲,心里一阵痛快。 唐楚君调整了一下语速,女儿说越诛心的话说得稍慢才越有杀伤力,吼天吼地是不行的。 她便是继续淡淡道,“父亲您成了世子。二伯气得远走他乡,宁可在外地为官,也不愿回京。您因为明家成了最大赢家,却嫌弃我母亲商贾出身。用着她的银子,却这看不起她,那看不起她。” 唐颂林已然气得快要窒息。 但只要他有一口气在,唐楚君便是要说下去,“那一年,洪江决堤,国库空虚,朝廷无奈募捐。您游说我母亲找明家出银子,说事成之后会为明家请功上奏,到时皇上肯定会给明家封赏爵位。” “别说了!”唐颂林暴怒打断,“不许说了!不许说了!” 唐楚君深吸一口气,退后一步继续道,“明家信以为真,豪捐家产给朝廷救灾。可您求祖父上折子的时候,把这份功劳全部算在护国公府上,只字未提明家!” 唐颂林眼中猩红一片,恨不得手撕了女儿。 这个女儿就是来讨债的! 唐楚君稳稳退后一步,继续温淡又平静的语气诛心,“尔后,皇上看在这份功劳上,允你袭爵时继续沿袭护国公不降爵。父亲,您的护国公是用明家的银子换来的!” 唐颂林暴怒踏前一步,抬手就要挥过去……漫花厅的门被一脚踢开。 第359章 她确实没有证据 漫花厅的门被一脚大力踢开。 唐楚煜领头站在门口,目中燃起熊熊怒火。他身后是高大的岑鸢,和面色平静的时安夏。 唐颂林被吓了一跳,挥着的手就那么举在空中,打不下去了。 唐楚君原本战斗力很强地对抗父亲,可一见进来的几人,精气神立刻垮了,就跟刚才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她人本来长得白,唐颂林早前一巴掌打下去,那张脸就红了半边。这会子眼圈一红,就显得更可怜了。 唐楚煜大步走近,伸手就把妹妹拉到了身后,目光盯着父亲那只打人的手,一直盯到对方缓缓放下,才冷冷道,“父亲这是恼羞成怒,还是狗急跳墙?” 唐颂林几时被儿女如此拿捏羞辱过,简直暴跳如雷,“反了反了!你们都反了!一个个的,不尊孝道,不懂礼数!这就是我国公府教出来的好儿女!” 唐楚煜毕竟是遵着孝道思想长大的人,做事自来一板一眼,“父亲,妹妹说的可是真的?” 唐颂林被儿子盯得脸上火辣辣,“听她胡说!” 有些事,只要他不承认,就无从查起。他怒瞪着儿子:“传出去,你不重孝道,不敬父母,我看你如何为官!” 唐楚煜从来不知道外祖家这么委屈。 自小父亲就不让他跟明家来往,说明家看到他和妹妹会伤心,会想起死去的女儿,叫他们不要给明家徒增伤悲。 他信了。也因着自小跟明家没有往来,感情不深,便没过多关注。 今天听到这些,他内疚极了,就觉得愧对明家。 他必须弄清事实真相。 唐楚煜沉声道,“如果妹妹说的话属实,我就要查到底。哪怕降职,哪怕辞官,我都要还外祖、还明家一个公道!” 唐颂林听得心肝抖了一下,硬着头皮道,“少无中生有!你们的母亲离世已久,你们这些不孝子别去惊扰她。还有你们外祖,年事已高,经不起折腾……” 唐楚君从唐楚煜身后探出个头,悠悠地问,“有没有可能,我外祖其实这辈子都在等一个交代呢?” “闭嘴!”唐颂林恼怒地看着唐楚君,“你从哪里道听途说来这些没有根据的谣言!还拿来污蔑自己的父亲!这就是你的孝道吗?” 孝道!孝道!就会这两个字!唐楚君心头虽有气,但同时也心虚。 因为刚才那些话都是女儿时安夏教她说的,还写下来,让她记熟背牢。 至于时安夏从哪儿听来的,她哪里知道? 唐楚君只知道女儿说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都没错。反正女儿最聪明,身边能人异士多,没准就是阳玄先生掐指算出来的呢。 别人信不信她不管,总之她是信的。可要拿出证据来,却是比登天还难。实在是因为事情过去太久远了。 唐颂林一瞧女儿那个样子,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没有证据! 