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我没有答错,我没有出声啊!” “可你太慢了。” 殷稷抓起尸体的衣摆,慢慢擦干净了手,面对着三具血亲的尸体,他眼底仍旧漠然如水,仿佛这不是他的侄子侄女,而是什么蛇虫鼠蚁,连一丝情绪都不值得牵动。 马车上的人被这幅毫无道理的杀戮彻底吓得没了理智,崩溃地哭喊起来,一声声说着父王救命,父王我不想死。 赵王双目通红,看着眼前的三颗头颅,他浑身都在战栗,仇恨滋生出来,今天只要活下去,只要他能活下去…… “我如果说了,你能不能放我一条活路?” 殷稷垂眼看过来,眼神似是有片刻的和缓,赵王心里一松,可下一瞬—— “王兄,你又答错了。” 赵王瞳孔一缩,马车那边再次骚乱起来,他骤然扭头看过去,却见内卫将车上的人全都拉了下来,他的世子和幼子都在里头,连带他的赵王妃,十数个人脖子上都架了刀。 赵王瞬间恍然,殷稷根本不允许他提条件,这次若是再答错,他这一门就会被灭,活口都没有一个。 他彻底崩溃,刚才杀子的愤恨在殷稷这般绝对的冷酷无情之下,再没能升起来丝毫,他抖如筛糠,匍匐在地:“前面的村落里有个桃花酒家……他后院的井里有个地道,直通山里的山洞,那就是他们在这里的窝点,我就知道这么多,我知道的真的都说了,皇上,放了他们吧,求你,放了他们吧……” 殷稷将泣不成声的赵王扶稳:“王兄,你既然乖乖回答了,朕自然不会再动手,毕竟是朕的血亲啊……” 赵王连忙俯身叩头,仿佛不知疼痛般一下一下又一下,很快额头就冒出了鲜血。 “还不快扶起来。” 殷稷温声开口,钟青连忙上前:“请王爷跟我们走一趟吧。” 赵王不敢拒绝,只看向了瘫坐在一旁,已经被吓得几乎失了神志的王府家眷,殷稷抬了抬手:“送他们回去吧。” 廖大碗立刻应了一声,将人都撵上了马车,赵王再次朝殷稷行了一礼:“谢主隆恩,谢主隆恩……” 他念叨着被钟青带走了,廖大碗也跳上车辕,打算驾车离开。 殷稷仰头看了眼天色,轻叹一声:“天干物燥啊……” 廖大碗手一顿,随即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拨转马头走了。 殷稷这才踏着一地鲜血往前走了两步,目光远远看向山林:“阿蕴,我很快就会找到你了,别怕……” 第692章 朋友 谢蕴猛地一颤,侧头躲过了扎下来的匕首,井若云神情狰狞:“你还想躲,你以为你躲得掉吗?” 她再次举起匕首狠狠扎下,可大约是身体被扎过针的缘故,动作太慢,所以这一下仍然被躲了过去,谢蕴甚至拖着伤脚爬远了几步,井若云像是被气疯了,发了狠地追上去对着她乱扎,那副凶狠模样,连苏青桃都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还真是想杀她想疯了。 可就算如此井若云也没能得手,她动作太慢,除了让谢蕴身上多添了几道伤痕之外,一点致命伤都没有,甚至最后她还将匕首扎进了土里,半晌都没能拔出来。 谢蕴却抓住机会站起来,踉跄着往远处跑。 “你给我回来!” 井若云大喝一声,拔出匕首就去追,可没走两步就扶着树干直喘气,眼睁睁看着谢蕴越走越远。 苏青桃啧了一声:“废物。” 她抬脚一踢树干,借力蹿起,几个翻身就拦住了谢蕴的去路,随即双手一转,毫不费力地就将谢蕴两只手都钳制在了身后,谢蕴费力挣扎,却丝毫挣脱不得:“你是个练家子?” “那是自然,不然怎么敢去銮驾上劫人?” 谢蕴却仍旧不肯放弃,各种手段都用了出来,苏青桃哂笑一声:“别白费力气了,你跑不掉的……十五姐姐,你倒是快些呀,要是人被抓成这样你都得不了手,主子爷可不会留你了。” 井若云跌跌撞撞追上来,朝她感激一笑:“你放心,这次我绝对不会再失手……” 她抬脚走过来,目光落在谢蕴颈侧,随即高高抬手,狠狠落下。 苏青桃蹙了下眉头:“你别扎脖子,会溅我一脸血……” 血花飞溅出来,瞬间糊了她满脸,她不敢置信地看了井若云一眼,抬手捂住了正疯狂喷血的颈侧,井若云那一刀,没有落在谢蕴身上,反而越过她扎进了自己的脖子。 剧痛涌上来,眼前瞬间漆黑。 “十,十五……” 她踉跄一步栽倒在地,脉搏已经停止了跳动,眼底却还残存着惊愕。 “啊!” 井若云丢了匕首,哆哆嗦嗦地往后退了两步,谢蕴也栽倒在地,苏青桃的血都溅到了她身上,现在她半边身体都是血红一片。 她不自觉抖了抖,很快就强行冷静了下来,爬起来捡起了地上的匕首,快步朝井若云走了过去,她刚才并没有崴脚,只是为了蒙蔽苏青桃而已。 “快起来,这里不安全,我们得回去。” 井若云点了点头,刚要伸手过去,就瞧见了谢蕴满身的血,当即就把手抽了回来:“你你你离我远一点,你好吓人!” 谢蕴:"……" 她没记错的话,人是井若云杀的吧? 她叹了口气,强行抓住她的手把她拽了起来:“回去我就洗,现在顾不上了,赶紧走。” 井若云被她拉着浑身哆嗦,却还是强行跟了上去,只是身体却实在是不听使唤,只是几步路而已就走不动了,谢蕴叹了口气,只能俯下身:“上来吧,背你来再背你回去。” 井若云犹豫了一会儿才伏在她身上,抬手紧紧虚虚环住了她的肩膀:“谢谢……” 谢蕴沉默片刻才摇了下头:“不用谢,你救我一回,我会保你一命,咱们算两清。” 井若云指尖不自觉绞紧了她的衣服:“你刚才……怕不怕我真的杀了你?” 谢蕴脚步顿了顿,怕不怕…… 还是有些怕的。 之前龙撵停下来的时候,她就去查看了井若云的情形,却在下一瞬就被苏青桃抵住了脖子,她俩忙和井若云求助,可没想到井若云动都没动,那时候苏青桃才说出来,他们是一伙的。 谢蕴心里是当真有拿井若云当朋友,听见那话时,仿佛被雷劈了一下,她其实对井若云的身份有所怀疑,却没有联想到齐王身上。 这打击当真来的猝不及防。 