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远了。 “好孩子,世间男子皆可为你夫,何须在意一人?” 虽然没有明确地说出往后的打算来,可话里的意思萧宝宝还是听明白了,这竟是要取殷稷的命。 “娘……” “别让我听见你说不该说的话。” 萧夫人冷酷地打断了她的话,眼底都是警告,唬得萧宝宝顿时不敢再言语。 见她如此畏惧,萧夫人又心疼起来,正打算安抚两句,一阵鼓掌声却忽然传了过来:“真是好一出教女的大戏啊。” 纤薄的身影推门走了进来,一身素衣,不施粉黛,身后也没有带宫人,可却仍旧惊得母女两人心口狠狠一跳,萧夫人下意识将萧宝宝护在身后:“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王惜奴轻笑一声,带着一身佛香靠近:“萧夫人,你太高估你们在宫中的处境了,罪臣之女……” 她抬手指向萧宝宝,“还彻底失宠了,即便身在嫔位又如何?除了你们费尽心思送进宫来的几个心腹,哪有人会真的给你们卖命?” 萧夫人快步走到窗边往外头看了一眼,就见宫人老老实实聚在一起,根本不用旁人看管,而自家的几个亲信则被人压着跪在了庭院里,半分都动弹不得。 萧宝宝有些慌:“你想干什么?” 她虽然懵懂愚蠢,可也知道萧夫人是罪犯,是不能离开滇南的,一旦被发现就是死罪。 她随手抓起一个花瓶:“你休想去和皇上告状,我不会让你出去的!” 王惜奴轻笑出声,带着浓浓的嘲讽:“萧家日后,竟要指望这么一个蠢货,萧夫人啊,你们真的以为能成功吗?” 萧宝宝听出来自己被骂了,瞪圆了眼睛就要骂人,却被萧夫人一抬手拦住了。 她毕竟是经历了风雨的人,已经冷静了下来:“她特意来这里,不会是为了和我们同归于尽,宝宝,你且稍安勿躁。” 萧宝宝不情不愿地后退了半步。 王惜奴赞许地看了萧夫人一眼,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还是萧夫人明事理,本宫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们,你们现在走的是一条死路,趁早放弃的好。” “你胡说!” 萧宝宝显然更相信萧夫人,加上一直对王惜奴十分厌恶,听她这么说下意识就开口反驳。 萧夫人眉头却是一皱,警告地看了萧宝宝一眼,示意她不准再开口,这才看向王惜奴:“庄妃说得如此笃定,按理说我是该信的,可咱们之间是敌非友,所以凡事还是得讲理由的好。” 王惜奴轻啧一声:“夫人还真是谨慎,你这是觉得我不许你用我用过的法子?本宫可没那么小气……罢了,就告诉你们吧,你们之所以成功不了,是因为本宫前两天得了个消息,皇帝有意,遣散后宫。” 第609章 御驾亲征 萧夫人瞬间大惊:“你说什么?!” 她下意识摇头:“这不可能,自古以来,皇帝都是三宫六院,美人无数,他怎么可能会遣散后宫?” “娘说的对,稷哥哥才不会做这种事。” 萧宝宝也跟着附和,却仍旧有些慌乱地抓住了萧夫人的胳膊。 “她在骗我们。” 萧夫人安抚地看她一眼,随着声音落下,她迅速冷静下来,也发现了王惜奴话里的漏洞,“皇帝没有颁布的旨意你怎么可能知道?据我所知,你在这宫里的处境也并没有比我们好到哪里去,这满后宫里要是找一个皇帝最讨厌的人,非你莫属了。” 王惜奴被戳了痛脚,眼底有怒气一闪而过,却并没有发作,只是冷笑了一声:“就算是这样又如何?我终究还是这后宫里唯一有子嗣的人,皇上对我再不喜欢,对小公主也是十分宠爱的,这点你们谁都比不了。” 萧夫人才进宫没多久,并不知道宫里的情形,闻言询问地看向萧宝宝,萧宝宝的脸色很不好看,可仍旧点了点头,殷稷对那个孩子,的确还算不错,时常会传召去乾元宫觐见,这是所有后妃都没有的待遇。 “遣散后宫的消息,就是小公主告诉我的,”王惜奴弹了弹衣摆,施施然起身,“这宫外没人,你们还真是什么消息都得不到,上次皇上出宫遇刺的时候,可就当街和人搂搂抱抱了,你们还以为他是那个清心寡欲的皇帝?” 萧夫人仍旧不愿意相信,萧宝宝却蓦地想起之前在披香殿里看见的情形来, 那天的殷稷的确像是换了个人,明明谢蕴死后他便不再允许旁人近身,可那天却把那个叫付粟粟的女人抱得那么紧,仿佛那是什么独一无二的宝贝。 这两人,是同一个人吗? “你说的,是不是搬到乾元宫去的那个?” “这个不好说,”王惜奴摊摊手,“这可是行刺,谁敢凑到跟前去看?何况乾元宫里也不止一个人,反正外头传的是皇上看上了祁大人的未婚妻,是与不是,你们可以自己去查。” 萧宝宝一时没了言语,她不知道乾元宫里的两个人殷稷看上的是哪一个,可却清楚的知道,遣散后宫这个消息,怕是真的。 时隔三年,她的稷哥哥终于又对旁人动了心,可那个人却仍旧不是她。 萧宝宝合了下眼睛,喉间又酸又胀。 可惜没有人理会她的心情,王惜奴洒下饵便走了,萧夫人脸色变幻不定,始终有些不甘心:“你觉得这消息可靠吗?” 萧宝宝苦笑着点了点头,见她脸色瞬间阴沉,被唬地吞了下口水,迟疑很久才开口:“娘,我们放弃吧,出宫的时候我再去求他,说不定他会心软,放过族中的亲眷。” “糊涂!” 萧夫人厉喝一声,可看了萧宝宝两眼,嘴边的训斥却又咽了下去,她缓下脸色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如果真的是没有后路可走,娘自然也不会逼你,但总得再试一试,实在不成,咱们就回老家。” 萧宝宝眼睛一亮:“真的?娘,谢谢你。” 她在宫里受够了旁人的委屈和冷落,若是能回家,离这些人远远的,真是再好不过了。 萧夫人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可在萧宝宝看不见的角落里,眼神却骤然冷沉锋利起来,放弃?