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间,往前想,似乎雨夜门口的第一眼便觉熟悉。他没蠢到以为在演红楼梦,随便抓个漂亮男人都是上辈子姻缘。 如果一定要找出锚点,丛安河答,野餐那晚。 从粤菜餐馆转战度假村河边,支起摊子玩儿完真心话大冒险,众人散席后,他推戚不照上那座木桥,碰巧在手机上刷到高中办成人礼的热搜。 像突然被撞碎蛋壳,内容物冲破卵壳膜流出来。 他从教时间不满一周年,为数不多关于成人礼的记忆除了自己毕业就是那天。 晃瞎眼的灯,不熟练的温莎结,他走到谁面前需要仰视,闭上眼只记得半张过曝的脸。 礼堂的冷气从下往上涌,他在鼓点末尾祝那个叫戚不/举的学生成人快乐。 “我提醒过你。” 戚不照把毛巾叠成只兔子,尽管看起来不太像。 丛安河狐疑:“什么时候?” 戚不照把毛巾兔子塞进他手里,让他拎着一只耳朵。 “第一天。” 交接时手指微松,如过载的沙塔,肥硕巨兔应声而散。 丛安河捏着长方形一角,似愣似怔地想了半天:雨天,黑伞,濡湿的裙摆与苍白的脸。 轮椅滚进来,然后。 “我叫戚举。” 丛安河捂住脸。 戚不照在他眼前情景再现,拿腔作调地重复。 “不/举的举。” “那张报名表”丛安河简直不知道从哪儿说起,茅塞顿开后疑窦丛生,他干脆问他:“你改名了?” 戚不照:“” 戚不照:“你要不要看看我户口本?” 丛安河还有点羞赧似的:“算了,有点唐突。” 旧事在今晚重提,戚不照心里盘算着早该把陈家乐这害人精就地处决。 终日打雀,那日却让雀啄了眼。他把报名表扔给陈家乐,本意是让陈家乐帮忙处理一份垃圾,并没预想到后续竟然会发生这样的连锁反应。 而后便是成人礼的两天前,班主任巡视自习课,出门前路过后门,敲敲桌子提醒他记得穿校服正装,铺在面前的是一份学生代表入选名单。 白纸黑字。 陈家乐没想到的大抵是负责录入审查的主任如此睁眼瞎,收到自己恶作剧的报名信息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把戚不照名字填进六分之一。 好奇太久,戚不照忍不住问:“你那时候怎么看我的?” “哪个时候?”丛安河明知故问。 耐不住戚不照面皮厚过城墙,答:“知道我尊姓大名。” 事情过去五年多,奇异的是丛安河竟然还能回味起那刻心情。 诧异、怜悯、惊疑不定,悉数重现今日。他近乎慈爱,摸摸戚不照脑袋,坦诚道:“我那会儿想,叫戚不行也比叫这个好听。” 戚不照脸都绿了,丛安河顺毛捋,态度敷衍:“嗯嗯,我都理解。叫你戚很行好不好?” 戚不照觉得他不太理解。 丛安河半倚半坐上洗手台,大理石台面干燥,撑一会儿便触手温热。他一条腿垂着,碰了碰戚不照膝盖。 “小心眼,记仇记到现在。” 戚不照冤枉。他探手,开开合合摆弄反光的不锈钢水龙头:“不全是仇。” 丛安河垂头看他。 流水如逝去分秒,在池底积起小小一面镜。 “那是什么,因恨生爱?”丛安河问得直白:“真叛逆。” 戚不照扬起水花,弹在他脸上。丛安河没躲开,抬手擦了擦,又听他说:“毕业后我见过你。” 丛安河首先想起来的问的是,是在校门口贴的大字报上,还是警察局门口。 成人礼后戚不照离开学校一段时间,再回来事情已经闹出来。 戚不照手指蘸水,在灰白驳杂的大理石台面上画起符号:“这里。” 两三笔便捉住精髓,即便对面而坐形态颠覆也能很快辨认。丛安河愣了愣:“报春剧院。” 一笔抹掉,戚不照托着下巴笑笑。 “暑期档《赵氏孤儿》,你坐倒数第一排,散场后没走,盯着天花板看了二十分钟。” 剧院穹顶高悬,几排黄色小灯。他仰面朝天,分明在流泪。 “不止二十分钟。”丛安河更正。 “我只待了这么久。”戚不照问:“屠岸贾的死让你难过?” 