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还有正月的,今儿就先补上。” “年三十早上,你和二叔一家抢了我们整袋白面和一罐油,弄得我们过年的粮油都是借的,我还没跟你算这个账,将面油公摊到每个月里,你还敢开口要正月的!”顾青竹说到这个,气不打一处来。 “吴婶子,你……你太过分了,正月里的就不要想了,打二月里算起!”顾世福瞧不上吴氏贪婪的嘴脸,沉着脸义正词严地说。 “这……这……”吴氏眼珠子乱转,她来闹了一场,啥也没拿着,回去肯定不好交差。 “什么这那的,这事就这么定了!”顾世福实在不想和她再啰嗦下去,急急地打断了她的话。 吴氏还想说什么,顾世福却已经看见有人向他不停招手,他撇下她,赶忙转身走了。 这事既然已经说妥,顾青竹也不去管眼前干瘦的老太太,转身回家,闹了一上午,她还没来得及吃饭,早饿得饥肠辘辘。 吴氏十分无趣地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大黄狗趴在屋檐下,警惕地看着她,一人一狗互瞪了一会儿,半晌,吴氏败下阵来,低头走了。 村里人都在忙立春的事,没空搭理她,也没人想搭理她,吴氏没有如愿讨到粮,自然不敢回家招惹朱氏,只得慢慢踟蹰到村前空地,面上讪讪然地凑热闹。 第七章 打春 立春是一年里最早的节气,预示着冬去春将来,新的一年四季循环即将开始,祭春神,鞭春牛是这一日最重要的迎春活动,自古农人们都心疼牲口,舍不得真打自家的哑巴伙计,只拿桑条做骨,外用泥捏的土牛做个样子。 泥牛,去岁农闲时山里人就准备好了,个头和真牛一般大,这会儿四个壮男人正喊着号子,用杠子将春牛从村长家的柴房里抬了出来,放在村前的空地上。 顾世福站在老槐树下,专心致志往一节羊鞭上缠红布,过会儿要用来鞭打春牛,意为鞭春,有驱寒迎春祈求四季顺遂,五谷丰登之意。 数十年前,顾家先祖中曾有一位出了名的堪舆师,为避战乱,相中了顾家坳这块前有照后有靠,左青龙右白虎的风水宝地,从广袤的平原迁到了这处山坳。 如今的顾家坳虽没有大片良田可以耕种,但先人留下的习俗还是完整的保存下来,四时节令,饮食习惯依旧遵循着旧礼,代代相传。 空地上,几个后生架起了几条长凳,上面摆着二三个竹编的大匾子,妇人们将各家窖藏了一个冬天的萝卜挖出来,挑出坏掉空心的,洗干净倒在匾子里,一时间,白的、红的,青的堆在一处,水灵灵十分好看。 另一边,用石头围起了四五个临时灶台,村里几个能干的妇人正忙着烙薄饼,炒菜蔬。 这些白面和各色菜蔬及油盐都是全村各家自觉凑的,富余的人家多出点吃食,困难的人家多做些杂事,一个村上的人彼此照应,和睦喜乐。 顾青竹和顾大丫、郑招娣等四五个大姑娘坐在长条凳上,将炒好的豆芽、萝卜丝、菠菜、百叶条、鸡蛋丁混合着,用薄饼裹起来,挨挨挤挤码在小箩里,这饼应景,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春饼。 热乎乎的面香混合着菜香,十分诱人,几个小孩子在一旁嬉闹,眼光不住地瞥过来,他们热烈地讨论哪个菜更好吃,哪个姐姐包的菜最多。 郑长生带着年轻人抬香案放祭品,最后将鞭炮一溜地摆好,他转头看向村长,等着下一步的指派。 顾世福埋首不看他,只慢吞吞将最后一截红布打上结,往年带头忙这些的,都是他大儿子顾青山,他如今重伤躺在床上,连来看一眼都难,他想到这些,心里着实不好受。 巳时正,村里人按惯例集中到了空地上,顾世贵揉着惺忪的睡眼,带着一家人姗姗来迟,顾世福扬了扬手,早就等不及的年轻人一窝蜂地奔去点鞭炮,地上立时噼噼啪啪腾起一片红色的烟雾,妇人和孩子们捂着耳朵躲在后面张望。 顾世福恭恭敬敬带着全村老少拜了土地,念叨了几句吉利话,接下来,全村人就可以啃萝卜吃春饼,谓之咬春。 生萝卜吃着有些辣口,却十分水嫩脆爽,配上鲜香的春饼,村民个个吃得津津有味。全村人聚在一起吃这个,意不在吃饱,不过是图个好兆头,尝鲜解馋罢了。 