她萧家决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若是当真没有后路可走,那就把旁人的后路夺过来! 殷稷猛地打了个喷嚏,谢蕴侧头看过来:“又着凉了?” “不曾,”殷稷靠在罗汉床上看折子,调子拉得很长,“倒像是有人在骂我。” “不许胡说,” 谢蕴倒了杯参茶给他,递过去的时候瞥见了殷稷手上的折子,眼睛不自觉睁大了一些,“御驾亲征?这是谁呈上来的?” “中书舍人。” “你身系大周安危,岂能擅动?此人怕是居心不良。” 殷稷目光闪了闪:“你不想去千门关看看你父母吗?” “若你肯放行,我自然是想回去的。” 这意思是回去的时候不打算带他? 殷稷连忙开口,将她这么危险的想法扼杀在萌芽里:“此去千门关千里迢迢,你自己怎么行?我看这御驾亲征也不是不行,届时咱们在千门关扎营,你也能和家人多呆些时间。” 谢蕴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已经明白过来这封大逆不道的奏折是出于谁的授意:“你早就想好了?” “朝中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主帅人选,我是信谢济的,可他未必愿意担我这份信任,这是唯一的办法。” 谢蕴张了张嘴,似是想说点什么,可片刻后还是一言不发地起身走了。 殷稷知道她不同意,可事实如此,他们的确没有别的路可走,北周是一定要灭的,楚镇和那个不知道真假的齐王,也必须死。 “皇上,付姑娘这是怎么了?您二位吵架了?她脸色可不好看。” 蔡添喜一边往里走,一边扭着头看身后越走越远的谢蕴,不防备脖子咔的一声响,头险些转不过来了,玉春连忙上前给他揉了揉,殷稷叹了口气:“你这把年纪了,也该退下去歇着了。” 蔡添喜嘿嘿一笑:“老奴伺候人一辈子了,真退下去了也闲不住……真是想伺候小主子。” 说起这个殷稷可就来了精神:“这个跑不了你,等此间事了,朕就和她大婚,生几个……” 话说到半截他却忽然顿住了,生孩子可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要受很多苦地,他又替不了谢蕴,一个就够了吧?可要是不像谢蕴怎么办? 他有些愁苦,好一会儿才听见蔡添喜喊他。 “皇上,昭阳殿那边来传话,说萧嫔娘娘昨天回去后就病了,今天一直没能起身,想请您过去看看。” 第610章 东窗事发 “不去。” 殷稷一口回绝,“病了就找太医,朕去有什么用?” 他还有谢蕴没有哄呢,这都过去好一会儿了,应该消气了吧? 他起身往外走,蔡添喜一看他这副不上心的样子就知道这事没得谈,连忙出去传了话,外头昭阳殿的婢女沉香正等着,见他出来连忙迎了上去:“公公,皇上他……” “皇上政务繁忙,实在抽不出空来,就不过去了,吩咐咱家给娘娘请个太医。” 沉香面露失望,犹豫着不肯走,院子里却传来说话声,她抬眼一瞧,就看见蔡添喜口中“政务繁忙,抽不出空”来的皇帝,正尾巴似的追着一个姑娘在院子里晃悠。 她正要去看清楚那姑娘的脸,目光就被人挡住了,蔡添喜眼底带着几分警告:“姑娘回去吧。” 沉香不敢再多呆,只能折返回了昭阳殿,里头母女两人正在等她,见她一个人回来,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我就说没用。” 萧宝宝叹了口气,撩起被子蒙住了脸。 萧夫人的神情瞬间阴鸷下去:“和我说说当时的情形,皇帝可露面了?” 沉香不敢隐瞒,将看见的都一一说了,萧夫人的脸色越发不好看,皇帝竟对她家宝宝这般无情,宁肯和狐狸精嬉闹也不肯来看一眼…… “萧夫人这次可信了?” 王惜奴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沉香瞬间警惕起来:“你怎么又来了?” 她抬手就要撵人—— “退下。” 萧夫人却一声呵斥,打断了她的动作,沉香不明所以却不敢反抗,闻言连忙退了下去。 “你对我们母女可真是在意。” 王惜奴微微一笑:“那是自然,咱们可都是出身世家,能帮你们一把,本宫自然不吝伸手。” “帮我们?”萧夫人面露怀疑,“你有法子助我萧家东山再起?” “自然。” “娘,你别听她胡说,她现在全靠卖血过日子,怎么可能来帮我们?我看她就是……” 萧宝宝不客气地嘲讽了一声,却被王惜奴眼底的阴郁吓得一噎,嘴边的话顿时咽了回去,还不小心打了个嗝,她丢人的捂住了脸,另外两人却谁都没理她。 “有句话叫改天换命,这是你们唯一能走的路,夫人好好想想吧,什么时候想通了,来寻我就是。” 萧夫人一怔,改天? 她瞬间想到了北周和齐王,难道王家和千里之外的靖安侯搭上线了? 当初萧家起兵,楚镇可是尽全力襄助过的,若是能再次和他联手…… “等等,”她喊住了王惜奴,“你真的和北周有联系?我要看见靖安侯的手书。” “可以,”王惜奴答应得十分痛快,“但我也要看见你的诚意。” “怎么说?” “乾元宫里的两个人,你至少要杀一个。” 萧夫人立刻拒绝:“不可能,那可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我怎么可能成功?”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王惜奴轻飘飘开口,眼见萧夫人被自己气得脸色铁青,这才施施然道,“萧夫人,你要明白一件事,如今萧家已经倒了,是我仁善才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若是你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我要你做什么?