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声按下快门。 戚不照不太明显地丧眉搭眼,丛安河看出他不太高兴,心说这家伙明明是个祖宗,竟然还闹小孩脾气。 得哄哄。 丛安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黑着,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开过。 他把手机启动,半分钟不到的开机动画结束,信号格几下跳到四格。 通知栏上堆叠一排密密麻麻的未接来电和未读短信,丛安河全部划掉。 戚不照看他动作,没等多久,一通电话打进来。 没有备注。 手机被调了静音,连震动的嗡鸣也没有,只有屏幕上一串光秃秃的号码在无声地催命。 戚不照一声不吭,外面的路没有车,屋里的人还在睡,院子里偶有蝉鸣。丛安河笑问:“我们像不像在拍寂静岭?” “谁的电话?”戚不照反问。 “乔秋有个姐姐,叫乔颂。” “”戚不照伸手盖住屏幕:“不要接。” 戚不照的力气很大,他抓住手机,丛安河竟然完全争不过:“你不是想听故事吗?” “我想听你讲,不要其他人。” 丛安河握住戚不照的手腕:“一样的。” “不一样。” 来电方坚持不懈,奈何到时间电话自动挂断。 屏幕暗下去,没过几秒又卷土重来。 丛安河叫他的名字,语气温柔得不像话:“戚不照。” 戚不照看着他,又听他无奈地叹口气,对自己说:“只是接个电话,她不会提刀来砍我的。” 戚不照终于乖顺地松手,因为垂着眼,所以显得无害,丛安河却肯定这是一种假象。 此刻他才是被束缚在高塔里的骑士,一旦有魑魅魍魉攀藤而上,戚不照的长剑就会把它们的胸口挨个洞穿。 很离奇的假想。 丛安河被自己逗笑了。 他接通电话,打开扬声器,然后在令人窒息的短暂沉默中,乔颂喘了口气。 “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丛老师。” 她声音又细又柔,像新婚的妻子对下班太晚的丈夫轻声埋怨,半点听不出她不眠不休在前面的二十四小时里打了几百通未接来电。 “我看到热搜了,恋爱综艺你和她看起来很般配,我真的为你开心,真的。” 丛安河打断:“乔颂。” 毫无预兆的,乔颂突然尖叫起来,过高的分贝引起刺耳的电子噪音。戚不照烦躁蹙眉,在他发作前一秒,电话那头又陡然安静。 乔颂的指尖在收声口神经质地刮擦,发出阵阵难听的刺响。 丛安河抬手捂住戚不照的一只耳朵。 “丛老师,我送你的那些礼物你喜欢吗?你喜欢吗?”她似乎并不期待从丛安河嘴里得到答案:“不喜欢也没关系。没关系的。” “我准备了别的,一份大礼。”她贴着手机,指甲慢慢地划,喘息又重又近,低语像对情人的呢喃:“我很快就会来看你的。” “乔颂。”丛安河无声叹了口气。 “丛老师,”乔颂充耳不闻:“我很快就会来看你的。” 作者有话说: 绣球郁金香和粉玫瑰出场于第一章 。戚的生日是8月8日,狮子座。 (今天大概有二更) 第1章 摇摇欲坠 上工,几个同事看过节目预告,见到丛安河先是预祝综艺大火,看他眼下一圈淡淡青黑,猜他昨晚是不是激动到没睡好觉。 丛安河连打了两个哈欠,没说不是,只承认确实有点失眠。 中午剧务按人头订了盒饭,发完一车却发现少订了自己那份。 餐车轱辘不好用,剧务是靠两条胳膊硬搬进来的,她累得咬牙切齿,刚想补订,就被丛安河从背后塞了一份。 “王姐。” 照烧鸡腿,清炒花菜还有杂粮紫米,满当当一份,隔着饭盒和塑料袋,入手还温热。 剧务微怔:“安河。” 丛安河冲她摇摇手机屏幕,解释中午提前订了餐厅,计数的时候忘了讲,多的这份让她看着处理。 剧务讷讷道声好,他笑笑,卡上鸭舌帽,推门出了排练厅。 陈与然三两下扒完午饭,去外面买了趟烟。 