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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共鸣的金光是什么? 若她没有看错,像是一道剑影。 可这剑影从何而来? 乐小义愣神之际,忽有杀意扑面而来!剑气纵横肆虐,寒意顷刻蹿上背脊! 乐小义当机立断,两腿一蹬,身形飞退之时,右手震开思泫剑外的灰布,毫不犹豫抽剑出鞘,挥刃横斩。 胸中金光急震,剑锋带起一道寒芒,与迎面扑来的剑气相撞,发出破空之响。 在座弟子悉数回神,左诗萱眼中浮现震惊之色,电光石火之间,乐小义已连退十余步,离座数丈,被她劈开的剑气自两侧倾泻,掀起她的衣摆,猎猎有声。 柳清风左手握着出鞘的玄铁剑,剑尖遥指乐小义,沉寂的双眼暗藏锋芒。 良久,四下皆寂,柳清风倏尔展颜,沉声一喝:好!话音一落,收剑入鞘,顺手拂了一把剑鞘上的印纹,乐小义周身压力荡然无存。 及至此时,乐小义才来得及将提到嗓子眼的一口气吐出去,她收了剑,回顾刚才的剑招,明白过来柳清风那一声好是在赞许她使出了剑气。 虽然借了兵器之便,与柳清风的境界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却也是实打实地领悟了藏在剑招中的一点剑意。 寻常人要修炼出外放之气,没有个三年五载断难成事,修为越高天资越好,越容易体悟个中精髓,左诗萱脉元境十二层方能初窥门径,邵煜纵为剑痴,也欠缺些火候,其余弟子道阻且长,不一而足。 乐小义伤好以后,修为一天一个样,距离上次见面才过去几天?乐小义的修为便又有突破。 柳清风无意探寻他人隐私,不管乐小义有什么奇遇,全力施为,也不过体元境七层而已。以体元境修为练出剑气,剑神宗内并非没有出现过这类人物,但怎么着都不像能落在乐小义头上,所以柳清风才会如此震惊。 只有乐小义自己知道,她的天赋没有那么出众,这一切多半归功于她心口那道剑影,是这剑影在柳清风招式临身之际,与柳清风的剑意产生共鸣,间接加强了她对剑招的领悟。 可这道剑影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上的?是否与浮屠宫的血契有所联系? 近来她身上发生的怪事就只这么一件,可直觉告诉她,应不是浮屠宫所有门客都有这般奇遇。 乐小义两眼无神,似还沉浸在剑招中,左诗萱一声轻咳拉回她的神志,见柳清风与一众南院弟子都看着自己,乐小义定了定神,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朝柳清风拱手躬身:多谢柳执事指点。 剑影之事,等授课结束之后再细想吧。 邵煜的视线在乐小义脸上停留了将近一息,遂收回目光,眉心紧拧,目露深思之色。 左诗萱看向乐小义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幽邃的思量,乐小义回看她,感激地朝她颔首道谢,她便微微一笑,态度与先前并无不同。 柳清风随后又考校了左诗萱及其他南院弟子,若说左诗萱云淡风轻,从容自得,那邵煜便如九天奔雷,剑招中杀意汹涌。 乐小义从旁观摩,时有新的领悟,便与左诗萱小声讨论两句,将对方的点拨记在心中。 邵煜硬接柳清风一招,受了点内创,但眼里有所明悟,想是受益颇丰,考校还未结束便匆匆离去,不知去了何处参悟今日所得。 授课持续两个时辰,柳清风点到为止,让大家各自回去自己修炼参悟便宣布散课。 乐小义与左诗萱结伴回南三阁,左诗萱向乐小义介绍了住在南三阁的几位师兄师姐,顺带告诉乐小义因柳清风对南院弟子没有硬性要求,所以平日里弟子们各忙各的,大都自寻僻静之处修炼,故而少回南院常住,只在有公课的时日才回来。 她平和的态度感染了乐小义,乐小义左右想不通自己能有什么值得左诗萱上心的地方,便渐渐放下戒心。 