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1987年,北京军区医院。 “喻景淮同志,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放弃现在的一切,作为战地医生前往新疆支援吗?” “是!我确定!” 喻景淮目光坚定。 “我从小在新疆长大,我父母也在,我想回到我的家乡,贡献一份我的力量,请院长允许!” 院长审视着他半响,脸上终于露出欣慰神色。 起身敬了个礼:“我代表新疆人民和战士感谢你。” 喻景淮也回敬了一个礼,放松和激动回荡在胸腔。 院长拍拍他的肩:“好好准备吧,等上面通知下来,你就和其他军医同志一起出发。” “是!” 喻景淮转身走出办公室。 路过军医院大厅时,喻景淮见到几个护士聚集在一起,望着大门的方向,一脸羡慕。 “蓝医生真是有福气,他对象天天来接她下班。” “顾团长不仅年轻有为,看起来挺高冷的,可她很温柔体贴呢。” “真羡慕……” 可就在这时,几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和喻景淮对上,脸上顿时露出惊慌的神情:“喻医生?” 喻景淮藏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攥紧,将苦涩咽下,冷淡颔首:“嗯。” “快走快走。”几个护士有些尴尬,推搡着离开。 只因她们都知道,喻景淮追了顾清语7年,顾清语却和刚从其他省调来的蓝医生相亲处对象了。 等他们走了,喻景淮才抬眸望向门口。 漆黑的瞳孔里倒映出一道身穿军装的身影,女人身材窈窕,长相清冷绝尘,即便是在人群中也鹤立鸡群。 四目相对,喻景淮还是走到顾清语面前打招呼:“清语……” 话才说出口,顾清语就直接说:“我来接嘉泽下班。” 她声音冷淡,任谁都能听出她想和他保持距离的意味。 喻景淮面色白了白,但想到自己前往新疆的决定,还是问到:“那今天晚上还回来吃饭吗?我有事想和你说……” 顾清语却径直打断他:“不用麻烦了,我会和嘉泽在外面吃,然后去看电影。” 话落,顾清语冷淡的眉眼突然柔和,她随即迈步离开走向一旁的蓝嘉泽。 喻景淮眼底闪过一抹伤感。 他喜欢顾清语,人尽皆知。 喻家和顾家同在一个大院,只是喻景淮在很小的时候,就因为父母工作原因,被带去了新疆驻守。 他18岁那年才回首都上大学,父母不放心,拜托故交顾家照顾他。 那一天,他对邻家姐姐顾清语一见钟情。 自此便对顾清语展开了长达7年的追求。 大学的时候,每天风雨无阻的去部队找她。 夏天日日为她做绿豆沙,冬天熬夜为她织围巾。 这7年来,他向她表白了无数次,可无一例外都遭到了拒绝。 他以为会等到金诚为至金石为开,没想到却等到了一个月前,顾清语带着蓝嘉泽回家。 当顾清语牵着蓝嘉泽的手,对她父母说:“这是我的相亲对象,我有和他结婚的打算。” 喻景淮有如雷劈。 他强忍心底苦涩问她,是不是故意借别的男人想让他死心。 可她却只是平静地说:“你太高看自己了。” 那天,喻景淮彻夜未眠。 至今回想起来,心底还有些余痛。 酸楚从胸腔内蔓延开来。 喻景淮渐渐收回视线,思绪也从回忆里抽回,深呼吸一口气。 他的初恋失败了。 北京也成了他的伤心地。 于是,喻景淮决定离开。 人生没了爱情,还有理想。 他要放弃喜欢顾清语,成全自己。 第2章 喻景淮值完班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了。 房子里一片漆黑,顾清语果然没回来。 喻景淮在门口呆愣的站了会,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拉开屋中间的灯,灯光驱散每一处黑暗。 喻景淮拉开书桌的椅子,拿起没有织完的红色围巾,只差最后一步了。 这是他打算送给顾清语的生日礼物。 也是他打算送给顾清语最后的一件礼物。 有始有终,喻景淮打算织完它。 其实,前六年来,喻景淮每年都用心挑选了礼物送给顾清语。 第一年,是他亲手织的帽子;第二年,是他从学校赢回来的钢笔…… 直到去年,是他用第一份工资给顾清语买的一块手表。 