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在了殷稷身上,等着他先举杯。 “难得高兴,舅兄你用这小碗太扫兴了吧。” 殷稷慢悠悠开口,谢济兴头上没听出来殷稷的不怀好意,还点了点头:“说得有理。” 他拍了拍身边的酒坛子,“臣用这个喝。” 殷稷满意地点点头,抬手与他碰杯,谢济仰头灌了一大口,心里十分畅快,一垂眼却见殷稷正看着他:“……皇上看什么?” “朕都喝尽了,你只喝一口?” 谢济茫然的“啊”了一声,他看看殷稷那精致的小酒盅,又看看自己硕大的酒坛子,神情空白一瞬,慢慢悟了。 “臣又哪得罪你了?” 殷稷啧了一声,他也还是要脸的,知道这事说出来自己不占理,也没好意思太过分,“知道你海量,怕你喝得不尽兴。” 谢济先前是没多想,现在一想就知道殷稷那点小心眼又犯了。 “出息……” 他鄙夷地开口,拉着窦兢就要走,殷稷却又喊住他,扔了个玉盒子过去。 “贡药,别明天爬不起来。” 这说的是銮驾上两人打的那一架,谢济咧嘴一笑:“多谢。” 殷稷却没理他,抬脚朝谢蕴去了,烂泥一般糊在了她背上:“娇娇,身上疼,回去给我上药吧……” 谢济瞥了一眼,怪不得想起来给他药了,感情是疼了。 他正打算把药还回去,他摔摔打打习惯了,这点伤其实不算什么,结果下一瞬—— “就一盒贡药,我给舅兄了,你得奖励我。” 谢济:“……” 这个诡计多端的男人! 第830章 我想带你回家 虽然知道事情肯定和殷稷说的不一样,但谢蕴也没拆穿他,而且刚才銮驾上那一架……是两架,看起来的确是打得不轻,她也很不放心,若不是不方便,她在路上就该看看的。 “那我们就先回去。” 她起身和谢英道别:“大姐姐,得空我再去寻你。” 谢英微微颔首,含笑目送他们起身。 玉春见两人要走,还当是殷稷醉了,连忙上前来扶了一把,却不等碰到人,就见殷稷的手赶苍蝇似的朝他乱挥。 玉春:“……” 真是,丝毫不意外呢。 他心底闪过一丝明悟,忽然间就懂了蔡添喜为什么猜皇帝的心思一猜一个准,原来都是人之常情。 想来銮驾也是不要的了。 他抬手示意銮驾先回去,带着几个禁军落后几步远远跟着两人,殷稷果然没提銮驾的事,一路上都在耍无赖,不是说喝了酒头疼要谢蕴捂一捂,就是说身上哪里疼,要她给揉一揉,若非身后跟着人,玉春都觉得他会抓着谢蕴姑姑的手,把他自己扒光。 简直没眼看。 他扭开头,却瞧见一道影子站在营地外头,见他们出去快步迎了上来:“皇上。” 这声音,是钟青。 殷稷被迫停了手,有些纳闷:“你在这里做什么?” 怪不得刚才他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原来他根本没在。 “臣有点事想求您。” 殷稷和谢蕴对视一眼,有什么事非得背着人求他? “可要我回避?” 谢蕴体贴开口,钟青连忙摇头:“不敢不敢,臣找皇上的事,哪有姑娘您需要回避的。” 这话说得中听,殷稷虽然被打断了兴致,也没怪罪他:“说吧。” 钟青这才将明珠和祁砚的婚约说了,却听得殷稷蹙起了眉头:“你胡闹什么?他们二人的婚事,即便是不合适,要取消,又哪里轮得到你来说?” 钟青自然也知道自己没资格,所以才背着人躲在这里等着。 “臣也没别的意思,是明珠姑娘动了退婚的心思,臣怕祁大人不答应,所以才来走这一趟的。” 殷稷沉默下去,若是祁砚当真不愿意退婚,这件事还的确是不好办。 “且容朕想一想,你先回去吧。” 他拉着谢蕴要走,钟青却忽然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腿:“皇上给臣一个准话,这事能不能成?” 殷稷:“……” 他额角突突跳了两下:“给朕松开。” “皇上先给臣个准话。” 殷稷拳头握得咔吧响:“你总得让朕先见见祁砚,探探他的口风吧?再说明珠都不同意了,祁砚他还能强娶不成?” “祁大人生得那么好看,万一用点什么手段呢?” 殷稷一噎,抬腿就踹了他两下,奈何钟青根本不动弹,他又下不去手真的用力,这个混账东西。 “皇上,臣求您了,想想法子吧,皇上皇上皇上……” “给朕闭嘴,你这是和谁学的耍无赖?” “皇上。” 殷稷:“……” 他咬牙切齿地将腿拽了出来:“别胡说八道。” 可还是越想越气,抬腿就踹了钟青一脚,对方一屁股坐在地上,索性不起来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混不吝,看得殷稷脑袋疼,这混账闹腾起来,比钟白还不省心。 “好了,这件事我来处理。” 谢蕴看了好一阵子的热闹,眼见殷稷耐心告罄,这才开口安抚。 殷稷幽怨地看过来:“你要去见他?” 他倒是也没阻拦,但话里却怎么都带着股酸味。 钟青却一溜烟爬了起来:“谢姑娘,你有办法?” “明珠孤身一人,的确需要有人为她做主,”谢蕴无奈一笑,这是时代的悲哀,好在不是不能转圜,“先前我爹娘也提过,想认她做女儿,当初她有所顾忌拒绝了,现在大约是愿意的。” 钟青一愣,谢家的女儿,也就是未来皇后,和谢侯的妹妹。 这样高的身份…… 他沉吟片刻才应了一声:“如此甚好,有姑娘在,想来没有人敢再为难明珠了,那我在这里多谢姑娘了。” 他深揖一礼,这才走了。 殷稷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朕太过疏忽了,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对明珠这般上心了。” 谢蕴苦笑了一声,这事的由头还在她身上,是她托付钟青多照料明珠的。 “罢了,总之也不是难事,祁大人虽然偶尔偏执了些,但终究还是个讲道理的人,想来不会太过苛求。” “希望如此。” 殷稷附和一声,忽然蹲了下去:“阿蕴,上来。” 