只要自己咬死不承认,这双儿女就拿他没有办法。 且,这一刻他内心十分抗拒他们。世子之位不能给唐楚煜! 他脑子里已经在转悠别的念头,看看还有没有更听话的儿子可以当世子。 不听话的,都滚蛋! 时安夏从唐楚煜身后站出来,温温问道,“外祖父,您想清楚了,真的要不见棺材不掉泪?”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唐颂林立刻就知道,素来糊涂温吞的女儿到底为什么会忽然从鹌鹑变成鹰。 可算找到源头了! 他负手而立,怒目而视,冷哼一声,“你有证据?” 时安夏乖巧地摇了摇头。 唐颂林哈哈大笑几声,又狂妄又舒心又无耻,“那你们是从哪里听来的无稽之谈?” 时安夏将视线投向窗外的蓝天,轻声道,“人在做,天在看啊,外祖父!您能摸着良心说,刚才我母亲说的话不是真的?” 唐颂林笑得更狂妄,“那些没有根据的话,从何处听来的,我就不追究了。不要因为一些道听途说,就坏了一家人的感情。” 他这会子回过神来了,关系不能弄太僵。毕竟时云起兄妹俩前途不可限量,还得谈感情。 眼前这讨厌的外孙女是皇帝钦封的公主! 他必须表现得十分大度,才能把这茬揭过去。 但显然时安夏不乐意揭过去,“人只要做过,就会留下痕迹。真要找证据,未必找不到呢。外祖父,您只要承认了,把明家的银子还了,这事儿就能揭过去。何必闹得那么难看?” 她确实没有证据证明,明家拿了银子给护国公府去捐给国家救灾。 上辈子也是成了护国公的唐楚煜偶然遇到了明家人,便是听明家人说起往事,才知道事情真相。 明家老太爷临死都闭不下眼,还指望唐颂林哪天良心发现,来看看明家。 就算不还银子,不给爵位,至少得有句话承认明家当年确实给国家作了贡献。 可是不止没等来唐颂林这句话,连他们上门也被人赶出来。唐颂林还派人威胁明家,若是在外乱说话,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贵为皇太后的时安夏在得知这件事后,以别的名目为由,封了明家爵位,实现了明家的阶层跨越。 因为明家子弟在国难当头的时候,跟着唐星河上了战场,几乎打掉了大半明家男儿。哪怕活着回来的,也没几个肢体健全。 但当年募捐银子的事,没证据确实就没证据。除非……唐颂林自己能承认一切。 时安夏看着唐颂林的眼睛,“外祖父,您知道为何继外祖母最近总往侯府送东西吗?” 唐颂林皱眉,“朱氏给你们送东西?”心头没来由一跳,总有不祥的预感。 实在是因着他太了解朱氏这人了,拿进来容易,要叫她拿出去,那真是比登天还难。 小气得很! 所以能让朱氏往侯府送东西,就很诡异。 “那是她当初昧下外祖母留给我母亲的嫁妆,我责令她一个月内还清。有几样东西被她送人,现在还追不回来,我宽限了她时日,让她必须给我追回来。”时安夏抬眸望着唐颂林,“外祖父可知为何继外祖母忽然变得听话了吗?” 唐颂林被外孙女那一汪幽深如古井的眸光瞧得浑身一震,情不自禁问,“为什么?” “因为……”时安夏拖长了尾音,“最近我外祖母总来找她,让她还嫁妆啊。” 第360章 欺君之罪要杀头 时安夏又在讲鬼故事了。 但唐颂林是个男人,自然比女子胆子大,冷笑一声,“小把戏!你们对你继外祖母做了什么?” 时安夏也不瞒着,有问必答,乖巧得很,“也没做什么啊,就是半夜让人扮成我外祖母的样子找她要嫁妆。她心虚,自然害怕,就把嫁妆全还回来了。” 唐颂林:“!!!” 又听时安夏道,“哦,还有,她下‘碎骨香’害了我大舅母腹中的胎儿,我就让她也吃下‘碎骨香’。您瞧她最近是不是总骨头疼?” 唐颂林脚底忽然窜上一股凉气。 他惊恐的,不是朱氏遭受的这些折磨本身,而是外孙女用天真乖巧的语气,说着残忍毁人的手段。 他更惊恐的是,她还毫不避讳地把一切说出来。这说明什么? 