织完最后一针,围巾织完了。 喻景淮将围巾叠起来收好,就进澡堂洗澡了。 洗完澡,换好睡衣出来,没想到突然撞上刚回来的顾清语。 喻景淮吓了一跳,扯了扯衣领,只觉得尴尬。 在一个屋檐下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情况。 “对、对不起……” 喻景淮耳根染上一抹红,迅速别过脸。 顾清语回神,攥紧手,移开视线,从一旁拿过外套丢给他,罩在他身上。 喻景淮拢了拢衣服就要走。 擦肩而过时,只听顾清语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不希望我结婚后,我的丈夫看到这样的场景,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她的话犹如一盆冰水,从喻景淮的头淋到脚。 喻景淮整个人僵在原地。 丈夫,蓝嘉泽吗? 她在提醒他,她很快会结婚。 然后很快,这个屋檐下,会住进来别的男人。 不等喻景淮反应过来,顾清语已经越过他,进了房间。 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喻景淮才回过神来,心底一片凉意。 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房间,喻景淮睁着眼看黑暗的屋顶,睡不着了…… 顾清语说得对,如果她结婚了,自己再住在这里,也不合适。 转眼,过了两天,顾清语的生日。 她带了蓝嘉泽回来吃饭。 顾父顾母对她带未来女婿回来表示了强烈的欢迎。 饭桌上,喻景淮就见顾清语时不时体贴的替蓝嘉泽夹远处的菜。 而蓝嘉泽也给顾清语夹菜,只要是他夹的,顾清语连平时不吃的胡萝卜也面不改色的咽下去了。 两个人之间,任谁看都是处于热恋之中。 喻景淮垂下眼帘不再看。 这顿饭对他来说,味同蜡嚼。 吃完饭,喻景淮就回房了,打算等顾清语送蓝嘉泽回家时,偷偷把礼物放到她屋子。 一直等到外面没动静了,喻景淮便拿着礼物来到顾清语房间。 顾清语的房门紧闭。 喻景淮刚打算开门,就听到隔音不太好的房间里面,传来蓝嘉泽打趣的声音:“以前生日一定也有很多别的男人送礼物给你吧。” 喻景淮顿在门口。 下一秒,里面传来顾清语温柔的声音:“除了你的礼物,其他男人送的,我都扔了。” “哦……包括喻景淮的吗?” “当然。” 喻景淮只觉得整个人被捶了一下,呆愣在原地。 原来那6年的礼物,她全部都扔了。 他踉跄着退后一步,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围巾,脸色惨白。 忽然,屋内传来动静。 喻景淮猛然醒神,下意识就转身跑了出去。 抱着围巾不知道跑了多久才停下来,他弯腰喘着粗气。 抬头时,一个衣衫单薄,冻得瑟瑟发抖的乞丐映入眼帘。 手里的大红围巾,暖得像火,又像是他炙热的感情。 喻景淮看了一会儿,上前将围巾放在了乞丐面前。 第3章 喻景淮回到家时,谁知和刚送完蓝嘉泽回家的顾清语碰上。 顾清语皱眉看着他:“这么晚,你去哪了?” 她在关心他,可那仅仅只是对寄住在她家的世家弟弟的关心而已。 喻景淮冻得发白的脸挤出一个笑:“刚出去散了个步。” 说完,就准备上楼。 可刚越过她,忽听身后传来顾清语的声音:“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没给我?” 喻景淮停住脚步,转身诧异的看着她。 她说的是生日礼物? 喻景淮抿了抿唇,低声说:“抱歉,最近工作忙,忘记准备了。”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生日快乐,清语。” 随即,不等顾清语反应,就上楼了。 顾清语站在原地,望着喻景淮离开的背影,皱了皱眉。 翌日,喻景淮忙完坐诊后,就拿着一张申请表去了院长办公室。 他将申请表递给院长:“院长,我想要申请去新疆前住宿舍。” 院长一见他,也有些惊讶:“正好,我正要找你说,出发的日子定下来了,就在元宵节,组织上是让军医们去战场前在家和家人好好过个年。” 喻景淮一愣,元宵节……正好是他的生日。 