谢蕴拉了拉他的胳膊:“别胡闹,你身子还没养好呢。” 殷稷反手握住的她的手:“我想背你回去,三年前,我送你去了谢家,再没能带你回来,我现在,想带你回家。” 第831章 一起洗 谢蕴把他拉起来。 “我可以和你一起走。” 她晃了晃殷稷的手,慢慢和他十指交握,殷稷怔怔看了那双手几眼,慢慢笑开。 是啊,这条路,他们一直都是一起走过来的。 回行宫的路很长,因为积了雪也并不好走,不留神就会滑一跤,可两人互相搀扶,总能拉住彼此,让他们在站立不稳的时候能有个依靠,哪怕摔倒,也能再次站起来。 他们走了很久才回到行宫,蔡添喜一直命人备着热水,自己却靠在熏笼上熏熏欲睡,两人谁都没有出声,谢蕴取了条毯子来盖在他身上,本是怕他着凉,却将人惊醒了。 “奴才该死,竟然睡着了。” “有玉春跟着呢,公公日后不必再这般辛苦。” 蔡添喜笑了笑,虽说奴才最怕没用处,可那也得分人,这种让他歇着的话自他这两位主子口中说出来,便只是恩典和怜惜。 “总是习惯了,每日里不看见皇上和姑娘回来,心里总是不踏实,可往后应该就安宁了。” 他话里带着欣慰,谢蕴扶了他一把,吩咐宫人送他回去歇着。 行宫里的雪已经清扫干净了,可他仍旧走得小心翼翼,唯恐摔一跤便再也爬不起来了。 谢蕴一路目送他走远,一转身却瞧见殷稷也正看着外头。 “他这般年纪,该歇着了。” 谢蕴从他话里听出了不舍,蔡添喜是从殷稷被认回皇家后就跟着他的人,是除了钟青钟白之外,陪在他身边最久的人,即便知道送人出宫是恩典,可终究是不舍的。 “蔡公公身子硬朗着呢,怕是你现在要他走,他都不肯,且先让他在宫中休息几年,再替你调教几个可用的人吧。” 殷稷没应声,只抓住了谢蕴的手,一点点收紧力道。 “皇上,热水已经备好,可要沐浴?” 玉春在门口问了一声,两人今日都饮了酒,虽说没有醉,却是一身的酒气。 “备好东西就都下去吧。” 殷稷吩咐一声,满腔愁绪都被这一句话给打散了,沐浴…… 他转身看着谢蕴,目光灼灼,心里想什么都写在了脸上。 “唐姑娘说了,你且得养着呢,等等再说。” 殷稷心里哼了一声,大夫的话要听,但也不能完全听,有时候还是得有点自己的想法的,但这话不能明说,他尾巴似的跟着谢蕴:“我没想别的,就是这寒冬腊月的,一个人沐浴多少都有些冷清,我陪你可好?我给你擦背……” 他眼前出现了一片雪白的梅林,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回神的时候就瞧见谢蕴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显然那点小心思早就被看穿了。 他丝毫不觉得丢人,只是很失望,不死心道:“就算不一起洗,给你擦个背总行吧?” 吃不着好歹能摸两把。 谢蕴毫不理会,板着他的肩膀让他转了个身,推着他就往外头去:“好好去沐浴,等我洗完了就来给你上药。” 殷稷垂死挣扎:“我想用你那个浴桶……” 谢蕴抬手捂住了他的嘴,连说话的权利都不肯再给他。 殷稷被迫一个人到了耳房,虽然泡进了浴桶里,却是越想越不甘心,他低头看着自己,这些年因为有心事,没怎么好好吃饭,再加上中毒的缘故,的确是消瘦了些,可好歹也是三年刺杀下活过来的,该有的东西还是都有的,谢蕴怎么就不馋他呢? 他扑腾了一下水,还是不甘心。 索性将玉春喊过来吩咐了几声,小太监越听,眼睛睁得越大,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满脸惊诧地看着他,甚至都忘了尊卑这回事。 “看什么?还不快去。” 玉春连忙回神,转身小跑着走了,路上却忍不住回头看了耳房好几眼,以往只听说后妃会用这招,没想到连皇上都用啊。 他叹为观止,可想了想皇上的脾性,似乎也完全做得出来这种事,心里的惊讶逐渐消了,他琢磨片刻又让人往厨房递了句话,让今晚值夜的人精神着些,这夜里说不定还得伺候呢。 主殿里的宫人迅速忙碌起来,谢蕴一无所觉,她今日十分疲惫,索性在水里多泡了片刻,等出来的时候主殿那边的动静早就停了,她随手将擦得半干的头发挽起来,取了药往主殿去,里头的灯却灭了,她微微一愣,殷稷因为她的拒绝生气了? 愣神间那灯又亮了,玉春也推门走了出来,见谢蕴站在外头连忙让开路:“姑姑来了?皇上候着呢,快请。” 看来是没生气,谢蕴松了口气,抬脚要走,却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行宫里可有蜜饯果子?若是有就取一些来。” 殷稷身上的都是瘀伤,她知道兄长不会下狠手,但那毕竟是她的亲兄长,手劲多大她还是知道的,待会揉起伤来难免要疼的。 玉春却眼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谢蕴有些茫然,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 玉春连忙摇头,他只是觉得皇上今天可能没心思吃蜜饯果子。 “奴才这就去取。” 他快步走了,谢蕴虽然奇怪他刚才的眼神,却也没多想,抬脚就朝内殿去了,却是一推开门就呆在了原地。 第832章 色诱 灯盏遍地,一室氤氲。 殷稷靠坐在椅子上,目光直勾勾地看着门口,显然是在等她,他着一身黑衣,可那衣裳却只穿了两条袖子,坦荡荡地露着胸膛和腰腹,黑裤下裹着的长腿岔开,毫不遮掩地透着邀请。 谢蕴手一抖,药盒子险些掉下去,她慌忙抓住了盒子,被眼前情形惊住的理智也稍微回笼了一些—— “你……” 她咳了一声,嗓子有些哑,“你怎么穿成这幅样子?” 说着话她下意识关上了身后的门,目光也躲闪了一下。 殷稷起身走过来,走动间衣襟遮掩住了胸腹,明明看见的更少了,却越发让人移不开眼睛,谢蕴心里默念着道德经,但不过两句脑子就糊了,眼睛不听使唤地落在了殷稷身上,眼看着他越来越近,目光便越来越亮,到最后几乎要带上温度一般。 “我穿成什么样了?” 殷稷语带无辜,脚步停在了距离谢蕴一步之遥的位置,看得见,摸不着,谢蕴想要碰他就得往前迈这一步,可这一步迈进来,就别想退回去了。 混乱中谢蕴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小心思,抬了抬手发现碰不到殷稷之后便往前走了一步,毫无防备地踏进了他的小圈套里。 她抬手抓住了男人的衣襟:“这么冷的天,就算有熏笼和炭盆,露着胸膛也是要着凉的……” 可嘴里说着这种话,她抓着殷稷衣襟的手却越攥越紧,半分都没有给他系上衣带的打算。 殷稷眼底的得逞一闪而过,他就说谢蕴不能对他没想法。 “可我们还得上药啊,穿了不也得脱吗?” 他压低声音开口,刻意拖长了“脱”字的语调,衬着柔软暧昧的烛光,听得谢蕴本就有些不清醒的脑子越发迷糊起来。 “是,是得脱……” 她指尖颤了颤,终究还是没忍住,扶上了殷稷的胸膛,殷稷抬手抓住她的手腕,带着那只手一点点在他身上游走,从心口一点点挪到了劲瘦的腰,又滑到了敏感的腹部,正要再往下,谢蕴忽然一个激灵,骤然抽回了手:“不行,我让玉春取了蜜饯,他一会儿就会过来了。” 她猛地后退一步,后背撞到了门板上,脸色瞬间红了起来。 “他不会过来了。” 殷稷追过去,抬手摁住了门框,封死了谢蕴的退路,胸膛也越靠越近,几乎要贴上谢蕴的脸颊。 “你,你收敛一些……” 谢蕴说话的声音都在抖,想去推他却又不敢,唯恐自己这一沾手就拿不开了,“他一会儿就过来了……”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外头果然响起了脚步声,谢蕴如蒙大赦:“我就说他会来……” 然而玉春却连门都没敲,将东西放在外头就走了。 殷稷轻笑一声:“你看,他又走了。” 谢蕴被那一声笑刺得心口直发痒,不得不抬手摁了两下,手背却贴上了殷稷的胸膛,那温热的触感,烫得她浑身一哆嗦,猛地闭上了眼睛。 “娇娇,你为什么不看我?” 殷稷声音里带着委屈,谢蕴有些扛不住,只能掀开眼睑瞧了他一眼,就见男人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神既祈求又渴望:“阿蕴,你不想要我吗?” 谢蕴心跳如擂鼓,再次抬手摁住了心口,真是要了命了。 殷稷这混蛋,哪里学得这种法子,这让她怎么把持得住? “不行不行不行,唐停说你得休养,休养,休养……” 她一遍遍念着那几个字,唯恐自己稳不住心神,被殷稷给诱惑了。 “阿蕴,我难受……” 殷稷俯下身来,下巴抵在了她肩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侧,烫得谢蕴整个人都要熟了。 “殷稷……” 她低声开口,指尖颤动着环住了他的肩膀,理智险些被殷稷那些话给打散了,好在这三年她饱受刮骨祛毒之苦,意志力足够强大,这才艰难地维持住了一丝清明:“我们先上药,先上药好不好?” 殷稷忍不住咬牙,上药?他都这副样子了,谢蕴竟然还能想着上药……过分,太过分了! 他默默地看了谢蕴一眼,随即转身就走,翻身上床后,背对着她再不肯言语。 谢蕴靠在门上喘了口气,竟颇有种劫后余生之感,她看了眼殷稷的背影,濒临崩溃的理智终于如数回归,嘴角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开门将蜜饯端了进来,随口吩咐了门外的玉春几句,转身回来的时候,就见刚才还背对着他生气的人正撑着身体,以十分别扭的姿势看着门口,眼底带着惊惧和委屈,见她只是拿了个蜜饯,并没有打算离开,这才躺回去继续生闷气。 谢蕴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将蜜饯放在床头的矮几上,这才伏在他身上挠他的痒痒肉:“生气啦?” 殷稷强忍着痒意,抿着嘴唇不肯吭声,他都色诱了,谢蕴竟然还是不上钩……太伤人自尊了。 “我是怕你身体有亏损,往后的日子是要吃苦的。” 殷稷还是不说话,谢蕴将他的身体扳平,露出身上那不甚明显的淤青来,“我给你上药赔罪好不好?” 殷稷只当没听见,仍旧抿着嘴,见谢蕴正看着他,索性闭上了眼睛。 谢蕴指尖颤了颤,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脾性太过恶劣,看见殷稷生气,竟觉得很有趣,不但不想哄,还想欺负他…… 她摇摇头,强行按捺住了这个不太好的喜好,将药膏焐热涂在了他伤口上,一圈圈揉开,但没几下手腕就被抓住了:“我不用你。” 他捂着伤处不让谢蕴再碰他,谢蕴没强求,换了处瘀伤继续揉,殷稷额角青筋跳了一下,连忙抬起另一只手去拦:“都说了,不用你,我自己来!” 谢蕴只当他在闹脾气,完全没理会,瘀伤好多处呢,捂着这两处,还有旁的地方。 她换了个地方继续揉,殷稷索性蜷缩起身体来不肯给她再碰。 谢蕴有些无奈,刚要让他不要闹,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往他身下看过去,确认了猜测之后,控制不住地伏在他身上笑了起来。 殷稷被她笑得面红耳赤,他就是把持不住怎么了?谢蕴在他身边他就是想做那事情怎么了? “我没笑你。” 谢蕴连忙给他顺毛,“我哪有什么资格笑你?” 她俯身在殷稷耳边说了句话,殷稷眼睛瞬间亮了:“你得让我看看。” 趁着他分神的功夫,谢蕴掰开他的身体,继续给他涂药膏,殷稷瘫在床榻上,由着她为所欲为,语气却愤愤:“我就知道你在骗我!” 谢蕴拍拍他的腰:“翻个身。” 殷稷抖了一下才翻身,又闭上嘴开始生闷气,外头再次响起脚步声,玉春匆匆进来,隔着门开口:“姑姑,您要奴才和神医取的东西来了。” 