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处,几个女子正在聊天,不知聊了什么就笑成一团。 夫人还拍了一下四弟妹,四弟妹躲去唐楚君身后。 整个侯府里,只有唐楚君和姚笙穿得鲜艳喜庆。旁人都因孝期穿得素淡。 也是在这一瞬间,时成逸福至心灵地悟到了一个真相:明德帝才是背唐楚君上报国寺的人。 怪不得时安夏一再提醒他,明德帝和唐楚君有缘份。然后给他说了一通后,却并未说出这两人为什么有缘份。 原来!原来是这样! 刹那间,时成逸真真切切感受到内心里有一个角落轰然坍塌了。 尘烟喧嚣四起,掩埋了岁月的痕迹。目及处鲜艳的颜色慢慢淡去,淡去,直至那张如花笑颜的脸落在他眼里,也消散成了云烟。 原来,他们不止无份,还无缘。 这些年的执念,也不过是一场错误奔赴。 当一个颜色黯然淡去,另一个颜色却变得异常耀眼。 她穿着淡雅的烟水色对襟小袄,袖口宽松,配以湖蓝色罗裙,裙身以细腻的银线绣着缠枝莲花图案。 她的发丝如瀑,简单挽成髻梳在脑后,发间点缀着几朵新摘的腊梅花。 时成逸的视线与于素君的视线交错,远远的,她转身就避开了。 避开时,脸上的笑容明显垮了一大半。 时成逸觉得这个年,恐怕会过得很难。 第696章 人间烟火团年夜 众人入座吃团年饭。 总共开了三桌,时成逸这个辈分的坐了主桌,然后是时安夏他们这些嫡出的子女坐了一桌。 另外的是庶出子女和姨娘为一桌。 往年,除了温姨娘外,庶出子女和姨娘不能一起上桌,都是在各自院子里团年。唯今年,时云起让他们另开一桌在同一个屋子里吃团年饭,已属格外开恩。 当然,时成轩那几个拿了放妾书的妾室,是肯定不能来侯府与子女同吃团年饭,只能往后子女们到他们母亲那边去团聚。 动筷前,作为侯府世子的时云起恭敬请大伯父说两句。 说啥啊!头个时辰才被侄女醍醐灌顶一番,然后又被夫人怼一番,他还能说出个什么来? 时成逸苦笑着缓缓站起身,“起儿,你是侯府世子,往后,这个家就要靠你牵头了。至于我……德行有亏,实在无颜以对。往后,我修身养性,以期为家族出力。” 说完,他便下意识看了一眼于素君。 但见对方只端坐在椅上,低头望着面前的碗碟发呆。 往日在家的时候,他们用膳前,夫人总喜欢说,“夫君来几句话鼓励一下嘛。” 然后他便正襟端坐着清咳几声,从农民种粮食有多辛苦,讲到京城权贵的铺张浪费是多么可耻,最后跟儿女们总结说,“你们应该用感恩的心情去吃每一粒米饭,从小养成节俭的好习惯。” 所以至今,他女儿实在吃不完的饭,他儿子就算吃得再饱,都会伸手接过去吃完。 那时,于素君听他讲话,全程都仰着头,弯起眉眼,眸里有光。 如今……她再不耐烦看他了。时成逸心里撕裂般疼痛起来,滋味儿无比煎熬。 众人只以为时成逸说自己“德行有亏,无颜以对”,是因为没教好时安心犯了错。纷纷表示“大哥谦虚了”,往事如烟,过了就过了吧。 尔后,众人又起哄让时云起说几句话。 时云起耳根子虽红,却也不卑不亢站起身来讲话。话里都是祝福和鼓励,也有要带着全族人走向高处的决心,已隐隐有了一家之主的风范。 末了,他道,“在这里我要特别代表全家所有人,欢迎阿娘成为家族一员。我希望往后余生,阿娘每一年都与我们一起过年。” 姚笙的手脚虽还不能像正常人那样灵便,但比以前好得太多了。 她在木蓝和南雁的搀扶下站起来,向着众人端方一低身,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 姚笙抬头,眼眶微红,却笑得温婉,“我姓姚,单名一个笙字。我出身商贾,排行第七,是家里最不受重视的女儿。我素来不奢望亲情,只以为一生便这样了。现在才知,亲情对一个人有多重要。多谢各位的宽容接纳,能成为家中一员,是我姚笙的荣幸。” 她再次福身行礼,动作中不仅有着规矩与教养,更多了几分从心底涌出的感激和喜悦。 她也是做过主母的人,一言一行,端方有礼。 且她本就年轻,养了这些日子,天天被各种药物滋养。如今白发变黑发,皱纹淡去,模样原就生得美艳,与唐楚君坐在一处,倒也不相上下。 只是唐楚君到底少了些真正的磨难,看起来更清澈更简单。而姚笙却是历经劫难的人,自有一股凤凰涅槃看淡生死的从容。 众人听她说话,观她举止,脸上扬着微笑,心里都是肃然起敬。 唐楚君早已不喊“姚笙姐姐”了,也笑起来,“笙儿妹妹,说到底,有你是夏儿的福气,也是我的福气。” 其实这话的意思是,有姚笙在,才是侯府真正的福气。 这是一连串反应,没有姚笙,她女儿时安夏早已做了冤死的鬼。 若是时安夏不在,这破落的侯府还能剩下些什么? 连三房四房都感受得到“海晏公主”带来的光环。远的不说,就说四房家从小就有心疾的儿子阿棉,往日哪里能过上有太医诊治的日子? 是时安夏亲自请了太医院治心疾的圣手洪太医,专门给阿棉治病。 诊金都不让四房掏,时安夏说这是她对弟弟的一点心意。 