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见他摆弄手机摆弄得入神。 猜到他几分钟前还半躲在门帘后偷看,丛安河问:“好看吗?” 被戳穿,戚不照却答得坦诚:“好看。” “你什么时候量的尺寸?” 戚不照算了算:“半个多月前。” “半个多月?”丛安河诧异。 “你喝醉了,睡在浴缸里,”戚不照补充,“那晚你吃黎宵的醋,还问我” “好了,”丛安河抬手把他嘴巴捂上,“可以了。” 任人鱼肉还尝出乐趣,戚不照半分不挣扎,反倒在他掌心落个隐秘的吻。 手心触感温热,丛安河心里软下去,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你在看微博?” 倒是稀罕事。 戚不照嗯了声:“刚注册,要看吗?” “要。” 宣发在即,丛安河还记着得帮刘丰要ID。 戚不照把手机递过去,丛安河还没看个人资料,就在首页刷出崭新账号的唯一关注。 “你怎么知道我微博叫什么。” “你好像经常忘记我是你粉丝,”戚不照强调,“大粉。” 丛安河没理他,刷着刷着手机突然沉默起来,半晌才突然开口。 “‘IceQueen7’这是哪位?” “不明显吗?”戚不照答,“我啊。” “” “他们不是想让我做高岭之花。配合工作。” 丛安河必须提醒他:“高岭之花不会叫自己冰雪女王。” “怎么,”戚不照拽着张脸耍起无赖,“迪士尼还能告我侵权吗?” 丛安河盯他好一会儿,没话说,把手机扔进他怀里时心道,还真没你这样的Elsa。 西装细节还要调,两人却没空手而归。 黎微带助理告辞,柜哥拎来几套成衣,都已经打包放进包装袋里。 “陈总带给丛先生的,”柜哥道,“说是见面礼。” 说辞太微妙,丛安河愣了瞬。 戚不照嗯了声,随手接过来。 两人从店里离开,外面艳阳高照,于是先去买了盒冰激凌。香草抹茶双拼,服务员就给了一只勺子。 丛安河挖了勺中间的,混了两个味道,塞进戚不照嘴里。 “陈总是谁?”这是他今天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有百科的人物,加上title其实容易锁定。丛安河想问的不是那些。 戚不照道:“我姐。” 陈总年近五十,不怪丛安河意外:“亲的?” “表姐,我妈行七,和上面几个哥哥姐姐年纪差得有点大。” 说有点是谦虚。 丛安河:“还有呢。” 戚不照突然笑起来,凑上去亲他一口。 地下一层人来人往,丛安河从没在大街上这样孟浪,猝不及防来一下,后颈毫无预兆发麻,像是在形成某种不太上流的条件反射。 “哥哥,”戚不照夸他,“你好聪明。” 丛安河追问:“还有呢,陈总,她还是谁?” 戚不照铲了大块冰激凌,递到丛安河嘴边,等他张口吞下去才说,还是黎微的母亲。 “黎微和黎宵?” 戚不照笑笑,算是默认:“他们俩要叫我堂叔。” 他补充:“哥哥,我妈很想见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上报一下。” 丛安河青筋直跳,试探问:“你妈妈是?” 戚不照哦了声:“你应该知道她,薛文。她不许黎宵叫她奶奶,所以我们各论各的。” “” 戚不照云淡风轻:“演出结束怎么样?她都行,看你时间。” “戚不照,”丛安河差点被一口冰激凌呛死,“你停一停。” “怎么?” 丛安河:“我得缓缓。” “嗯?嗯,好。”