顾世贵一家来的最迟,既没出面出菜,也没做活,抢吃的却十分厉害,吴氏的脸皮更厚些,她先偷藏了一个大红圆萝卜在怀里,又抓一个长白萝卜捏在手里,胸襟里鼓鼓囊囊的,旁人不好和她一个老婆子计较,权当没看见。 眼见着匾箩里的吃食都空了,周围的村民都吃的差不多了,顾世福咽下最后一口春饼,抖擞精神,亮开嗓门大喊一声:“开春喽!” 话音刚落,他手中的红鞭随之一甩,结结实实抽打在土牛的屁股上,四散的村人们不管有没有吃完,都挺直了腰杆,异口同声大呼:“开春喽……” 顾世福带着村人接连喊了三次,声音一次比一次高亢响亮,惊得山林里的鸟雀扑簌簌直飞,山谷中隐约传回余音,随着第三声落地,土牛被蜂拥而上的年轻人猛然打碎。 泥土经过一个冬天,早被冻酥了,掉在地上散的到处都是,妇人和孩子纷纷扑上去捡拾泥块,这才是今儿立春最紧要的重头戏。 女人和大孩子们都去抢牛头牛身上大块的泥,顾青英早看好了一块牛脚,她一下子松开大姐的手,滋溜一下,像个小泥鳅似的钻到人群中,顾青竹怕她人小被挤压到,想上去护着,奈何人太多了,一时靠近不了。 二房的顾大宝比顾青竹大一岁,当年顾世贵虽晚半年成亲,但朱氏是怀着三个月的身子嫁进来的,这也是秦氏之前蔑视挑衅的原因,这事全村人都知道,只有吴氏掩耳盗铃用早产搪塞过去,以为大家还蒙在鼓里。 五年来,吴氏和朱氏这对婆媳惯会合伙欺负青竹姐弟,顾大宝虽有些傻,却最喜欢抢大房的东西,哪怕是自己嫌弃不要的,也见不得旁人得到,他看见青英想要抱那块泥,他立时扭动肥胖的身躯扑过去抢。 隔着几步的顾青竹在一旁看的真切,泥抢去不要紧,这像头肥猪似的顾大宝要是压到青英可怎么得了! 第八章 倔强的坚持 情急之下的顾青竹,来不及多想,伸腿一绊,全没防备的顾大宝脚下不稳,没扑到青英,自个一头栽倒,摔了个嘴啃泥,一身肥膘顺地滚了几滚,把秦氏的一个七八成新的竹篮压扁了。 “娘呀,痛死我了!”顾大宝跌得鼻青脸肿,肥硕的身子像个大王八似的趴在地上,手脚乱蹬,哭得震天响。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小子,你有本事抢泥去,何苦拿我竹篮撒气,还不快叫你娘来赔!”秦氏拿着散了架的竹篮,气哼哼地瞪着他骂。 被顾大宝这么一搅合,旁边的人也不抢泥了,都转头看他笑话,只见他两行眼泪将脸上的泥灰冲刷出几条细小的水痕,再被他的胖手胡乱一抹,脸盆似的大肥脸转眼变成了大花脸,众人见此,全都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几个小男孩更是笑得抱着肚子,在地上滚作一团。 顾青竹可管不了那么多,她趁乱一把抱走了青英,青英完全不知情,只笑嘻嘻将怀里的泥牛脚献宝似的给阿姐看,站在外围的顾青松听见人群里爆发出嘲笑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紧赶着上去,却被迎面出来的顾青竹一把拉走了。 姐弟三人走不多远,就听见后面传来二婶朱氏尖利的嗓门,以及秦氏不甘示弱地回骂声。 小小的青英在顾青竹怀里抖了一下,年三十早上,朱氏为了抢粮,硬生生揪下了她一把头发,她这会儿听到她的声音,头皮立时隐隐作痛。 “别怕,咱们回家了。”顾青竹心疼地拍拍小妹软软的小身子,青英乖巧地搂着姐姐的脖子,窝在她的肩窝上,将那些炸锅般的争吵丢在身后。 “姐,这是怎么了?”顾青松回头望了望,先前还好好的呢,咋转眼工夫,就闹将起来了,他有些疑惑地问。 “顾大宝抢泥摔倒了,不知羞地哭呢。”顾青竹撇了下嘴,不屑地说。 三人回到家中,锅里的包谷粥还剩一些,顾青竹又煮了几个红薯和两个鸡蛋,炒了盘雪里蕻咸菜,青松在院里将泥牛脚细细地敲碎,青英则兴奋地蹲在他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和他说话。 “快洗洗吃饭吧。”顾青竹探头唤道。 