齐王可不需要累赘。” 话音落下她也不等萧夫人的反应,抬脚就走,却不等出门萧夫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两个谁都可以是吧?” “当然。”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等你事成之日,我会把楚侯的信亲自交到你手上。” “我不大明白,”萧夫人多少都有些不甘心,“你都投奔齐王了,还在乎皇帝的女人做什么?” 王惜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答案太过简单了,她得不到的东西,怎么能允许旁人得到呢? 殷稷啊殷稷,你对我实在是太狠心了,就算孩子不是你的,可当初也是我给了你周旋的余地,不然你现在早就一无所有了,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 因为谢蕴死了就想让我陪葬,这般过分,我如何能不给你个教训? 又对旁人动心了是吧?那可真是太好了,再痛失所爱一次,你一定会更生无可恋吧?你那副样子可真是太招人喜欢了…… 她心情极好地出了门,出现在人前的一瞬,脸上的情绪就都退了下去,只剩了一脸的无欲无求。 “本宫为萧嫔解说了几篇佛经,她心境开阔多了。” 宫人们低着头没敢出声,她也没理会,反正这些人生不出乱子来,殷稷不理会后宫是人尽皆知的,尤其是这昭阳殿的人,他们就是想告状都无处可去。 说起来她也是有些失望,还以为这萧夫人能有多厉害,竟然只有这点定力,啧…… 她揣着不好言说的轻蔑扶着宫人慢慢回了含章殿,可刚进殿门,就被一巴掌狠狠甩在了脸上。 猝不及防之下她栽倒在地,宫人尖叫一声连忙来扶她:“放肆,你竟敢对娘娘……夫人?” 王惜奴从疼痛中回神,也抬眼看了过去,就见王夫人满脸狰狞地看着她,眼底都是恨意,她心口一沉,却强撑着冷静了下来:“母亲这是做什么?” “你还有脸问?!” 王夫人声音都在抖:“我问你,小公主到底是不是皇家血脉?” 王惜奴一怔,这个消息走漏了? 她抬眼看向身边的宫人,对方满脸呆滞,显然是被这忽然的消息惊住了 王惜奴眼底暗光一闪,随即抬了抬手:“扶我起来。” 宫人连忙回神,伸手将她扶起来,心口却是一凉,他不敢置信地低下头,就见一支发簪不知道什么时候插进了他心口。 “娘,娘娘……” 宫人倒了下去,王惜奴半蹲下去抓着对方的衣摆擦了擦手,这才看向王夫人。 虽然王夫人是来兴师问罪的,可见到女儿这般杀人不眨眼,还是僵住了,“你,你……” “母亲别怕,我又不会杀你……小公主的事,还得你们善后呢。” 她拔出簪子,慢条斯理擦干净,将头发重新挽了起来。 王夫人被这句话激得一哆嗦,这话就相当于是承认了那孩子的确是个野种,她的怒火重新涌了上来: “你这个贱人,你怎么敢做这种事?你知不知道你给王家惹了多大的麻烦?!” “贱人……” 王惜奴重复了一句,仰头笑了起来,“母亲啊,别激怒我了,不然我会拉着你们,一起进地狱的。” 王夫人再次僵住,她发现自己有些不认识这个一向乖巧听话的女儿了,现在的她简直让人后心发凉。 “说说吧,”王惜奴轻轻擦掉了嘴边的血迹,“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第611章 皇帝他一定有病 “还能是怎么知道的?” 提起这茬,王夫人又恼怒又愤恨,却到底不敢再对王惜奴发作,只能拉着脸在椅子上坐下来,“你那个奸夫都跑到家里来了。” “不可能。” 王惜奴断然反驳,当初殷稷可是当着她的面说将那个人处死的,在那之前,她从未遇见过一个肯为她善后的人,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他们眼里都只有王家和儿子,她但凡出点岔子,得到的都是抱怨和嫌恶。 所以她明知道皇帝当时对她只是出于利用,也还是因此动了心。 可若是那个男人还活着,她这些年的喜欢算什么? “他一定已经死了,你们认错人了。” “小公主和那人长得十分相似,你父亲就是因此才生了怀疑,怎么可能认错?” 王惜奴眼底闪过惊疑,却仍旧不愿意相信:“世上相似之人何其之多,你看看迎春殿里那些,哪个不相似?绝对不可能是他,他已经死了。” 王夫人对她超乎寻常的笃定有些费解,却懒得和她计较。 “若这个人当真是假扮的,那事情就更糟糕了,说明你当年的苟且之事早就走漏了消息,这幕后主使对咱们王家可是图谋不轨啊,要是传到皇帝耳朵里……王家可真是要被你害死了。” 提起殷稷,王惜奴目光闪了闪,殷稷是早就知道的,可她不能让王家人也知道这件事,不然自己手里就没了能挟制他们的把柄。 “你们既然入宫,想必是有了想法,你们想怎么办?” 王夫人目光闪了闪,惋惜似的叹了口气才开口:“事到如今,也没了别的办法,只有绝了引子,才能确保王家平安。” 王惜奴一怔:“绝了引子?你们这话里的意思,莫不是要杀了小公主吧?” 她眼神诡异,看得王夫人浑身不自在,起初还能忍耐,片刻后便恼羞成怒了:“你不用这么看着我,还不是你逼的?你当初做了这种龌龊事,竟然还敢将孽胎生下来,我们王家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知羞耻的东西!早知道你会让王家蒙羞,当初一生下来就该掐死你!” 王惜奴极轻地笑了一声:“说得好像你们没做过一样,三哥害我那么多次,你们可有惩戒过一次?” 提起已亡的嫡子,王夫人的火气几乎压不住:“他都死了你还要和他计较?男子无心,就算伤了你几次又怎么样?他不是道歉了吗?你真是没良心,我们养你那么多年,你就只知道记仇。” 