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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小食各色各式。行人接踵,鸣笛声喧嚣。 买了根芝士拉丝热狗,戚不照吃,丛安河看。 临近公演,不敢大吃大喝,丛安河逛了半天,只选了份素到家的关东煮,汤都没放最后没忍住加了串千页豆腐。 店员刷酱时推荐自调的蜂蜜芥末,夸口道方圆十里没有比它更好的。 戚不照哦了声,问是吗,来份蜂蜜芥末不加蜂蜜。 简直太无赖,店员被震得愣了好半天。 最后是丛安河出手把人挡在身后,扫上码,说,不好意思,多少钱? 店员报了价,讷讷道,客人,您究竟要刷什么酱料,纯芥末? 丛安河笑笑,说,我要番茄。 店员: 夏天街上卖这个的很少,丛安河啃下一串鱼丸,鱼丸弹牙,昆布高汤煮过,半年没吃觉得新鲜。 “我不吃蜂蜜,这件事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别墅第二天一早的厨房,戚不照坐轮椅穿裙子,悠哉悠哉给高珏个下马威。 留他满腹疑思,如被猫在心口挠了几爪。伤痕虽愈,独触感历历在目。 就算不说谎,戚不照也有千万方式让他夜不安寝。 就如眼下。 戚不照探身,从他串上咬下一结海带,说:“秘密。” 丛安河木着脸,别过身,一口把剩下三结全塞进嘴里。 路过便利店,买了两瓶矿泉水。 两人肩并肩压马路,漫无目的,从闹市又走进小巷。 话题是丛安河自己提起来的。 彼时他蹲在地上,正逗一只被家养在小院的田园猫。 隔着院门,大猫就地往地上一躺,毫无防备露出粉色肚皮。 丛安河折断枝狗尾巴草,探进门缝里跟她玩儿。 “我没想到在今天遇到她。上次见面已经过了四年,她剃了板寸,变了很多。我也是。” 戚不照淡淡:“太巧了。” “你觉得她在蹲我?” 戚不照没回答,手指磨了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想抽烟。 丛安河从兜里摸出他的打火机,扔过去:“就一支。” 戚不照一愣,低下头笑起来。 隔壁就是老式烟酒铺,他随便买了包凑合。烟盒四方,随手一磕便抖出一支。苍白俊美半扇侧脸,手指修长,连关节都漂亮,夹着烟,点上火,没路灯的巷口火光猩红,被他咬进嘴里,简直像在拍电影。 “真的不是。”丛安河说,“校庆逢五周年有大型演出,下午一点半,在大礼堂。开场是诗朗诵,如果乔秋没去世,他该在那八十个学生里。乔颂是去看那个的。” 戚不照手腕抖了抖,烟灰像雪,纷扬飘下:“你见她,这件事很危险。” “她不会对我怎么样。” 戚不照:“她有精神障碍。” 丛安河:“她吃了药。她不会想搞砸今天。” 戚不照还是重复:“她有精神障碍。” “我承认,她确实不可控,”丛安河点点头,“但她绝不会把自己送进监狱。她还有母亲要照顾。” 戚不照眉头微皱:“宋丽?” “你还记得。” “我记得的东西很多,比如你说她有尿毒症。” 乔秋去世后,宋丽的身体每况愈下。经济条件太差,按时透析已经是极大负担,能熬到今天已经出人意料。 “嗯,”丛安河答,“找到合适的肾源,四年前动的手术。” 戚不照侧目看他,他对视两秒便败下阵,坦白:“我爸帮了些忙。” “乔颂知道?” “不知道。”丛安河轻描淡写,“她进了强制医疗中心,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宋丽一个人在医院,状况不好。乔秋的事我无能为力,但我不能眼看他母亲去死。” 戚不照别过头,犬齿尖锐,烦躁地磨起烟嘴。 “宝宝。”丛安河心软得一塌糊涂,终于不再逗那只猫。 戚不照嗯了一声。 “如果不是我主动开口,乔颂今天未必会看到我。