青英为了抢泥简直滚成了一只小土猴,顾青竹帮她洗脸洗手,重新梳了小揪揪,又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方才抱她上桌吃饭。 “青松,我一会儿出去撒土,今儿日头好,你把葛根粉倒在大匾子里晒晒,如今山上的雪化得差不多了,明儿是赶集的日子,我想背去县城德兴药行卖,那里价格高些。”顾青竹一边说着,一边将剥好的鸡蛋放在青英的粥碗里。 “姐,我……我今年不去镇上念书了。”顾青松埋头吃饭,声音低低地说。 “那怎么行!柳先生说你念书极聪明的,明年说不定就能考上童生,转到县里学馆去上学呢。”顾青竹有些惊讶地说,她弟弟爱读书她是知道的。 “我在家看书也是一样的,明年肯定能考上!”顾青松难得这般执拗,想来这事,他已经思虑很久了。 顾青竹听着有些心酸,沉默了会儿,开口道:“之前攒下的钱,我借给村长了,你再等阿姐几日,待收了春茶,凑到半年的束脩,你还是要到柳先生的书塾去。” “阿姐,你拿钱救青山哥是对的,若换做我,我也会这样做的,可如今阿奶每月逼着你要口粮,迟一天都不行,青英还小,我若出去读书,花钱不说,谁帮你做事?你这样太苦了,我怎么忍心!”顾青松抬头看顾青竹,他眼中酝着泪水,在昏黄的灯火下,闪着点点光亮。 “这些事,你别管了,姐早想好了法子。”顾青竹爱怜地抬手揉揉弟弟的头发。 “阿哥,我都六岁了,会烧火,喂鸡,挖野菜,能做很多很多事,你就听阿姐的吧。”青英举着小木勺,微微地扬起脸,奶声奶气地说。 “对呀,咱们青英是个能干的小姑娘呢。”顾青竹笑着摸摸青英的小脸,将她嘴边的蛋黄屑抹去。 “阿姐……”顾青松低唤了一声,还想说什么,却被顾青竹严厉打断了,“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供青松读书成器是父母一直以来的心愿,虽然他们如今一个成了张冷冰冰的牌位,另一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顾青竹却是半点不敢忘,再苦再难也都得咬牙撑着,这是她应担的责任。 在这个家里,顾青竹长姐如母,顾青松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容置疑,一下子软了肩膀,不再说什么,只闷声喝粥。 吃了午饭,顾青竹在厨房洗锅碗,青松和青英各抓了一把院里碾碎的泥土,撒到鸡圈和狗窝里,按习俗,将抢来的春牛土撒在田地牲口棚里,能够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六畜兴旺。 临出门,顾青竹叮嘱了弟妹几句,挎着竹篮刚拐过顾大娘家山墙,就看见郑家禄蹲在窝风处,对着几个孩子讲古,他看见顾青竹,撇下众人,笑着招手。 “郑叔,你又说啥稀罕事呢?”顾青竹迎上去,笑着问。 第九章 谢礼 郑家禄原是郑家沟人,前几年遇着大山洪,整个村子被山石掩埋,只幸存了三两户人家,因他常年在外揽活,与同样走村串户的顾世同相识,两人脾气相投,引为知己,顾世同帮他说和,这才搬到顾家坳来住。 他没有田地,只靠帮十里八乡的农家操办红白喜事过日子,他人活络,善拉二胡,又能弹琵琶,还会吹唢呐,在外头很能吃得开。他见多识广,又会编故事,农闲时,村里人最喜听他讲外面的奇闻异事。 “嘿嘿,这都一个多月没出门了,没啥新鲜事,就是和这帮小子说你爹呢。”郑家禄中等身形,长得精神干练,见顾青竹这样问,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摸摸脑门笑道。 “我爹有啥说的,翻来覆去,不外是那两件事罢了。”顾青竹嘴角微扬。 顾世同行医多年,做过的好事多如牛毛,可最让人记得的,并至今依然津津乐道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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