王惜奴扭开头,也懒得再算旧账:“这件事我不同意,她还有大用处,不能就这么折了,皇上也不会允许你们动她。” “她是个孽种!” 王夫人不敢置信地低吼出声,“皇上迟早会知道的,她注定要死。” “皇帝不会杀她。” 王惜奴语气笃定,听得王夫人很是惊疑不定:“你为何如此确定?” 王惜奴却没言语,她当然是找了一个让皇帝绝对无法下手的理由,只是,怎么能轻易告诉旁人呢? “你不用管,现在你们要做的,是顺着那个人去找到幕后黑手,而不是去打小公主的主意,出宫吧。” 王夫人却没走,反而是脸上闪过了很明显的心虚,王惜奴素来对她十分了解,一看这神情就知道不对劲:“你还有事情瞒着我?” “也不是想瞒你,是,是……”王夫人期期艾艾开口,“你父亲是随我一同入宫的,这时候他已经去面圣,准备带小公主出宫了。” “什么?!” 她转身就要走,王夫人连忙拉住她:“来不及了,你父亲这时候早就到了。” 王惜奴神情变幻不定,片刻后目光牢牢锁定在了那盏为谢蕴点起来的朱燃长明灯上,喃喃道:“来得及,只要让皇上没办法答应就行了……” 半个时辰前,乾元宫。 “我保证,这次御驾亲征一定不会出事,你给我开开门。” 殷稷扒着偏殿的门正和里头的人解释,刚才谢蕴只是在院子里随手做些杂活,但后来发现走到那他都跟着,索性回了偏殿,还把门给关上了,殷稷无可奈何,只能隔着门和她说话。 宫人来来往往的,他也不觉得丢人,声音一声比一声高。 “你让我进去说吧……蔡添喜?快来给朕说说情。” 可他扫了一眼院子,却没能找到人,只好自力更生。 谢蕴迟迟没有回应,北间的井若云倒是有些听不下去了,她打开窗户看了一眼,就见高大的身影紧紧糊在门上,明明那门一撞就能开,可他却委屈巴巴地连推一下都不敢,恍然间给人一种画个圈就能把他圈在里头的错觉。 她有些哭笑不得,自己竟然会产生这么荒谬的念头。 可笑完又有些纠结,祁砚说皇帝并不在乎这位付姑娘,可这都不算在乎,什么才算呢?难道真是自己眼拙,看不出男人的真心吗? 挣扎许久,她还是悄悄出门,将偏殿的门给打开了,不管皇帝是不是真心的,她都有责任帮他。 然后就在门缝打开的瞬间,她看见了皇帝瞬间灿烂起来的笑容和璀璨夺目的眼睛:“阿蕴……怎么是你?” 短短一瞬间,皇帝的脸就拉了下去:“你过来干什么?不用你开门,给朕关上。” 井若云:“……”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然而皇帝却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没有听错,他亲手将那两扇门又给关上了,然后继续糊在门上一声声地去哄那位付姑娘。 井若云从惊诧中回神,用力吞了下口水,一个念头清晰地浮现了出来,皇帝有病吧?他一定是有病吧?没病的话做不出来这种事情吧? 就在她凌乱的时候,王沿带着一封铁矿文书前来求见了。 蔡添喜从角旮旯里走出来,讪笑着去通传,殷稷起初没在意,后来才听出来是他的声音,侧头看了过来:“刚才去哪了?朕喊你半天。” 蔡添喜低头遮住了眼底的心虚,他听见了,但不想答应,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都不想承认这是他的主子。 说来真是奇怪,就在一个月前,他还在皇帝面前战战兢兢,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现在竟然都敢嫌弃皇帝了,这付姑娘真是神奇,竟能把皇帝变成这幅样子,简直就像是故人活过来了一样。 可人死怎么能复生呢?那不是诈尸了吗? 他摇头叹了口气,再次通传了一声:“皇上,王大人求见。” 殷稷这才把自己从门上揭下来:“还真是着急,传进来吧。” 第612章 私产 “臣王沿,参见皇上。” 王沿俯身行礼,姿态谦卑,许是心里有鬼的缘故,连直视殷稷都不敢。 “起来吧。” 殷稷斜斜靠在罗汉床上,刚才那股没皮没脸的样子早就找不到痕迹了,只剩了隐藏在慵懒下的深不可测,“王卿鲜少入宫,这两日倒是勤快。” 王沿仍旧不敢抬头,语气倒是激烈起来:“臣此来是有要紧事,此物请您过目。” 那封文书被呈了上来,殷稷扫了一眼目光便顿住了:“铁矿?” “正是,”王沿这才抬起头来,“臣家中庶子归家探亲,却偶然发现安德一带竟有萧家余孽踪迹,他细心查探,然后发现了这惊天秘密,这萧家竟敢私藏铁矿,实在是大逆不道啊。” 他说得痛心疾首,仿佛这样的事让他完全无法接受。 可萧家那些见不得人的家底朝廷都没有找到,王家即便想找,也不可能在短短两天内就有线索,这怕是拿着自己的东西栽倒了萧家头上,反正琅琊和兰陵本就临近,任谁都发现不了端倪。 殷稷也并不在意真相,反正不管是谁家的,他都要把所有东西都掏出来。 “的确放肆,数千万的财帛,朕本以为是全部,现在看来是朕太天真了。” “皇上秉性纯粹,如何能猜得到这萧家如此胆大包天?臣也着实吃了一惊,这盐铁素来是不准是私有的,看来这萧家对谋逆一事是蓄谋已久,好在皇上英明,已经剪出了逆贼,实在是祖宗保佑。” 殷稷一哂,祖宗保佑?祖宗不添乱就已经不错了。 “来人,即刻命中书省即刻遣人清查大周矿脉,胆敢私藏者,杀无赦。” 玉春连忙下去传旨,王沿俯身又赞了一声圣明,心里却并不在意,朝廷的那些手段他们早就清楚了,可矿山还是牢牢地在他们世家手里传承了数百年,论手段,谁都比不过他们世家。 “王卿,你此次立下大功,朕会将你的功劳昭告天下。” 王沿一僵,若是昭告天下,他不就成了众矢之的? 他连忙拒绝:“这是为臣者应尽的本分,皇上如此实在是折煞臣了。” 他瞄了殷稷一眼,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连忙开口,“若皇上当真觉得臣此举有功,还请开恩,允臣将小公主接进府去暂住,最多两天,臣一定送公主回宫。” 