说明类似的手段她都不屑再用,她有更可怖的安排在等着他。 没错,时安夏决定趁今日人都在,把这事给办清楚办利落。但办这事,还得有个得力的人在。 她就那么往旁边一瞧,发现岑鸢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她微微笑起来,就觉得这世上有那么一个人,不用说明,就能和她想到一块去,是多不容易啊。 前世,他们定然也是这样配合默契。 看来提早成亲这一步是走对了,以后他们可以常常走在一起不避嫌。办事方便,多好。 “外祖父,您先坐会。”时安夏吩咐下去,“南雁,上茶。” 这操作不止唐颂林没看懂,就连唐楚煜和唐楚君都没看懂。 几人一头雾水坐下,各怀心思,默契的谁也没再提明家银子的事。 唐颂林沉郁地坐下喝茶,忽然想起自己来这的目的,是问清女儿和离的事,怎的就扯出了明家的银子? 但这会子他心情有些燥,没心思清算女儿了。他在想,外孙女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唐楚煜兄妹俩都相信时安夏有安排,也就没有追问,只闷头喝茶。 倒是时安夏自己交了个底儿,“先歇会子,咱们等个人来,夫君请人去了。” 唐楚君顺口问,“谁啊?” 时安夏给了她个安抚的眼神,“那肯定是说得上话的。” 能跟护国公说得上话的……唐楚君吓一跳,“你要惊动定国公府?” 唐颂林心头冷笑。他可不怕定国公府! 定国公府的女儿还在他们护国公府呢!谁怕谁! 唐楚君认定是定国公府,也就没深想,转眼就在老爹眼皮子底下挤到了女儿身边坐下,悄声问,“你刚才一直在外面听?” 时安夏看了一眼外祖父,笑了一下,把人家笑得发毛,这才点点头,“发挥很好,背得很熟。” 唐楚君有些懊恼,“还忘了几句有气势的话呢!要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能背得更好更全。” 时安夏瞧着越来越孩子心性的母亲,心头一片柔软,哄着她,“已经很全了,但你不该让外祖父打你耳光。” 她伸出手,摸了摸母亲的脸,心疼得紧。 唐楚君握住女儿的手,娇娇的,“不要紧,打就打,也没多疼……”这话刚一落,眼圈就红了。 委屈的哦! 唐颂林:“……” 虽然听不到那母女俩说什么,但他确定女儿在向外孙女告状。 搞得他莫名有点紧张……紧张个屁!我是父亲,想打就打,打死了又能怎样? 就在他第九次偷瞄窃窃私语的那对母女时,岑鸢回来了。 样子还挺神秘,进来先遣走了侍候的丫环,又跟时安夏对视一眼,轻轻点了一下头,再看一眼岳母唐楚君,还走过去附耳跟唐楚煜说了几句话。 唐楚煜本来坐着,听了几句话后,哗的起身,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 岑鸢倒是云淡风轻的,转身出去了。 再进来时,他站在门边,然后让另外两个人先进屋,接着指挥几个人守门,才砰的一声关门。 他刚一关门,那头唐楚煜就跪下压低声音喊,“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臣罪该万死!” 时安夏扶着不知所措的唐楚君也跪下请安,“儿臣恭迎父皇。” 唐楚君是万万想不到,女儿女婿竟然把皇上请来了。他这是微服私访吗? 她这么想的时候,就悄悄抬起头想看看皇上穿的什么衣服,结果视线就那么正正地和皇上的视线撞上了。 啊!吓死!皇上在看我! 唐楚君什么都没看清,就一下埋了头,“臣女见过皇上!” 如今她是和离之身,理应恢复“臣女”,不是“臣妇”了。 她说得爽,明德帝听得爽。 明德帝轻轻紧了一下手指,手心竟出了汗。这天气是变热了,都五月了呢。 只唐颂林呆怔着,有种五雷轰顶的惶恐。