谢蕴处理完殷稷最后一处瘀伤,这才净了手出去,回来的时候,殷稷已经翻过身来了,正抬着头看她:“什么东西。” 谢蕴没言语,只将药丸塞进了他嘴里,随即低头亲下来:“让你放纵也不会伤身的东西。” 殷稷一愣,猛地意识到了什么,翻身就将谢蕴压在了身下。 第833章 恶人先告状 谢蕴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察觉到殷稷在给她擦拭身体。 她懒得动弹,就由着他去了,但那人却越来越过分,竟沿着腿根一路亲了上来,颇有再来一场的架势,她不得不打起一点精神来,抬手将殷稷的大脸推开。 “不准再闹了,后天要回朝……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殷稷抓着她的手亲了一口:“我就亲亲你,不做别的。” 谢蕴抽回手将自己缩进了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的,半晌后她听见耳边传来一声意犹未尽的叹息,随即有具温热的身体从后背贴了上来,将她紧紧拢在了怀里。 后半夜睡得十分安稳,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边境的阳光很好,哪怕透过窗户和帐子照进来,也仍旧有些刺眼。 谢蕴被晃得睁不开眼睛,索性又闭上了,困意险些又涌上来,却又被干疼的嗓子压了下去,冬日本就干燥,昨天炭盆又一直烧得旺,她有些难以忍耐,抬手推了推身边的人,触手却摸了个空,殷稷已经起了,但床榻还是温热的,显然人离开并没有多久,她索性开了口:“稷郎,茶水……” 不多时外头就响起脚步声,有人托着她的后颈将她半抱了起来,抵了杯茶在她唇边。 “可还要睡?” 谢蕴两口茶下肚,已经彻底清醒了,“不睡了,还有好些事情要忙。” “不着急,我看着收拾也是一样的,你若是累就再睡一会儿。” 谢蕴却还是摇了摇头,在他怀里蹭了几下就想坐起来,却不防备那衣襟又开了,线条分明的胸腹上红痕鲜明又吸睛,谢蕴呼吸一窒,手忙脚乱地给他系上了衣带。 殷稷低声闷笑:“大早上起来就轻薄我?我就说昨天不够……” “恶人先告状,”谢蕴恶狠狠地将他的外袍也给他系上,“你当我看不出来,你又在勾引我?我说皇上……” 她仰头看过去,“我怎么会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殷稷挑挑眉:“你是说这法子没用了?” 他随手将茶盏放在矮几上,抬手要去解衣带,谢蕴当即怂了,讨好地朝他笑:“好了,稷郎,你今天还得去见蛮部的首领呢……” 殷稷笑得肩膀都抖了起来,捧着谢蕴的脸颊狠狠亲了她一口:“我没那么禽兽,明天还得赶路,不能这么折腾。” 谢蕴松了口气,拽开他的手就要下地,端的是翻脸无情。 殷稷心里痒得厉害,侧头咳了好几声才跟过去,见谢蕴在梳头发,抬手捏着她的头发不让她梳,手背上被拍了一巴掌才瘪着嘴躲开。 谢蕴仍旧开始撵他:“时辰也不早了,你还不去吗?” “着什么急?”殷稷被撵了很不高兴,索性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昨天庆功宴他们已然向朕表明了态度,说愿意接下传恩令,只剩了那零星几个不愿意的,倒也用不着大动干戈。” 谢蕴拿着梳子的手一顿:“你是想拿他们做个垫脚石?” 殷稷忍不住又想亲她,谢蕴当真是聪慧,什么东西都是一听就懂,根本不需要多做解释。 原本他是想着如果这些部族冥顽不灵,那就只能打到他们无力反击,但结果比他预想的要好,大概是昨天的军中大阅让这些蛮部首领们大吃一惊,没想到边境打了三年之后,边防将士竟还如此充足,他们看不见占便宜的可能,便只能选择保全自身。 只是靠武力威慑毕竟还有后患,所以留着这几个不肯接传恩令部族也好,就让所有人都看看,没有大周庇护下的蛮族,过得是什么日子。 有了这般对比,他们才知道这是恩典。 “我家稷郎可真是聪明……” 殷稷下巴不自觉抬起来,轻轻哼了一声,谢蕴手有些痒,索性扔了梳子抬手去揉他的耳垂。 内殿的门却忽然被敲了两下,玉春的声音传了进来:“皇上。” 他没说别的,谢蕴的手却仍旧顿了一下:“是有别的安排?那你快去吧。” “没什么大事,我以为你还要睡一会儿,就传了几个朝臣来用早膳,你可要一起?” 谢蕴摇摇头:“我想去见见明珠。” 原本她昨天晚上就想去的,结果殷稷那么一闹腾,就让她忘了。 殷稷也没勉强,抓着她的手揉了一把才起身:“厨房一直炖着阿胶,你记得吃,我先出去了。” 谢蕴本想送他,被他一把摁住了肩膀:“我自己走就是了,你忙你的。” 谢蕴没再坚持,转回头去继续梳头发,殷稷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才抬脚出了门,门扉合上的瞬间脸色上的无赖和柔软就都散了:“人都到了?” “是,几位负责城防的将军和工部的人都到了。” 殷稷眼底寒光一闪,抬脚去了外殿,朝臣们纷纷起身见礼。 殷稷一撩衣摆,在上首坐了下来,这才一抬下巴:“免了……城墙修缮得如何?” 天寒地冻地,其实现在并不是修缮城墙的好时机,可谁都知道大战方止,皇帝再怎么担心丰州安危,也不在这一两日,他这般急切,是因为有人的骨灰还没好生处理。 “回皇上,如今天气寒冷,的确不好动工,但臣有一法可行。” 工部侍郎连忙开口,说话间头都不敢抬,唯恐瞧见皇帝眼中露出不满来。 他这个逃避的法子却是对的,因为殷稷在听见“不好动工”四个字的时候,脸色一瞬间阴鸷了下去,可却克制着没有发怒,只是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来听听。” 