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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要谈条件。听好了,我的条件是,这湘阳城里的百姓,不论男女,不论老幼,一百金一条命。除此以外,若想让我们止战,不再继续往你们的汴京老巢打,那还得将这湘阳附近的十三座城池,双手奉上!” 容玠抿唇。 见他一言不发,拔都便又笑了,“如何?这要求容相能不能应允?” 他虽如此问,却并不是真的要听到容玠的答案。一问完,他便朝那些拔刀架在容玠脖子上的部将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动手。 众将会意。 可就在他们握紧了手中弯刀,刚要动手时,容玠却又开口了。 “可以。” 拔都身形一顿,一时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容玠字字清晰了重复了一遍,“我说,一百金一人,十三座城池,并无不可。” 作者有话说: 第110章 110(二更)[VIP] “……” 拔都眸光微缩, 仍是难以置信地瞪着容玠。 “领主对大胤的实力是有什么误解么?” 容玠笑道,“湘阳城中的军民不过万数,一百金一人, 也不过区区百万金。我大胤若想赎人,甚至无需动用国库,由富商们捐资便可填上这一窟窿。至于十三座城池, 这的确难办了些,可为了换回湘阳城这么多百姓的性命, 也不是不可以商议……只是得劳烦领主与在下敲定,究竟是哪十三座城池,如此,在下才能传信回汴京。” 容玠看向拔都,意味深长地,“领主,若你斩了我, 怕是不会再有人能替你讨到这百万金和十三座城了。” “……” 拔都将信将疑地盯了他半晌, 才一扬手。 那横在容玠颈间的弯刀齐刷刷撤下。 拔都侧过身,给容玠让出进城的路, “容相, 请吧。” 容玠拱手施礼,迈步朝城内走去。 拔都却定在原地未动, 副将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领主, 咱们是不是被那个姓楼的小人骗了?大胤分明有如此实力, 他竟只肯许诺我们六座城,五十金一人?” 拔都咬牙切齿, “大胤这群官员,个个刁滑奸诈!” “可咱们要是反悔不动手了,恐怕不好跟那个姓楼的交代……” “可笑。如今是我北狄打了胜仗,还要担心没法给一个战败国的丞相交代?!” 拔都冷笑一声,眉头紧锁地负着手跟了上去,“且先谈谈看吧。” 拔都破城后,将甘靖原先在湘阳城的府邸据为己有,如今便也押着容玠去甘府安置。从城门口去甘府的路上,容玠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湘阳城内一片狼藉,大街小巷里仍到处都是激战过后尘沙折戟、无人修整,任其自生自灭的景象。 从街头巷尾的断壁残垣和那些成堆的踏云军尸体也能看出,尽管甘靖等人当了逃兵,可剩下的踏云军和整个湘阳城的百姓,还是死战到了最后城破的那一刻…… 快到甘府时,经过一集市。借着四周燃着的火把,容玠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却一个摊贩也没有看见,只看见一整条街的大胤俘虏! 或是手无寸铁的百姓,或是受了重伤的踏云军,他们三五成群地被捆在一起,在这寒冷冬夜就坐在北狄人丢给他们的一卷草席上,冻得瑟瑟发抖、面若死灰,虽还有一口气,眼里却没了魂,就好似被牵到集市上待宰的牲畜。 容玠眸光沉了沉,掩在鹤氅下的手不自觉攥紧。 这些年,胤人的软弱、畏缩、怯战,不仅刻在了胤人骨子里,也刻在了北狄人的脑子里。就像是料定了胤人无力反抗、也不敢反抗,他们甚至没有派多少人看管这些俘虏,只是将他们丢在那儿…… 容玠的目光在那些人脸上飞快地逡巡了一圈,没有看见他眼熟的脸孔。 他放下车帘,收回视线。 这些人里,似乎都是成年男子,而没有妇孺…… 据关山所说,凌长风等人原本想护送城里的老弱妇孺离开湘阳,可却因甘靖炸毁密道,使得只有关山这些身量小、又能照顾自己的从密道口子里钻出来。 