话音落下,他满怀期待地朝皇帝看过去,这么大一个铁矿,又刚好赶在伐蛮之前出现,怎么都能堵住皇帝的胃口,让他松嘴…… “还是不妥。” 王沿有些不敢置信,拿了这么大的好处皇帝竟然还不松口?无耻! “皇上,臣那老母亲……” “朕会让左昭送她去见一面的,见完就回来。” 王沿还想再说什么,就见皇帝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虽然看不出情绪来,可还是让他心口一咯噔,他不能太急切,不然会被皇上察觉到端倪的。 虽然不情不愿可他还是躬身退了下去,殷稷看了蔡添喜一眼,对方立刻会意去找小公主和左昭,有些话他可得好生嘱咐着,可不想刚一出门就瞧见小公主在外头,王沿眼睛发亮地朝她走了过去。 蔡添喜心里一咯噔:“王大人,留步。” 王沿充耳不闻,越走越快。 虽然明知道他不敢在乾元宫杀人,可蔡添喜还是有些急了,小公主似是也察觉到了面前这个人不怀好意,瑟瑟往后躲了一下,冷不丁却撞到一个人,她小小的身体一抖,扭头却瞧见了一张不算陌生的脸。 她见过这个人,和她的父皇很亲密,应该也是她的母妃吧,和良母妃一样招人喜欢的母妃。 她一把抓住谢蕴的裙子,躲到了她身后。 谢蕴有些意外,这小公主怎么忽然和她亲近起来了? “小公主,来外祖父这里。” 直到王沿的声音传过来,谢蕴才回神,却是一抬眼就看见了他眼底的恶意,这人什么意思? 她将小公主挡到身后,抬手拦住了王沿的靠近:“王大人,你吓到小公主了。” 王沿脸色一沉,一个迎春殿出来的冒牌货,也敢在他面前放肆?他王家还没落魄到这个地步。 他开口就要呵斥,身后一声不怒自威的咳嗽却响了起来,他动作瞬间僵住,连忙收敛了神情:“皇上。” 殷稷抬脚走过来,见谢蕴要见礼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无赖似的摩挲起来:“出来就是不生气了,以后你得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关在门外进不去我很丢人的。” 他彻底将王沿遗忘了,谢蕴却还记得,将手往外头拽了拽,却没能拽出来,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她门又没上栓,是殷稷自己非不进去,现在倒是说的他多委屈一样。 “以后再说,我带小公主先进去。” 殷稷这才看见她身边的小女孩,眼见奶娃娃一脸的惊恐,挣扎片刻还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不用了,左昭会带她去王家一趟。” 谢蕴知道前因后果,脑海里思绪一转就隐约猜到了原因,利用一个孩子的确有些卑鄙,可比起花费人力物力去清查,这办法显然要方便得多。 蔡添喜传了左昭来,交代几句后才目送人离开,小公主对王沿十分畏惧,一直缩在左昭怀里,却始终没有吵嚷哭闹说不去,只是咬着嘴唇可怜巴巴地掉眼泪。 谢蕴目送人走远才叹了口气,殷稷从身后拢住她:“觉得我过分?” “终究是无可奈何。” “放心吧,我不会让一个孩子出事,王家这个铁矿一出来,其他的东西也露了端倪,再有个几天就能彻底收拾了,到时候我会给她找个好人家收养。” 谢蕴应了一声,斟酌着开口:“你若是愿意,查探世家私产这种事,我倒是能帮上忙。” 殷稷眼睛一亮:“你肯帮忙我当然愿意,只是怕这些事太劳心,让你受累。” “这点小事,何至于?” 殷稷笑起来,拉着她的手往里走:“咱们进去详……” 话音突地一顿,他看了谢蕴一眼,随即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 第613章 虚惊一场 “殷稷?!” 谢蕴连忙扶住了他,可惜对方彻底失去了知觉,竟压得她有些站不稳,好在周遭都是宫人,立刻有人上前来搭了把手,众人齐心协力将人送进了正殿。 “快传太医!” 她喊了一声,指尖已经搭在了殷稷手腕上,却不等摸清楚脉象,便察觉有什么东西在指腹下动了动,她下意识摁住,下一瞬耳边就响起闷哼声,殷稷被她生生摁醒了,额头都是汗。 谢蕴连忙松手:“对不住,弄疼你了?” 殷稷喘了口气才摇了摇头:“没事……刚才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你忽然就晕倒了,刚才我想给你诊脉,就摸到……” 她说着摩挲了一下殷稷的手腕,刚才那点动静却已经不见了,她低下头仔细看了看,仍旧没有痕迹……刚才难道是错觉吗? “摸到什么?” 殷稷撑着床榻坐起来,谢蕴扶了他一把才开口,“你皮肤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但是我一松手就不见了。” 殷稷目光一闪,也跟着摸了下手腕:“可能是血热生风,你读过医书,应当也知道风胜则动的道理。” 谢蕴确实知道,但是—— “你也读过医书?我怎么不知道?” “是太医,你也会知道他们,回回诊脉都要先背一段医书,我听得多了自然会记住一些……不用放在心上。” 他扯了下袖子,遮住了手腕,但很快袖子就又被撸了上去,谢蕴抓着他的手腕看得目不转睛,殷稷叹了口气,“真的不要紧。” 他试图不动声色地把袖子拽下去,但刚拽了一点,手背上就挨了一巴掌:“你给我老实些。” 殷稷讪讪将手收了回去,谢蕴的指腹却贴了上来,沿着他的小臂一点点往上摩挲。 他不自觉抖了抖,既担心谢蕴真的发现什么跟着干着急,又被她摸得很舒服,想她多摸一会儿,一时间心情十分纠结,好在廖扶伤很快就到了,把他从这幅状态里解脱了出来。 