好一会儿她才回神想留下个记号,告诉殷稷队伍里还有人,可惜没来得及写完苏青桃的名字就被她逼着背起井若云进了林子。 走到半路上的时候,背上的人颤巍巍点了点她的后心,动作很轻很隐蔽,意思却很明显。 面对一个在身边潜藏了那么久的敌人,谢蕴在信与不信之间挣扎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 这也算是她自己选的朋友,她愿意冒险。 “不是说了吗,我拿你当朋友,没什么好怕的。” 她把人往身上掂了掂,脚下步子稍微快了几分。 “谢谢……” 井若云又道了一句谢,将脸颊靠在了她背上,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她大约是自言自语的,可因为两人离得太近,林子又太过安静,所以谢蕴还是听见了。 她说,被人背着原来是这种感觉。 谢蕴哭笑不得,她方才已经背了她一路了,这个没良心的,是都忘了吗? 她开口想挤兑她一句,井若云忽然直起了身体,谢蕴手一抖,险些把人掉了,不由蹙了下眉头:“怎么了?” 井若云警惕起来:“有人来了。” 第693章 逃跑的代价 发黄的叶子扑簌簌自树梢掉落,两人竖起耳朵听隐藏在落叶之下的脚步声。 那动静被刻意放轻了,两人几乎听不见,可危机感仍旧侵袭了全身。 “是来找你的人吗?” 井若云哑声开口,但脸上警惕已经给出了否定答案,对方这般小心翼翼,不可能是皇帝派来的人,找人的话自然动静越大越好。 谢蕴抬眼四处打量,这林子虽然树木丛生,却根本遮不住人,更没有地方能躲藏,她们只能继续往前跑。 “先往前走走看吧。” 她深吸一口气,背着井若云继续往前,但她的身体也是今时不同往日,不多时便没了力气,只能再次靠着树干停了下来。 井若云从她背上滑下来,知道是自己拖累了谢蕴,脸上带着愧疚:“要不你自己走吧,带着我可能谁都跑不了。” 谢蕴神情复杂,很多年以前她这也这么和另一个人在林子里逃窜过,只是那个和眼前这个比可差远了。 “没到那个地步,天很快就要黑了,到时候我们能安全些,再坚持一下,走吧。” 她扶了井若云一把,两人互相搀着朝前面去,来的时候只觉得疲惫,没注意竟然已经走了这么远,根本看不见官路。 “要是我早点动手就好了。” 井若云有些自责,谢蕴敲了敲她脑袋:“你不是一直在套话吗?至少现在我们只要回去,后面就安全了,不用再担心旁地,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 “真的?” 井若云眼睛亮起来,一句夸奖而已便值得她这么高兴。 “当然。” 谢蕴肯定了一句,拉着她稍微加快了脚步,可惜井若云已经到了极限,她颤巍巍开口:“我好像走不动了……” “再坚持一下,我们离得太近了,很容易被追上。” 井若云双腿发软,抖得不成样子,可听谢蕴这么说她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好……” 可几丈之后她就跌倒在地,眼前还黑了一瞬。 这次不用她开口,谢蕴就知道她是真的走不动了,体贴地没再催促,只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都是汗,几乎连衣裳都浸湿了。 “付姑娘,你……你先走吧,我歇一歇就去追你。” 谢蕴没言语,有她扶着井若云都跟不上,如果只剩她自己,更不可能会跟上了。 可这么走下去她们迟早会被追上,为今之计也只能是上树了。 “天已经黑了,兴许我们能躲过一劫。” 她选了棵好攀爬的树,将井若云背了过去:“上去,上去再休息。” 井若云应了一声,抖着胳膊抓住了树枝,却是一分都爬不动,谢蕴也没指望她,见她抓稳了就自己爬了上去,而后生拉硬拽将她拖了上去,两人靠在树枝上喘粗气。 却不等休息过来,就有隐约的说话声传过来,对方没有点火把,摸着黑在朝她们的方向靠近:“苏青桃那个废物,平时身手不是很好吗?竟然无声无息地就让人给做了。” 两人立刻屏住了呼吸,再不敢出声,只能默默祈祷天色够黑,这些人发现不了她们。 “说这些有屁用,现在藏身处被端了,山也被围了,要是抓不住人咱们都别想活着回去了。” 几人说着似是有些泄气,竟然在树下坐了下来,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见了苦笑,可事已至此只能等待。 好在那群人的处境也并不比她们好多少,很快就再次撒开去找她们了,两人松了口气,索性就留在树上没动,反正走也走不远。 可没想到对方很快就又折返了回来。 “老三,你确定这里有问题?” “我就那点癖好你还不知道吗?我刚才确实闻见胭脂香了,还是那种不大好的胭脂,跟花娘身上的一个味,我熟悉得很……” 井若云一惊,眼底露出几分惶然来,是她涂的那些胭脂,可这么久过去了竟然还有味道吗? 谢蕴也想到了她之前来找自己选胭脂的事,两人的神情都凝重起来,如果这人的鼻子这么灵,那迟早会发现她们的。 井若云跑不动,只能是她……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井若云突兀开口,虽然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吓了谢蕴一跳,她没敢开口,只垂眼看着她,井若云眼睛却亮了,“他们不知道是我杀了青桃,只要我推到你身上,他们就还会把我当成自己人,我可以安全地把他们引走。” 谢蕴蹙了下眉,这话听着好像没什么问题,可她却觉得好像漏掉了什么。 不等她多想,底下那群人已经寻着味道走到了树下:“味道浓了,就是这棵树,我爬上去看看。” 谢蕴心里一突,遭了。 