四房心里对时安夏是感激不尽,连不爱套近乎的王可湘现在也总爱往唐楚君面前凑了。 三房这一年变化也大。他们分家分到的几个铺子和庄子,早前全被时安夏接管过去经营。 这两个月上路了,又逢过年,时安夏的夫君就把走上正轨的铺子庄子全还到他们手里。 且把早前调教好的掌柜和管事都送给他们,还帮忙把以后的路都铺好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铺子不赚钱的时候时安夏夫妻俩接手,经营好可以赚钱了,又把产业还给他们。 这说出去,搁谁信啊? 哪个不是见利忘义?就说他们自己,早先哪个心里没点小算盘? 如今呢?那是一点都没有了。心里暖烘烘的,只愿为侯府为家族尽点绵薄之力。 只认一道,那就是跟着小侄女有饭吃有钱赚,有强大靠山,什么都不用怕。 就连族里那些族老们都觉得,以前时安夏给他们画的饼,一个一个都在烙熟的路上。 时安夏两兄妹是真带着族人,正向着欣欣向荣的方向努力前行。 真就应验了那句,家族兴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振臂一呼,前仆后继。这才是真正大家族应有的风范和凝聚力。 这顿年夜饭是侯府有史以来最热闹的。 唐楚君讲完话,于素君讲。于素君讲完话,尤晚霜王可湘讲。 以前从不在这种场合说话的女子们,都笑着说起祝福语。 祝全家顺意,多喜乐,长安宁。 辞旧岁往昔,赴明媚山海。 人间烟火,敬此经年。 愿山高有路行,水深有舟渡。 …… 看起来没有规矩吗?关起门来,都是一家人,讲什么规矩? 反倒是男人们集体沉默了。 席间推杯换盏,笑语晏晏。 桌上无酒,以茶代之。 桌上有肉菜,但都藏得很隐蔽。因着他们还在孝期。 但宫里来人了。 齐公公领着一众小太监,十分低调来送菜。 众人跪迎,齐公公笑道,“大过年的,都别跪了,赶紧起来吧。这是宫里做的菜,皇上让老奴送来给海晏公主的家人团年。” 说完,他还自以为很聪明地深深看了一眼唐楚君,生怕人家领略不到皇上的圣意。 嘿,人家还真没领略到!唐楚君笑嘻嘻,一脸的骄傲,坦坦荡荡的那种与有荣焉:“皇上对我夏儿,那是实打实的好。” 齐大聪明快哭了:“……” 该说不说,一双儿女机灵成那样,怎的这娘……唉,要不是长成一个模子,他觉得这娘仨不可能是一家人。 就感觉吧,心累,有力无处使,还不能明说。齐大聪明在大年三十这天憋屈得很啊。 第697章 我主子孤孤单单一个人 时云起夫妻俩也敛着眉头笑。 自那次没理解明德帝口中的“家宴”后,时云起就留了个心眼,便是发现了其中的微妙。 之后他还拿来当个大秘密跟夫人分享,谁知夫人云淡风轻地看他一眼,“你才知道啊。” 姚笙也一言难尽地看了看没心没肺的唐楚君:叫我说你什么好呢。 她一抬眼,看见于素君有些怔愣,就好似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确实,于素君是在想,总不可能明德帝后颈窝有个叶形胎记吧? 她一直没往这方面想,但这会子好似忽然就醒悟过来了。 时安夏将一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温温上前道,“齐公公,今日家宴,您留下一起团个年吧。” 齐公公摇摇头,暗示得很明显,“宫里人少,皇上这会子还在批奏折呢。老奴得赶回去,陪他过个年。不然,皇上一个人,怪孤单的。” 时安夏不接这个茬,“想必此时太子殿下和九皇子都承欢膝下吧,公公多虑了。” 齐公公:“……” 不听不听老奴不听,主子他相思苦啊。又岂是太子殿下那个闷葫芦,九皇子那个“猪头九”能抚慰的? 但话得这么说,“公主殿下说的是。不过太子殿下昨日已出发去了玉城,想必能赶回来陪皇上过元宵节。至于九皇子嘛,他跟着林妃娘娘回娘家过年去了。” 总之就是我主子孤孤单单一个人! 时安夏仍旧温淡一笑,“可惜我还在孝期,实不宜这时候进宫请安啊。” 齐公公看了一眼唐楚君丝毫没句带口话的意思,叹口气,“公主不必挂心,老奴就先走啦。” 时安夏让人奉上一包碎银,打赏小太监们吃茶。 尔后又单独给了齐公公一封赏银,才道,“您等等,北茴马上就来了。” 说话间,北茴提着一个很大的食盒匆匆行来,递给齐公公,“干爹,我做了些月山菜,也不知有没有那味儿。您拿回去尝尝,转天告诉我哪里不对,我以后改进。” 齐公公一愣,心里暖啊,赶紧伸手接过食盒,“好孩子,你有心了。” 说完,他当着众人的面,拿了个红包出来,显然是一早就准备好的,“闺女,拿着。” 北茴迟疑了一瞬,还是接了,“谢谢干爹。”说着她就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祝干爹身体康健,平安顺遂。” 齐公公亲手将北茴扶起来,“好闺女,改日我再来寻你。我们爷俩也好生团个年。”他转头跟时安夏道,“公主啊,哪日给我家北茴准个假?” 