不过,就算五雷真轰到顶上,他也得跪下请安,“臣不知皇上微服私访,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明德帝将深沉的目光从唐楚君的头顶收回来,淡淡道,“起吧。” 随后坐在椅上,才道,“护国公前来回话。” 别看唐颂林贵为国公爷,其实能见着皇上的机会甚少。 他早前几乎都是混在朝中官员里划水,就是凑个人头,还是上朝时排在前面的人头。 文的,他不行;武的,他更不行。正如唐楚君所说,唐颂林是唐家那一辈中最平庸的一个。 如此,唐颂林十分畏惧明德帝。就怕明德帝盯着他,说他光领俸禄吃闲饭不干活儿。 结果明德帝果然盯上他,觉得他占位置挡视线,妨碍臣子们发言,就让他不必上朝了。 好在俸禄照领,也没削爵,还让他继续享受着护国公的尊荣。 有同僚阴阳他,说“你算是养了个好儿子”。言下之意,他这个护国公是靠着儿子唐楚煜的能力才能坐稳。 尤其唐楚煜年纪轻轻就成了户部尚书,这可是北翼头一份殊荣。 但唐颂林绝对不承认这一点。 现在,明德帝点名问话,直吓得刚站起身的唐颂林膝盖一软,就跪下了,“臣,臣在!” 明德帝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问,“朕听说,当年洪江决堤,救灾的银子是明家给护国公府的?” 唐颂林恨啊! 好恨外孙女这帮人! 家里的事,为什么要扯到明德帝那里去? 唐颂林正要惯性开口否认,又听明德帝道,“想好了再回话,否则欺君之罪要杀头!立斩!” 随着“立斩”二字落下,唐颂林全身一瘫,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 第361章 祈祷明德帝万寿无疆 明德帝驾临,唐颂林本来就吓得魂都飞了。 一句“欺君之罪要杀头”,一句“立斩”,简直要了唐颂林的老命。 越平庸的人越怕死,他哪里经得起这么吓。 唐颂林全身无力地瘫在地上,差点忘了呼吸,一个劲儿哆嗦。 明德帝就瞧不上这副软骨头的样子。 原本他也不想吓唬老国公。 像这些老牌世家,在北翼虽然谈不上贡献,但因家族庞大,底蕴深厚,族中总能出各种子弟成为北翼栋梁。 比如眼前的唐楚煜,就是个办事踏实的。 唐家还有好些人,都在朝中行走办事。 虽不说都能干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只要做好本分,就是好官。 盛世中求稳,方是上策。只有乱世才出英雄。所以明德帝如今更需要的,是心性稳定,办事踏实的官员。 护好老牌世家的根基,该给的面子得给足,便是作为一个帝王考量的关键。自然不能听风就是雨,想责罚就责罚。 但今日不同,是唐家自己人要拨乱反正。 且,刚才唐楚君抬头看他的刹那,他瞧见她半边脸都是红肿的,显然是被打了。 出手打她的,不必想,就是护国公唐颂林了。 就会窝里横!明德帝心里莫名来了火,是以一开口就是吓唬。 这会子更是严厉,“护国公起来回话!一副软骨头像什么样子!” 这要是被俘了,怕是还没等敌人用刑,就举着双手喊,“招,我招!我全招了!” 这一联想,明德帝看护国公就更不顺眼。他北翼子民的脊梁就这么软嘛! 唐颂林脊梁软,软得全身乏力抬不起头来。 唐楚煜只得过去把父亲扶好,低声提醒,“父亲,好好回皇上的话,把真相说出来,勿要再想着狡辩隐藏。” 屋子就这么大,声音再小,明德帝的耳朵动一动也听见了,“呵!狡辩隐藏罪加一等!别想着过了太久查不到,朕的西影卫可不是吃素的!更不要逼朕单单为了你一个护国公府,弄个西影卫和东羽卫联合查案,到时查起来可就难看了。” 唐颂林吓得面色全无,哆嗦得更厉害了。 唐楚君却在想,咦,都说皇上金口玉言,惜字如金。其实不然啊,看吾皇还挺爱说话的,大段大段往外飙。吾皇果然英明,果然亲民!怪不得能成为我女儿的父皇呢! 这么一想的时候,忽然心里莫名起了异样。 皇上是女儿的父皇,我是女儿的母亲……这这这,听起来怎的这么怪! 