如今这些俘虏里既然没有妇孺,那是不是意味着,拔都他们还并未发现这些妇孺的藏身之所。若妇孺们未被发现,凌长风和仲少暄是不是也有可能还活着?否则他们身为守城将领,在城破后,尸体定然会被展示在显眼处示众。 正想着,马车已经在甘府外停下。 容玠被十来个北狄将士请了甘府。这些人干着“押送”的活,可却并未将容玠看在眼里,甚至连个镣铐也没给他戴上,就懒懒散散、不远不近地走在他周围。 从甘府的后花园经过时,两个喝得醉醺醺的北狄将士竟是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直接冲到了容玠跟前,叽里呱啦地说起了胡语。 两个醉鬼说话有些含糊,容玠并未能听懂,只听出来押送他的北狄将士回了句“他就是大胤的丞相容玠”。 “容……玠……” 其中一个长满络腮胡的跌跌撞撞绕回来,想要仔细打量容玠,却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狠狠撞了他一下。 容玠被撞得往后趔趄了一步,蹙眉。 而撞他的那人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张口竟是一嘴不大流利的中原话,“大胤的丞相……这么,这么弱啊……” 周围一群人也不知听没听懂,也跟着大笑出声,笑声里尽是嘲讽和轻蔑。 那络腮胡愈发肆无忌惮,抬手重重地按着容玠的肩,盯着他道,“听说你们中原从前有个男人,也,也叫什么玠的,走路上被一群娘们吓死了……你这个丞相大人不会也被我撞一下,就撞出什么毛病吧?” 容玠的神色忽地有了变化,定定地望进那络腮胡的眼底。 二人的视线刚一碰上,那络腮胡就变了脸色,一下弯了腰。还不等容玠避开,就哇地一口,吐在了容玠的氅袍上…… 甘府宴厅。 拔都设宴款待大胤使臣,他大马金刀地坐在首位,手里执着酒盏,似笑非笑地望着坐在一旁脸色难看的容玠。 “听说今日孤的两个部下冒犯了容相,叫容相出了糗……” 拔都笑道,“我们北狄男子不拘小节,容相应当不会介意吧?” 容玠已经脱下了那身被弄脏的氅袍,穿着有些单薄的锦袍,在穿堂而过的寒风里咳嗽了两声,问道,“若我介意,领主可愿将那二人交给我处置?” 拔都眉梢微挑,对容玠的要求有些意外,又隐隐不悦,“不过一件氅袍,那二人也并非故意为之。一国之相,竟要同两个醉鬼计较?” “容某乃大胤使臣,就连领主都不得不对容某敬如上宾,而那二人身为领主的部下,却白日饮酒、玩忽职守,且对领主的宾客出言不逊。他们此举,不止是让容某出糗,更是让领主和大胤都失了脸面。” 拔都蹙眉,有些想要发作,可又惦记着容玠说的十三座城池,所以还是按捺了下来,无意与容玠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 “不过两个无名小卒。” 拔都摆摆手道,“你既非要处置他们,晚上孤便吩咐人将他们押去你那儿,随你处置。” 容玠起身,朝拔都拱手,“多谢领主。” 拔都放下酒盏,眯着眸子望向他,“容相,孤已表明诚意,接下来,也该轮到你了。” 容玠会意,从袖中拿出一方卷轴。 “这是何物?” “大胤疆域图。” 拔都瞬间坐直了身,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容玠说到做到,真的让拔都在疆域图上划出了想要的十三座城池。只是这十三座城池里,哪个可以留下,哪个要被替换,便是一番长久的拉锯战,而不是一日之功。 待结束了第一日的博弈,容玠回到甘府西南角的偏院,就见白日里冲撞他的那两个醉鬼站在廊檐下。 容玠目不斜视地从他们面前走过,径直推门进屋。四下无人,那两个北狄将士也相视一眼,紧跟在容玠身后进了屋。 屋内烛火燃起,容玠秉烛转身,对上那个吐了他一身的络腮胡,口吻不明,“祸害遗千年。凌长风,你果然没死。” 若非凌长风,不会有北狄人在听到容玠的第一时间便会想到卫玠…… 烛影下,对面二人将脸上的胡子和疤痕一齐揭了下来,赫然是生死不明的凌长风和仲少暄。 *** 容玠在湘阳杳无音信的这些日子,苏妙漪在鄂州城里亦是寝食难安,夜间便是听到落雪压断树枝的窸窣声,都会蓦地惊醒,冲出屋子,生怕是从湘阳传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就这么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了几日,终于,三日后,鄂州城外的守将在夜深人静时收到了北狄的飞箭传书。 得到消息后,苏妙漪立即披衣起身,匆匆从驿馆去了鄂州府衙。 府衙里灯火通明,鄂州知州当着众人的面将那绑在箭上的传书拆下,只看了一眼,脸色却是倏然变了。 见状,苏妙漪只觉得脑子里轰然一响,心跳都停了一拍。顾不得自己的身份,也顾不得什么尊卑,她冲上前,一把将传书从那鄂州知州手中夺了下来。 遮云也没有阻拦,脸色发白地跟过去,与苏妙漪一起看向那传书。 看清传书下方署名的“容玠”二字,两人屏住的那口气才终于舒了出来。 “容相无事……” 知州大人后知后觉地宽慰他们,可随即又脸色古怪地说道,“只是这北狄人当真狮子大开口……” 确认容玠无事后,苏妙漪才赶紧向知州告罪了一声,又仔细看起了容玠书信中的内容。 “一百金一人,十三座城池……” 遮云倒吸了一口冷气,咬咬牙,“他们还真敢说出口!” 知州欲言又止,“的确离谱。可……容相竟答应了,还替那北狄领主划出了十三座城池……” 遮云哑然片刻,才蹙眉道,“公子如今的处境凶险至极,这定是受北狄逼迫所写!” 知州这才应和道,“也是。当务之急,还是要将这份传书快马加鞭送回汴京,交给圣上和文武百官裁夺……” 语毕,他便伸手想去接苏妙漪还在看的传书,可谁料竟接了个空。 一直没说话的苏妙漪终于从传书上移开视线,出声道,“大人,这传书我想再看看,能不能明日一早再传回汴京?” 知州面露难色,“这……” 遮云虽不明白苏妙漪有何用意,可却记得容玠临走时说的话,让他凡事都听苏妙漪的,于是对知州道,“现在离天亮也就不过两个时辰了,可否请大人通融通融,让我们将这传书带回去再仔细看看?待天一亮,一定物归原主!” 鄂州知州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答应了。 苏妙漪和遮云带着容玠的传书回了驿馆。一进屋子,苏妙漪便拿着那几张信纸快步走向了烛台,遮云紧随其后。 “苏娘子,这传书是有什么不妥么?小的方才确认过了,是公子的字迹无误。” “字是容玠写的没错,但却不止这些。” 苏妙漪借着烛光将那传书仔细地看了好几遍,甚至还贴到鼻子跟前嗅了嗅,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将那信纸凑向烛火。 “苏娘子!” 遮云大惊,慌忙伸手去拦,“这可不能烧了!” “……我并非是要烧了它。” 苏妙漪拂开遮云的手,一边解释,一边将信纸悬在灯烛上方烘烤,“这纸上有一股香橼的气味。我爹曾告诉我一种写密信的方式,就是用笔蘸取香橼水,在纸上写字。待笔迹干了后,就会消失不见,直至火烤……” 遮云其实也知道这种方式,只是并未留意到纸上的香橼气味。被苏妙漪这么一说,他才隐隐嗅到那被烛火炙烤出的香气,再朝信纸上一看,他喜出望外地,“有了!有字了!” 苏妙漪蓦地收回那张信纸,果然看见了容玠用香橼水在传书中间一页写下的隐藏字句—— 「城内空虚,藏有孤军。里应外合,可与北狄一战。」 苏妙漪的一颗心忽地砰砰直跳。 尽管容玠只提了孤军二字,可她莫名有种直觉,觉得这孤军里一定有凌长风! “我就说我家公子绝不可能向北狄妥协,原来真的另有计划!什么十三座城池,一百金一条命,都是为了拖延时间……” 遮云松了口气,高兴地对苏妙漪道,“苏娘子,现在可以将这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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