时安夏笑道,“准什么假?她随时都是自由的,您得空来寻她便是。” 齐公公十分开心,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带着太监们走了。 他们带来的宫廷菜式,做得十分讲究。食材上乘新鲜,装盘也精美绝伦。 一道道菜摆上桌,何止是味蕾盛宴。那是荣耀,来自帝王的恩泽。 就算送菜送得再低调,京城权贵世家们还是得了风声。都道海晏公主真是得了皇上盛宠,风头一时无两。 旁的,也不敢瞎猜,不敢瞎想。所谓祸从口出,自“清尘计划”后,权贵们都跟鹌鹑似的,屏息苟着,不敢瞎蹦跶,生怕一不小心就送了人头。 当晚,四房人都在峥庆园里围炉煮茶守岁。这是侯府自老侯爷时庆祥接手后,最齐心最融洽的一个团年夜。 唐楚君最先熬不住,要带着姚笙准备回少主府歇息。 她现在一到点就困,坐着都能入眠。 于素君道,“那我送楚君姐姐过去吧。” 时安夏一听这话,便知两人要说点知心话了。 几人回了余生阁,姚笙识趣道,“你们聊,我先去睡了。” 于素君拉着姚笙,“姚笙姐姐,我没有需要背着你聊的事儿,你若是不困,就一起说说话。” 姚笙一向知再亲再好的人,都应有适当的分寸。 这半年中,她感受过太多的温暖。这里头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她救了夏儿,大家对她的敬仰和怜悯。 但日子久了,光靠敬仰和怜悯维系感情自是不够的。懂分寸,知进退,方是长久相处之道。 她笑笑,“我是真的困了,你们聊。我还得回房吃药,这已经晚了好几个时辰呢。” 于素君心里暖融融,望着姚笙的背影,叹气,“姚笙姐姐是唯一一个我不嫉妒跟楚君姐姐好上的人了。” 唐楚君哑然失笑,“你这争宠的性子,从小到大都没变过。” 于素君理直气壮,“我这辈子唯一争宠的,也就是在你跟前嘛。” 唐楚君让人摆了茶具,亲自煮了壶安神茶,给于素君倒上,“你呀,都做娘的人了,还是一脸孩子气。怎的,跟大伯置上气了?” 于素君喝了一口茶,“呀,好好喝,有空教我泡这个茶。我好回去给……咳!不,才不给他泡呢!” 唐楚君睨她一眼,“喝个茶你都能想起大伯来!说吧,有什么想不过的事儿?” “姐姐怎知我与夫君不睦?” “我有眼睛看。”唐楚君没好气。 于素君也睨她一眼,心道你有眼睛看,怎会察觉不出明德帝的心思? 所以她跑题了,家事男人都不重要,八卦才重要,“姐姐你告诉我,那个叶形胎记的人,是不是那个人?” 她说话的时候,眉毛往上一挑一挑的。 唐楚君见她猜出来了,鼻子“嗯”了一声。 她这头轻轻一“嗯”,人家那头就乍乍呼呼的“啊”一声:“那你莫不是要做娘娘了?” 唐楚君手指头一戳她脑门,“胡说八道什么呢。那是咱们能肖想的吗?” “怎么就不能了?”于素君不以为然,“你出身好,长得又美……” “打住。”唐楚君悠悠喝一口安神茶,“我一个和离之身,想那些做什么?那人啊,最是清白清正,我又怎舍得在史册上成了他的污点?” 难道她当真不知那人的心思么? 早前那人来蹭饭是真不知,蹭得多了要再不知,那就是真的蠢。 她知的。可她只能装作不知。 第698章 她心目中的明月青松 初窥探到明德帝的心思,唐楚君也曾彻夜不眠。 在他总是有意无意间,把视线落到她身上时,她也曾涌上少女情怀才有的羞涩。 她红着脸避开他的视线,却又忍不住在他低头时,悄然远远回望他。 那样一个人,很难不让人喜欢。他是背她上过报国寺的人,也是她遇到困难时都想要拜一拜,求护佑的人。 他,是她心目中的明月青松。 可唐楚君只能把悄然生长的情愫压在心底,不敢有丝毫外露。 她知自己几斤几两,更知自己到了这个岁数,已经不能再承受一次失败。 帝王之爱,只能远观,不能近触。 更何况,她是真心认为自己会在史册上成为他的污点。 她舍不得。 他在她心里,就像一道月光,神圣而隐秘。 就这样吧。她前半生已经过得够糟糕了,后半生可得清醒着些。 于素君怔了一瞬,“姐姐真是宠辱不惊啊。” 唐楚君淡淡一笑,“年轻的时候糊里糊涂,岁数大了,是一步都错不得了。不为那人着想,不为自己想,难道还不为儿女着想吗?我不能让我的儿女被人戳脊梁骨。别说我了,这事儿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能往外说,可记得了?不然,咱俩就不是天下第一好了。” 于素君闷闷的,“姐姐你怎的还威胁上我了呢!我是嘴上不牢实的人么?” “你不是嘴上不牢实,你是嘴快。”唐楚君严正叮嘱,“但这事儿,非同小可……” 于素君掀眸,“我看也保密不了多久。那位一来就‘家宴’,谁还看不出来么?连永乐王妃都看出来了。” “永乐王妃?”唐楚君脸一红,“不会吧?” “不会?”于素君笑,“也就你觉得不会,当日在场的,谁不知道?” 她学着明德帝的样子问,“女儿今天怎么样?” 