是我找上了她。” “为什么?” “我不想再跑了,”丛安河起身,去吹烟头,没吹灭,“我信你说的。你都把运气给了我我该有个好故事。” 火光明灭,丛安河面孔素白,轮廓英俊深刻,眉眼柔和干净,有人看出张菩萨面,有人却看出爱人的脸。 半刻晃神,戚不照烟掐灭,塞进便携灭烟袋。 “也不算无功而返。”丛安河道。 戚不照:“怎么说?” 丛安河答:“乔颂说,有人目击我在实验楼顶楼强行标记乔秋的全过程,但没去作证。” “谁?” “不知道。” “她不说?” 丛安河:“她没见过。” 戚不照问:“什么意思?” 丛安河解释:“出事后,她在校门口蹲守挂横幅,晚上就睡在街角。有人路过时说了这种话,被她听到。她追出去,但没看到人。” “闹鬼了。”戚不照轻笑一声。 丛安河:“最开始我也以为是幻听,但回家的路上我越想越觉得不对。乔颂有认知障碍,乔秋在办公楼跳楼,警方没查到事发地,她怎么会臆想到实验楼。没道理。” 有人想害他。 离职不够,身败名裂也不够。警方的牌用不了,还有个难缠的乔颂。 戚不照竟然还在笑,嘴角弧度堪称柔软,抬手抚住侧颈,去摸丛安河的脸:“老师,你好招人恨的。” 他看起来好难过。 丛安河想。 侧脸蹭了蹭戚不照掌心,丛安河神情温顺,在他手上闭上眼睛:“也没有。我不是把你招来了么。” 院里猫咪早轻手轻脚爬回挂架底下。 大尾巴落地又扬起,甩上家养的仙人掌,猫发狂一样跳起,嗷呜一声痛叫出声。 然后花盆接二连三被撞碎,噼里啪啦不绝于耳。 主人拍门进院,骂声要把天叫破。 形迹可疑,丛安河拉着戚不照转身就跑。 跑到后面就变了味儿。逃命变竞赛,过路的还以为两个成年男性alpha在玩警察抓小偷。 最后无知无觉竟跑到演出的剧院门口。 近九点,大门还没关,但舞台厅灯都熄灭。 丛安河气喘吁吁,戚不照游刃有余。 “怪物。” 戚不照:“我是男大。” 丛安河告诉他:“你已经不是了。” 戚不照愣了瞬,垂下眼睛不说话了。 丛安河:“” 丛安河:“不是男大,胜似男大。” 非常好哄,戚不照听了又笑,蹲下一把把人背到背上。门口只有睡熟的保安,丛安河还要脸,忙埋脸藏进他颈窝。 “哥哥,我们去哪儿?”他低声。 丛安河给他一个锁喉,戚不照却乐在其中,精神百倍往剧院里冲。 “” 丛安河生无可恋看了眼保安。 大爷睡得太死,耳朵不灵光,两人打情骂俏好半天都没惊动,呼噜快打成螺旋桨。 明天彩排和后天的初演在一号厅。 灯全关着,黑得像异世界。 丛安河去后台开了盏追光顶灯,回来时戚不照人不在台上。 舞台上亮,下面有什么根本看不清。 丛安河就地坐进苍白的追光底下,脸没上妆,显出近乎圣洁的透明。 剧场穹顶高悬,开口便有回声。 他就这样静静地,同一排中央的黑色对视,他看不见他,却能被他看见。 如果说在这漫长得像是纪元末尾的二十七分钟里丛安河抓住了什么,他想,那一定是爱。 第65章 《兄妹》 刘丰收到了《前夫》的电子门票,但综艺在播,工作太忙抽不出时间,首演当晚只能蹲在办公室刷朋友圈。 话剧十九点三十分入场,十九点整黎宵就发了张在剧院门口候场的合照。 数来数去照片上都只有三个人。 黎宵、霍流馨还有莉莉娅。刘丰纳闷,留了条评论:戚小姐不在吗? 提这问题的不止刘丰一个,莉莉和霍流馨手挽手与黎宵会和时也问过。 黎宵满场横扫一圈,没见谁坐轮椅留长发穿裙子。以为丛安河担心他人多拥挤,过后又或者提前进了场。 今晚黎宵全副武装,口罩墨镜一样不落,霍流馨打量他,不明白他今天抽什么风。 节目播出几期,唯一一条单人热搜带的就是黎宵的大名,形容词不太好听,一搜广场,十个里九个在骂他傻叉普信碍眼加戏。 这是丛安河的场子,黎宵忙嘘一声,道:“我怕被认出来。” 检票时还真见到二十多个结伴的年轻人,每人都戴臂章,看起来是个什么组织。 乍看之下,莉莉还以为真是丛安河的粉丝后援会,黎宵没出息,听了先躲起来,从人缝里瞄完才松口气。 