丛安河坦白:“我顾影自怜。” “原来你想当赵武。” “没人乐意做赵朔,”丛安河问:“当时是不是觉得我特矫情。” 戚不照说还好,主要是胡子拉碴,认了半天才认出来。丛安河下意识摸摸下巴:“低潮期,理解一下。” 说完又改口:“算了,不用理解。” 戚不照仰头去看他,被他用食指戳中眉心。他说:“你顺顺利利的,那样才好。” 临近夜半,丛安河把戚不照送回房间。 戚不照没半分出息,顺走那条擦头发的绿色毛巾,推开门前单手摁住轱辘。两个轮子还玩急刹,丛安河简直怀疑他手掌泡过铁砂。 “你再和我说两句话。”他说。 土匪,没前没后的,丛安河问:“说什么?” “随便什么。” 丛安河也真惯着他,竟认真想起来。 相亲对象是以前没教过的同校学生,这个听起来过分禁忌。如果见面伊始便真相大白,他多半退避三舍还来不及,遑论逢场作戏作到今日境地。 诚然戚不照并未有心将蛛丝马迹藏起,但回想过去一月,任谁都要感叹做野心家必要的是步步为营。 第一晚褪/下的裙装,夜游集会的连环画,射击场正中的红心如被沿路奶酪吸引的鼠,他一脚踏进明知的陷阱。 “真想看看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说得不明不白,戚不照大抵没听懂,但不要紧。他算着时间,拨开丛安河,按着他腰线探出头去确认。 墙壁上挂钟一成不变地走。 丛安河二十九岁第一天的最后几秒,戚不照扯住他衣角。 “我是最后一个,”他冲他笑,说:“生日快乐。” 二十九岁第二天,成熟男人丛安河日程安排是从早到晚地工作。 陈与然见他第一眼还没觉出什么,等他把包拿下来便发现新大陆:“丛哥,牛,fashion icon,时尚前沿。” 丛安河莫名,两手一摊以表疑惑。 陈与然指他包的背带。 黑色斜挎,软皮制包带很长,距离拉链角最近的扣环边上,夹着枚领带夹。 做工极精细,切面银光闪闪,尾部嵌深蓝色方形宝石。一眼贵价。 “别人送的,我平时穿不着正装,随手一夹。” 丛安河抚过边缘,陈与然啧啧两声:“生日礼物吧,谁送的,这么宝贝。” “不告诉你。”丛安河笑而不答。 陈与然早知道有omega在他脖子上烙牙印,但还是不免惊诧:“你真打算金盆洗手了?” 丛安河心道自己又不是上世纪末尾的斧头帮,还用得着用大金盆盛水过手。他瞥她一眼,她便识相改口。 “哦,不是,我的意思是从良。” “”丛安河把包锁进储藏柜:“我得澄清一件事,本人没下过海。” 柜门咣当一声,陈与然不以为然:“海王不算海?” “你对我有什么误会,我从来没和谁同时发展过关系。” 陈与然震惊:“真的假的,江湖传闻” 丛安河无奈:“信不信随你。” 要说有哪个omega能让从不说爱的丛安河谈情,陈与然只能想到来探班那位。天赐的美貌,让人相形见绌,她自愧弗如,感慨:“我早说了,你就是喜欢好看的。” 丛安河笑笑:“又不是天仙,你这么夸他。” 陈与然以为他小人得志,愤懑道:“他还不算?你眼光未免太高。” “人无完人。” “那你说说,哪儿不好?” 丛安河张张嘴,欲言又止,见陈与然一副果然如此的嘴脸,不服输地盘算半天,最后憋出几个字:“你让我想想。” 陈与然翻了个白眼,拿着剧本走了。 晚上回去在门口驿站遇到莉莉。她包裹不少,外包太脏,干脆拆完抱进怀里。 丛安河帮她分担一半,拿回房子,莉莉让他把东西放进厨房。 灯光大亮,才看清是一箱蜂蜜。 莉莉拆了箱子,一共六罐,让他拿一罐回去。 丛安河不好当面拒绝,收下放进房间。 饭时高珏似有心事,素白的脸沉得蒙上一层重重的霾。黎宵随口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只夹糖醋里脊里的腰果,一小口一小口咬碎。 饭后莉莉把蜂蜜分给大家,高珏单手抱着,出神时下意识提了句丛安河过敏。 莉莉一愣:“你说蜂蜜?” 