又学着唐楚君当日的样子答,“还是老样子,就像是睡着了。” 再扮着明德帝:“还是老样子也算好消息。” 于素君挑眉,“你品!你自己品!像不像老夫老妻?” 唐楚君又是怔愣又是脸红,一时不知说什么。 当真是那样?她都不记得了。 于素君又道,“那位还说,‘听说理国夫人明日启程回永乐郡,今晚就当给理国夫人饯行吧。’啧,你听你听,真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拿你家的饭菜给王妃饯行,还一口一个‘家宴’,是傻子也看出来了吧。” 唐楚君张口结舌,好半天挤出几个字,“这!我们都是他的子民,这不是家宴是什么?” “啧!哄鬼呢你。”于素君一口茶喝尽,“反正永乐王妃走的时候,就是那种‘我懂了,我不说’的样子。” 唐楚君恼羞成怒,瞪她,“狗东西,不是在说你的事儿吗?怎的扯我身上就没个完?” 一听这话,于素君刚才还像只斗志满满的小母鸡,这会子就耷拉着个脑袋了,“唉,我没啥好说的,说来堵心。” “那你说不说?” “说。”于素君轰隆隆炸出一个惊雷,“夫君被黄嬷嬷算计了。” “算计什么?”唐楚君纳闷。 “黄嬷嬷逼着夫君纳她孙女为妾。”于素君面无表情,只低头喝茶。 唐楚君还真惊着了,“真敢想啊。” “不是敢想,是真做了。唉,睡了。”于素君说是说不在乎,可恩爱了多年的夫君做出这种事,又怎能真不在乎? 唐楚君默了,这种事不好在伤口上洒盐。就是想不明白,你要说时成轩遭了谁的道还说得过去,可怎的时成逸也…… 被人算计并不新鲜,前阵子永乐王不还被算计得轰轰烈烈吗?新鲜的是时成逸竟然也遭了道。说是说遭了道,若不给机会,又怎能被对方钻了空子? “你有什么打算?”唐楚君见于素君一脸萎靡,“需要夏儿帮帮你么?” 于素君摇摇头,“夏儿已经帮我很大忙了。别的事我自己可以处理。” 唐楚君拍拍她的手,“要帮忙就说话。咱们现在不是那等忍气吞声的人了。” 于素君道,“姐姐知道的,我这个人旁的没有,就是不服输不服命运。当年我嫡母算计我,我让她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她生气,就做主把我说给孙老头子做妾。我这才找了夫君,求他娶我。我当时跟他保证,会尽心尽力把心儿带大。” 这是她第一次跟唐楚君说清楚这事,往常没说,是怕说得不好留根刺。 如今便是无碍了。 “我是真拿心儿当宝的。”于素君来回叨咕了许多往事,心里委屈得很。 唐楚君静静听着,也不打断。 最好的手帕交,不是要帮人拿主意,而是做一个倾听者。 于素君说到后来,已经欲哭无泪,“夫君自己做错事,却先声夺人来质问我,说我对心儿没用心,说我没当心儿是亲生女儿!” 唐楚君抬手又为于素君倒了杯茶,掩盖着心里的诧异。就觉得时成逸怎么也不该是这样的人啊。 她斟酌了语句,“其实呢,夫妻间吵架,有些话当不得真。你也知道他做错事,要先声夺人,这样好压你一头。他应该也不是真的认为你对心儿不用心。” “但我心里这根刺算是种上了,还发芽了。”于素君气鼓鼓的,“我现在一闭上眼,耳边就是他质问我的声音,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句。伤得很!” 唐楚君柔声道,“素君,别钻牛角尖去伤害自己。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如果大伯是时成轩那号人,我就不劝什么了。但大伯……总的来说,还算是一个不错的人。出了这种事,他自然有责任。但你想想,日子还得过下去呢。” 于素君低着头,“是啊,日子还得过下去。我便是想,如果没有夫君,我现在就是孙老头子的妾,还活没活着都不一定。哪里能像如今这样,能半夜跟姐姐聊天呢?所以他是对我有恩的,便是这恩拿捏了我,让我喘不过气来。” 唐楚君如今已是人间清醒,“恩不恩的另当别论。你只问问你的心,还想和这个人过日子么?” 第699章 一起淋雪共白头 还想和这个人过日子吗?于素君愣了好一会,才道,“过!怎么不过?我有儿有女,能去哪儿?难不成我还要给那个贱人让位?美死她得了,看我不拿捏死她!” 唐楚君温柔地握了握于素君的手,“你能这么想就对了。你和大伯早前恩恩爱爱,和和睦睦,还挺让人羡慕的。”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嘛。”于素君委屈地撇嘴,“我分明对心儿比对雪儿都用心,我就想着,自己亲生的,少关心一点不会跟自己离心。唉!” 唐楚君笑着捏了捏她的腮帮子,“咽不下这口气,咱就不咽。让他受着……” 钟嬷嬷进来报,“大夫人,大爷在咱们府外等着您,门房请他进来,他也不进。您看这大半夜的……” 唐楚君拍拍她手背,“乖,快回去吧。年三十儿团团圆圆,有什么账往后再清算。” 于素君不是个矫情的,利落站起身,“行,那我不打扰姐姐歇着了。