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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她们好了吵,吵了好,跟没事人一样,其实不对。 她和穆兰,从小到大吵过的每一场架,其实都留有痕迹,只是她们始终不知该如何消弭这些痕迹,更不愿承受绝交的代价,便刻意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苏妙漪有些茫然,可现在却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因为还有更要紧的事摆在面前。 “傅舟那里,只要你想一刀两断,我会替你想办法。这几日你就好好休养,什么都别管了。” 穆兰没有回答,直到苏妙漪离开,将门阖上,她才悠悠地舒了口气,喃喃自语。 “又只能靠你收拾烂摊子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57[VIP] 苏妙漪从厢房出来, 迎面就撞上了跟过来的凌长风。 凌长风直勾勾盯着她颈间的丝巾,忽地一抬手,苏妙漪猝不及防, 待反应过来时,丝巾已经扯了下来,自己脖颈上一圈青红掐痕也瞬间暴露在凌长风眼下。 “谁?这是谁干的?!” 凌长风蓦地瞪大了眼, 惊怒不定地吼出了声。想起方才苏妙漪是从傅府回来,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 “……是傅舟!他因为降职的事记恨你,对你动手了?! ” 眼见着凌长风撸起袖子,转身就要走,俨然一幅要去傅府兴师问罪的架势,苏妙漪连忙拦住了他,“行了!别去招惹他了!” 拜凌长风所赐,苏积玉等人也被惊动, 苏妙漪只能言简意赅地向他们说了一下穆兰的状况, 并嘱咐他们不要闯到穆兰跟前说些有的没的。 尽管苏妙漪含糊其辞,只说穆兰在傅府过得不好, 可只消一看她颈间的掐痕, 众人便什么都猜到了。 江淼冷笑一声,又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个草扎的小人, 和一根细长的银针,在旁边一下一下地狠狠扎着,嘴里念叨着, “畜生……禽兽……不对, 禽兽不如……” 苏积玉那么温和的人,亦是攥紧了拳头, 喋喋不休地骂了傅舟好一会儿,最后脸红脖子粗地丢下一句,“当爹的要是知道女儿被这么欺负了,就是豁出一条命也要叫他好看!” 苏妙漪抿唇,“当务之急,是想办法从他手里讨一样东西……” “什么?” “和离书。” 众人面面相觑,静了片刻。 苏积玉率先出声支持,“和离,是该和离!可傅舟那个混账东西会答应吗?” 苏妙漪低眉敛目,笃定地,“所以要想办法,让他答应。” *** 正月初五,容玠提着两坛好酒去了李徵的府邸。 尽管已经成了知府,可李徵的府邸里连几个下人都看不见,竟还是一幅家徒壁立、清锅冷灶的模样。 容玠来的时候,李徵就坐在院子里,衣袖高高卷起,手里拿着个锯子,正在修理一把普普通通的木凳。 见容玠来了,李徵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台阶,“坐。” 容玠低头看了看自己雪白的狐裘,又看了看那灰黢黢的台阶,站着没动。 “啧。” 李徵丢下手里的东西,从厅堂里搬出了一把椅子,在容玠身边放下,“容大公子,坐吧。” 容玠这才抖了抖衣袍,在椅子上坐下。刚一落座,一叠文书便被李徵丢了过来,落在他怀里。 “这是什么?” “开春后你就要进京了,汴京的情势变幻莫测、步步惊险,我如今在临安,就算想要帮你也鞭长莫及。这里面的名单,是楼岳的党羽,不一定全,但已经囊括了十之八九。” 李徵一边锯凳子腿,一边对容玠道。 容玠神色变得郑重了些,将那叠文书小心翼翼收进袖中,起身朝李徵作了一揖,“多谢。” 李徵头也没抬,哼了一声,“把你的谢礼拿来给我尝尝。” 容玠笑了笑,将手里的两坛酒一一打开,递了一坛给李徵。 闻到那清冽的酒香气,李徵才将手里的锯子丢了,接过酒坛。 