高珏将将回神:“啊,嗯。” “不应该,”莉莉面露疑色:“前天的土豆馅饼,我放了很多进去。” 土豆馅饼按六寸做的,丛安河少说吃了一半。要说过敏,早该当晚就抬医院了。 高珏也摸不清状况,他看了看丛安河,指甲把罐子上标签磨烂一个角。 备受瞩目,丛安河只好解释:“不是免疫问题,是心因,尝出味道就吃不下去。” 莉莉微怔:“抱歉,我不知道。” 丛安河摇头说没事:“馅饼味道很好。” 世上怪癖千万,几人没再追问。 丛安河回房间洗完澡,回过神时他已经很久没戴手链,手探进枕下把东西掏出来,犹豫两秒塞进抽屉。 他闭眼,头沾上枕头刚要睡下,手机突然响起来。 来信人没有备注,号码却熟悉。 乔颂夜半短信,内容只两行十三个字。 “我又失眠了,你睡得着吗?” “丛老师。” 第1章 请君入鸿门 “高工,您的包裹。”前台刚签完单,薄薄一盒,运费倒不便宜。 设计院在办公大楼的十七十八层,今早电梯坏了一间,高珏挤在人堆里上楼,刷卡签到时脸色恹恹。 高珏体寒,向来不出汗,听见前台叫他,手心却瞬间黏黏的。 他好想装作没听见,装聋扮哑一贯是他处理问题的最优解,但大门人来人往,连只耗子都躲不过去。 “叫我吗?”他忍不住确认一次。 前台点头:“您的同城速递,几分钟前送上来的,我帮您代签了。” 四四方方的包装盒,发货地址保密,高珏接到手里,如同揣了块烫手山芋。他回到工位,在犹豫拆还是不拆之间,被路过的同事看在眼里。 “高工又收到礼物啦?连着好些天了吧。”职场最不嫌八卦多,同事笑得暧昧。 本想把东西塞到脚边眼不见为净,被点破后这动作就显得欲盖弥彰,高珏暗自抿唇,差点把包装盒挠出几个洞。 他用美工刀把纸盒拆了,两刀划下去便露出眼熟的标识。 同事哇了声,艳羡道:“还是这个牌子的巧克力,超贵的。每天换一个口味,好用心。” 高珏扯出笑脸:“还好。” 他面目温顺清秀,向来寡言少语,朋友不多,没什么脾气,腼腆得仍像刚进社会的大学生。同事早就见惯不怪。 刚巧早上九点整,组里新来的实习生慌慌忙忙闯进来。 同事明是打趣暗是提点,让他下次上班别忘记穿双风火轮,实习生愣了一秒,明白过来后面红耳赤。 他解释电梯坏了,一层人满为患,排了几波才将将钻进厢门。同事笑笑,轻描淡写说这确实得怪电梯,实习生听完脸更红了。 撂下包,实习生也看见隔壁工位上的巧克力。 高珏站起来,抽掉银色丝带,盒子被拆开。金色铝箔纸,一枚拿在手里很有重量,是酒心的。 他把巧克力分给几个同事,接连一周都是同样的流程。实习生熟练拨开外包,两口并一口吞下,可可脂在嘴里化开,这次酒精辛辣,呛得他直想咳嗽。 一亩三分地,高珏参加恋综这事儿在单位里掀起不小风浪。同个办公室,直属前辈,他当然有所耳闻。 喝了半杯水压下去,实习生忍不住问:“高老师,是节目嘉宾送的吗?” 同事接道:“我看过预告,alpha质量很高。” 高珏脸僵了下,舌尖被齿关磨破,半晌点点头说是。 “好浪漫”同事凑过来八卦:“是哪位?给我剧透一下。” 动静太大,碰乱高珏的桌面。巴掌大明信片飘落,实习生捡起来,反面是褐色烫金,翻过来是一句情诗。 没来及看清署名,高珏便一把抢过来。 实习生吓了一跳,转眼包装盒和丝带就团成一团塞进垃圾桶。高珏把椅子往墙角滑了滑,不欲多言:“下午要开会计划还没写完。” 同事自讨没趣,转回去解压文件。 午休办公室约着去楼下餐厅聚餐,高珏动作慢,最后一个关电脑出门。 刚踏出单位大门,和黄色短袖外卖骑手擦肩而过。 总监碰巧也在,拦住骑手问了一句谁的外卖。他鬼使神差地停下,却从骑手嘴里听见自己的名字。 “逸飞园艺,尾号9008,高珏高先生。” 总监抬眼看见他,哎一声叫住:“小高,你午餐到了。” 高珏垂下头,看不清表情。同事闻言顿感意外,想起早上的快递,飞速交换促狭的眼神,打了声招呼就结伴离开。 外送餐盒很重,办公室没别人,一整盆年糕汤看得高珏面色发青。 