谢蕴将刚才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太医,等着对方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廖扶伤脸色发苦,他素来是个实诚的人,可碍于皇帝的威压实在不敢说实话,最后只能昧着良心说是血热生风,才引起皮肤跳动,开个方子调理一下就好,不必太在意。 谢蕴将信将疑,可还是拿着方子出去让人煎药了。 她一走,殷稷才松了口气,却看着自己的手腕陷入了沉思,这些年恨他的人不少,可他的衣食住行素来都谨慎得很,什么人能对他下手? “怎么回事?这次怎么忽然发作得这么厉害?” 廖扶伤蹙眉诊脉片刻,微微摇了摇头:“皇上务忧,《中藏经》有云,起居过度则伤肝,《三因极一病证方论》又云,以其尽力谋虑则肝劳,《素问》则曰,肝者,罢极之本……” “说人话。” 廖扶伤连忙结束了背书,干脆道:“皇上此番突发晕厥,乃是积劳所致,与那异物无关,皇上近日莫非仍旧不能安寝?” 皇帝睡不好不算秘密,只是这些日子以来,他的精神明显要比以往好,廖扶伤本以为他已经能安睡了。 “还有些不安宁。” 殷稷抬手揉了揉额角,他也不是夜里非要去闹腾谢蕴,只是时常夜半惊醒,知道人在偏殿,却看不见摸不着,实在难捱,这两宿因为一点琐事他没有过去,也试过再次入睡,却并不能如愿。 “此乃心疾,皇上要放宽心。” 殷稷苦笑一声,倒也没难为他:“下去吧。” 廖扶伤躬身退下,眼见谢蕴拿了药要去廊下煎,连忙将人喊了过来:“付姑娘,有几句话想嘱咐你。” 谢蕴连忙走了过来:“太医请说。” “皇上失寐已久,长此以往对龙体不利,还望姑娘多多劝解,哪怕能多睡一刻都是好的。” 谢蕴一顿,殷稷失寐已久? 所以先前那次他的夜半惊醒不是偶然? 怪不得招蛇那天他来得比宫人都快,想来也是早就醒了……这事他竟一次都没和她提过。 “我记下了,有劳太医。” 廖扶伤说了几句不敢才打算走,却又想起来嘱咐了一句:“这药其实不喝也罢,皇上若是能放宽心,多睡片刻,比这药有用得多。” 谢蕴应了一声,等人走了才进了门,殷稷已经起身了,正在活动筋骨。 “皇上歇个晌吧。” 殷稷眉心微微一动,他看了眼偌大的龙床,又看了看谢蕴,矜持地咳了一声:“朕日理万机,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哪有时间歇晌。” 谢蕴一听他这说话的方式就知道这是又要和她讨价还价:“那皇上要怎么样才肯睡?” 殷稷眯起眼睛,纠结都写在了脸上,显然是想提的条件太多,已经不知道取舍了。 谢蕴看得牙根发痒,殷稷这一天天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条件有一个就不错了,为什么他会多到无法取舍啊? “想好了没有?” 殷稷仍旧迟疑着没开口,谢蕴踮起脚亲了他嘴角一口:“你没有开口的机会了,去歇着,半个时辰后才准起来。” “……你这是独断,这根本不是我要提的条件。” 这点甜头连利息都算不上,他亏大发了。 谢蕴敷衍着把他推到了床榻上,抬手遮住他的眼睛不许他睁开,掌心却被殷稷的睫毛挠得发痒,险些笑倒在他身上,两人闹了一回,眼看殷稷越来越精神,她连忙克制住了自己。 “快睡吧,我在这里守着你。” 殷稷这次没乱动,虽然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可呼吸却平缓了下来,谢蕴抓着他的手腕又看了看,确定真的没有什么鼓包,也没有伤痕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兴许真的只是血热的缘故。 蔡添喜轻手轻脚走进来,脸色却很不好看,谢蕴一怔,嘘了一声才出去:“公公这是怎么了?” “长年殿来人报信,说良妃娘娘旧疾复发,像是有些不好。” 谢蕴心里一咯噔,不好? 她一把抓住蔡添喜的胳膊:“劳烦公公守着皇上,我去去就来。” 她抬脚就往外走,要出宫门的时候井若云追了上来:“付姑娘,你要去哪?我和你一起去。” 谢蕴不想让她跟着,井若云脚伤还没好,会耽误时间,可对方十分坚持,眼看短时间内说服不了,她只好应了一声,一路上扶着人抄着小路往长年殿去。 好在井若云十分善于忍耐,路上即便碰到了伤口也从不哭叫喊闹,只是咬牙忍着,谢蕴却有些看不下去:“井姑娘,不如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一眼,若是没事立刻就回来。” “对不起啊,我拖你后腿了……可是我一个人在这里有点害怕。” 谢蕴仰头叹了口气,井若云素来胆小,虽然被逼急了的时候也会凶悍起来,但现在显然还没到那个程度:“好吧,我们尽量走快一些。” 井若云连忙点头,只是速度仍旧没有快多少,谢蕴起初还扶着她,后来走着走着就成了拉着,她知道这样不好,可她实在是心急,脚步不知不觉就快了,路过宴云台时又生了先把井若云留下的心思,可念头刚一动,头顶就忽然传来破空声。 她一冷,猛地抬头去看,就见一个硕大的花盆朝着她就坠了下来。 第614章 群敌环伺 她下意识后退,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东西越来越近,手腕上却忽然传来一股极大的力道,生生将她拽了过去,随即那花盆贴着她的裙摆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碎瓷片夹杂着泥土朝她迸射而来,她连忙抬手遮住脸,却仍旧被划破了额头。 “楼上有人。” 井若云忽然开口,谢蕴连忙抬头,果然瞧见一道影子自宴云台三楼一闪而过,却根本瞧不清人脸。 眼见井若云要去追,她连忙把人拉住,对方这是有备而来,她们追过去太危险了。 