刚要饮酒,他忽地又想起什么,动作顿住,“正月初一,我趋走时恰好碰见了你那个义妹。” 容玠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声,却没往心里去。 “……从傅府出来。” 李徵补充道。 “那多半是去找傅夫人,她们二人是至交好友。” 李徵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她们二人从傅府出来时,都带着伤。” 容玠眸光一缩,蓦地转眼看向李徵,“……你说什么?” “那傅舟自从被降职做了主簿,便一蹶不振、日日醉酒。我早知他品行不佳,却没想到他竟还会对自己的夫人拳脚相向……” 李徵压低了眉梢,“苏妙漪昨日去傅府,恐怕就是因为此事与傅舟起了争执,脖子这儿也有一圈淤痕……” 容玠的脸色有一瞬变得极为骇人,他蹭地站了起来,转身便要走。 见状,李徵眉心一跳,及时开口叫住了他,“你现在若出了这个门,那明日傅舟有什么好歹,本官定亲自去容府拿你。” 容玠蹙眉,回身看向李徵,“你都已经知道傅舟做了什么,便眼睁睁地看着?” “清官难断家务事。” “这只是家务事?” “不过堂的,通通都是家务事。” 李徵淡淡道,“唯有到了衙门,才是本官的案子。” 容玠很快读懂了李徵的言外之意,“你的意思是,只有那位傅夫人将傅舟告上公堂,你才会替她主持公道。” 想起那日躲在苏妙漪身后的穆兰,李徵扯了扯唇角,“只要她敢投告,我自然会让傅舟吃不了兜着走。可惜,她绝不会这么做。” 容玠也想到了,语气微沉,“妻告夫罪,徒两年。” “这世上有哪个女子,甘愿承受牢狱之灾,也要控告自己的夫婿?” 李徵轻飘飘地说道,“更何况按照律例,挞妻之罪,还要罪减两等。除非伤重致死,否则绝无重判。她若真投告到官府,耗费两年的光阴不说,狱中要遭受身心折磨,出狱后恐怕还会被报复、被戳脊梁骨……” 容玠默然不语。 李徵看了他一眼,“对女子而言,太太平平地和离,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与此同时,苏宅里也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和离?” 来苏宅要人的傅舟拍案而起,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我都没说要休了她这个丧门星,她竟然还敢跟我提和离?!” 正月初五,临安城的各家商铺都开张迎财神了,苏妙漪让其他人都去了知微堂张罗,自己则留在苏宅守着穆兰。 她也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去找傅舟算账,这个畜生竟还腆着脸来苏宅要人,张口闭口又是丧门星,又是和离的。yùε戈 苏妙漪恨不得现在就将人扫地出门,可想到自己今日的目的,到底还是忍下来,拍了拍自己手边的匣盒,“只要傅大人愿意同穆兰和离,这箱金珠便是你的。” 傅舟的目光顺势落在那不大不小的匣盒上,眼里只是错愕了一瞬,便又化为讥嘲,“苏妙漪,为了你这个好姐妹,你倒是舍得下本钱……可和我失去的官位相比,你这点破金子算得了什么?你当我跟你一样,是财迷心窍的市侩小人吗?” “傅舟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苏妙漪只觉得同此人待在一个屋檐下都恶心反胃,“你以为我们一定要求着你和离吗?莫要逼我们将你做的好事状告到官府去!” 傅舟嗤笑,“去啊,我倒要看看,你们要状告我什么,状告我渎职?那日在衙门,是你苏妙漪亲自为我作保,说我是助你查清白鸭案的有功之人,如今若要推翻供词,那便是将你自己也拉下水!” “……” 苏妙漪咬牙。 当初的一念之善,不仅没能换回此人的悔改,反倒给他送上了把柄…… “状告我殴打伤人?挝妻,罪减二等,而她穆兰,反而要被拘在牢里,整整两年!” 傅舟的口吻愈发嘲讽,“你们这是什么?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苏妙漪怒火中烧,扣在匣盒上的手指一点点收紧。 