料满汤足,香味扑鼻。收据单上顾客填了备注,长长一句,高珏咬牙看完,眼睛瞪得发红,一把把小票撕下来,泄愤一样碎成纸屑。 这样还不解气,他端外卖盒进了卫生间,关上隔间的门,把整盒倒进马桶。 一次冲不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频繁的冲水声把隔壁吓得够呛,那哥们屁都没敢放一个就提上裤子,敲敲门板。 “里面有人吗?” 半晌没人答话,他鸡皮疙瘩都爬了满背。刚做好心理准备打算从底缝一探究竟,里面悠悠传出人声。 “有人。” “你没事儿吧?是不舒服还是怎么,需要帮忙吗?” 门锁咔哒一声,从里面转开。 高珏眼圈赤红,像刚哭过,神情却坚硬如铁,抬眼时有种破釜沉舟的疯劲。他把空餐盒砸进厕所垃圾桶,咣当两声。 “我没事。” 早上只喝了黄油咖啡,午饭一口没吃,下午两点高珏开始低血糖,冷汗直下面白如纸。 实习生抽屉里有饼干,递给他却被拒绝。他没一会儿便虚得坐不住,被同事硬塞两块红糖肚脐饼。 吃了没几分钟就吐了,他抱着垃圾桶几乎把胆汁呕出来。同事这回吓坏了,帮他向总监请假早退,他惨白一张脸,嘴里发苦,拿着去医院的假条,却打车回了别墅。 进门时还没到三点,处处冷清毫无人气。他脚步虚浮,直冲进厨房,没找到能吃的,顿觉头昏目眩。 黎宵早上最后一个离开,刷干净的碗筷忘放进橱柜。事事不如意,他看在眼里,却像看见枚碍眼的钉子。他冲上去,眼眶被逼得发红,抓碗沿的五指用力到变形。 他举起来,下一秒抬手 “你想干什么。”身后传来声不咸不淡的问候。 一口气没抽上来,高珏险些脱力。他想起运转中的摄像头,陡然意识到自己刚刚想做什么,后脊立刻浮出层冷汗。 他反手把碗塞进橱柜,慢半拍转过头。 几百平里住五位社畜和一名社会闲散人士,这个时间会在别墅的只有戚不照。 高珏面色绷得极紧,却故作自然。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几乎要把单薄的胸腔撞破:“我,我看见,碗所以收拾一下。” 戚不照:“哦。” 见他轮椅转向,要回楼上,高珏突然急得乱了阵脚,挥手拔掉水台上摄像连收声的电线,他往前踏一步喊他:“戚举!” 大到破音,戚不照既无语又意外。他理理裙子:“你声音小点,我能听见。” 高珏脸唰一下红了。 他包还背在身上,几步走近:“家里冰箱空了,你,你能陪我去吃点东西吗?” 戚不照看着他没说话,他硬着头皮继续:“顺便买些食材回来不然安河他们回来也要饿肚子。” 戚不照一秒不答,他便多出一层冷汗。 沉默时间不长不短。高珏心快落进谷底,脸上几乎挂不住表情时,戚不照却点了头:“好。” 高珏不敢置信,愣在当场,戚不照不得不重复一遍:“走吧。” 高珏先出去打车,戚不照慢几分钟才跟出来。 坐上出租,高珏帮他把轮椅叠起来塞进后备箱。 他没问高珏要去哪儿,在车上甚至毫无戒备睡过去,吵醒他的是车水马龙与人声,他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把车窗摇上去。 出租在商圈停下。 戚不照意外好说话,沿路自顾自玩手机,高珏往东他也往东,高珏向南他绝不朝北。 以至于在第三家小吃店门口坐下,高珏把手机塞回兜里,用竹签戳穿两颗芥末番茄酱双拼的章鱼小丸子,受宠若惊之余徒剩惴惴难安。 木鱼花撒了太多,稍稍一动便翻落在地,他犹豫半天,问:“不点一份吗?我请你。” 戚不照:“不饿。” 高珏语塞:“啊那个,我还没饱。” 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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