哎呀,不能想不能想不能瞎想,会被砍头的!我佛慈悲,快涤净我的心灵和脑子,切不可胡思乱想了。 唐楚君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一步,然后偷偷朝明德帝望去。 但见那人穿着黑色贡缎常服,十分简洁利落。他肩宽背阔,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 他目光内敛,有种让人不敢直视的深邃。 或许因为知他是帝王,就不由自主心里生出敬意。觉得作为子民,能生活在他的国土上,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安全感。 唐楚君此时全心全意祈祷明德帝身体康健,万寿无疆。 这会子明德帝坐着,唐颂林跪着,其余人分站在两侧。 如此明德帝正好用余光捕捉到唐楚君低头皱眉,又是摇头,嘴里好像还念念有词。 他就很想问一句,“你在说什么?” 可否说给朕也听一听? 明德帝到底没好意思多开小差,只得收起旖旎心思,将视线移向了唐楚君……的老爹。 唐楚君的老爹这会子心里是真的苦。 被吓坏了! 却还不知道怎么回话。 因为他无论怎么回话,都是欺君。 如果承认救灾的银子是明家的银子,他们护国公府欺的是先帝。 如果不承认救灾的银子是明家的银子,那他欺的就是当今明德帝。 好难啊!唐颂林跪伏在地,老泪纵横,“臣有罪,求皇上责罚。” 在欺先帝还是欺明德帝之间,唐颂林果断选择欺先帝。就算先帝要收拾他,也得等他上了牌位才能收拾。 可明德帝就不一样了。 明德帝能主宰他现在的生死荣辱,唐颂林权衡之后,决定结结巴巴吐点实话,“当年臣和臣的父亲见国家有难,募集灾银,便想着,想着臣的岳父家,有,有银子,就,就,就跟,跟他们说,明,明家若若若,若是能出足,足够银两救灾,就,就能有,大前途……” 当时确实这么说的。封赏爵位也是看皇帝心情,护国公府可不敢保证一定能实现阶层跨越。 其实明家并不贪。且明家有一些人很有大义,为救灾捐银捐物一点不迟疑。反正他们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 既然护国公府出面说起捐银,那就捐吧。反正做善事同时挣名声,这本就不矛盾。 只是万万没想到,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打水漂还能听个响,这是一点响声都没听见。 最后银子被护国公府用自己的名义捐了……这就很难让人接受。 明贞郁结与此不无关系,觉得愧对明家。因为也是她回家游说了父亲,促成的这件事。 当时她肚子里还怀着唐楚君,抑郁着到了生孩子的时候,又遇上难产更没了生存意志,就此撒手人寰。 明老爷子在得知女儿的死讯后,深深后悔。 作为一个商人,计算得失是本能。 子孙的亲事自然是看中利益,为家族助益。能两情相悦最好,不能也只能将就着过。 明家哪个不是如此?包括明老爷子自己娶妻,也是娶的江南富贾的女儿,一样是联姻。 明家与护国公府搭上线,是因为明贞的姑姑吹嘘护国公府如何如何好。 其实护国公府一地鸡毛,一屁股烂账。唯一能看的,也就是爵位和京城世家的身份了。 所以明贞的姑姑撺掇亲哥哥把侄女嫁去护国公府时就说,明家已经很有钱了,缺的就是身份地位。 如此明家和护国公府各取所需,都不亏啊。 明老爷子听信了自家妹子的话,又以为唐颂月都名满京城,唐颂林能差了吗? 明贞在明家虽然算不得掌上明珠,但明老爷子也是认真考量后才同意了这门亲事。 这算高嫁,他希望能通过女儿搭上权贵,实现阶层跨越的同时,又盼着两人能琴瑟和鸣,和和美美。 这也许是明老爷子这一生做过最心痛且后悔的决定。 第362章 她要赶他离开京城 唐楚君激动得眼含热泪。 