她路过楼梯间去吸烟室,口袋里塞着一包刚拆的万宝路,她烟瘾犯了,神经质地在给两元一个的塑料打火机打火。 推开吸烟室大门前,她随眼一瞥,看见安全楼梯里靠着闭目养神的丛安河。 急刹车,她侧身靠墙,咚咚敲响敞开的安全门。 丛安河睁开眼睛,看见是熟人,又闭上:“中午好。” 陈与然不久前目睹了丛安河日行一善的现场,打趣:“您不是去吃大餐了么,明日之星。” “做人留一线,别拆穿我。”丛安河抱臂休息:“我困得要死,不饿。” 陈与然看热闹不嫌事大:“那真可惜了。” 丛安河哼笑一声:“你要是替我的胃可惜,跑腿帮我买一份意面回来也行。” 陈与然夹了根烟塞进嘴里,含含糊糊道:“大哥,我是替别人可惜。” 丛安河:“嗯?” “你说巧不巧。我刚去买烟,回来在门口看见那谁了。”陈与然拖长音调:“说想找你吃午饭来着。” 丛安河愣了下,睁开眼睛。 陈与然点点后颈。 谎话成真,什么缘分。 丛安河莫名笑了声,困意奇异被扫空,他压了压帽檐,两步跨下楼梯,招呼道:“谢谢,走了。” 变脸变得也太快,刚刚还说不饿呢,转眼就去当人家饭搭子去了。 陈与然看他背影渐远,把火机搓成最高档。 垂面挡风,火光一闪香烟便点燃,吞吐间烟雾漫成奇形怪状,她啧啧称奇。 丛安河小跑出门。 正午,日头滚烫地晒,几乎要把空气烤出一层透亮的镀金。好在戚不照还算聪明,知道把轮椅停在树荫底下躲太阳。 丛安河从背后靠近,没出声就被戚不照反手拉住衣角。 丛安河没问他为什么突然找过来,只问他想不想吃吃意大利面。 戚不照点头,看在丛安河眼里便显得乖巧,长发被编成辫子,垂在前胸,日光直照,泛类金属的流光。 他懒洋洋靠在椅背上,猫科动物一样眯眯眼睛,说走。 路南有家西餐厅,过了brunch的档口,这个时间正是饭点。 人不算少,但开发区不比城市中心CBD,空位还是有的。 露天座位,旁边就是灌木丛,头顶撑着把面积足够大的遮阳伞,很重的橙色,映得人脸彤红,像熟透的柿子。 特别喜庆的高原红,让丛安河想起乡村电影,对面坐的麻花辫是小美,他是小帅,二人今天要结婚,未来生活跌宕起伏。 遮阳不档热,室外没空调,于是先来了两杯冰咖啡。 丛安河假客气,装腔作调表达歉意,说招待不周,你凑合凑合。戚不照摆摆手叫来服务员,点了两盘意面,一份是奶油黑松露,一份是番茄牛肉酱。 曼特宁口感偏苦。咖啡是用玻璃杯装的,内外温差太大,杯壁覆上层水珠,欲落未落,吸管边还漂着片变形的薄荷叶。 丛安河:“没什么想问我的?” 清晨在院子里,乔颂的电话挂了没两分钟,就遇到黎宵难得起了个大早,拎着毛巾和水杯跑出门晨练。 黎宵一向和丛安河不太对付,最近又对戚不照避如蛇蝎,他一出现,谈话戛然而止。 戚不照吸了口咖啡,直接道:“不是你。” “这么笃定。”丛安河撑着脸:“说不定我是个比较聪明的心理变态。表面上只对beta感兴趣,其实背地里专挑漂亮的omega下手。” 漂亮的omega。 戚不照肩宽臂长,他抬手拂过对面丛安河的肩膀,弹走一只碰巧降落的飞虫。 他笑了声,带几分琢磨不清的戏谑,像个意味不明的邀请。 “请便。” 丛安河想,这话听起来太有歧义。 针尖大小的虫子在眼前弹跃而过,他用指腹扫过戚不照碰过的肩头:“谢谢。” 服务员这时候端着托盘上菜,单手托地,如对付平衡木跷跷板。 他放下两盘摆盘精美的通心粉,视线扫过两人,几分纳罕,几分迟疑。 这家店丛安河不是第一次来,但第一次被这样打量。服务员走远,他难得心口一致:“我不该参加综艺的。” 戚不照不着四六地问:“为什么,讨厌我?” 丛安河无语:“对,讨厌你,特讨厌你。讨厌你还陪你吃午饭,我是天生受虐狂。” 戚不照笑了,笑得蛮开心,两只眼睛都弯起来。丛安河骂他幼稚,他满面春风,欣然接受。 戚不照用叉子卷起意面:“人不是你害死的。” 刀叉碰盘几乎没有声音。他吃饭速度极快,明明慢条斯理,没几分钟盘子却空了一半。 丛安河并不否认:“但舆论会吃人。” 