眼见前方出现南三阁院落的轮廓,乐小义犹豫再三,字字斟酌,终于开口向左诗萱问起五年前南院秘辛柳清风击杀新入南院的弟子一事。 她只问了一句传言是真是假,左诗萱回她是真,她便不再问了。至于此事个中缘由,想来也不是她应该知道的。 再说此事已经过去五年,左诗萱应该很早之前就来了南院,对当初之事有所了解,乐小义没从左诗萱对待柳清风的态度中看出什么,左诗萱也没像提醒她小心邵煜那样让她小心柳清风。 柳清风今日骤现杀招,不过是试探她的深浅,指点她剑法之道,无可厚非。就算她接不下来,想必也不会有事。 加之她来南院这些时日,柳清风对她还算关照,乐小义暗暗反思,她不该因一件不知缘由的往事就对柳清风的为人盖棺定论。 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就不要去多想了。 乐小义将心放回肚子,同左诗萱行至南三阁,再次向她道谢:今日多谢师姐照拂。 左诗萱摆手,笑容中略带两分无奈,摇头一叹:师妹还与我这般生分。 乐小义咧嘴一笑,讨巧地告了罪,此事便算揭过了。 两人在楼下分开各自回了房,乐小义将屋门一扣,脸上的笑容淡下来,转而微微拧眉,神色沉重。 她抚了抚心口,仍对胸中莫名出现的剑影耿耿于怀,在屋中打坐静心小半个时辰后,便提着剑去了往常练剑的树林,循着今日在寒楼外与柳清风短暂交手时的感觉,开始舞剑。 ===第14章=== 乐小义凝眉肃目,时而闭眼体悟,感召心口剑影,剑招越舞越快。 某时,心头剑鸣之声响起,乐小义猛然睁眼,眸中掠过一道精芒,剑意如潮,她飞身刺出一剑,纤薄如纸的寒芒自剑刃上掠出,须臾之间破空而去,在三步开外的树干上留下一道印痕。 若柳清风在此,恐怕任他再如何心性淡然,也会不由得瞪大双眼。 乐小义初初领略一剑风采便有所感,如今更是借由手中之剑实打实地挥出一道剑气,其进境用一日千里尚不足以形容。 看着树干上那道剑痕,乐小义愣了一瞬,她心一乱,胸口那股热流随之消散,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 可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它的存在,那凝聚剑影的金光就藏在她的身体里,隐匿于筋骨之间,随着血液流淌,每当她凝神静心之时,就会悄然浮现,并为她体悟剑招剑意推波助澜。 乐小义不知其有无害处,就目前所见,应当是好的。 她没觉得高兴,反而忧心忡忡,无功不受禄,这白捡来的好处让她心里惴惴不安,可又没有人能为她分忧,只能一个人憋着,走一步看一步。 乐小义又在树林里练了两个时辰的剑,然而这一次因为她心里装着事儿,注意力不够集中,一次也没有再使出剑气。 眼看天色渐晚,乐小义心情复杂地叹了一口气,收剑入鞘,行至小溪边,捧起澄澈的溪水抹了把脸。 她暗暗下了决定,不能让别人知道这剑影的秘密。 她平日里修炼得越发谨慎,常言道树大招风,怀璧其罪,不知柳清风能不能看得出端倪,但小心一点总归是没错的。 日暮西山,在波光粼粼的小溪上铺了一层红绸,乐小义的身影倒映在水中,随着流动的溪水碎成一瓣一瓣的虚影。 偶有一片枯叶从枝头盘旋坠落,轻飘飘地浮于水面,淌过水中乐小义的眼睛。 哗啦 水声响起,乐小义还保持着掬水拂面的动作,半睁的眼眸透过指缝,诧异地看见一双手从她水中倒影肩后伸出来。 ?! 乐小义大惊失色,伸手抓住思泫剑就要抽剑自卫,岂料对方比她更快,两条玉臂破水而出,闪电般圈住乐小义的脖子,不由分说将她整个人按进水里。 猝不及防之下,乐小义口鼻里灌进一大口沁凉的溪水,呛得她想咳嗽,又不敢在水中张嘴换气。 四肢在水中胡乱扑腾,却于事无补,乐小义好不容易屏住呼吸,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便见一张魂牵梦绕的容颜隔着潺潺流动的溪水欺近了她的双眼。 别动。眼前的红唇轻轻开合,好听的嗓音糅进哗哗水声中,像鸿鹄之羽拨动心上弦,余音冉冉。 