戚不照把半化的冰激凌抠成心形,提醒他,“还有件事,家里老一辈传统,下次过年见到黎宵,哥,记得给他封红包。” 作者有话说: 没进过奢侈品店问就是编的 不会变寸头,短发还可以留长(意思是戚的头毛有阶段性变化) 第59章 咔嚓,咔擦 从商场出来,丛安河就近带戚不照复诊。 戚不照一百个不乐意。他横归横,耐不住没出息。 丛安河早拿住他命门,拉到人少的拐角,左脸右脸各亲一下,再不行就踮起脚,亲亲额头再亲亲嘴,说什么也就都答应了。 给他预约了专家门诊,腿的问题关联腺体,挂的不是外科。 医院工作日尚且不缺病人,今天公休,自助一体机前排起长队。 两人住一室一厅的公寓,出行靠公共交通,几个大购物袋拎起来麻烦,人群里不便移动,戚不照只让他在大厅等着。 复查完是半小时之后,戚不照下楼,丛安河还坐在原来位置,盯着药房看了半天。 YEE 戚不照把报告递到眼前,他回神:“医生怎么说?” “让我下周再过来一次。” 丛安河皱眉:“数据不好么?” “没什么问题,”戚不照却笑,“有项结果出来得迟。” 丛安河不放心:“什么时候,我陪你。” 戚不照接过包装袋,转手到另一侧,空出的那只手牵住他,毫不掩饰亲昵:“我自己可以。” 真需要的时候不开口,没病没灾的反倒会扯他衣角。 丛安河张嘴想教训他,戚不照低声,意味不明道:“你这周有的忙呢。” 一语成谶。《前夫》进度已经收尾,苍培和制片开了组会,意思是定在两周后公演。 开不开巡演还在沟通,暂定一个月五场演出。 周五综艺定档,不知平台那边出了什么岔子,竟然提档到这周六晚空降播出。 后期和剪辑是节目组要愁的事,丛安河看过也就忘在脑后。 当晚巧是魏生过寿,逢五逢十所以大办宴会,娱乐圈的老朋友,剧院的熟人,上上下下都叫了过去。 丛安河叫他声老师,固然不能缺席。 戚不照或许真的神机妙算,那套西服竟这么快便派上用场。 时间紧,黎微直接把改好的套装寄到排练厅。 他人模狗样出现在晚宴,第一次露脸,几个魏生早年熟识的大经济人还以为是哪家公司新签的艺人。 到场的没有媒体,杯盏交错,席间喝大的不少。魏生夫妻两人早在楼上宾馆订了两层房间,熬不住的就直接宿下。 丛安河醉了六七分,去卫生间冲了把脸出来,又觉得还好。 魏生看他眼神略有飘忽,抬手招呼,助理忙不迭跑过来递房卡。 丛安河没收。 师母向来对他印象好,温声劝:“你喝得醉醺醺,一个人回去,我们不放心。” 丛安河愣了愣,眉眼舒展开。水渍干了,冰凉的触感却还在。 酒突然醒了七八分,他笑了笑,说:“我不是一个人。” 魏生和师母齐齐一怔。 “有人在家等我,”丛安河整理领口,领带是戚不照送的那条,摸在手里材质熨帖,“老师,我得回家。” 魏生叫人给他打了专车,车窗被他摇下去大半扇。闷热的风吹醒他剩下的零星醉意,摁亮手机,才发现一整天都没戚不照的半分音讯。 讨厌来信提醒如他从前人大概真是容易被驯化的生物。 住一楼的好处是一眼就能发现卧室亮着灯。 丛安河开锁回家。 他没出声,清楚戚不照能听到,闹了小一会儿动静,却始终没见人出来迎,只好推开卧室门。 “厌倦了还是感情淡了?” 他喝了酒跟他调笑,声音带些哑,听起来倒比平时还温柔。 戚不照刚洗过头,丛安河站在身后摸了两把。 戚不照抓住他手,顺着指腹一路揉到腕处。给了压力,又借了酒劲儿,脉搏快起来,跳得像鼓。 “去过医院了?” 戚不照:“嗯,你看见了。” 玄关鞋柜上搁着医院的白色塑封袋,彩超和CT都塞在里面。 “我还没老花眼,”丛安河问,“检查结果怎么样?” 戚不照答:“很好。” 