戚不照的目光扫过他灰色的短袖,挺拔的肩背,清瘦流畅的手臂线条,最后落在他光洁的后颈。 丛安河低着头,露出两节隐约可见的脊突。 “不清楚你到底知道多少,所以我大概说说,你大概听听。”太邋遢,丛安河从戚不照胳膊底下抽出张卫生纸,擦擦嘴角的蕃茄酱:“事情发生后,学校里传出一些流言。” 他没详述传闻的内容,有意无意跳过不提。 乔秋跳楼自杀的两天后,警方在乔秋家里发现了一些线索。 指向性很强,丛安河在课堂上被当堂带走,作为嫌疑人审讯了整整二十四小时,压到最后一秒,才因证据不足释放。 事件太敏感,媒体特别关注。 从警局里出来,丛安河根本没个人样,一双眼被强光激得赤红,青色胡茬窜满下巴。丛宗庭只身开车去接他,差点被蜂拥而至的媒体压成肉饼。 如果不是因为乔秋是未成年的omega,案件侦破前任何信息不允许披露公开,加之校方正在申请省优五星高中,极力想把新闻压下去,消除不良影响,他那时候的处境恐怕会更遭。 黑洞洞的镜头,高举的麦克风,拉开窗帘会看见楼下停的SUV和面包车,打开手机是未接来电和骚扰短信。 暗无天日。 他明明是这桩悲剧里另一位苦大愁深的受害者,可娱乐时代,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才是万众所望。 从他迈出警局大门那一刻或者更早的时候他就已经无知无觉被塑造成一条潜行的花色毒蟒,开口即是粉饰,回避代表蛰伏。 “比乔颂更想抓到真凶的大概就是我了。”丛安河笑了声:“我以前总觉得,我吧,除了谈感情的时候挺混蛋的,做人还可以。” 戚不照冷不丁笑了笑,丛安河停下等他发表意见,戚不照只撑着下巴:“你继续。” “但事实上,”坦诚似乎需要一些微妙的挣扎,所以丛安河顿住,垂下眼:“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很少会想到乔秋。” 有红伞遮阳。戚不照静静注视他,光线原因,眼睛类猫科动物,黑得很纯粹。 丛安河抬起头:“我找真相,是想洗清脏水。说实话,我恨凶手,恨媒体,恨校方,甚至有点恨乔颂和她母亲。” 剖白苟且心理的行径听起来磊落,本质上总另有盘算。 丛安河不得不承认的是,像个正在对初恋坦白自己整容前其实丑得离奇的愣头小子,他竟然有一点紧张。 戚不照却点头,淡淡:“很难不恨。” 丛安河顿了顿,解释,我的意思是我没那么高尚。 “我也小心眼,换我我会想扒了他们的皮。”戚不照从善如流:“你讨厌吗?” 一句话让丛安河忘记后面的腹稿。叉子磨过群青色盘边,他问:“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两份意面被解决干净,服务员收走餐盘。 “乔颂不会善罢甘休。”丛安河说:“她是个好姐姐,是个精神病患者,也是个聪明的疯子。我主动暴露在大众视野里,她一定会选择恰当的时机让我名声扫地。和我捆绑,你会被牵连。” “哦。” “我说真的。”丛安河在桌子下踢了踢,鞋尖却只踢到轮椅的一侧踏板,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戚不照似乎毫无所觉:“嗯,你说真的。” 丛安河:“” 服务员状似无意从桌边走过第八次,戚不照歪头看丛安河,笑:“吃饱了?吃饱了我们走吧。” 说着轮椅从位置里撤出来,快他一步结了账。 “说好的,这次我请你。” 戚不照食速太快,同食的人不知不觉被影响。 午餐结束得很快,于是午休时间还有富余。戚不照说天气太热,他想洗脸,卫生间简陋,丛安河便推他去广场。 洗手池修得很矮,水龙头口朝上,感应式。把脸凑过去,地下水清冽,涌出时如小型喷泉。 丛安河挑了块树荫底下的石墩子坐下。 大理石面的一侧被长足的日晒烤得滚烫,另一侧却冰凉。 广场中心是座实打实的喷泉,每隔十五分钟启动一次。上次约会,他和戚不照在那儿一口一口吃完比脸还大的三明治。 