我明儿再来找您和姚笙姐姐聊十两银子的天。” “十两银子不够,起码得百两。” 于素君眼睛一瞪,“姐姐您是要聊穷我吗?我可不像您这么宽裕,我那俩娃都是吞金兽,还挣不了银子呢。您就可怜可怜我吧。” 唐楚君笑着戳她脑门,要亲自送她出去。 于素君将其按在椅上,“行了,别送了,外头冷。我又不是不认路。”她转身出去,到了门口又折返回来,蹲下身子便一头扎进唐楚君怀里,抱着她紧了紧,低低道,“姐姐,我一直觉得,你才是我娘家。” 唐楚君也回抱着她,手轻轻拍着她的肩,“素君,我很庆幸,咱们从来没有因为男子在彼此心里扎下刺。往后,咱们都好好的,把日子过得舒舒服服。谁也别想着让咱们受气,你说是不是?” 于素君哽咽着点头,“嗯,不受气。谁给我气受,我再气死他。” 她是带着这种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出了少主府。 一出府,便见府外站着一个撑伞的青衣男子,披着一件同色狐裘站在大雪之中。 少主府不受丁忧限制,大红灯笼高高挂,春联的喜庆都快要从字里溢出来。 于素君一身烟水湖蓝色的装束站在春联面前,说不出的雅致,无端令人想起“家和万事兴”几个字来。 时成逸大步迎上前,见她没穿披风,便一手撑伞,一手解着自己的披风系绳,把披风一股脑披在夫人身上。 他将伞不由分说塞进于素君手中,然后替她整理披风,系绳。 于素君本不想与他说话,可还是忍不住开口,“我穿得厚。你把披风给了我,染了风寒,最后还不是得我侍候你?” 时成逸低声说着话,手里打结却没停下,“染了风寒我活该,你不必侍候。” 他系好了绳,退开一步,深深向夫人作了个揖,“素君,我在这给你陪个不是。那日是我浑蛋,口不择言,也是因为自己过于懊恼,急于想要解决黄嬷嬷祖孙的事,才找了个借口与你争吵。” 于素君撑着伞站在檐下,看着眼前郎君身姿端方,温润如玉,目光恢复了往日清明。 她心里五味杂陈。 于素君清冷而立,想说点什么,见他单薄地站在雪中,到底没说出口。只将伞重新塞进他手中,淡淡一声,“走吧。” “嗯。”时成逸应着,却莫名收了伞拎在手中,伸出胳膊揽住夫人的肩慢慢前行。 于素君不自在,侧目看他,“伞收了作甚?这么大的雪。” 时成逸仰起头,任冰凉的雪花落在自己脸上,轻声道,“许愿。” 于素君眉头皱得更紧,“什么?” 他不答,只伸手扶她,迎着风雪向前。 短短几步路,他们一路沉默,像是走了许久。 两个人相处久了,只一个动作便能窥视对方的内心。 她窥他悔悟,他知她心寒。 终于进了侯府,余嬷嬷早已拿着披风候在廊下。刚才主子不让她跟着就跑去少主府了,她正着急呢。 她见夫人身上披着老爷的披风,一时便无措起来。转瞬,心里也是一喜。 夫人和老爷吵架,她知道。当下人的,自是盼着主子们和和美美,这下可算放心了。 她见老爷和夫人走在一道,便识趣地自顾吊得老远随着。 他们回的是最早在侯府住了十几年的那个院子,院里陈设还和以前一样,打扫得干干净净。 时成逸将于素君送到门前,才不由自主深吸一口气,“素君,你看我发上是不是覆满了白雪?” 于素君闻言借着廊下灯笼一瞧,果然满头白雪,不由嗔道,“让你打着伞,该染风寒了。” 时成逸听出了夫人话里的关心,压下眼角的湿意,轻声道,“你的发上也全是白雪。我听说,一起淋过雪,可以白头到老。” 许是二人之间从没说过这般情话,时成逸说完便匆匆转身离去,独留于素君一人在廊下呆怔着。 这就是他许的愿?一起淋雪共白头! 于素君想叫住时成逸,让他把披风带走。 可喉头涩得很,终未开口。 余嬷嬷追上来,替夫人开了门。 里头烛光温暖,没有地龙,但燃了好几个熏笼,也很暖和。 余嬷嬷道,“夫人,老爷知错了,您就别再置气跟自己过不去了吧。” 于素君微微一叹,“我原也没打算置气。” 她受过时成逸的恩惠,这一生便是都矮了一头。又如何真敢拿捏他,使性子? 且她本就没奢望过他心里只装她一人,早前就告诉过自己,无非是搭伴过日子。 搭伴过日子,要求哪有那么多? 他赠她一瓦,她便想要撑起一屋报答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奢望起来? 是他说,“素君,我以后能让你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了!” 是他说,“素君,委屈你了。” 是她带着儿女与他一起跪在朝阳殿前等候发落的时候……她莫名感受到了一种叫爱情的东西。 终究,她奢望了一把后,等来了失望。 失望之后便是身披铠甲,再无弱点。于素君思量着,要怎么收拾黄嬷嬷那祖孙俩? 第700章 他依然想做一个正直高洁的男子 次日大年初一。 时成逸看起来一夜未眠,虽眼圈黑重,但双目灼灼。 他一大早就过来找于素君,见里头没有动静,便是站在屋外等着。 余嬷嬷看不下去了,“老爷,可是有急事?