随即乐小义感觉唇上贴上一方柔软,从容地渡了一口气到她嘴里,让她在溺水窒息的边缘有了喘息之机。 这吻像燎原之火,一瞬间燃尽了乐小义的理智。 这人像风也好,似水也罢,不论她曾做过什么,有怎样的名声,手中沾染多少鲜血。 只要姬玉泫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她就心甘情愿为之付出一切。 激烈挣扎的四肢自然而然放松下来,乐小义一只手垂在身侧,从混沌的意识中挤出片刻清明,用力拽紧思泫剑。 周身暗潮涌动,那禁锢她行动的手臂虚虚压着她后颈,发带不知何时松落,纤长白皙的五指没入缠绵的黑发,动作蛮横中不失温柔,带着她没入更深的水底,直至视野内的天光越来越远,一点一点消失不见。 第22章 时值九月,酷暑虽然未退,水里已经有了凉意,乐小义修为不高,身体在水中泡久了,寒气就会丝丝入骨。 姬玉泫渡气给她,右手自乐小义身后轻按她的背心,护住心脉,一股温热的暖流顺着经脉游走,驱散了渗入乐小义体内的寒意。 乐小义眼前水光流转,身前人距离虽近,她却只能隐约看见一道优美的下颌线,除去最初一瞥惊鸿,随着视野越来越暗,没能再看清姬玉泫的正脸。 她的目光主动去寻姬玉泫的眼睛,从幽暗的水中捕捉到那一双被碎散波光遮挡的清隽眼眸。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她看过去的同时,那双幽深邪异的眼瞳中好似藏了两分笑,转瞬即逝,不等她再看得仔细些,随着哗啦一声响,鼓噪耳膜的涌动水声纷纷褪去,视野恢复清明。 她从水里抬起头,姬玉泫扶在她身后的手悄无声息地抽走,乐小义没来得及找回自己的呼吸便第一时间看向身侧之人。 姬玉泫线条柔和的脸颊侧对着她,沾了溪水的眼睫晶莹剔透,睫羽半垂,看不清她的眼睛。晶亮的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掠过莹润白皙的脖颈,藏进湿漉漉的衣襟。 朱唇轻抿,唇角带笑。 乐小义喉头上下滑动一下,情不自禁地回想双唇相接时令人着迷的柔软触感,然后面红耳赤,难为情地撇开脸,又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偷盯着姬玉泫看。 姬玉泫像没发现乐小义灼热的视线,她以手作梳抚了一把如瀑长发,三千青丝在水中散开,复湿漉漉地垂落,搭在肩头,湿透的衣襟勾勒出柔润的肩线,端的一副美人出浴的艳丽图景。 起身时,窈窕身姿寸寸拔出水面,她仍是一身黑衣,布料湿软地贴在身上,却半点不显狼狈,一步一步从容走向岸边。 等她赤脚踏上生了青苔的石面,身上的衣服已悉数被内力蒸干。 本是寻常夜行衣,硬是叫姬玉泫穿出卓尔不群的气质,乐小义看呆了去,若不是姬玉泫的衣摆拂过水面,拨起一瓣水浪泼中她的脑门,她能不错眼地看着姬玉泫的背影,将那一眼望到地老天荒。 水浪扑面,啪一声脆响,乐小义晕头转向,双手掩面拂开沁进眼睛里的水珠,再看向姬玉泫时,后者也转过身,背靠一块青岩,席地而坐,笑吟吟地朝乐小义望了过来,挑眉问她:你方才在看什么? 哪怕溪水寒凉,也褪不去乐小义两颊绯然的热气。 看你。她嘟囔了一句,声音细弱蚊吟。 她的回答夹杂在溪流水声中,转瞬消弭,姬玉泫尚未听清,便见乐小义的身体在水中略略下沉,水面掩住她半张脸,嘴里呼出的气息变成泡泡咕噜噜往上冒,浮在水上的眼睛水盈盈的,轻轻眨了眨,露出人畜无害的无辜眼神。 见她随着水波一上一下,水面上的半截耳尖仍是红彤彤的,姬玉泫幽暗的眸子也仿佛漾起一层觳纹。 她没再追问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转而撑着胳膊,两指点在唇上,做深思状,抿着嘴角笑道:据说这水中有一种蛇 话音未落,便有湿湿滑滑的寒凉之物掠过乐小义的脚踝。 啊?蛇?!