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布置了一番,看着总算有些过生辰的样子。 众人围坐在长桌边,端王身份尊贵,原本应当坐在主座,可他还瞒着江淼自己的身份,于是便抢先坐了左边的次座,将主位让给了容玠。 右边的次座则轮到苏妙漪,江淼坐在穆兰和苏妙漪中间,也不知和端王私下里说了些什么,心情显然没有往常那样轻快,有些心事重重的。 「她怎么了?」 穆兰后仰了身子,无声地对着苏妙漪做了个口型。 苏妙漪欲言又止,摇了摇头。 “诸位都是我在汴京的至交好友,今日能来府上为我庆生,容玠感激不尽,在此敬诸位一杯。” 容玠率先起身,举起酒盏。 众人纷纷跟着站起来举杯,唯有李徵,伸手盖住了穆兰的酒盏,如同在自己家一般,吩咐下人,“换杯水来。” 下人连忙上前来,给穆兰换了杯温水。 “她如今的身子不宜饮酒,所以今日便以水代酒了。” 李徵对容玠解释。 苏妙漪戏谑地看向穆兰,重复了一遍,“不能饮酒?” 当谁不知道她从前是个酒坛子似的…… 出乎意料,穆兰这次竟是没露出什么心虚的表情,反而一声不吭,笑容里甚至带着些羞赧。 苏妙漪心中觉得奇怪,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没再追问。 众人觥筹交错,一一向容玠道了声贺。 “公,公子!” 宴厅里正其乐融融,老刘头忽然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脸色十分难看,“有贵客闯了进来,非要亲自来给您送贺礼……” 端王心情不大好,抢在容玠前头说道,“打出去就是了,容府的护院都是吃干饭的么?” “老夫不请自来,他们可不敢拦阻。” 一苍老却抖擞的声音自老刘头身后传来。 听得来人的声音,在场的男人们无不变了脸色,而女子们则是一头雾水。 下一刻,老刘头退到一边。来人大步流星地登堂入室,现身于灯烛下,竟是个尨眉皓发的老者。尽管年事已高,可老者脚下的步伐却既稳又重,看不出丝毫蹒跚,身上的织金华服也透着一股常居高位的威仪和凌人盛气。 看见那老者身上的穿着,苏妙漪心中已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面上亦是一凛。 紧接着,率先站起来的李徵便确认了她的猜测。 “楼相。” 李徵面无表情地冲孤身前来的楼岳行了个礼。 这一声“楼相”直叫满座皆惊,众人都坐不住了,相视一眼,纷纷起身行礼。 “拜见楼相。” “都起来吧。” 楼岳摆摆手,“诸位都是容相的至交好友,不必多礼。” 众人直起身,见李徵还站着,便都不敢坐下。一个个你望我、我望你,垂手而立。 苏妙漪有些担心地回头看了容玠一眼,就见在场只有他和端王还坐着,端王眉头紧锁,而他则是低眉敛目,神情难辨。 楼岳望向容玠,“老夫不请自来,想必容相应是不会介意吧。” 容玠终于站了起来,淡声道,“来者是客。只是没想到楼相如此心急,竟都等不及下人通报,便闯了进来。” 楼岳仿佛没听到他话中带的刺,目光落至一旁,看向仍坐在座位上的端王,他微微一顿,面上刻意露出些错愕,“殿下,殿下今日竟也在容府?老臣参见端王殿下——” 江淼蓦地抬起头,看向对面脸色难看的端王。 “……” 端王搭在膝上的手猝然收紧,先是与江淼对了一眼,却又像是被烫了一下,有些匆促地收回视线。 眼见着楼岳装模作样地低身就要行礼,端王只能硬着头皮冷声阻拦,“楼相免礼。” “多谢殿下。” 楼岳稳稳地站着,从始至终连膝盖都未曾弯曲一下。 他扫视了一圈四周,视线又停在了苏妙漪身上,浑浊的眸光微微一闪,“这位,想必就是扶阳县主的义女,如今骑鹤馆的总掌事,苏行首。” 