这次是她的问题,骤然得知窦安康不好,她连自己的处境都忘了,好在刚才井若云拉了她一把。 “刚才真是多谢你了,若不是你拉我一把,我这会儿说不定已经醒不过来了。” 井若云有些茫然,看了看花盆才反应过来似的笑了起来:“我不是有意救你的,刚才看你走得太快了,想让你拉我一把,这才拽了一下,阴差阳错救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阴差阳错? 谢蕴看了看她满脸的人畜无害,又看了看宴云台的三楼,刚才那样的变故,她自诩冷静,可在花盆坠落的瞬间还是出于本能遮住了头脸,井若云这个一向胆小的人,却能在这种时候注意到三楼的人影。 “还是要多谢你,你救了我两回了。” 谢蕴没有将心里的怀疑提出来,只又道了一句谢。 禁军听见动静迅速跑了过来,谢蕴这才将刚才有人害她的事情说了,禁军知道她是皇帝的新宠,不敢怠慢,立刻遣了人朝着那道人影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对方原本拿了扫把在假装洒扫宫人,试图蒙混过关,可很快就被周遭其他的宫人指认了出来。 负责这一带洒扫的人就那么几个,冷不丁混进来一个生面孔,谁看都觉得奇怪。 那人眼见走投无路,直接撞了墙,虽然容貌有些损毁,可还是认得出来,这是长年殿的内侍,先前也是他去乾元宫报的信。 禁军面面相觑,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谢蕴也蹙起眉头,安康不可能会对她下杀手,这次的事她应该是无妄之灾。 “暂且不要声张,皇上那边我会自己禀报。” 她这么说了,禁军自然不会强求,留了几个人护送她们去了长年殿,窦安康的确又发病了,却没有不好的样子,甚至因为才见过窦兢,她精神都好了许多,见两人过来还留她们说了几句话。 谢蕴也没提宫人的事,只临走的时候才嘱咐了奶嬷嬷一句,要查一查宫里的人。 奶嬷嬷始终还对她抱有敌意,谢蕴嘱咐她的时候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但谢蕴知道她不会把这些话当成耳旁风,事关窦安康,她会谨慎谨慎再谨慎。 果然两人一走,奶嬷嬷立刻就将长年殿里的宫人彻查了一遍,但那是后话了,当下谢蕴回了乾元宫,远远就看见门口跪着个人,看身形十分眼熟,竟是王沿。 他在这里做什么? 她绕开人进了门,正想找个知情的打听一句就听见了孩子的哭声,并不尖锐,可却十分委屈难过,听得人都有些不忍了起来。 宫里的孩子只有一个,小公主。 她连忙进了门,果然瞧见不大的奶娃娃正抱着个花瓶不停地流眼泪,殷稷就皱眉看着她,神情很无奈,蔡添喜蹲在一旁不停劝慰,却毫无用处。 “这是怎么了?” 谢蕴茫然开口,小公主瞧见她却像是忽然看见了救星,迈着小短腿扑了过来,抱住了她的腿就开始继续掉眼泪,蔡添喜叹了口气:“小公主去了趟王家就受伤了,手上那么大一个口子,王家夫妇都进宫请罪了,姑娘来的时候应该瞧见了。” 谢蕴蹙眉,小公主受伤了? 她蹲下身看了看孩子的手,伤口已经被包了起来,可血迹却仍旧渗了出来,瞧着果然很是骇人,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伤得这么厉害? 见奶娃娃几乎要喘不上气来,她只得抬手将人拢紧了怀里,奶娃娃大概是哭累了,被这么一抱就从哭泣变成了抽噎,没多久抽噎声也停了,就这么睡了过去。 蔡添喜这才上前轻手轻脚地把人抱走了。 谢蕴还有些惊奇,这孩子怎么放着她的“父皇”不要,来和她亲近了? “三岁的孩子已经懂事了,她这是怪我把她送去王家呢。” 殷稷轻轻啧了一声,不只是他,连带她去王家的左昭,和喊了左昭来的蔡添喜都被这小奶娃怪罪上了,刚才一进门就抱着花瓶,谁都不让碰,倒是还记得谢蕴帮她拦过王沿,所以一看见人就跑了过去,若不是被教导过不许乱说话,说不得她还会告状。 想着刚才那血淋淋的伤口,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掌心,王沿这是发现下不了手,就想验一验孩子的血脉,现在他得逞了,为了除掉这个后患,应该要出血本了吧。 他从思绪里回神,一抬头就见谢蕴正看着自己。 “……怎么了?” “我就是很好奇,王惜奴和你说什么了,让你对这个孩子这么上心。” 她是纯粹的好奇,虽然殷稷刚才什么都没说,但显然是心疼那个孩子的,养了三年,即便是猫猫狗狗都要多几分真心,这不稀奇,稀奇的是殷稷怎么会想要养这个孩子呢?那对他而言可是完全的屈辱。 “告诉我吧,什么理由?” 第615章 父女 殷稷脸上露出了很明显的羞耻,仿佛那个理由太过丢人,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以后吧,以后你会知道的。” “现在就说,我真的很好奇。” 谢蕴轻声哄他,殷稷最受不得她撒娇,眼看着就要招架不住,王沿的告罪声却从外头传了进来:“小公主在王家受伤,臣实在是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 殷稷混沌的思绪瞬间清明,微微开合的嘴唇立刻闭紧了,他抱住谢蕴的肩膀和她换了个位置:“我先出去处理一下,你若是想过问王家的事就传清明司的人来禀报,他们对你一定会知无不言。” 说完他匆匆就走,一路出了乾元宫才松了口气,王沿见他出来,连忙俯身叩首:“未能照料好小公主,臣有罪。” 殷稷轻飘飘瞥他一眼,瞬间就像是换了个人,方才脸上的温润柔软都不见了影子,冷沉的威压扑面而来,压得王沿深深伏在了地上:“宫里只有这一个孩子,你三番四次恳求,又献铁矿有功,朕才给了你王家恩典,却换来这样的结果……” 王沿额头冷汗直冒:“臣有罪。” “说这个有什么用?