乐小义脸色一白,毛骨悚然,慌不迭腾跃而起,哗啦一声从水里钻出来,足尖点着水面,借力翻了个跟头,手脚并用跌跌撞撞地爬上岸,一脸惊慌失措。 乐小义惊魂未定,耳边却传来一声轻笑。 姬玉泫赤足拨动流水,珠玉般的脚趾莹润好看,脚背上淌着晶莹剔透的水花,一派轻松写意的模样。 恍惚间,乐小义好像透过眼前人巧笑言兮的侧脸看到了十年前的姬玉泫,隐约能从那张过分美丽的脸孔上,于精致的眉眼间瞅见三分少年时的神|韵与风貌。 而余下七分,则是漫长时光带给她潜移默化的改变,让她长成了另外一个,乐小义不熟识的、举止从容,成熟优雅又深藏不露的姬玉泫。 乐小义庆幸还能与她再见,却又止不住心中遗憾,她们彼此缺失的十年,遗落地不仅仅是相伴对方的时间,更是许多深层次的东西。 曾经亲密无间的默契所剩无几,不论她们的身份地位,还是见识学识,都已在无形之中,拉开了有如鸿沟般的差距。 惊慌的心情在不知不觉中平复下来,乐小义收回黏在姬玉泫眉眼间的目光,也跟着抿唇笑了,她抖落身上的水,运足内力将衣料蒸干,这才有空观察她们此刻所处的环境。 此地是一处天然成型的山洞,洞壁与外界相通,壁上石缝中生长了许多青藤花草,昏黄的日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照进来,在水面上映照出五光十色的花斑,使这山洞内的环境还算敞亮。 方才落水后因姬玉泫突然出现而混沌迷糊的记忆重新在脑海中汇聚,她们曾在水中泡了不短的时间,想必是那溪水下有暗流,连通此处的山洞。 仿佛猜到了乐小义所想,姬玉泫开口印证了她的猜测:水下有条暗道,与此地相连,这山洞少有人来,虽未脱离樾清居的地界,却是个藏人的好去处。 乐小义心有疑惑,如此隐蔽之所,姬玉泫又是如何知晓? 她眨着眼,看向姬玉泫,视线落在她莹润如玉的脚趾上,随着她划水的动作忽远忽近。 数息后,一句清浅的询问伴着潺潺水声响起:你来剑神宗会不会有危险?她没问姬玉泫如何来,又如何去,这些缘由在她心里,远不及姬玉泫的安危重要。 足下戏水的动作一顿,姬玉泫抬眸看她,不答反问:没有别的想问我? 鸦羽般的长睫投下一片浓密的阴影,将她深邃的眼瞳半遮半掩,眉梢轻轻一挑,唇角似藏了一分浅笑,又好像冷冷低嘲,让人辨不出她话语中真实的情绪。 乐小义挠头沉吟,姬玉泫这话是什么意思?到底让她问还是不让她问?要问什么? 问姬玉泫的身份?何故来剑神宗?浮屠宫是否真实存在?还是问姬玉泫为什么不信她,要打她那一掌? 她被冤枉了,心里并非半点怨气也没有,可这些问题在她重新见到姬玉泫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重要了,取而代之是能再次相见的欢喜。 唔。她无意识地撅了撅嘴,娇憨而不自知地问道,客栈里那个醉鬼,是你杀的吗? 她举重若轻地回避了可能引发矛盾的选项,挑了一个讨巧的问题。 姬玉泫两眼微睁,石缝中透下的光穿过睫羽,落在她黑宝石样的眼眸里,驱散了眉眼间的邪诡,熠熠生辉。 只是那澄澈的笑意转瞬即逝,乐小义听见一声轻笑,便见姬玉泫捡起一枚扁平的石子朝水里扔去,石块轻盈地掠过水面,弹跳几下,最后沉进水底。 乐小义偏头,这算回答吗?到底是,还是不是? 难猜,愁。 乐小义发呆的间隙,眼前黑影一闪,乐小义没能看清姬玉泫的动作,但那日思夜想的人已欺身过来,压着乐小义的肩膀将她抵在身后潮湿的青岩上。 一双邪异幽邃的眼瞳与乐小义澄澈湿润的双眼对视,彼此间的距离不足一尺。 鼻息间环绕着熟悉的花香,乐小义心跳如鼓,面红耳赤,却全然没有挣扎的迹象。她湿漉漉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瞅着姬玉泫,像个任人揉扁搓圆的小白兔。 姬玉泫含笑看她,只是那笑容清浅寒凉,不达眼底,即便乐小义全身心地信任姬玉泫,也没由来地一阵遍体生寒。 人是我杀的。