承认了!承认了!她心中涌出一种不可思议的欣喜,明家终于有望了。 这是不可想象的,毕竟没有证据,像她父亲那种把钱和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人,怎么可能会承认当年的事。 可如今真的承认了!护国公唐颂林亲口承认了捐赠的是明家的银子。 明德帝对着唐颂林冷哼一声,“结果你们父子俩厚颜无耻,把明家的银子算作是护国公府的银子,占尽了所有功劳。如果朕没记错,你原本袭爵应该是侯爷。就因为这次的功劳,才承袭了护国公爵位。朕没说错吧。” 唐颂林老脸通红,不敢答话,只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这件事本身不复杂,难就难在旁人没有证据证明银子是明家的,被护国公府占了功劳。 现在由唐颂林亲口讲出来,那就是铁证如山了。且,如今还是在建安侯府秘审,甚至连审都算不上,只是连哄带吓,就把来龙去脉搞清楚了。 唐楚煜兄妹俩被父亲和祖父的无耻气得双目通红,更为多年来没有跟明家来往愧疚。 他们的母亲当年是带着多大的遗憾,才憋屈离世的啊! 唐楚君没忍住,嘤嘤哭出了声。 明德帝听着细碎的哭声,手又紧了好几下。 他紧皱眉头,想着要怎么解决这件棘手之事。既要保住护国公府,又要还明家公道。 他略一沉吟,目光投过去,“夏儿,依你说,这事应该怎么处理?” 唐颂林一听这话,真就是又喜又忧。 喜的是,这是他外孙女,总不至于真要拿他开刀;忧的是,外孙女摆明了向着明家。 听得外孙女字正腔圆地回,“父皇,您既问了儿臣的意思,那儿臣可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明德帝脸上终于露了一点笑容,“但说无妨。” 时安夏正色道,“首先……” 唐颂林一听这两字儿,心头就气,简直气得都忘了哆嗦。 明德帝一个眼刀杀过去,他又哆嗦起来了。 “俗话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护国公府欺骗明家,当以同等货币补偿。但明家不缺银子,所以护国公府这笔银子应当暂时由父皇您保管。等有灾情需要时,这笔银子就能以明家的名义捐出去救灾。到时,父皇您再酌情封赏明家爵位。” 明德帝听得瞳孔发亮。呀,果然是朕的好女儿,随时随地都能想得起朕。 瞧瞧,银子都由朕来保管,多信任朕啊! 明德帝连连点头,“可!” 好处都是朕和朝廷得了,有何不可? 时安夏继续道,“其次,护国公的爵位是唐家一代又一代的先祖用生命用热血拼回来的。虽然到了这两代着实丢了先祖的脸面,堕了先祖的风骨。但我舅舅绝对有着唐家先祖的传承,可为北翼栋梁。” 唐楚煜震惊地看着时安夏。他已经隐隐猜到外甥女的意图,就像上次她说,“舅舅,这次是您为朝廷立功的好机会。” 她在为他筹谋,她一直在为他筹谋。 果然,就听外甥女说,“我外祖父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求父皇看在他年迈的份上,允他带着我继外祖母回乡安度晚年。” 唐颂林猛地抬起头,恨不得撕了这可恨的外孙女。 她说什么?她要赶他出护国公府!她要赶他离开京城!她要让他去乡下生活! 不!不不不!不行!绝对不行!他不走!他死都不去! 皇上不会同意的! 皇上不会这么糊涂,让一个护国公去乡下!这传出去,只会让人质疑皇上的英明! “可!”明德帝重重一个字落下。 唐颂林刹那间精气神被抽走,连呼吸都似乎停止了。一口血就那么堵在喉头,仿佛下一刻就要喷出来。 时安夏在还没气死外祖父前,继续道,“虽然北翼还没有国公爷在世就让儿子袭爵的先例,但凡事都有开头。” 她说着恭敬跪下,“父皇,儿臣斗胆求父皇允我舅舅直接袭爵。” 唐颂林:“!!!” 你干脆扮鬼来吓死我还痛快些!