院长接过喻景淮的申请表:“最近军区宿舍床位比较紧张,而且你也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走了,还要申请吗?” 喻景淮回过神,实话实说:“顾清语有了对象,我再住下去,多少有些尴尬。” 院长也明白了:“这样,我会调整出来一张床位给你。” “谢谢院长。” 医院办公室有床位,是给值班的医生准备的临时休息场所。 接下来的几天喻景淮没回去,就住在这里了。 一周后,喻景淮就收到了后勤处的通知,宿舍有了床,可以给他住。 喻景淮这才回顾家。 回到顾家,刚好就看到顾母正和顾清语聊天。 只听顾母笑着说:“结婚以后,估计用不了一年,就得准备儿童房了。” “现在景淮住的那间大小和采光都不错,将来等你和嘉泽生了孩子,让孩子住那间。” 顾清语没有说话,是赞同的。 喻景淮站在门口,忽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还是顾母发现了他:“景淮,你回来了。” 喻景淮敛神,勾了勾唇进门:“伯母,清语,我回来了。” 顾母关心地问:“这几天你都住哪,也不打个电话回来?” 喻景淮还没回答,就听顾清语冷声问:“你这几天都没回来?” “医院忙,我住在医院了。” 喻景淮解释,不等顾清语反应就低下头说:“我先上楼了。” 喻景淮上楼就开始收拾东西。 这时,顾母敲门进来了,看到他收东西,连忙把他拉起来:“景淮,你收拾东西干嘛?” “刚才我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不是要赶你的意思,等清语的孩子能单独住的时候,还得好几年后呢。” 喻景淮宽慰道:“我知道,在回来之前我就已经和医院申请了宿舍,要搬出去住。” 顾母直接拒绝:“不行,我答应了你父母要好好照顾你,你有时候忙起来都不知道吃饭……” 喻景淮笑了笑:“我只在宿舍住二十三天而已。” 顾母一脸疑惑:“到底怎么回事?” 见顾母刨根问底,喻景淮只好深呼吸一口气,道:“我要回新疆了,伯母,感谢您这七年的照顾。” 他说完就退后两步和顾母拉开距离,弯腰九十度,深深的鞠了一躬。 刚要起身,忽听门外传来顾清语的声音:“你要回新疆?” 第4章 喻景淮一抬头,就对上顾清语锐利的眸子。 他愣了,电光火石间,想出了理由:“我想回去看看我爸妈。” 顾清语看着他,皱起眉没说话。 四目相对间,气氛凝滞。 还是顾母开口问:“要去多久?” 喻景淮收回视线,语气自然的撒谎:“一个月吧。” 顾母这才放松:“也好,上次回去还是三年前,你爸妈肯定想你了。” 便说就边帮着一起收拾东西。 顾清语看了他们一会儿,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喻景淮回头看着她的背影,唇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在这场长达7年的倒追里,他只想体体面面地退场,不想太过狼狈。 而且就算说出来,他这次回新疆是打算再也不回来了,她应该也不会在意的,不是吗? 收拾好东西,喻景淮拎着行李出门。 忽然,一声汽车鸣笛响起。 只见顾清语开着一辆红旗停在门口,摇下驾驶座车窗:“我送你,上车。” 喻景淮愣了一下,没有拒绝:“谢谢。” 他坐上了车后座。 以往,他总会找借口搭顾清语的便车,和她多待一会。 到了车上,他也总是坐副驾驶,会找各种话题和顾清语聊天。 这还是第一次,他一言不发。 终于,到了军区医院宿舍。 喻景淮下车,顾清语却顺手接过他的行李:“几楼?” “三楼。” 顾清语提着行李就走,喻景淮只好沉默跟着。 却没想到才走了几步就遇上了蓝嘉泽。 他双手背在身后上前:“清语,我看这辆红旗有些眼熟,没想到真的是你。” 喻景淮就见顾清语脸色一变,像是很担心蓝嘉泽误会,连忙郑重解释:“景淮搬出来住宿舍了,我只是送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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