朕属实是想将你另一条胳膊也砍了。” 不等王沿再求饶,他就叹了口气,“可罢了,你毕竟也是她的外祖,若因她伤了你她也要为人诟病,朕罚你三年俸禄,再为小公主抄写经书祈福,你可认罚?” “臣认罚,谢皇上开恩。” 王沿俯身叩首,倒退着下去了,等乾元宫逐渐模糊他才直起腰来,脸上谦卑畏惧都淡了下去,只剩了一脸的嘲讽,废物,被人戴了绿帽子都不知道,一个野种也能当成宝贝。 且让他张狂两天吧,等齐王进京的那天,他会亲口把这个消息告诉殷稷,想必到时候他那张脸上会写满震惊和屈辱,肯定会很精彩。 但眼下,还是得先解决那个小杂种,不然一旦被皇帝发现不对劲,他们全家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他匆匆出了宫,坐上马车就回了王家,随后直奔地牢,里头一个高大的人影正被重重锁链吊着,对方一张脸还算俊朗,可皮肤却带着病态的苍白,显然是久不见天日的缘故,此时人正昏昏沉沉的,身上几乎找不到一寸好肉,显然是受刑太久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泼醒他。” 下人立刻将一桶盐水浇在了对方身上,血水滑过身上每一寸伤口,瞬间将他疼醒过来,凄厉的惨叫也跟着响起来,但不过片刻,人就再次疼昏了过去,下人毫不客气的又是一桶盐水浇下。 男人疼得几乎虚脱,这次却勉强维持住了清醒。 “我问你,是谁派你来的?说出幕后主使,我给你个痛快!” “没有人……真的没有人……杀了我吧……” 王云气若游丝,当初他被人抓住的时候以为必死无疑,却没想到一番重刑之后竟然还留了一口气,他被丢在了乱葬岗,后来又被人所救,被关在了很隐蔽的地方,他不知道那是哪里,也一直试图逃跑,几天前才终于找到机会,却随即就被发现行踪,然后被人一路追进了王家,成了这副样子。 他是真的不知道救他的是谁。 王沿怒不可遏,没想到这王八蛋竟然这么嘴硬,幕后之人到底给了他什么好处? “给我接着审,无论如何都得把他的嘴给我撬开。” 他气冲冲走了,回到书房将桌椅摆设砸了个遍,心里的火气却始终消不下去,冷不丁书房的门被推开,他瞬间被点燃:“滚出去,让你们进来了吗?!” 那人却站在门口没动,片刻后轻笑了一声:“父亲还是这么大火气。” 王沿一愣,他认出了这个声音,脸色陡然狰狞了起来:“孽障,做出了这种丑事,你还敢回来?!我打死你!” 他抬手就要打,却被王夫人死死抱住了胳膊:“老爷息怒,不能动手。” 王沿不敢置信地看向王夫人,虽然这个正妻一向袒护小辈,可只限于儿子,今天竟然连女儿都护起来了,她明知道王惜奴做了什么。 可这毕竟是正妻,他不好太过不给面子,只能狠狠甩开了她的手:“妇人之仁,王家迟早被你们害死!” “父亲说话可要凭良心,当初若不是因为这个孩子,王家悬崖勒马,从萧窦两家的船上下来,千门关的铁骑可早就踏破王家的门了。” “你!” 王沿瞪大了眼睛,难以相信这么猖狂的话是自己那一向柔顺听话的女儿说的,他看向王夫人,却见她一脸菜色,显然是已经见识过这个女儿的变化了。 “我今日来,是要告诉你们,别把心思花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既然要图谋大事,就别畏首畏尾。” 王沿嗤笑一声:“你一个女人,守好本分就行了,我要如何行事轮不到你来插嘴。” 王惜奴并不恼怒,她知道自家父亲一向瞧不起女人,她也不需要他瞧得起,反正她已经准备好了见面礼,只要有机会活着见到靖安侯和齐王,她的功劳就谁都抹不掉,她会在这场换天之争里获得所有自己想要的,为此,她什么都能舍弃。 “父亲,如今萧家残党已经为我所用,所以我劝你,还是要听一听我的话的。” 王沿一愣:“你说什么?” 王夫人连忙解释:“我亲眼瞧见昭阳殿那边动用了自己的人手朝乾元宫里的人下手,女儿这话不是在骗你。” 这次王沿是真的惊讶了,他没想到自己这个不起眼的女儿竟然有这种本事,可心里却仍旧不相信她,若是萧家残党能到他手里…… “父亲别想了,我不会把到手的人给你的,这可是我的底牌。” 王沿脸一黑,很想叱骂她一句,可犹豫片刻还是把话咽了下去,以往不觉得,现在才看出来王惜奴其实是儿女里最像他的一个,能忍,也够狠,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能谈条件。 “小杂种的事你确定能保住秘密?” 他思虑片刻,还是决定听一听她的想法。 “当然,我有把握,只要父亲你把那人杀了就好。” 见她如此笃定,王沿虽不知道内情,可还是放松了下来,人迟早都是要杀的,既然王惜奴开口了,他不妨卖她一个人情。 “来人,送那个混账上路吧。” 他吩咐了一句,立刻有下人去传话了,王惜奴听着越走越远的脚步声,心下一定,虽然这次事发突然,可好在她应对及时,日后她不光有萧家这个挡箭牌可以用,王家也会成为她的刀,她王惜奴再也不会是以往那个只能靠装柔弱来谋求生存的废物了。 她会踩着这些人一步步爬上高位,拿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她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个笑容,随即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王家庶子仓皇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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