霍流馨问:“什么来头?” 黎宵也搞不清楚,心说Rapper的粉丝怎么来这儿搞团建。 话剧hiphop?挺新潮。 丛安河留得位置不错,一排右翼连排三座。 霍流馨坐最右,再往右手边就是生面孔,黎宵三人里坐最靠左,距一排一号之间还空个位置。 他以为是留给戚不照的,随手扔了瓶水占位置。 结果临开场前,先是有个大高个帽子口罩齐全地坐进一排一,又有个矮个子裹得严实,从后排窜出来,一屁股坐进一排二。 矮个儿耳朵上挂件亮晶晶,数量多的能开场party。 看着很酷,结果被矿泉水瓶硌了屁股,压得结实。顾及场合,矮个儿压低声调一声痛骂。 “谁啊?缺不缺德?!” 黎宵转过头,与同样全副武装的一张脸面面相觑。 黎宵:“乱坐别人位置,活该。” “谁乱坐了,这我的位置!” 黎宵冷笑:“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我是主演朋友。” 黎宵不屑:“谁还不是主演朋友了。” 说完又呸呸两声:“我才不是他朋友。” 矮个儿隔着墨镜上下扫他一眼,冷不丁笑了声,评价:“傻逼。” 黎宵嘶一声,蹬腿儿就要站起来恐吓这一米七。 气都顶到嗓子眼,没想到有人横插一杠。话剧即将开场,一排一座的大高个单手支颐,漫不经心瞥来一眼,说:“嘘,肃静。” 灯光声控得一样,立刻刷地灭掉。 矮个儿把矿泉水瓶扔进黎宵怀里,冲他亮起手机。 电子票据,原先生,《前夫》首场一排二座,亲友赠票,童叟无欺。 黎宵一心盯着那位一排一座,半天反应过来什么,脸色难看得像被驴蹶了一蹄子,尴尬地抱紧水瓶,没好气地道了句歉。 动静闹得不小,霍流馨偏过头问他怎么了。 话剧开幕,台上顶光骤亮。 黎宵摆摆手,欲盖弥彰地侧过身,干笑挡住她探究的视线。 散场时掌声雷动。 霍流馨无语,一巴掌拍醒黎宵。 戴墨镜方便熟睡,黎宵惊得一屁股弹起来。好在起身鼓掌的人不在少数,他混迹其中,边擦口水边迷迷糊糊叫好。 谢幕时演员主创站成一排鞠躬,让两人肃静的一排一座抱着花,大步登台。 肩宽腿长,个子高挑,帽子口罩齐全,看不清脸。粉色玫瑰开满九十九朵,塞进丛安河怀里,然后长臂一展,整个揽进怀里,好紧的拥抱。 谢幕后观众陆续离场。 莉莉好奇刚刚送花的是谁,黎宵睡眼惺忪,脱口就答:“他对象。” 一排二座大受震撼,探头探脑的,快把送玫瑰的年轻alpha背上盯出洞来。 霍流馨震惊:“对象?!” 黎宵后知后觉说错了话,猛咳两声改口:“是他对象的哥哥,那什么,亲哥。” 莉莉:“戚举还有个哥哥?” 黎宵艰难点头:“对,对。有,一直有。” 抱那么紧,看起来关系很好。霍流馨说:“见家长了?够效率。” 黎宵哈哈:“对,对。见了,见好多次。” 两人还欲追问,黎宵忙转移话题,破天荒放下身段,主动要求去跟丛安河说声恭喜。 丛安河正在后台和粉丝合影。黎宵拎给他盆果篮,别别扭扭地道贺。 果篮挺重,苹果香蕉还有梨。 丛安河看了直笑:“谢谢。” 一排二座神出鬼没,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来,看见果篮不住狂笑:“这送的都是什么这么寡淡,缺心眼儿吧你!” 黎宵怒上心头:“怎么哪儿都有你。” 后台人少,一排二座摘下口罩,唇钉亮得闪瞎人眼。 丛安河介绍:“我朋友,原苓。” 这下认出来,黎宵抱臂:“哦,我说谁看话剧还带后援会,谱挺大啊,小明星。” 原苓一字一顿:“说、唱、歌、手,OK?” 丛安河周旋劝和,原苓消火,从俩宽得跟麻袋似的裤兜里,一兜掏出一个地雷大的红心火红果。 “来,我的贺礼。红红火火。” 黎宵哇道:“真俗,哥们。还笑我呢。” 原苓撸袖子要和他干仗,但个子小,丛安河一把就抱住。 霍流馨圆场:“晚上一起吃顿饭么?好久没聚。” 丛安河说抱歉:“待会儿组里约着聚餐,下次一定。” “刚好戚举不在,”霍流馨说,“下次一定。” 