井若云看了她一眼,猛地推开了她的手,随即整个人就从树上摔了下去,落地时的闷响听得谢蕴心头狠狠一跳,她连忙抬手捂住嘴,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底下的人被唬了一跳,纷纷抽刀对准了她:“什么人?” “是,是我。” 井若云被这一下几乎摔没了半条命,缓了半天才开口,“我是十五,和青桃一起的。” “十五?” 一群人面面相觑,似是拿不准该不该信,井若云连忙继续开口:“我真的是,是我和青桃一起把谢蕴绑出来的。” 谢蕴一愣,井若云知道她是谁? 她怔愣间,底下那群人也回了神:“既然你们两个人一起,怎么她还让人杀了。” “是我们小瞧她了,没想到她身上还藏了一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往那边去了,我们快追。” 她说着爬了起来,抬脚就要往前面去,却又被锋利的刀锋逼了回来:“不着急走,你说你是十五你就是啊?我们谁都没见过你,只知道你和谢蕴的画像一模一样,你让我们怎么信?” 井若云一时哑然,谢蕴心口也是一沉,是了,她就是忽略了这个,井若云进宫已经两年了,即便都是齐王的人,这些人也未必认识她。 这么重要的漏洞,她刚才竟然没有想起来。 “可我真的是……” “别装了,”为首的男人冷笑开口,“主子爷身边的人可没这么娇弱,下个树都能摔成这样,谢姑娘,别装了,跟我们走吧。” 谢蕴心口一紧,这些人把井若云当成了她。 “听说狗皇帝很看重她,有了她我们就能活着离开了。” 那群人完全无视了井若云的辩解,兴奋地交谈起来,可谢蕴的心脏却沉沉地坠了下去,殷稷不会管井若云的死活,这些人带着她出去,她会死的。 “我怎么觉得还有点别的女人香。” 先前闻见了胭脂味的男人忽然抬手抱住了树干,看样子竟像是要爬上来,谢蕴后心一凉,一瞬间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却没有一个可行,她紧紧盯着那越来越近的人,脸色逐渐苍白。 树下的井若云忽然撒腿就跑:“我就是谢蕴,有本事来抓我啊!” 一群人再顾不得这棵树,抬脚就追了上去,谢蕴心里一急,井若云现在浑身脱力,根本跑不动啊。 念头刚闪过脑海,不远处的井若云便被人一脚踹中后心,重重砸在了树干上,嘴角瞬间溢出了鲜血。 “臭婊子,敢骗我们,还敢跑?” 那人一把抓住井若云的头发,将她后脑重重砸在了树干上,“是你杀了苏青桃?你知不知道主子爷很喜欢那小娘们,你这样我们都会受罚的!” 他说一句砸一下,井若云口腔里都是血,呛得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别打了,主子爷说了要活的。” 人群里有人劝了一句,那人却是冷笑一声:“说了要活的,可没说不能缺胳膊少腿啊,断她一条腿,看她还敢不敢再跑。” 第694章 我不怕疼的 断腿? 谢蕴远远听见了这句话,再也坐不住了,她从树上跳了下去,根本来不及想多的办法,抬脚就跑了过去:“住手!” 众人已经听见了脚步声,再次戒备了起来,可看清谢蕴的脸时他们却愣住了,这人怎么和身后那个那么像? 谢蕴定了定神,大步走了过去,抬手对着刚才说要断井若云腿的男人就是一巴掌:“主子爷要的人你也敢动?谁准你公报私仇?” 男人被打懵了,回神后神情瞬间狰狞起来,可看着谢蕴那双威严的眼睛,竟愣是没敢发作。 有人按捺不住开口:“你是……” 谢蕴刚才那一巴掌用了全力,掌心被震得生疼,但她不敢暴露,只能瞥了一眼对方:“瞎了你的狗眼,没见过我也该听说过,我在京城潜伏了两年多才找到机会把人带出来,差点让你给我弄残了,主子爷怪罪下来你担得起吗?” 对方恍然:“原来是十五姑娘,真是失敬失敬,您莫怪,刚才这小贱人假冒你,我们差点被糊弄住,没断腿,您放心。” 其余人纷纷跟着附和,他们已经笃定了井若云就是谢蕴,那再出现的人就只能是自己人了。 谢蕴就是利用了他们这种心思才敢下来,她冷着脸朝井若云走了过去,目光扫过腿的时候心里松了口气,还好出来得及时,他们没来得及动手,可下一瞬她瞳孔就是一缩。 井若云的胳膊折了,骨头刺破皮肉和衣裳,就那么凸了出来,森白的刺目。 这是被生生撅折的,可她愣是死死咬着嘴唇,一声都没吭,只有额头上的冷汗雨水般淌下,将她脸上的血色冲刷了个干干净净。 谢蕴心脏一颤,竟不敢再看第二眼。 是谁干的?什么时候干的?她下来晚了吗? 她咬了下舌尖,借着疼痛逼着自己冷静,她们现在很被动,不能露出马脚来:“流这么多血,是生怕别人找不到我们是吗?” 她冷厉的目光掠过在场众人,这些王八蛋,等她和殷稷汇合,一个也别想跑。 “还不快去清理血迹?!” 她呵斥一声,众人虽然看不顺眼她这般嚣张,却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有道理,所以还是四散开来去遮掩迸射的血迹,谢蕴这才走到井若云身边:“你怎么样?” 井若云颤巍巍睁开眼睛:“你……不该……下来的……” “别说这个了,”谢蕴看了眼她的胳膊,瞧见那沾染着血肉的森白骨头时,声音止不住地发颤,“你的骨头得推进去,但我没有麻沸散……” 井若云艰难地扯了下嘴角:“我……我不怕疼的……” 谢蕴咬住嘴唇,世上怎么会有人不怕疼?不过是死命去忍罢了。 她捡起一根树枝,擦干净塞进了她嘴里:“忍一忍,很快的。” 井若云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张嘴咬住了那根树枝。 谢蕴深吸一口气,抓着了井若云的胳膊,在碰到的瞬间她清楚地感觉到了对方的战栗,可她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察觉,咬着牙将手附在了那截骨头上,随即摸准了位置,用力推了进去。 “嗯……” 井若云仰起头闷哼一声,脚尖蹬着地面,濒死的鱼一般无声挣扎。 “忍一忍,再忍一忍……” 谢蕴终于将骨头推了进去,捡来两根树枝将她的胳膊固定住,又撕破了裙摆给她缠好伤口。 “好了,很快就不疼了……” 她抓着袖子擦了擦井若云脸上的汗,将她嘴里的树枝取了出来,看见上面深深的齿痕,心口一揪,她忽然想起什么,伸手往怀里摸了一下,随即摸出来一个布包,里面包着几颗糖。 这是为殷稷准备的,唐停为他换了新的药方子,比以往的更苦些,她便随身带了包糖。 她拿起一颗塞进井若云嘴里:“吃点甜的就不那么疼了。” 井若云疼到混沌的眼神逐渐恢复了神采,她怔怔看着谢蕴,很久之后才动了下嘴唇,声音细微:“这糖……真好吃,能教我做吗?” 谢蕴见她缓过神来,心里一松,扫了眼已经清理完血迹正在朝她靠拢的敌人们,声音一沉:“回去后我就教你……我会想办法把他们引到殷稷那里去,你路上找机会藏起来。” 她说着要站起来,手却被抓住了:“他们……不信任你了……” 谢蕴动作一滞,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那些人一眼,他们果然在互相交换眼神,或许是从一开始这些人就没信任她,或许是她刚才给井若云处理伤势的事让这些人起了疑,总之她们现在的处境很不好。 “没事,还能转圜。” 她脑子急转,试图想个办法出来重新取信他们,可对方却将绳子扔在了地上:“十五姑娘,咱们毕竟没见过你,现在咱们的处境也不好,为了大家好你应该也不会拒绝被我们绑起来吧?” 谢蕴攥了下拳,这些人还真是直接,可她不能拒绝,不然事情会变得更加糟糕。 “你们的所作所为回去后我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主子爷,希望你们能承担得起他的怒火。” 几人被这话说得脸色不大好看,可还是冷笑了一声:“那就回去后再说吧。” 为首的人抓着绳子走了过来,却没等靠近就被拦住了去路。 “别动她……” 井若云颤巍巍开口,男人低头扫了她一眼,笑得阴险:“刚才我就觉得你们俩不对劲,果然有牵扯,十五姑娘,你敢背叛主子爷,是不想要命了?” 他目光朝谢蕴看过来,谢蕴却径直看向了井若云,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赶在这时候说这种话。 “付姑娘,我真的很讨厌做这些事情,我很害怕……” 刚才连动弹都费力的人,在经历了断臂复原之后竟然扶着树干站了起来,看着比之前完好无损的时候要精神得多,只是说话的时候像是要哭了。 谢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伸手扶了她一把,却又被井若云推开了。 “我站得稳,刚才好像是太疼了,所以有了点力气……付姑娘,你别讨厌我好不好?我只是想救你……” 第695章 刀锋 谢蕴听得越发茫然,她不知道井若云是怎么了,说的话怎么这么奇奇怪怪。 “井姑娘……” 她没来得及说完,就被男人的唾骂打断了:“臭婊子,又想跑是吧?刚才不想因为你浪费力气才留了你的腿,现在我就给你断了!” 他举刀就朝井若云腿上砍过去,眼神凶煞,眉眼狰狞,十足的恶人模样。 井若云只看了一眼就惊恐地闭上了眼睛:“你好吓人……” 手却在目不能视物的前提下稳稳抓住了男人砍下来的刀,一拧一抛便将刀夺了过来,随即手起刀落,一条血痕便自男人头顶延伸到了腿间。 男人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没了刀就想用拳头,可下一瞬身体就裂成两截摔倒在地。 井若云掀开眼睛看了一眼,被眼前这场景惊得惨叫一声,随即一把捂住了谢蕴的眼睛:“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看,对不起对不起,我闭着眼睛没有准头,真的不是故意的……” 其余人被这声惊叫喊地回了神,对视一眼后朝着她们就冲了过来。 井若云再次尖叫一声:“你们别吓我啊……” 她挥刀,稳准狠地划过男人的腰腹,那人倒地瞬间内脏便流了出来,她踩到了什么,被惊的瞬间跳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啊啊,你们别过来了!” 尖锐的叫声回荡在林子上方,不远处的殷稷陡然抬起头:“那边有声音,快!” 与此同时其余几支队伍也听见了声音,齐刷刷朝着声音来处狂奔。 谢蕴对此一无所觉,她震惊地看着井若云一边道歉一边大杀四方,等她停下来的时候地面已经变成了修罗场,她拿刀的手哆嗦得不成样子,人也在不停战栗,仿佛是被惊吓到了极致,随时会崩溃一样。 可没有人再会相信她是真的害怕了,谢蕴也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她实在是没想到井若云在那样的性子之下,竟然藏着这般凌厉的身手。 追兵围着她们迟迟不敢上前,谢蕴掐了自己一把,逼着自己迅速接受了现实,不管怎么说,井若云这样对她是有利的。 她抬脚走了过去,本想说不要恋战,尽快和救兵汇合才对,可一到跟前她就发现了不对劲,井若云的刀要拿不住了。 她的战栗不只是因为畏惧,而是身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她毕竟受过重伤,先前又被扎过针,还经历了这么一场恶战,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她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扶住了她的身体。 “你怎么样?” “我身上……有点脏……” 谢蕴一顿,没想到她这种时候会说这个,她不敢碰她的伤臂,只能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后背:“不脏。” 井若云艰难地扯了下嘴角,声音微不可查:“你先走吧,我很快就去追你……” 谢蕴瞥了眼她断臂处颤巍巍掉落的血迹,知道自己在这里帮不上忙,可也知道,如果她走了,井若云必死无疑。 “我们一起走。” 她一把抱住井若云的腰,将她往地上滑的身体强行提了起来。 “她这次好像是真的没力气了,给我冲!” 逆贼们看见了希望,再次挥刀冲上来,谢蕴拖着人连忙后退,却到底跑不过这些练家子,不过几丈就再次被包围,她只能紧贴在树干上。 “你后退……我,我又有力气了……” 井若云低语一声,站直身体越过她往前,逆贼们被唬住,一时真的不敢再往前,甚至随着对方的靠近而不停后退。 谢蕴心里一松,井若云的身手这么好,如果她真的恢复了力气…… 念头还没等落下,她就看见对方伤臂处的血淌得越发汹涌,很快就在地上凝成了一小滩,这幅样子,不可能是恢复了,她在强撑。 逆贼们没发现这一点,可他们清楚,今天如果不能抓到谢蕴,他们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所以即便对井若云心有畏惧,他们还是举刀冲了过去。 谢蕴心里一跳,掐着掌心试图让自己想出个办法里帮井若云一把,可还不等想出来,前面站着的人就颤了一下,晃晃悠悠地要朝地面栽倒。 “井姑娘?!” 她快步冲上去扶住了人,可下一瞬破空声就当头响起,她抬起头,瞳孔中便映出了锋利的刀锋,然后眼睁睁看着那东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闪开!” 井若云用力推了她一把,两人各自跌倒,险险躲过刀锋,谢蕴慌忙爬起来,那逆贼却再次朝着井若云杀了过去,如果说之前他们还分不清她们两个谁是谁,可经过刚才那一番厮杀就再清楚不过了,他们不打算留着井若云这个叛徒的命。 谢蕴连忙爬起来,可已经来不及了,她眼睁睁看着那刀锋朝着井若云颈侧挥下。 “不要!” 长刀疾驰而来,嗖的一声洞穿了男人的胸膛,巨大凶悍的力道直接将人带飞出去,砰的一声扎进了数丈之外的树干里。 殷稷的声音随即响起来:“她们在这里,找到了!” 随着声音落下,地面陡然颤动起来,有人自四面八方朝这里汇聚而来,星星点点的火把也逐渐将夜空照亮,谢蕴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终于来了,救兵终于到了。 她跌跌撞撞往前,试图去扶井若云,却被人一把接进了怀里。 “阿蕴,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是殷稷,他双臂抱得很紧,剧烈的心跳透过胸腔传到了谢蕴耳边。 她摇了摇头:“我没事,快去看看井姑娘,她伤势很重……” 如果不及时医治,那条胳膊可能就保不住了。 殷稷却并不在乎旁人的死活,仍旧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才侧头朝对方看过去。 井若云正从地上坐起来,抬手抠住了树干,似乎是打算借力站起来,可试了几次都没能攒够力气,索性就靠在树下坐着了,但很快祁砚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是找到人了吗?她们怎么样?” 井若云连忙抬眼看了过去,不多时,在火把映衬下,祁砚的身影出现在人前,她濒临极限的身体生生多了股力气,竟真的扶着树干站了起来。 祁砚也看见了她,抬脚快步走了过来。 井若云扯开一个苍白的笑,祁砚是来找她的吗? “大人……” 她抬脚试图靠近几分,冰凉的刀锋陡然贴在了她颈侧。 第696章 你是来杀我的 脚步瞬间顿住,井若云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刀锋,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大人要干什么?” “是你绑走了付姑娘,”祁砚紧紧抓着刀柄,“你是逆贼。” 井若云怔了怔,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暴露了,但这好像并不稀奇,所以祁砚的态度也不稀奇,只是她刚才想多了。 “所以……你不是来找我的,是来杀我的。” 她低语一声,很奇怪的发现,刚才疼得那么厉害的胳膊现在竟然没什么感觉了,她看着祁砚慢慢上前一步,颈侧的刀锋骤然压紧,一点血痕悄然划开,血迹溢出来,又很快淹没在她满身的鲜血里。 她抬手摸了一下伤口,看着那满手的殷红,疼的嘴角都在颤。 许久许久之后她才攒够力气开口,却是一出声就哑了:“我没伤害她……” “付姑娘满身是血,”祁砚厉喝一声,满眼都是愤怒,“你还敢狡辩?” 井若云滞了滞,半晌才低头看向自己。 祁砚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呼吸瞬间一顿:“你怎么会……” 如果说谢蕴只是满身是血,那井若云就是个血人,甚至此时此刻都有血色一点点凝聚在她脚下。 “你……” 他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井若云却慢慢后退了一步。 意识到自己似乎误会了什么,他下意识想跟上去,耳边却传来一声厉喝:“住手!是她救了我,你别碰她。” 这是谢蕴的声音,说话间她已经挣脱殷稷的怀抱走了过来。 