面前这人很有可能就是派出刺客,在汴京城外对她赶尽杀绝的主使…… 苏妙漪的手脚隐隐有些发凉,面上却仍是波澜不惊、不卑不亢,“民女苏妙漪,见过楼相。” “苏妙漪……好得很,好得很啊。你的小报,办得很好……” 楼岳的口吻似是赞许,似是感慨,“常常叫老夫想起当年的梦溪斋,它倒是远远不及你这间知微堂啊……对了,苏行首年纪小,从小又生在穷乡僻壤里,应当是没听说过梦溪斋的名号。 当年啊,梦溪斋也做小报,虽不像知微堂这么红火,但也还算有声有色。可好景不长,就因为说了些不该说的、写了些不该写的,不仅整个书肆被查抄,掌柜被流放,还连累了旁人家破人亡……” 容玠的眼神霎时间变得极为阴鸷,面容也随之绷紧,好似被骤然拉满的弓弦,剑拔弩张。 就在一触即发之时,他那只青筋微突的手掌却忽然被另一只纤细柔软的手握住了。 “……” 容玠眉宇间翻涌的戾气凝滞了一瞬,侧目看向拉住自己的苏妙漪。 苏妙漪静静地看了他一眼,虽什么都没说,可容玠还是从她的神情姿态里得到了安抚,绷紧的那根弦也慢慢地松弛下来。 “楼相。” 另一边,端王沉着脸出声,“今天这种日子,说这些陈年旧事,是不是有些太晦气了?” “殿下责怪得是,竟是老夫不分场合、多嘴多舌了……” 楼岳看向容玠,笑得眼角多了几层褶皱,暗藏机锋,“老夫差点忘了,这些往事其实也用不着我来说。容相对这些事,恐怕记得比我还清楚,想必早就对苏行首提起过。” 宴厅里陷入一片死寂,最后却被苏妙漪的一声轻笑打破。 “不瞒楼相,兄长的确常同我谈起当年的梦溪斋,并叫我务必引以为戒、时刻警醒。” “哦?” 楼岳饶有兴趣地转向苏妙漪,“既如此,怎么不见知微堂有所忌惮、谨言慎行?” “楼相误会了。兄长将梦溪斋当作前车之鉴,却不是叫我反躬自省,而是让我辟邪防鬼……” 苏妙漪笑道,“尤其是那些半人半鬼、不人不鬼的魑魅魍魉。” 似是为了配合她这番话,一阵阴风恰逢其时地穿堂而过,使得宴厅里的温度骤降,众人不寒而栗。 “……” 楼岳眯了眯眼。 这一次,他打量苏妙漪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森冷和锐利。 那眼神犹如毒蛇的信子,怨毒而阴湿地落在脸上,苏妙漪浑身不适、只觉得恶心,好在容玠及时挡在了她身前,隔绝了楼岳的视线。 楼岳对上容玠的目光,似笑非笑。 一旁的李徵开口道,“楼相与容相在朝堂上一贯政见不合,今日怎么有这样的好兴致,竟特意来容府一趟 ,给容相送生辰礼?” “朝堂上的事归朝堂上的事。朝堂下,老夫也是从小看着九安长大的长辈,算起来,上一次九安在汴京过生辰,还是容兄和云铮在世的时候……想起他们,老夫总是觉得伤怀,所以今日给九安带来了一份大礼。” 楼岳抬抬手,一个楼家仆役便双手捧着一个长约四五尺的匣盒走上前来。 楼岳看了容玠一眼,掀开匣盖,里头赫然呈放着那柄他寻常用的龙头杖。 看清那龙头杖的一瞬,苏妙漪明显察觉到自己握着的那只手又微微颤抖起来。她连忙转眼去看容玠,却见他神色冰冷,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似是在强行忍耐。 “九安,还记得这龙头杖吗?” 楼岳问道。 容玠眼底席卷着风云,再启唇时,声音都有些不稳,“怎么可能不记得。” “这是你祖父的遗物。今日,老夫便将它赠予你了。” 云淡风轻地丢下这么一句后,楼岳便扬长而去,留下敢怒不敢言的众人和一桌被搅得地覆天翻、风云变色的生辰席面。 夜风潇潇,容府的生辰宴以寿星的提前离席而告终。剩余人坐在桌边,面面相觑。 端王沉着脸,咬牙道,“好个楼岳。那龙头杖是御赐之物,他竟据为私有,随意转赠,这将皇室的颜面置于何地,将父皇置于何地?!本王明日定在父皇跟前好好参他一本!” 