工部侍郎如蒙大赦,正要开口,内殿的门却忽然开了。 “稍等。” 殷稷开口打断了侍郎的话,起身走了下来,满天阴雨瞬间露了晴:“多穿件衣裳,外头起风了。” 谢蕴答应了一声,见朝臣们都在,远远屈膝见了一礼,唬得众人慌忙回礼,谢蕴没看出不对劲来,只是有些茫然:“怎么还没传膳?都这个时辰了。” “临时出了点小事,商议完就用。” 他接过宫人递过来的衣裳,披在谢蕴肩头,一路送她出了门才又折返了回去,晴天朗日再次阴云密布,朝臣们连忙低下头,刚才看见皇上那般柔和……一定是错觉吧。 “说说你的法子。” 殷稷再次开口,声音里毫无情绪,工部侍郎连忙躬身:“是,臣这几日查验过丰州城墙,北城墙损毁严重,怕是要大修,需得等天气暖和之后才好动工,但南城墙只是小损伤,修补后可以火烤稳固,若是皇上允许,可先修缮南墙。” 殷稷沉吟片刻,心里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南墙对着的是千门关,是大周,他不觉得殷时有这个资格看见这些;可换个角度思考,那败类最看不得的就是阿蕴和他过得好,让他日日瞧见他们,似乎更诛心。 “就按你说的做。” 工部侍郎长出一口气,连忙谢恩。 “你们好生辅助,尽快完工。” 其余人纷纷躬身应声,倒退着要下去,却又被殷稷拦下了:“留下用早膳吧。” 众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再次谢恩。 殷稷的目光却看向了外头,明天就该起程了,这次回到京城,他们的大婚终于可以提上日程了。 殷时,你给朕好好地看着,朕要给谢蕴这世上最宏大的典礼。 第834章 认亲 谢蕴一路进了翠玉楼,宫人正在伺候明珠用药膳,她前几年亏损得厉害,唐停便开了个方子,让她趁着这次养伤的机会好好调养一下身体。 “也给我来一碗。” 宫人连忙答应着下去了,明珠抬头看着她:“谢姑娘。” “身上可还疼?胃口如何?” 谢蕴说着在她身边坐下来给她诊了下脉,明珠摇摇头:“不疼了,只是唐姑娘不让我下地,有些憋闷。” “憋闷?”谢蕴挑了下眉,“我给你找些事情做?” 明珠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神情明显一僵,随即用力摇了摇头。 谢蕴失笑:“逗你的,你眼下不好费神,休养才是正道……我来是听说了一件事。” “是我要和祁大人退婚的事吗?” 明珠有些尴尬,她没想到这种小事还要惊动谢蕴:“其实不用你们费神了,我昨天和祁大人说得很清楚,他应该很快就会来退婚了。” 谢蕴有些惊讶,钟青昨天那死乞白赖的样子,看着可不像是这么简单的。 “当真?” 明珠没多言,只点了点头。 宫人端了药膳上来,谢蕴捏着勺柄搅了搅碗里的粥,“既然如此,我就静观其变了,若是你何时需要我了,再来找我就是。” 明珠感激地朝她笑了笑,眼底闪过几分落寞:“听说明天你们就要班师回朝了?” “嗯。” 谢蕴应了一声,虽然楚镇和殷时都已经死了,可宫里还有些尾巴,给殷稷下毒的王惜奴还活着,还有行踪鬼魅的萧家人,都得回去收拾了。 “那这是不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明珠低头看着桌子上的碗,语气难掩复杂,谢蕴却很惊讶:“你不打算再回京城了吗?虽说和祁大人的婚事不成,可若你愿意,可以选一个更合适的夫婿,京中的好儿郎还是很多的。” 明珠沉默了下去,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人都该有个目标的,没有目标也该有牵挂,如此才能活得坚定一些,可好巧不巧的,她都没有,所以等伤养好之后,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去哪里。 谢蕴很快想明白了她的茫然,人在这世上无牵无挂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她握住了明珠的手:“我其实还有件事想问问你的意思。” 明珠打起精神来,眼底带着点惊讶:“你要问我?” 这太新鲜了。 谢蕴觉得她这眼神灵动得多,看得人心中欢喜。 “我当初见你,便觉得投缘,你觉得我如何?” 明珠被问懵了,这话什么意思? 见她一脸茫然,谢蕴索性挑明了,“你愿不愿意唤我一声姐姐?” 少女的神情由茫然变成了惊讶:“你想和我义结金兰吗?” “是想替我父母再要一个女儿。” 明珠有些手足无措:“可,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啊……” 她虽然知道以往那些不是自己的错,可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那就是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她这样的人若是认了谢家做干亲,对谢家而言,是没有半分好处的。 “你坚韧,勇敢,重情重义,”谢蕴拍着她的手,“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这些品质,放在谁身上都很难得,爹娘都很喜欢你。” 明珠指尖微微发颤,她紧紧抓着手里的碗:“我……我能想想吗?” “当然,”谢蕴笑了笑,“这本就是要两相情愿才好的……快吃吧,要凉了。” 她低头喝了一口粥,但只这么一口就顿住了,随即默默放下了勺子:“我想起来我还有些事,就先回去了,晚上再来看你。” 她起身要走,却被明珠抓住了手腕:“谢姑娘,你不是要陪我用早饭吗?怎么能只吃一口就走?” 谢蕴脸色发苦:“你还是自己吃吧,这东西比我做的圆子还难吃,我不吃。” “那怎么行?”