祁砚侧头看过去,很想说自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可这一动才想起来自己手里还抓着刀,他愣了一下,连忙将刀扔了出去。 井若云踉跄一步,刚才那股忽如其来的力气已经散了,她抬手抓住了树干,身体却还是滑了下去,祁砚下意识伸手去接,一人却比他更快。 钟青离得远,此时才带人赶到,一见井若云的样子就知道她伤的厉害,连忙将人接进了怀里,抬手就去摸她的胸口,祁砚下意识抓住他的手:“你干什么?” “她刚才的样子我怀疑是肋骨断了,得赶紧处理一下。” 祁砚怔住,肋骨断了…… 谢蕴匆匆跑过来,开口确定了钟青的猜测:“不只是肋骨,她胳膊伤得更厉害,得抓紧医治,不然就保不住了。” 火把的光汇聚过来,众人这才看清楚她的胳膊以一种十分古怪的姿势扭曲着,虽说之前谢蕴给她固定过,但显然经不住刚才的那一番厮杀,布条已经散开了,森白的骨头赤裸裸地暴露在人前。 祁砚不自觉后退了一步,他从未见过这般骇人的伤。 谢蕴连忙上前再次帮她固定,随即将人抬了回去。 先前山崩的时候,队伍正走到中间,不少将士躲闪不及,被石头砸了个正着,唐停正带着军医和太医在查看伤员,刚要歇一歇就被人传到了御前,一见井若云的伤脸色就沉了下去。 “都出去,你来给我打下手。” 这话是和谢蕴说的。 殷稷蹙了下眉头:“换个人,她也受伤了,需要处理。” “你先出去,”谢蕴将殷稷推了出去,“我身上都是别人的血,不要紧的,她这样都是为了我,我也最清楚她这些伤是怎么来的,不看着她没事我不放心。” 殷稷瞥了眼谢蕴身上的血色,他知道她素来爱逞强,对这句话实在是做不到相信,可见她态度这般坚决,又没办法再说什么。 “好吧,若是不舒服就换人。” 谢蕴答应一声转身回了营帐,祁砚抬脚跟了进去:“我能帮忙吗?” 他看着床榻上睡着了一般的井若云,有些移不开眼,谢蕴却毫不客气的将他推了出去:“你帮不上忙,去外头等着吧。” 他被迫出了营帐,有些无措的站在外头。 殷稷的脸色也沉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谢蕴的样子也知道这一宿应当很凶险,是他大意了,以为还在大周境内对方不敢那么放肆,可一不留神就咬了这么重的一口。 “皇上。” 钟青匆匆赶了过来,方才殷稷带人回来,他留下善后,将山里一众流窜的逆贼都抓了回来,他动作已经足够快了,可山林毕竟很大,仍旧耽搁了近一个时辰。 “井姑娘怎么样了?她的胳膊要紧吗?” 殷稷瞥了眼营帐:“不知道。” 说实话他并不在意井若云的死活,若非谢蕴就在里头,他连等都不会等。 钟青往前走了两步,扒着缝隙往里头看,可惜床榻上的人被唐停挡了个严实,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向祁砚:“祁大人,你刚才问过了吗?井姑娘怎么样?” 祁砚没言语,钟青又喊了几声他才回神,却只是摇头,他刚才什么都没来得及问。 钟青很是失望,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叹了口气。 好在营帐里头很快就有了动静,唐停满手血走了出来:“胳膊保住了,但以后不会那么好用,她脏腑受了伤,这阵子得好生静养,不要乱动。” 钟青忙不迭点头:“那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去吧,别太吵。” 钟青听话的应了一声,蹑手蹑脚走了进去,和谢蕴擦肩而过的时候都没敢开口问安,谢蕴也只是摆了摆手便出了门,逃亡一夜,再加上方才那一番折腾,她已经疲惫至极。 可出了营帐,看见祁砚还木头似的站在外头时,她还是停下了脚步:“祁大人,你不进去看看吗?” 祁砚往前走了一步,显然是想进去的,可不等进营帐他就又停了下来,声音压得很低:“这次绑架和她有关吗?她到底是什么人?” 谢蕴知道他会问,却没想到会这么早就问。 “流落他乡的可怜人罢了,大人不必多想。” 祁砚似是松了口气,抬脚进了营帐,谢蕴却抿了下嘴唇,她知道旁人的事情她管不了,可就是有些难过。 “累了吧?” 殷稷抬脚走了过来,将她接进了怀里,打从找到人到现在,他还没好好确认一下谢蕴的存在,现在总算有机会了。 “回龙帐,我要看一看你的身体。” 第697章 你见不得朕好是吧 热水被抬了进来,殷稷一件件褪去谢蕴身上的衣衫,指腹在她后背那晕染了大片血迹的地方一点点摩挲,确定那血真的不是她的,这才松了口气,又去查看她四肢上那些划伤。 伤口不深,已经自己止住了血,可仍旧看得他心惊肉跳。 “还好没事,还好没伤在要害……” 谢蕴安抚地抓住了他的手,身体靠在了浴桶上,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殷稷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抓着布巾擦干净了她脸上的血迹:“怎么这般不高兴?” 谢蕴摇了摇头,她不想当着殷稷的面提起那些久远的事情,可今天的井若云却的确让她联想到了当初的自己,当年的上林苑,她好像也是这样的处境。 仿佛是一个轮回。 “看在这次她全心全意救了我的份上,别为难她。” 殷稷微微一顿,随即试图将手抽回去,可却被谢蕴牢牢抓住:“你不许动她,听见没有?” 殷稷有些不忿:“就算她救了你,也不能否认她对你别有居心,谢蕴,养虎为患的道理你该明白,这次出事给了我一个教训,日后我绝对不会再留任何风险给你。” “可我应了她要保她一命,你非要动她,我的脸往哪里放?” 殷稷一噎:“命重要,还是脸面重要?” “我们世家出身的人,素来是脸面比命重要的。” 殷稷再一次噎住,几次张嘴都没能说出话来,他鲜少见这般不讲道理的谢蕴,心里很有些新鲜,可涉及谢蕴的安危,再新鲜他也不会退步。 “这件事没得商量。” “真的没得商量吗?” 谢蕴转过身来,抬起湿漉漉的手抱住殷稷的脸颊,指腹顺着颌骨一路滑到了喉结,“请皇上再思量几分。” 殷稷脑袋一糊,险些就要松口,可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他挣扎着抓住了谢蕴的手,发狠般地亲了一口才咬牙道:“没得商量,我会给她留个体面,等时机合适了……” 水珠猝然扬起,溅了他一脸,掌中的手也被抽了出去。 “出去,不想看见你。” 殷稷没想到她翻脸比翻书还快,开口就想讨个说法,却又被溅了一脸水,只好狼狈地退了出去。 站在营帐外头却是越想越气:“你不能这么不讲道理。” 回应他的是溅到营帐上的洗澡水。 他不自觉后退了一步,戳在原地咬牙切齿。 蔡添喜带着玉春送了新的衣裳和热水过来,见他这副样子站在门外,颇有些纳闷:“您怎么不进去?” 殷稷哼了一声,开始抱怨:“朕还不是为了她好?你看看她怎么对朕的?这一身水……” 他越想越委屈,担惊受怕这么久,好不容易见到人安全回来,还没亲近两分就被水泼了出来,这叫什么事儿? “放肆,实在是太放肆了,这次朕绝对不会惯着她!” 他狠狠攥着拳,恨不能诅咒发誓。 蔡添喜看了他一眼,一句话都没说。 殷稷有些不痛快:“怎么?你这不说话,是觉得朕做不到?” 蔡添喜讪讪一笑:“奴才只是年纪大了耳朵不中用,没听见您刚才说什么。” 玉春唯恐赶在皇帝气头上,蔡添喜这话会被怪罪,忙不迭重复了一遍,在蔡添喜一言难尽的目光里他陪着笑看向皇帝:“皇上说的是,付姑娘这次的确很过分,您得把皇上的威严拿起来。” 殷稷刷地扭头看过来,跳动的火光下,脸色隐隐发青:“你也觉得她过分?” 玉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他这么说,只能顺着话茬继续:“您说她过分,那她一定是过分。” 殷稷拳头握了起来:“你觉得朕该给她个教训?” 玉春连连点头:“您是皇上,想教训就教训……” 殷稷忍无可忍,一抬手狠狠敲在了玉春脑袋上:“你就看不得朕好是吧?” 玉春被这忽然的大锅砸懵了,安全不明白自己只是顺着皇帝的话茬说了几句话而已,怎么就成了不盼着皇帝好了。 “奴才冤枉,奴才怎么敢啊?” 殷稷仍旧余怒未消,他自己说说就算了,这蠢货还要来撺掇他,要是让谢蕴听见了,晚上不许他上床可怎么好? 可他也知道玉春有口无心,所以只是哼了一声:“谅你也不敢。” 他理了理衣裳站起来,打算和谢蕴讲讲道理,就算不讲道理她也该洗完了,得穿衣裳了。 他一把抓过衣裳进了营帐,蔡添喜这才朝玉春摇了下头。 玉春哭丧着脸:“师父,奴才刚才哪说错了?” 他这学了好些年的察言观色,还是时不时地就失灵,果然伴君如伴虎。 “你没听见皇上那话说得很小声?那一看就是不敢让人听见,你还跟着起哄,不骂你骂谁?” 蔡添喜也有些恨铁不成钢,不大明白皇帝的心思就差写脸上了,玉春怎么还能看不明白……是不是这名起得不好? 回头找个算命的,给他换个名字吧。 念头刚落下,殷稷就又一身狼狈地窜了出来,一看就是道理没讲通,他连忙扭开头当做没看见,玉春这次也学乖了,紧紧闭着嘴,假装自己是个哑巴。 “我说了这件事没得商量,你再怎么闹都没用!” 殷稷对着龙帐吼了一声,声音发沉,这次听着是真的动了怒,玉春忍不住抬了下头,刚要张嘴就被蔡添喜踹了一脚,他有些茫然,这次他很确定皇帝是发怒了,怎么还不让说话?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殷稷原地开始踱步,声音一次比一次重:“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他又一次看了眼蔡添喜,蔡添喜却只是和他摇头,出于对师父的信任,虽然他仍旧觉得眼下是个好机会,可还是闭了嘴。 “皇上,”窦兢大步走了过来,“逆贼已经全部带回来了,就押在营外等候发落。” 殷稷眼神瞬间冷厉起来:“来的这么巧,朕就不客气了。” 他抬手捏了下骨节,随着咔吧一声响,抬脚大步朝营外走了。 第698章 出气筒 五六个伤痕累累的逆贼被五花大绑押在营外,小山一样的尸体就在不远处堆着,为了将谢蕴从他眼皮子底下带走,殷时显然是下了血本,那窝点里,竟有近百人藏匿。 还好有赵王引路,赶在他们出发去追杀谢蕴之前就将人尽数剿灭了,只有一小股人在外巡视,逃过了一劫,也就是眼下这群人。 可就是这样几个人,竟险些真的将谢蕴抓到手。 殷稷歪在椅子上,一下下敲着掌心,神情很是晦涩。 钟青大步上前:“皇上,把这些人交给臣吧,臣一定把他们知道的都问出来。” 他说得咬牙切齿,虽说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井若云一个柔弱姑娘,竟然被他们打成那样,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教教他们做人的道理。 殷稷轻哂一声摇了摇头:“他们能知道什么?” 看这些人的样子,就知道不是殷时的心腹,真要严刑逼供,还不如对井若云下手更有意义。 可是谢蕴不许他动井若云。 想想就生气,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凶他,还泼他水…… 他瘪了瘪嘴,指节握得咔吧作响。 “皇上,”振威将军大步走过来,“赵王回来了。” 殷稷眼睛一眯,来得可真好。 “宣。” “是。” 振威将军退下,不多时便带了赵王进来,他养尊处优惯了,这大半宿的颠簸显然很有些吃不消,进来的时候腿都是瘸的,脸色也苍白得厉害,瞥见那尸山时浑身一抖,砰的一声就跪下了。 “你我兄弟,何须行此大礼,快扶起来。” 殷稷扯了下嘴角,玉春连忙去扶殷昌,可大约知道自己和齐王有勾结的事已经坐实了,日后他再难有出头之日,赵王竟浑身瘫软,被搀了几下都没能起来,钟青索性上前一步,一把将他拽了起来。 “皇上免你大礼,殿下可要站稳了。” 钟青冷冷开口,唬得赵王连连点头,殷稷摆了摆手:“此番王兄可是立下大功啊,怎么如此无礼?退下,赐座。” 钟青看了赵王一眼才后退一步,让人抬了把椅子上来。 赵王坐的战战兢兢,屁股几乎没有挨着椅面,殷稷抬手将他摁了下去:“王兄放心,朕不是滥杀无辜的人,这次若没有你指路,让朕一举灭了那么多逆贼,朕那未婚妻说不定已经被带走了。” 这话说得那般真心实意,像是真的对他存了感激一样,赵王心下一松,可随即就再次紧绷起来,因为仅剩的那几个活口看过来的目光仿佛要吃人一般,他们先前只知道皇帝端了他们的老巢,却不知道是赵王引的路,现在知道了,自然将满腔仇恨都投到了他身上。 “你个叛徒!” “主子爷不会放过你的!” 几人此起彼伏的怒吼,情急之下竟还蹦出了几句异族语,钟青听得眉头紧蹙,这些蛮人对殷时是不是太过忠心了?这种时候想的竟然是这些。 赵王很是胆战心惊,他之所以答应和齐王联手,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看见了这些蛮夷对楚镇的忠心,谁都知道蛮族骁勇善战,在楚镇戍边之前,曾经一千人就打下过丰州城。 有这样的战力在手,他才觉得齐王有胜算,可这样的人若是盯上他…… “王兄放心,只要他们尽数伏诛,殷时便不会知道你做了什么,”殷稷缓声安抚他,“你仍旧可以过你的安稳日子。” 赵王眼睛一亮,对啊,这是大周境内,只要杀了这些人,外头就不可能知道详情。 “皇上,杀了他们,快杀了他们。” 殷稷却啧了一声:“杀倒是好杀,可要怎么杀呢……你也知道,他们动了朕的人,给他们个痛快的话,这口气朕可咽不下去,不然王兄替朕想个法子吧?” 想要一个人死的痛苦,多的是法子,鞭笞,凌迟…… 赵王忙不迭要开口,可话在嘴边时却陡然反应过来,皇帝这是要将这些人的死全都压在他身上,日后就算齐王得势,他也绝对没有好下场。 可现在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他只想活命。 “莫要花费太多时间,朕还得行军赶路呢,这可是已经耽误了一天了。” 殷稷又开口提醒,赵王吞了下口水,想要让人死得痛苦,还不想单独花费时间…… 他眼睛一亮:“有了,他们这些蛮人常用的一招,把人拴在马匹后面,就这么拖上一天,绝对能磨得骨肉分离,痛不欲生。” 几个活口睚眦欲裂,明明被五花大绑,却硬生生站了起来,赵王被吓得一屁股摔下了椅子,殷稷轻轻拍了下手:“是个好主意,那就这么办吧。” 可他却连等到第二天的耐性都没有,当即便选了人出来骑上快马,将人拖着往前面去探路了。 等马匹跑出去很远,营地还能听见夹杂着惨叫的唾骂声。 半个时辰后斥候才回来,身后的逆贼已经奄奄一喜,再没了力气说话,殷稷上前一步,瞧见了对方被磨出来的森白的骨头,他满脸赞叹:“王兄,快来看看,果然如你所说,你这次可是又替朕解决了一个难题。” 赵王深吸一口气,抬脚凑了过来,他本以为人已经死了,却没想都刚到跟前那活口就猝然张开嘴咬住了他的脚腕,刺痛瞬间传遍全身,他惨叫一声,用力挣脱开了。 眼见半边裤腿都被鲜血浸湿,他怒从心头起,抬脚狠狠对着那人的头就狠狠踹了几下:“竟敢对我动手,去死吧,去死吧!” 他越踹越用力,眼底都染上了血色,这一天一夜以来所经受的惊恐和悲恸都化作戾气发泄在了那个活口身上,直到对方彻底没了声息,他才喘着粗气后退一步。 周遭鸦雀无声,他神志逐渐回笼,逐渐不安起来:“皇上,臣……” “朕理解,反正早晚也是要死的。” 赵王松了口气,忙不迭点头,见殷稷一直都对自己很和气,逐渐相信了他不会杀自己这件事,也是,他毕竟是先皇子嗣,真杀了他殷稷也要被人诟病。 “那臣是不是能回徒河了?您放心,臣以后一定老实本分做个农户,绝对不会再有任何非分之想。” 殷稷沉吟片刻,在赵王的心彻底提起来的时候,他点了下头:“那你就走吧。” 赵王激动得浑身一抖:“臣现在就能走了?” 殷稷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路上小心。” 这算是承认了,赵王顿时顾不得其他,抬脚就跑,夜深露重,他看不清路,不留神就会跌倒,可却根本顾不上那点小伤,只一个劲地往前冲。 身后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回头瞧了一眼,随即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竟然是剩下的那几个活口,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绳索,可却不想逃命,反而疯了似的朝着他冲了过来,他们被马匹磨得血肉模糊,这么追过来的时候仿佛索命的恶鬼。 “抓住他们,快抓住他们!” 赵王失声尖叫,却根本无人理会,他远远看着被火光萦绕着的殷稷,心里陡然明白过来,殷稷从来没想让他活,刚才那一切只是在戏耍他而已! “殷稷!” 他怒吼一声,下一瞬就被人扑倒在地,随即身上被狠狠咬住,四五个人不管什么位置,疯狗一般发了狠地撕咬他,他的愤怒再次变成了畏惧:“救命,我是先皇子嗣,你们不能杀我,你们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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