姬玉泫供认不讳,两指捏了捏乐小义白里透红的耳垂,像把玩美玉似的轻轻拨了拨,乐小义身子一颤,却听姬玉泫嗤笑道,因为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乐小义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感觉自己的心跳失去该有的节奏。 即便没有奴契,你也是我的人。姬玉泫宣布了乐小义的归属,从容不迫地收回手,刻字的紫玉葫芦自她指缝间垂落,在乐小义眼前晃悠,只要你还活着,就得乖乖听话。 她指尖一旋,冷冷笑着,玉葫芦旋转着飞回掌心,缠着红线的食指轻轻托起乐小义的下颌,一字一顿地说道:小义,不要让我失望。 她的语调波澜不惊,神态也如高高在山的神明,施舍泛滥成灾的怜悯。 乐小义清楚地意识到,姬玉泫对她的庇护和偏袒应当是建立她的忠心和残余的利用价值上,当姬玉泫对她失去兴趣,舍弃她也在须臾。 她心里浮起淡淡的失落,夹杂着难以言明的酸楚。 但这苦楚的心情尚未破土生长,便被更加主观的心态扼杀在摇篮里。 她甘愿画地为牢,摒弃双翼,不细究姬玉泫的目的,也不追问这话语中是否藏了一两寸的真心,只为每一个字字面上的含义而心生欢喜。 连她脸上的笑容也不参杂别的情绪,略浅的眸色像透亮的琥珀,莹然有神: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修炼,不论什么时候,我都听你的。 姬玉泫瞳孔中漾起微澜,眸光晦暗深邃,眼底藏着乐小义看不懂的深意。 傻姑娘,我宁愿你恨我。 片刻静谧之后,姬玉泫的唇角掀起一抹盈盈浅笑,语调轻柔,像邀情人共度春宵:倘若我要你背离剑神宗,跟我走呢? 第23章 乐小义愣愣地望着姬玉泫的眼睛, 看见姬玉泫眼底一片冰霜,瞳眸幽深,诡异莫测, 让人心里发慌。 她鼻头一酸, 湿意刹那间涌上眼角。 从未见过这样的姬玉泫, 她不觉害怕, 但觉心酸。 如此防备的姿态, 足以见姬玉泫过去的十年过得并不安稳。 乐小义心里酸涩难言,一瞬间便有了决断。 我跟你走。她说。 剑神宗于她有恩,但偿还恩情的方式有很多种, 在她有限的生命里, 姬玉泫重于一切。 她眼里的坚定像一把熊熊燃烧的火,在姬玉泫的瞳孔中点亮一盏明晃晃的灯。 姬玉泫嘴角的笑意消失了, 不再伪装温柔。 她安静地与乐小义对视,似乎从面前这张清秀的小脸儿上找见了十年前那张稚气未脱的容颜。 乐小义还是当年那个乐小义, 但姬玉泫却已不再是那年的姬玉泫了。 姬玉泫柔唇轻启,齿间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 以食指轻轻点了点乐小义的心口。 她那一掌就打在这个位置,该是很疼的, 也许, 要很多年以后, 乐小义才能明白她不得不那么做的理由。 灼热的鼻息吹拂乐小义的耳廓,姬玉泫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说道:小义, 十年前的姬玉泫已经死了。 而十年后的姬玉泫,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会利用你诚挚热烈的情感,早已配不上你的喜欢。 末了,她轻轻推开乐小义,起身离去。 乐小义坐在岸边发呆,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思泫剑剑鞘上的损痕,脑子里尽是姬玉泫刚才贴近她时的样子。 小义,十年前的姬玉泫已经死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现在的姬玉泫与十年前的姬玉泫有什么不一样? 乐小义放下思泫剑,掬水泼面,用力揉了揉眼睛,将酸胀涩然的感觉强行抹去。 ===第15章=== 她不是傻子,哪里不懂她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回不到从前,从吴风脱口而出的一句玄天宫姬玉泫开始,她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姬家府邸被毁之后,乐小义辗转四方寻找姬玉泫和姬千城夫妻的下落,她来剑神宗前,一直在打听仙家宗门的消息,自然也听说过玄天宫。 玄天宫颇为神秘,宗门所在无人知晓,凡俗中人少有知之者,然在修行之人中却是如雷贯耳,其名头甚至还高过剑神宗。 神荒浮屠界有四魔门,起首便是玄天宫。 宫中皆是杀人不眨眼的魔修,行事肆意猖狂,手段残忍,无所不用其极,令人闻风丧胆,可谓臭名昭著,却又没有人真的敢去招惹他们。 姬玉泫既是玄天宫人,那乐小义作为大禹王朝正派之首剑神宗的弟子,断不可与姬玉泫扯上半点关系。 哪怕她自己并不在意声名,可她对自己的实力有自知之明,若脱离了剑神宗,她就算飞蛾扑火地投奔姬玉泫,也只能做一枚弃子。 遑论剑神宗内长者于她有救命之恩,乐小义重恩重义,性情率直,比起机关算尽的玄天宫,浩然正气的剑神宗显然更适合她的发展。 既然姬玉泫现下是魔门之人,那她来剑神宗做什么?显然姬玉泫在与乐小义相认之前就已经在剑神宗内有所行动,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与乐小义重逢,乐小义自认没有那个底气让姬玉泫为了她单独跑这一遭。 剑神宗与玄天宫虽无正面冲突,但也水火不容,若叫人知晓姬玉泫的身份,必会大难临头。 可这个问题短时间内想是得不到解答了,只能偷偷埋在心里,等日后时机成熟,再寻找答案。 乐小义用衣袖擦干脸上的水渍,眷恋地环视幽暗的山洞,不觉间太阳已经完全落下西山,洞内月色稀疏,早已不见姬玉泫的踪影了。 她们之间缺失的十年是她一辈子的遗憾,她不知道姬玉泫为什么会入玄天宫,也不知道姬玉泫的父母现今如何,但她想把握今后,还有漫长无际的未来可以去拼搏。 她若没有足够的实力,无法在天地间搏得一席之地,就永远不能真正走近姬玉泫。 乐小义吐出胸中浊气,收了心,决定更加努力地修炼。 为防被人发现这处隐秘之地,乐小义忍着内心胆怯,一跃入水,潜进水下暗道,由于天色已晚,水下更难视物,她一路提心吊胆,以超乎寻常的速度飞快穿过密道。 回到树林后乐小义一刻也不停留,径直上了岸,最后也没确认那水下是否真的有咬人的毒蛇。 她站在岸边确认四下无人,迅速将衣袍蒸干,这才提剑回到南院。 身后水声渐渐消失,姬玉泫背倚着岩壁躲在石缝阴影中,久久沉默。 我跟你走。 乐小义的声音像有魔力似的,一遍又一遍回响于耳畔。 若前方是万丈深渊,去则粉身碎骨,你也愿意么? 她闭眼苦笑,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那乖巧的姑娘清亮的眼神注视下形同虚设,她到底哪里来的自信,竟错觉可以在乐小义面前藏住本心。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声鸟鸣惊醒,睁眼快步离去,背影比来时多了两分仓皇。 乐小义一回房立即关紧门窗,将身上泡了两次水的衣袍脱下来换洗,打算换一身衣服。 袍子脱到一半,忽有一物从她胸前掉出来,乐小义眼疾手快,足尖一挑,将那小东西勾起来,再探手一捞,便将其牢牢攥在掌心。 入手温润,触感熟悉,乐小义心头一动,二话不说摊开手掌。 一枚白色玉简静卧于掌纹之间,和先前那封藏了浮屠宫邀请函的玉简一模一样。 乐小义没由来一阵紧张,心跳陡然加快,此物显然原本不在她身上,是在她见过姬玉泫后才出现的。 记忆回退,与姬玉泫相处时的一幕幕飞快闪过她的脑海,最后定格在姬玉泫欺身上前,指尖点在她胸口,言笑晏晏的画面。 这玉简该是姬玉泫那时候偷偷放在她身上的。 乐小义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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