丛安河同她拥抱:“谢谢你们能来。” 霍流馨拍拍他后肩:“演出很精彩。朋友之间还说这个。” 组里来人催,几人寒暄几句便散伙。送出门,原苓踮脚搭丛安河肩膀:“行啊你,换够快的,我还真以为你渣男从良了。” “说什么呢?” 原苓:“别装了,我都知道。” “知道什么?” 原苓耳语:“送花,还在台上抱这么紧,人家都为你做到这地步了,我聪明着呢,你骗不住我。唉,亲兄妹两人都上手,abo轮一遍,缺德还是你缺德。” 丛安河:“你到底在说什么。” 原苓笑得反派且深沉,临上车前不忘降下车窗,叮嘱他小心翻车。 丛安河丛安河一头雾水。 回头时发现莉莉还没走。突来的风吹乱头发,还以为是夜幕里狂舞的红藻。 拨根皮筋给她,丛安河笑,颔首行礼:“记者小姐,要采访我吗?” 莉莉掏出份文件袋:“我整理的,希望能帮到你。” 丛安河大致扫过,定定看她:“这些花了你不少时间。” “别在意,算我的道歉。”莉莉说, “好,”丛安河不擅长俄语,伸出手,“Спасибо我没讲错吧?” 莉莉短促地笑,同他交握:“Не за что.” 回到家卧室亮着地灯,戚不照卧坐床头摆弄电脑。 洗澡前丛安河问他在做什么,他说在看黄片,洗完澡丛安河问他在做什么,他还说在看黄片。 本来没信,扑到床边才发现他竟然真的在看黄片。 闲得慌,还拆开啃了半包蜂蜜杏仁。 错认成一种暗示,丛安河把他眼睛遮起来,说,今天不做。 到下周二前要演满五场,他是敬业的话剧演员。 “莉莉今晚交给我一些东西。”丛安河告诉他。 “嗯是什么。” 戚不照腻腻歪歪倒进他怀里窝着,伸手还要去划触控面板。 走神太明显,丛安河啪地合上笔记本电脑。 “戚不照,你得看看。” 翻阅归档旧闻旧案,有两起境外案情性质极似。 为人师表,仪容儒雅,选取信众时倾向内倾型人格,交流方式隐秘,用暗号构建传销类的畸形关系,创造盲从性的暧昧。 真凶往往不亲自动手,一句话,一种强暗示,一类信仰的倒塌,轻而易举人将摧毁。 “模仿作案。”戚不照道。 “很大一盘棋。”丛安河说,“莉莉尽力了,但仅凭这些,我没有头绪。” 纸质资料有些年头,脆得咔嚓作响。戚不照快速翻页:“还有共性。” “比如?” “艺术性。或者说,一种美学。” 栽赃嫁祸的手段有很多,引乔秋上钩的饵不止一款能选。 情书代表爱情,乔秋为爱自戕,从丛安河办公室的窗口飞跃而下,天堂到地狱,完整到扭曲,不能说不是一场极荒诞的死亡艺术。 丛安河敛目:“计算人性,收割人命,这不能算行为艺术。” 戚不照掀开电脑,小众R18网站的黑色Logo亮起,UI浮夸到特别。 戚不照这样评价他,“极度自恋。表演型人格。” 网站有分频和检索功能,做得有模有样,关键词都是小语种。 丛安河眯起眼睛,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看清后只觉得耸人听闻。 “你怀疑谁?” 戚不照重复:“我谁都怀疑。” 丛安河俯身环住他,埋首去听他的心音:“你不能总让我猜。这不太不公平。” 胸口脑袋沉甸甸,丛安河窝在他身上,珍视如抱住铁塔尼号沉没后漂洋的木筏。 戚不照坐起身,怕人跑一样,揽腰拖丛安河进怀里。 “好,我说给你听。” 丛安河想笑,但不合时宜:“我们好像连体婴。” 戚不照搂得更紧:“就这样讲。” 他说:“校庆那天,我见了两个人。” 上学的时候和班主任相看两厌,毕业五年倒能多说几句闲话。 小花园深处临别前,班主任客套问他,好歹名校毕业,要不要给她班上学生讲讲备考经验。 “不巧,”戚不照说抱歉,“我赶时间。” “有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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