这外孙女看着娇娇俏俏,温温婉婉的,其实手段比男子狠多了啊! 他刚才还在想着把世子之位给其他儿子,这边干脆一步到位,直接袭爵。 唐颂林喉头那口血,终于吐出来了。 明德帝皱着眉头,“护国公,你这真要吐血而亡,朕就不用开先例,你儿子就能名正言顺袭爵了。” 唐颂林:“!!!” 皇上您是逼着老臣把这口血吞回去吗? 他恨啊!他好恨!恨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好好的在家歇着不好,为什么非得跑建安侯府来讨没趣儿? 一直苟在一旁不出声的齐公公,实在没忍住,上前劝慰道,“国公爷,心放宽些。那乡下有什么不好?有山有水有人家,乡下的狗都养得要壮些。再说了,袭爵的是唐大人,那不还是您儿子吗?” 唐颂林心如死灰,不想听这些废话。 齐公公继续道,“按理说,护国公府犯的可是欺君之罪,理当斩首。也就咱们皇上仁慈,又看在唐大人和海晏公主的面子上,才费尽心思保住你们唐家的荣光。否则啊……” 明德帝淡淡道,“佑恩,你跟他废什么话?就他这背信弃义的品质,根本不配为我北翼的护国公。护的什么国!简直不知所谓!你还劝他,他有什么可劝的!活了这大把年纪,正事没做一件,连女儿的亲事都不上心!还……” 齐公公好急:我的皇上主子喂!再说下去,您就要暴露啦! 明德帝清咳一声,“就按夏儿说的办,唐楚煜明日得封世子,后日就袭爵。因为玉城救灾有功,仍旧沿袭原有爵位。” 唐楚煜忙跪下谢恩。 明德帝意味深长道,“你啊,有个好妹妹,有个好外甥,还有个好外甥女,你可要好好对待。” 唐楚煜忙道,“他们都是臣的亲人,臣自会好生相待。” 明德帝摇摇头,“这个世上啊,也许伤害最深的,就是亲人。做人,需得永远保持一颗赤子之心。” 唐楚煜跪下叩头,“臣谨记吾皇教诲。” 明德帝亲手扶起唐楚煜,“爱卿,护国公府交到你手中,恐怕已是一穷二白。你可有怨言?” 唐楚煜心头默了一下,便道,“护国公府本就被输得精光,是靠了我外祖家才能有今日的积累。这些钱财若能给我外祖家换个爵位,我外祖父定然欣慰。我母亲的在天之灵,也能安息。” 唐楚君见女儿和哥哥都跪在明德帝面前,一时茫然,不知怎的,也跪在了旁边。 或许是因着激动,想感谢皇上还明家公道,莫名蹦出了一句话,“皇,皇上,您用膳了吗?” 第363章 臣女恭送皇上回宫 皇上,您用膳了吗? 唐楚君一开口就差点咬了舌头。你当这是谁都可以随口问的呢? 正当她希望那句话是自己心里想的,根本没说出口,就听明德帝回答她,“没有,朕饿着就出宫了。” 齐公公:“???” 主子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刚才是谁说吃撑了的? 岑鸢:呵呵…… 我家小姑娘肯定不能同意。你后宫那么多人,还想招惹我岳母? 想啥呢!自己悄摸着喜欢不好吗?还用膳,用着用着是不是就得留个宿? 敢不敢像我一样,把身家搞清白了再来招惹?岑鸢转瞬一想到成亲头一天,小姑娘还差点被洛英害了呢,顿时就没了底气。 真就是一点都大意不得啊!防不胜防! 他决定以后认真清理一下身边的烂桃花,务必做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省得酿成大错。 不不不,最好连花丛都不要经过。 毕竟他也是成了亲的人。恪守男德,当为首要任务。 莫名美滋滋,可以为一个人守男德,也是一种幸福。 明德帝,这种幸福你不会有。 时安夏此时面色不改半分,心里却掀起了惊天巨浪。 父皇!母亲! 我的天,不是吧!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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