老奴进去给您叫夫人起来?” 时成逸拦住她,“不用,让夫人多睡会。我闲得无事而已。” 余嬷嬷便道,“那老爷进这屋坐会,里头暖和。待夫人醒后,老奴便请她过来。” “有劳余嬷嬷。”时成逸便是进了隔壁屋候着。 没等多久,于素君便是梳妆妥当来了。她今日换了一身衣裳,是时安夏昨日送的年礼。 京城当下最流行的样式,缎面稀有,颜色是烟青水墨色,雅致而清淡。 时成逸眼前一亮,仿佛是第一次真正见着夫人一般。当一个人的心思完全放在这个人身上时,哪怕看到一件布衣也能看出朵花来,更遑论是如此惊艳的款式。 时成逸压了压微快的心跳,开门见山问,“夫人,我想辞官,你有什么想法吗?” 于素君思索片刻,“夫君是因为黄嬷嬷祖孙的事儿辞官吗?” 时成逸点点头。 余嬷嬷适时端了汤圆进来,喜笑颜开,“老爷夫人,团团圆圆。” 碗端在手里,滚烫驱散冰寒,连带着心也热了些许。 汤圆入口,一口一个团圆。 于素君吃完,将碗放在桌上,用帕子沾了沾嘴角,“夫君想好了?” “想好了。”时成逸吃完,也将碗放在桌上,“只是,委屈了你和孩子们。” 于素君掀眸,“如此一来,夫君就与仕途无缘了。” 时成逸默了一瞬,“人总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他的错误不单单是被黄嬷嬷算计,而是以前心头总还是惦记着不该惦记的人。 尽管他自己都以为早已放下唐楚君,却是在知道明德帝对唐楚君起了心思,自己无力阻拦后便性情大变,看谁都恶意满满。 他错了。 一夜未眠,想得最多的,还是与他朝夕相处的夫人和儿女。 他们才是他活在这世上的悲欢离合,至于夏儿,终究只是他的侄女,不是女儿。 拨开迷雾,他看清了自己的心。 他依然想做一个正直高洁的男子,行得正,坐得直,在阳光下,走光明道。 便是听到夫人说,“你自己做的决定,你自己拿主意就好。” 于素君现在最怕的就是以后一吵架,这些事全赖她身上。她可不背锅! 时成逸听出深意来了,苦笑,“对,决定是我自己做的,主意是我自己拿的,与夫人无关。” “那你也不能到时怪我没阻止你。”于素君扬着头,眸里淡去了冷漠。 心里的冰山到底是化了一角……日子总还要过下去的。 “不怪不怪,全是我自己闯的祸。”时成逸见夫人松了口,一颗心堪堪落下。 他现在怕极了夫人以对待陌生人的口吻跟他说话,那滋味儿抓心挠肺。 在他面前温软了十几年的女子,忽然冷硬起来,实在让他难受极了。 于素君恢复了一贯当家主母的冷静,“既是这样,夫君且配合一下我收拾人。” 大年初一刚在侯府吃了中饭,夫妻二人便风风火火领着一众人回了自己的宅子。 他们宅子四处冷清,下人也少。 黄嬷嬷和孙女柳枝正生气呢。 “祖母,夫人真做得出来,把厨房的伙计全放回家过年了。他们倒是去侯府吃香的喝辣的,合着我们不用吃饭呐!” 黄嬷嬷现在可是把孙女当宝贝,哄着她,“别气别气,祖母这就亲自下厨给你做饭吃。等你做了老爷的妾室,以后也年年跟着回侯府。再怀上个一儿半女,咱们这地位就稳了。” “说得容易,哪那么容易怀上一儿半女?” “现在当然不容易,等老爷纳你为妾就容易了。你想想,丁香年纪大了,夫人到底端着身份。你只要把那些学回来的手段尽数施展在老爷身上,保管他从你身上下不来。别看老爷一脸清正的样子,男人哪,其实都一样。” 这要是早前听祖母说这话,柳枝自是羞涩。可自打认识了一个叫“媚姨”的女子,又从媚姨身上学会了许多侍候男人的招式,那点子羞涩早没了。 二人冷锅冷灶吃完团年饭,大年初一又吃了头天的剩菜剩饭,正窝火呢。就听见外头有动静了,是孩子们正在放鞭炮。 柳枝哗啦一声站起来,“走,祖母,咱们瞧瞧去。我还不信大过年的,老爷不给咱吃口饱饭。” 两人一前一后来了夫人居住的院子,准备借着请安探探虚实。 就听余嬷嬷喊了一声,“少爷小姐们,快回来领红包啦。” 孩子们高兴地在鞭炮声中,笑笑闹闹进了屋。 黄嬷嬷祖孙二人也猫着腰,探头探脑在窗户外头听信儿。 就听里面于素君在派红包,儿女有,庶女有,连丁香这个姨娘和余嬷嬷等几个侍候的下人也全都有。 屋里,一片喜气洋洋。时成逸夫妻端坐,面色平和,笑容可掬。 屋外,黄嬷嬷那颗心终于定下来了,“老爷夫人似乎和好了。这说明什么?” 柳枝不解,“说明什么?” “说明夫人不再反对老爷纳妾啊,老爷心情好,自然就和好了。呲!夫人自己就是个庶出,有什么资格拦着老爷享福?” “祖母说得有道理。”柳枝只恨不得再给个机会,把自己学的那些招式全用在老爷身上。 让老爷再不会如那日醒来,挥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她脸上,还骂她“不要脸”,就好像她是个什么破烂玩意儿一般! 哼,以后他就能知道她的妙处了。 黄嬷嬷低声宽孙女的心,“老爷重仕途,最怕咱们在外污了他的清名,影响他的仕途。他以前被时老夫人害苦了,便是在这道上栽了。