平复了好一会儿情绪,她才阴阳怪气地刻薄道,“傅主簿,我发现,你自从当不了知府之后,就连人皮都懒得披了。” 傅舟如今最听不得的就是“主簿”二字,五官都变得有些扭曲,甚至拳头一攥,冲动地想要动手,但又顾忌着苏妙漪背后的容氏。 他眼底的阴鸷愈发浓重,口吻怨毒,“你尽管骂好了,总之我不可能同穆兰和离,甚至都不会休弃她。我就要把她困在傅府,让她到死都做我的傅夫人!她越痛苦,越煎熬,你苏妙漪也就抓心挠肝、坐卧不安……苏妙漪,是你们将我害成如今的境地,我便要拖着你们一起下地狱!” “你……” 苏妙漪被激怒,蓦地起身冲到了傅舟面前,扬起手,可巴掌还未落下去,便被傅舟扼住。 他摔开苏妙漪的手,就好像大仇得报、酣畅淋漓一般,笑得狂妄而狰狞,“最后奉劝你一句,明日太阳升起之前,趁早把我的夫人送回傅府!否则,便轮到我去衙门状告你拐带官眷,持械伤人了……” 说着,傅舟指了指自己胳膊上缠着的纱布,那是那日穆兰用朴刀划伤的位置。 苏妙漪眼睁睁地看着傅舟扬长离去,脸色青白,咬牙切齿,额角的筋脉都在隐隐跳动。 这狼心狗肺的渣滓竟然还敢威胁她……还有脸倒打一耙…… 难道这世间,竟是越无耻的人越无敌?不就是再上一次公堂么,她难道还怕他不成?! 苏妙漪死死攥紧了手,心中已然做了决定。 夜色落幕,苏妙漪从醉江月叫了些酒菜,提着食盒进了穆兰的屋子。 “傅舟答应和离了。” 一进屋子,苏妙漪就一扫白日里的愤懑不满,转而挂上了张轻松的笑脸,向穆兰宣告这一“喜讯”。 穆兰正掀开食盒,将还热着的酒菜从里面端出来,闻言,动作一顿,愕然地抬眼看向苏妙漪,“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 苏妙漪面不改色地扯谎道,“你与他已经撕破了脸,更何况我还搬出了李大人和容玠,他若不肯和离,自己也讨不着好。” 见穆兰仍是心事重重、将信将疑,苏妙漪又道,“你不相信我?这世上还没有几件我做不成的事呢。” 穆兰面上的疑云这才缓缓散去,扯了扯唇角,“也对。” 今夜月明如水,二人将食盒里的酒菜都端出来后,又特意将方几挪到了窗边,透过支起的窗,对月小酌。 因穆兰脸上的伤还未好全的缘故,酒壶里装得并非是酒,而是乌梅饮。 “时间过得真快。去年这个时候,我们都还在娄县……” 穆兰忽然问道,“苏妙漪,你还记得去年正月初五是什么情形吗?” 苏妙漪勉强回忆了一下,“正月初五迎财神,我家书肆和你家酒楼都开张了,大早上我和苏安安在门口放爆竹,你也放爆竹,非要和我比哪家爆竹更响……” “你没比过我。” 想起那日的爆竹声,穆兰挑了挑眉。 苏妙漪噎住,暗自翻了个白眼,“我爹抠门,又不太相信这些,所以贱价买得便宜爆竹,哪儿能跟你家的爆竹比!要是我亲自去买,定不会输给你……” 想到什么,苏妙漪又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过有件事你或许还不知道,因为那日爆竹声不够响,被你嘲笑,我气得够呛。后来趁你们不注意,我转头就把书肆里清扫出来的垃圾都倒进了你家酒楼外的垃圾堆里……” “什么?!” 穆兰蓦地睁大了眼,砰地一声手掌拍在了几案上,怒发冲冠,“正月初五的垃圾是穷土,你倒在我家酒楼门口……苏妙漪你缺不缺德?!!” 苏妙漪面色讪讪地堵住了耳朵,腆着脸笑,“消消气,消消气……后来我还是让苏安安把那些垃圾全都挪走了,包括你家的。” “……” 穆兰这才又收敛了怒气,重新坐了下来,“……你转头祸害谁去了?” 苏妙漪压低声音,“隔壁老蔡家的黑心杂货铺。” 穆兰眉眼舒展,和苏妙漪碰了一杯,“替天行道。” 二人纷纷笑起来。 待喝完一盅乌梅饮,苏妙漪又提起酒壶给穆兰添,穆兰则是转头望向窗外,脸上虽带着笑,但同时又有些怅惘,“那时候虽然吵吵嚷嚷,可日子过得还算平静,要是能一直那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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