明珠抓紧了她的手,“姐妹不该同甘共苦吗?这么难吃的东西,我不能自己一个人吃。” 谢蕴眉梢一扬:“你这是答应认亲了?” 明珠多少还有点不好意思占谢家便宜,但还是端起了碗:“干了这碗粥,便是姐妹。” 谢蕴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挣扎许久才开口:“你这妹妹,其实也不是非要认。” 明珠气恼地叫了一声,谢蕴连忙安抚她:“喝喝喝,我喝就是了。” 她皱着眉头将那碗粥给喝了进去:“该你了。” “我吃饱了。” “不管,你得再喝一碗,刚才谁说的姐妹的同甘共苦的?” “好姐姐,你饶了我吧……” 两人正闹腾,一声轻咳自外头传了进来,谢蕴探头一瞧,是祁砚。 明珠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起来,这大约是来给她答案的。 第835章 争风吃醋 谢蕴看了明珠一眼,目光里带着探寻,她想问问明珠需不需要自己替她处理这件事。 对方大约是看懂了,迟疑了一下很坚定地摇了摇头,她自己的事情她自己最知道怎么做,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不敢有主见的井若云了。 谢蕴眼底带着欣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那我便去处理宫务了。” 见明珠点头,她才转身离开,自祁砚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对方微微躬身,算是见礼,谢蕴没多言,只颔首回礼,随即便走远了。 祁砚等她的脚步声逐渐消失,这才抬脚进了门:“……你的伤如何了?” 明珠很少听见祁砚这么客套,以往他有什么事来找自己,大都是开门见山的。 “祁大人不必客气,有话直说就好了,我这伤总也要不了命。” 祁砚心头堵了一下,他不是客气,他是真多想知道明珠的伤势如何了,昨天他就问过,只是明珠没有和他详细说,今天再问她也仍旧没有要说的意思。 她心里,大约觉得自己对她是真的没有半分关切的。 可是…… 他垂眸苦笑了一声,却也没去解释,只问出了另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明珠,你可想好了日后要往何处去?” 明珠被问得沉默了,方才和谢蕴相处的时候她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没能得出答案,那现在祁砚再问,自然也是一样的。 “不劳大人记挂了,我有手有脚,总能找到去处的。” 她睁大了眼睛看祁砚,其实不大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些,按理说他来找自己应该只有一句话要说。 “大人明天应该会随圣驾回朝了吧?” 她委婉地催促了一句,心里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这话说得还挺圆滑,自觉自己有了进步,便扯着嘴角笑了起来。 祁砚却看得有些晃神,他没见过明珠这幅样子,她在自己面前大都是怯怯的,带着期待和不安,而眼前这幅样子,却像只狡黠的猫,虽然不是很聪明,却莫名的可爱。 刚才谢蕴摸明珠发顶的情形忽然映入脑海,他动了动指尖,觉得掌心空的很厉害。 “祁大人?” 明珠看了他一眼,有些纳闷自己那句话是不是说得太过委婉圆滑,以至于祁砚都没听出来自己是在催他。 要不要再催一句? 祁砚一回神就看见了她在想什么,她其实还和以前一样,不太擅长隐藏情绪,可大约是因为心境开阔了,藏不住她也不再勉强,坦坦荡荡的,反倒让人越发移不开眼。 他慢慢收指成拳:“婚约的事……” 明珠立刻看了过来,眼神却很平静,像是已经猜到了他的答案。 祁砚眼神却回避了一下,他这个答案明珠可能并不想要:“我想,若是你现在还没想好去处,这婚约不妨先留着,你也不必兑现,若是那一日你无处可去,至少还能有个容身地。” 他昨天想了很久,明珠和殷时的过往,说完全不介意是不可能的,可他也做不到知道后便立刻将人抛下,他本就对她不起,此时若是再这般做,未免太过卑鄙。 品性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他难以宣之于口,可却是真的有些不舍,他不想让明珠走,不想日后再也见不到她。 明珠眼底慢慢染上惊讶,她果然是没想到祁砚都知道她的身份了,竟然还是没有同意。 她有这么好吗? 还是说祁砚在来这里的路上摔了? 她一直看着祁砚的头,想看看他发丝下面有没有鼓出什么包来,可没等看出来,外头就响起了钟青的大嗓门:“明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门虽然开着,他却仍旧敲了敲门板:“我进来了啊。” 他抬脚进门,瞧见祁砚也在,咧着笑的嘴顿时收了回去:“祁大人也在啊。” 祁砚从他身上感受到了驱逐的意味,眼神微微一冷,不管怎么说,明珠还是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妻,怎么都轮不到钟青来驱逐他。 “钟将军也来了?这些日子有劳你照料她了。” 钟青眯起眼睛看着他,气氛瞬间微妙起来。 明珠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却不知道原因在哪里,颇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们,好在很快就有人打破了这气氛,宫人来请二人面圣议事。 