所以啊,只要咱们拿捏住老爷的软肋,这府里咱们也是主子。” 柳枝听得心花怒放,“嘻嘻,祖母英明。” 忽然屋里头传来一声惊呼,柳枝透过窗户的缝隙往里看去,一时呆住了,看得眼睛发直。 第701章 再脏的手段有你脏吗 柳枝看见了什么? 天哪,好大一颗珍珠! 不止,还有明晃晃的赤金头面,翡翠步摇和玉佩,白玉簪子等等等等。 琳琅满目,眼花缭乱。 柳枝看见夫人拿起一支赤金蝴蝶簪子递给丁香,赏她侍候大爷有功,又拿起白玉簪子赏给了庶女时知雨。 就连屋中大大小小的奴婢婆子们都分到了金银首饰,柳枝怄气地回到冷冰冰的屋子里,和衣侧身躺下了。 黄嬷嬷哄着柳枝,“乖孙女,别气,等以后你成了老爷的妾室,夫人也会赏你的。 柳枝哗啦一声坐起,“祖母,你看看我这打扮,怪不得老爷伸手打我呢!全身仅有的一点首饰,还是包金的,看着就土气。祖母,我现在就要!” 黄嬷嬷眯着一双精明算计的眼睛,眼珠子转了转,有了打算。 隔了三日,于素君把儿女打发去了少主府,带着婆子府卫气势汹汹踢开了黄嬷嬷祖孙住的院子院门。 那会子黄嬷嬷和柳枝还正对坐着欣赏偷来的首饰,一脸的喜悦。 听到动静,两祖孙的笑容凝在了脸上,四只手不约而同去护桌上的首饰。 两人还没来得及把东西收好,于素君就已站到了她们面前,居高临下,冷眼看着金晃晃的首饰,“原来失窃物全在这里。不止这点,给我搜!” 婆子府卫们得了令,不由分说冲进屋子里,一顿狂翻。 黄嬷嬷惊呆了,跳脚吼,“住手!住手!都给我住手!” 谁听她一个老婆子的啊!余嬷嬷正在翻找东西,也没耽误她顺手一巴掌打在黄嬷嬷脸上,“吵死了!主子还在跟前呢,你嚷嚷个啥!” 黄嬷嬷万万没想到自己重新回到这个家,还能被一个下人打了。她可是回来做主子的! 她顺手就要给余嬷嬷打回去。 于素君一声令喝,“把这两个贼人抓起来!” 府卫得令,下手可轻不了,哗啦一拥而上,把祖孙二人压趴在地。 很快,婆子们从屋里搜出来所有失窃的饰物。余嬷嬷清点了一下,“夫人,数目对上了,全在这。” 于素君冷冷一笑,“人赃并获,拖出去,给我打!” 大过年的,凛冬极寒。 于素君抱着汤婆子,鼻头都冻红了。但她的心这会子正热乎呢。 黄嬷嬷祖孙被拖到院子里,半边脸贴在冰冷的地上。 柳枝大哭,“夫人饶命!夫人饶命,都是我祖母偷的,跟我无关啊!” 黄嬷嬷目眦欲裂,气孙女沉不住气,大喊,“老爷!我要见老爷!” 她就不信老爷不害怕,“我们祖孙二人只要在这府里出了事,我儿子儿媳定然会去官府报案!到时……” 时成逸缓缓淡淡的声音传来时,人也随之进了院,“那就去官府报案!来人,去请官爷来拿人。” 黄嬷嬷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就不怕……” 时成逸打断她的话,“哦,忘了告诉你,我刚递交了请辞书。” 他向朝廷递交了请辞书,书上言明自己“德行有亏,恐负圣恩”。没有了官职,就算再曝出丑闻来,也影响不了什么。 他亲手断了自己的仕途,这是他犯错的代价,怪不得旁人。 黄嬷嬷没想到时成逸做事能做得这么绝,大哭,“老爷,老爷,老奴错了!您饶过老奴吧!” 时成逸嫌恶地看着眼前老妇,“早前我念你老迈,已饶过你一回。你恩将仇报,算计于我。你是觉得我好说话,还是觉得我夫人好说话?” 黄嬷嬷忽然就想明白了,怒极,“是夫人故意摆弄那些首饰让我们来偷!她用这么脏的手段来对付老奴!老奴年轻的时候就进了这府里,老爷!老奴是一心向着你的呀!” 于素君笑容不达眼底,“再脏的手段有你脏吗?是我让你偷东西的?废什么话,打!” 板子打在祖孙二人身上,发出砰砰砰的闷响。待官爷赶到时,就收了两个血糊拉呲的人回去。 人赃并获,偷的东西里有御赐之物。且柳枝还亲口承认,确实是她祖母偷的东西。 这个案子几乎不需要怎么费劲审,完全就是送分题。 难点在于,“御赐之物从何而来?” 于素君恭敬答,“回大人,我侄女是海晏公主,她把东西放在我屋里,转天我要还给她的。” 官爷一听“海晏公主”,如雷贯耳,赶紧赐座,“原来夫人是海晏公主的叔伯母?” 于素君道,“我夫君是时成逸,他是海晏公主的大伯。大人您说我是不是海晏公主的大伯母?” 官爷这几日过年过得糊里糊涂,方想起时成逸确实是海晏公主的大伯父。 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权贵世家整治恶奴,甭管用的什么手段,恶奴偷窃是事实。 一拍惊堂木,斩! 为何判得这么重?依北翼的律法,偷窃罪的处罚有五种,罚金,体罚,监禁,流放和死刑。 其中死刑里就规定了,涉案金额巨大者,或偷马盗牛者,都在其中。 这个案子涉及了御赐之物,自然金额和价值都巨大。死刑合理。 黄嬷嬷见事已至此,恶从胆边生,“大人!草民告时成逸奸辱草民的孙女。” 她颤着手指,指着孙女,“就是她!她就是人证!” 柳枝也疾哭,“大人!大人明察!