戚不照不喜欢吃酸黄瓜,吃到半片脸就会皱起来,表情很生动。 清水简单冲了遍脸祛暑,戚不照滚轮椅靠近,眼睫挂着没干的水,眨动便滑进去。 淡笑起来有几分不易察觉的邪性,露出酒窝却又显得天真,极端的气质常在戚不照一张脸上揉杂,此刻湿漉漉的,丛安河忍不住替他觉得干涩, “有这么热吗。”丛安河好奇。 戚不照:“跟你说过的。体质原因,我怕热。” 有点委屈。 两滴水从戚不照的下颌滚落,沿着颈侧即将滚进裹缠的绷带。丛安河拉住戚不照的手腕,往上一带,顺势用他本人的手背擦了擦。 “我记得,我记得。”丛安河哄他:“说明你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对吧。” 戚不照心情很快就由阴转晴。 丛安河看他,脱口一声:“幼稚。” 戚不照突然笑起来,他眼睛一弯,俊美到邪气的面孔便有显得天真。 反差太足的双面人生,丛安河如有所感,心里一突。下一刻戚不照果然倾身探过来。 他坐轮椅,行动不便,于是只压下腰,肩前辫成辫子的发梢微晃。 “哥哥。” 他这样叫他。 太亲密的称呼,丛安河第一次从戚不照嘴里听到。 不带半点戏谑的亲昵,让他耳膜骤然闷了半拍。 他不明白戚不照为什么突发奇想,也猜不到戚不照下一步要说什么,但他无比确信的是,就像那个他们秘而不宣的凌晨、那场无声揭过的亲密,戚不照正跃跃欲试地向他的线内迈进一步。 坚定的,不计后果的,企图说服他的一步。 毫无由头的怯懦飞速盘踞,他像走钢丝的杂技演员,每一步都要战战兢兢。 晃神的间隙,变魔术一样,戚不照捧出束小花。色白,小小一捧。 丛安河凑上去闻。 “是橘子花,”戚不照不问自答:“门口摘的。” 纯白小巧,丝绒质感,像把没撑开的小伞。花是新摘的,刚过过一遍水,生命力尚且维持被折断前的充盈。 丛安河只抽走一枝。 戚不照也不闹,随手取下一朵,抿在唇间好一会儿,送进嘴里吃掉。 丛安河问他是不是想哄自己开心,戚不照嗯了声:“有效果吗?” 丛安河沉吟:“还可以吧。” 戚不照很轻地笑了声。 丛安河心头发痒,移开视线。他左左右右把花攥在掌心,手随意落在两腿间,被发烫的石墩惊了下,撤开又覆上。 戚不照的神情混进几分不着痕迹的轻佻,漂亮过了头,像是他引诱猎物的把戏,精当到有些郑重。 “哥哥,” 他永远不按常理出牌。 “我可以亲你吗?” 眼睑不受控地抖了下,丛安河察觉到的瞬间便喉结微滚。 或许戚不照真是数秒的天才,话音落下,不远处喷泉在沉默后爆发参差几道闷响。水线华丽,从喷泉中心由内向外,一排一排接连,如骑兵敬礼一样开扇。 一时只能听清水声。 闷闷的,响在鼓膜边,像落下的雨,也像重重的心音。 没说不,也没点头。 温热的呼吸停在唇边。 戚不照盯着他,短暂的停滞后,陡然偏过头。 然后短暂而轻快的吻落在嘴角。 强盗。 目力所及的居民楼楼顶,顶层的住户按时打开笼子,数十只雪白的鸽子振翅而飞,姿态舒展,速度却快,卷乱一片成型的云。 一阵风浪涌过,裹着初夏的热意。 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 丛安河的手一松,花就被风偷走,飞得好高,眨眼间又将摇摇落下。 “你,”他声音轻得像爆炸后惊起的扬尘,驴头不对马嘴问:“你想从我这儿拿走什么?” “我又不是小偷,你的还是你的,我什么都不拿。”戚不照仰起头,好坦荡:“心愿倒是有一个。” “你说说看。” 喷泉表演的时间好短,水声兀地停下。 “我想看你爱人。”他说。 丛安河透过戚不照眼睛看向自己身后。 太阳铺过布满水汽的半空,半道清晰的虹影架在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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