钟青率先收回目光,将手里的纸包放在了桌子上:“刚出炉的窑烧鸡,你先尝尝,要是喜欢,咱们去店里吃。” 明珠低声道了谢,又纳闷起来:“你不跟着圣驾回京吗?等你回来要好久了吧。” 钟青咧嘴笑起来:“都走了,这城谁守?我且等一等,等帝后大婚的时候再回京,到时候你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咱们可以一起回去。” 明珠眼睛一亮,所以说这里不是只剩她一个人了? “真的?” 钟青抬手揉揉她的头:“骗你做什么?刚才谢姑娘说了,你现在不好乱动,这行宫就先给你用着,等你伤好了再搬,她先回千门关和谢家二老禀报一声你的事,回头你好些了,他们就来接你。” 明珠心里的茫然顿时散了,她还以为圣驾一走,自己也得搬出去呢……原来姐姐都替她安排好了。 可她刚才怎么没说? 她心头茫然一闪而过,随即就忘在了脑后。 “我虽然不住在这,但你有什么事就让宫人去喊我……自己告诉我也行,我每天都来看你,想要什么都告诉我。” 明珠摇了摇头,她还是不大习惯和人提要求:“这里都有的。” “白糖糕?” 钟青没管她说什么,自顾自问道,见明珠仍旧摇头,他也不气馁,一个个说了下去,“红豆饼?小鱼干?糖葫芦?” 明珠的眼神闪了一下,钟青瞬间笑了:“懂了,待会儿议事散了,我就去给你买。” 明珠不好意思的笑起来,陡然想起来祁砚还在,连忙抬眼看过去,却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她扯了下嘴角,催着钟青快去,议事这种大事,不好耽误的吧。 钟青也没多言,又揉了揉她的发顶就走了,却不想出了翠玉楼的门,竟然瞧见祁砚站在不远处,显然是在等他。 第836章 不做人 “祁大人找我有事?” 他本以为祁砚是刚才吃了瘪,想警告他些什么的,但没想到对方沉默片刻,开口说的话却和他以为的完全不一样。 “你知道她喜欢什么?” 大约这话他自己也觉得问得很无地自容,相处三年,他竟连身边人的喜好都不知道。 钟青哂了一声:“祁大人,问别人太没有诚意了吧?” 他可是自己观察出来的,凭什么要告诉祁砚? 祁砚也没有恼,大约是本就猜到了他会是这副反应,沉默片刻后才再次开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话问住了钟青,他还真是不记得自己怎么发现的了,反正自从上次千门关一别,这次再见到人的时候,他就知道的清清楚楚了。 “可能是我从小伺候皇上,养成了观察的习惯吧。” 这话他说得真诚,因为殷稷以往也是不爱说话的性子,他知道自己寄人篱下,有些要求,哪怕听起来十分正常,也会让底下人为难,所以是能不说就不说,钟青也为此才越发用心的照料。 可听在祁砚耳朵里,便带了几分嘲讽,似是在指责他太过不用心。 这次他再没了言语,转身就朝主殿去了。 钟青落后一步跟了上去,主殿里十分热闹,这是圣驾班师回朝前的最后一次议事,之所以选在这个时辰,就是想让众臣用了早饭过来,好多扛一些时间,毕竟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 主殿里乌压压站满了人,除了工部和城防守将之外,其余人几乎全在,殷稷命人赐了座,他已经许久不穿龙袍,可这么多人中间,却仍旧是最显眼的那一个,哪怕他只是姿态十分随意地靠在了椅子上。 “都坐吧,”他淡淡开口,不怒自威,“今日琐事众多,不必拘礼,祁卿,你先说。” 祁砚压下心中的儿女情长,起身开口,此番他带了不少户部官员随行,亦有统计人口之责,查出来的是一桩持续了十几年的吃空饷之案,此话一开头,小朝会便当即热闹起来。 谢蕴远远听了一耳朵,让人备上了润喉的梨汤,此番祁砚巡视地方,查出了不少徇私舞弊的事,殷稷大约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好生整治清理的。 但这种事发现容易,想清查却并不简单,殷稷大约又要费神了。 她有些心疼,可也不好明目张胆地帮忙,私下里干政也就罢了,当着朝臣的面总不能太过放肆,她只能让人送了参茶和点心进去,便没再打扰,自顾自收拾了一些随身用的小东西往龙撵上去。 玉春小跑着凑过来:“姑姑,这种粗活哪用您亲自动手?给奴才吧。” “还是我自己来吧,都是些常用的,到时候再问你反而麻烦。” 她这么说玉春也不好强求,只能答应一声退了下去,可随即就想起来一件事,那龙撵上可放着不少东西呢,都是自徒河离开之后,皇帝命他吩咐太医做的,既助兴还不伤身,只是皇帝有贼心没贼胆,做好了一直放在龙撵上,根本没敢往行宫里放,这些日子谢蕴又一直没用龙撵,所以并没有发现。 可现在她要往里头放东西,那岂不是…… “姑姑,且慢!” 他连忙追了上去,然而銮驾就停在行宫里,谢蕴拿的东西又不多,等玉春追上去的时候,她已经一只脚踏上了龙撵。 听见玉春的喊声,她侧头看过来,脸上带着困惑:“怎么了?” 玉春哪里还敢开口,谢蕴那般聪慧,他若是不小心露了痕迹,一定会被发现的,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成为替罪羊……还是算了,反正也是皇上吩咐的,这种事还是让他自己担着吧。 “奴才是怕这雪地湿滑,想让您小心些。” “不妨事。” 谢蕴笑笑,抬脚上了马车。 玉春心里默默念了声佛祖保佑,转身偷偷溜走了。 谢蕴一无所觉,将东西放在地上就开始安置,这龙撵里的东西都是她放的,她闭着眼睛都知道该放哪里,镜子梳子…… 她拉开暗格,将自己的脂粉和首饰也放了进去。 棉带子…… 她拉开另一个格子,将东西放进去。 