老爷他对我……” 她是真不明白,说好的跟着老爷吃香喝辣的,怎就变了死刑? 这!官爷脑壳疼。 于素君却不慌,“大人莫急,我也有证人。带上来吧。” 堂上便来了个叫“媚姨”的青楼女子,一听黄嬷嬷祖孙俩被判了死刑,也就没什么好藏着掩着了,一五一十把黄嬷嬷算计时成逸的计划全吐了。 末了,媚姨哭道,“草民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起初草民只以为柳枝想要入青楼赚银子,便教她侍候男人的绝活儿。草民也不知道她们心比天高,要用这事儿来拿捏时大人。” 时成逸孝期破了禁,此事板上钉钉。但人家已递了请辞书,不过承了个污名。 事了,于素君神采奕奕,行走如风,亲自捧着一大匣子珠宝首饰来还给时安夏,老远就在喊,“夏儿夏儿夏儿……” 第702章 她可不是那等无知少女 时安夏笑着看了一眼岑鸢,“得,大伯母这风风火火的劲儿,想必是不会郁结于心了。” 岑鸢已是今日第五次让位。 南来北往的人都来找他家小姑娘,跟流水席似的,真忙啊。 他站起身,“我去申大夫的院子避避。” 时安夏拉他,笑,“别去,申大夫已经私下跟我埋怨你了,说你总去他们院子扰他清静。” 岑鸢冷哼一声,“他还敢嫌我!以后他想我去扰他,我都没空。” 两人说着话,于素君便站在了门口。 岑鸢向于素君行了一礼,“大伯母请进。” 于素君捧着个木匣子,眨了眨眼,“我没扰着你俩吧?” 岑鸢无奈道,“没有。” 于素君又向他还了一礼,“谢侄女婿帮忙寻媚姨来作证,这是帮了大忙。” 岑鸢轻飘飘一句“举手之劳”,便退出门去了。 于素君喜滋滋进来,见时安夏要向自己行礼,赶紧道,“别别别,夏儿你坐着就好。身子还没康健呢。” 说着,她就把手上的匣子放在桌上,推到时安夏面前,“夏儿谢谢你啦,这一仗,大获全胜。” 时安夏让北茴将匣子收起来,又让红鹊上了茶,才轻轻笑道,“恭喜大伯母出了这口恶气。” 她看着大伯母容光焕发的脸,就觉得这辈子的大伯母应该不会早逝。郁气在胸发不出来,才真的是要命。 上辈子她到底太忙了,又在深宫里行得步步惊心,根本腾不出手来管宫外之事。 想必从那时候起,大伯父就埋下了独断专行的种子。大伯母为了儿女,也因为当初赠其一瓦的恩情忍气吞声。 所以如今大伯父辞官也好,在家修身养性,磨一磨骨子里隐藏着的劣根性,不止对大家好,对他们夫妻俩也好。 “还是夏儿你的主意正,”于素君感慨地捧着温热的茶暖手,“我想着把她俩赶走就不错了,还真没想到能以此绝后患。” 一下刀了俩,嘿!痛快! 时安夏从没想过栽赃害命,“若她们不贪,这法子也用不上。说来说去,便是一个‘贪’字害了命。” 恶奴不除,随时随地都会跳出来咬人一口,简直防不胜防。 于素君神秘兮兮望了一下四周,凑近,“夏儿,不瞒你说。我前些日子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忍气吞声让你大伯父纳了柳枝为妾。也奇怪,那梦里,你祖父祖母都还在,你大伯父根本不需要丁忧,还袭了爵。我在那个梦里啊,伤心得不得了……” 时安夏敛了眉目,不敢看大伯母的眼睛,“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都是反的嘛。” “对对,梦都是反的。”于素君点头。 她看着时安夏这张精致明艳的脸,恍惚了一下。何止梦是反的,更荒诞的是,梦里时安夏竟然是宫里的娘娘。 而她自己在梦里也是忧思成疾,与夫君因许多小事吵架离心,还要在儿女面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其中就包括纳柳枝为妾,她极力反对。 时成逸恼羞成怒说,“你看看外头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我就纳这么一两个妾,你就指手画脚,简直是个妒妇。” 为了让她认清这个事实,他还夜夜宿在柳枝房里。 那柳枝更是数次挑衅,都快骑她脖子上了。别的都能忍,绝不能忍的是柳枝带坏她儿子,尽拿些香艳的册子给她儿子看,引得其正书看不进,整日神魂颠倒。 于素君无法,趁着时成逸离京办事,下手杖毙了柳枝。 等时成逸回来发现时,得知儿子被带坏了,倒也没说她什么,只拿了一笔银子,把黄嬷嬷给打发了。 于素君从梦里醒来后,一脸的眼泪,想起夫君说“一起淋雪共白头”都觉得无比讽刺。 她想起个事来,“你大伯父年后准备起程去漠州看看心儿。” “哦,”时安夏不置可否,“大伯母您也要去?” 于素君摇摇头,“不去。吃力不讨好的事,我以后再干就是个棒槌!” 伤着了!到时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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