话虽如此说,可在场谁心里都清楚,没有人能奈何得了楼岳,包括宫里的皇帝。 二十年前不可以,二十年后同样也不行。 端王离开时还想和江淼说些什么,可江淼却低垂着眼没看她,他便只能作罢。 然后走的,便是李徵和穆兰。 “他最近在朝堂上与楼岳斗得很凶,伤到了楼氏一党的根本。所以楼岳才会按捺不住,特意在今日折腾这么一出……” 李徵素来是个直来直往的人,此刻却迟疑了一下,“他怕是被戳中了痛处,你能不能留下陪着他?” 苏妙漪没应声,穆兰便将李徵带走了。 宴厅里只剩下江淼和苏妙漪,两人的头顶上仿佛都覆压着黑沉沉的阴云。 苏妙漪坐了片刻,到底还是起身,转向江淼,“你等我一会儿。” 江淼没精打采地点点头。 苏妙漪走出宴厅,向老刘头打听容玠的去处。 老刘头唉声叹气,一脸愁云惨淡,“公子拿着那龙头杖就走了,没让人跟着,老奴也不知他去了哪儿……” “遮云呢?你把他找来。” 老刘头刚要转身去找,又被苏妙漪唤住,“等等,你再帮我去传句话……” 老刘头很快找来了遮云,遮云虽也不知容玠去了哪儿,却揣测道,“我觉得,公子可能去了藏书楼。老太爷还在的时候,就时常将公子带到那儿,让他陪着一起读书……” 苏妙漪一手提着盏灯,一手提着方食盒,孤身去了藏书楼。 与临安容府的藏书楼相比,汴京容府的藏书楼建得更巍峨、更雄峻,矗立在浓沉的夜色中,在水面上投下浅影。 苏妙漪推开藏书楼的门,一股书香气便扑面而来,隐隐还掺杂一丝熟悉的雪竹香。她确认了容玠就在此处,于是提着灯、一步一步往楼上走,“容玠?” 直到走到了最高处,雪竹香的气味明显比之前浓郁,苏妙漪才循着香气找过去,果然在楼外的扶栏边看见了靠坐在门框上的容玠。 月光清幽,映照在他身上。 与平日里衣冠整肃的容相不同,和永远清冷自持的容大公子也不一样,此刻的容玠双眼微阖,发丝是有些散乱的,衣摆逶迤在地上也是褶皱的,身边甚至还有几壶已经饮尽的佳酿,随意地倒在地上。而他手里一下一下轻抚着的,正是楼岳“赠”给他的生辰礼——那根龙头杖。 “……你还好吗?” 苏妙漪抿唇,挪着步子靠过去,轻声问了一句。 闻言,容玠缓缓睁开眼,眼帘半搭着看过来,懒散中带着一丝微醺的醉意和郁郁。 他静静地盯着苏妙漪看了一会儿,似乎才辨认出她是谁,旋即眉梢一低,竟是露出些孩子气似的委屈和可怜模样。 “不好。” 容玠幽幽地叹了一声,“一点也不好……” 苏妙漪哑然,将手里的提灯和食盒放下,在他身边屈着膝席地而坐,看向他身后的龙头杖,“这是你祖父的遗物?” 容玠“嗯”了一声,眼睫微垂,缓缓道,“这是先帝赐给祖父的龙头杖,祖父视若珍宝,数十年如一日的拿在手中。我还小的时候,祖父常常将我带到这藏书楼来,让我坐在他身边读书。可我那时年纪尚幼,有些书太过晦涩,便难以读进去。读着读着,竟就挨着这龙头杖睡着了……” 苏妙漪有些惊奇,“你不是神童么,竟也有读书读睡着的时候?” 容玠笑了笑,将那龙头杖竖起来靠在门边,靠在了他和苏妙漪之间,额头轻轻抵在了那杖身上,“就像这样……” 龙头杖没能承受住他的重量,很快就往门板下一滑,“啪嗒”一声倒在了地上,容玠的身子也随之失了支撑,微微摇晃起来,苏妙漪连忙朝他的方向又挪近了些,让他靠着自己不至于滑倒。 容玠即便是坐着也比她高出一个头,靠过来后,一侧头,下巴便落在了苏妙漪的头顶上。 发丝柔软的触感让他惬意地眯了眯眼,可那繁复的发髻和上头的簪钗却有些碍事,于是他一抬手,便将那些首饰都给拆了下来。 金光闪闪的步摇被丢至一旁,与滚落在地的酒壶碰在一起。 伴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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