再就是汤婆子…… 她打开暗格,正要往里头放,却是微微一愣,里头原本放着的汤婆子竟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个玉盒,瞧着像是药膏。 她也没在意,出征在外,龙撵上备些药膏也正常,她怕殷稷要用的时候摸不到,也没换位置,只另外开了个暗格去放汤婆子,却不想再次打开之后,里头竟然也放着玉盒,样式和之前的那几个有些像,却又不大一样。 怎么备这么多药膏? 她有些狐疑,抬手又开了个暗格,里头竟然还是差不多的玉盒。 “不大对劲……” 她将药膏拿出来,这才瞧见盒子一侧贴着封条,封条上写着字,是“梅花”二字,再拿出旁的来看,果然也都贴着一样的东西,有的是“桂花”,有的是“栀子”。 谢蕴越发茫然,这都是什么东西?看封条像是姑娘家用的胭脂,难道是殷稷打算送给她的? 就算是要送,这些也太多了吧? 她有些想不明白,索性打开一盒仔细看了一眼,膏体细腻芬芳,却有些粘稠,不像是姑娘家用的脂膏,可也更不像是药膏。 “到底是……” 一点亮光陡然划过脑海,谢蕴手一抖,玉盒啪地摔在了地上,她的脸色也在这一瞬间涨红起来,连带脖颈和指尖。 她,她用过这东西的,在她和殷稷第一次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都青涩得很,动作莽撞,她心里又因为殷时的事有畏惧,不是很配合,后来殷稷给她抹了什么东西,他们才得以顺利进展,只是她从来没有深究过是什么,现在看来应当就是这玩意儿。 偶尔有些情趣倒也无妨,但是—— 他在龙撵上准备这么多是什么意思? 腰身隐隐作痛,她咬了咬牙,将盒子揣进怀里,下了龙撵就朝主殿而去。 第837章 罚我用给你看 回到主殿的时候,议事还在继续,谢蕴抬手摁了摁怀里的盒子,深吸一口气按捺住了火气。 玉春不敢靠近,远远地指挥宫人收拾东西,这一忙碌就折腾到了天黑,殿内也终于有人陆陆续续走了出来,谢蕴眯眼看着里头,正打算进去,就见殷稷先一步出来了,露面的瞬间,他便在人群里发现了谢蕴,眼睛微微一亮。 “阿蕴。” 朝臣还没走远,谢蕴克制着没露出异样来,抬脚往前走了两步:“皇上的正经事都忙完了?” 殷稷答应一声,完全没察觉到隐藏在平静之下的暗潮汹涌,一见面就歇了力道,将下巴搭在了谢蕴肩头:“好累,待会给我踩踩吧。” 谢蕴拳头微微一紧,声音却春风和煦:“好啊,我让人备了热水,先泡一泡,解解乏可好?” “那你和我一起。” 谢蕴垂下眼睛:“好,我给你捏一捏……” “你别这么惯着他,能有多累?” 谢济大步走过来,完全没察觉到谢蕴的笑里藏刀,满脸都是嫌弃,都是议了一天的政,他却腰板笔直,精神饱满,没有露出半分疲态来,和殷稷像是两个极端。 殷稷没理他,谢蕴倒是笑了一声:“他毕竟大病初愈,难免要虚弱些……我下厨做了道菜,兄长留下用膳可好?” 谢济脸色瞬间一变:“虽说不能太惯着,但也不用这般苛待。” 谢蕴眼神凉凉地看过来,谢济有些心虚,连忙解释:“我也不是不想尝尝你的手艺,这不是还有些军务要交接吗,实在是没办法,我就先回去了。” 他抬脚就走,生怕走慢一步,谢蕴就会把那菜喂进他嘴里去。 然而谢蕴却动都没动,仍旧站在原地由着殷稷靠在她身上。 “他不识货,”耳边响起殷稷的声音,随即肩头一轻,男人站直了身体,拉着她的手往里头去,“我吃,你做的菜我全都吃完。” 他回头朝她笑,这话说的全是真情实感。 谢蕴那样的出身,即便后来落魄了,可殷稷仍旧记得她当初的盛名和矜贵,那是真的天之骄女,一想到这样的人肯为他洗手做羹汤,他就会生出一种她一定很在乎他的感觉来,哪怕饭菜再怎么难以入口,心里的满足都抹消不了。 甚至是一想起来他就觉得幸福。 谢蕴被他的笑晃了下眼睛,不自觉侧了下头,有些憋屈的发现,自己一肚子的火气,险些被殷稷这个笑给熄灭了,男人果然不能长得太好看,简直是妖孽。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维持住了冷静:“那就说好了,你要全吃进去。” 殷稷不疑有他,痛快地点了点头。 谢蕴心里哼笑了一声,反客为主拉着他进了大殿,随即一拍掌,蔡添喜就带着宫人将饭菜端了上来。 “皇上,今天的菜有……” 蔡添喜正想例行惯事报一报菜名,就被殷稷抬手打断了:“阿蕴做的呢?” 他自觉谢蕴做的菜是很好认的,所以方才晚膳端上来的时候,他一直眼巴巴地看着,可直到菜都上齐,他也没看出来哪一道像是谢蕴做的。 总不能这一天的功夫,谢蕴的厨艺就突飞猛进了吧? 蔡添喜却面露茫然,今天谢蕴下厨了吗? 他年迈体衰,收拾东西的时候虽然他没帮上忙,可却是一直在廊下看着的,时不时就会和谢蕴说几句话,没瞧见人去厨房啊? 然而皇帝这么说了,他又不好反驳,只能朝谢蕴看了过去,对方倒是一片淡然:“不着急,先用完膳再呈上来也不迟。” 殷稷有些意外:“若是我吃不下了怎么办?” “吃得下的。” 谢蕴抬手给殷稷盛了碗羊肉汤,催着他赶紧喝。 殷稷眼底闪过几分明悟,看来这“菜”是菜也不是菜,大约是谢蕴给他准备的什么惊喜。 他的兴致瞬间被提了起来,胃口也跟着好了几分,都不用谢蕴劝,他便吃得比往常要多了些。 谢蕴见差不多了,也跟着放下了筷子:“玉春。” 候在门外的玉春不自觉一抖,随即端着托盘走了进去,托盘上头还盖着罩子。 殷稷只看了一眼就笑了:“做的什么?竟然还遮着,这般神秘吗?” 玉春偷偷看了殷稷一眼,眼底带着叹息,殷稷好巧不巧地看见了,满心茫然,这小子怎么回事?态度这么古怪? “是有些见不得人。” 谢蕴淡淡开口,轻轻一抬下颚,玉春连忙上前将东西放下,随即连忙拉着蔡添喜退了出去,蔡添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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