好赖算是需要用脸吃饭的行业,丛安河桌上摆着面镜子。戚不照透过镜子看清他全身,几乎带种冷静的痴迷。 丛安河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腺体毫无预兆躁动起来。 下意识想抽出手,但被攥得太紧,又结结实实在手腕上亲了一口,听见他低声:“真好看。” 夸张。 以进为退,丛安河倾身,干脆俯撑桌沿,让他闻个彻底。 今晚拍大合照,他站位不算太偏,旁边是崔想公司的三线男艺人,听说演了部大热IP的一番,戏还没上,但营销已经买起来。 人倒是相当没架子,似乎知道他和孟舫是旧识,席间态度热切,合照时刚抽完烟,自来熟地把手搭上他肩膀。 “我都快被腌入味了。” “有吗,我没觉得。”戚不照狗鼻子却像失灵,说着还往他脖颈里蹭。 丛安河怕真熏着他,往后退开,手却从桌边带下去什么。 两件东西。 捡起来,左手是剪刀,右手是推子。 丛安河一愣。 没等他问,戚不照便答:“我剪剪头发。” 语气太轻松,丛安河起初以为是玩笑,随后便想起前几天在餐厅讲的话。 他察觉到事态,下意识把剪刀往身后藏了藏,问:“为什么要剪?” 戚不照抬眼看他,看着看着便笑起来。 转椅转一圈,戚不照岔开腿往前一滑,把人整个卡在怀里。慢条斯理从手里把工具骗出来,两指头一夹,咔嚓咔擦两声响。 “毕业答辩,”他看了眼日期,“就下周二,我回学校一趟。” “你,”丛安河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戚不照:“电子病历会同步给教务,痊愈就没道理继续休息。上面管得严,留长发不让我毕业。” “等等,”丛安河发蒙,满脑子都是无业游民四个大字,“你还在上学?大学?学什么?” 戚不照答:“科大,武器学。”他补充,“跟你提过。” 丛安河记起那晚在银滩上趟雷,瞎话说了不少。什么学表演的后辈,什么学造导弹的,没想到还藏着一句真话。 脑子里乱得像通了220V电。 意外太多。 去趟恋综撬回来的是正经男大,公认的闲人闷在卧室竟然是在做数据开组会写论文。 丛安河发呆发了半晌,最后脱口低骂了句“我晕”。 戚不照还在继续:“你更喜欢长发?以后慢慢留,戴假发也可以还是你只喜欢我的脸?” “你怎么样我都喜欢,”丛安河揉了把脸,“是不是想听这个?” 戚不照不答,垂眼笑笑:“哥哥,你帮我剪吧。” 丛安河不太舍得。 把剪刀塞回他手里,戚不照说:“帮我吧。” 他顿了顿,抬眼和丛安河对上视线。 “我怎么样你都要喜欢,”戚不照语气很轻,重复,“不要骗我。” 酒后反应是有些慢,丛安河一瞬愣怔,而后在对视中读出什么。 他有点无奈,又有些好笑,于是轻叹一声,说好。 艺不高胆子也大。推成板寸太极端,丛安河只拿起剪刀意思意思。 一个敢剪,一个敢被剪。 几刀下去,头发就落了地。 好在以前自己修过刘海,他手不算太笨,认真到一言不发,算准哪种长度更好。头发吹干,看成品时甚至有点紧张。 好在底子太好,没出差错。 丛安河捧着他的脸看了半晌,澡都忘了去洗。 “怎么样?”戚不照问。 丛安河指尖扫过他垂在额前几缕柔软的、蓬松的、干燥的发尾,喉结滚了滚,说:“有点新鲜。” 戚不照:“就这样?” 丛安河凑过去,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真好看。” 话不作假。 头发变短了,穿的短袖是男款。 眉眼浓墨重彩,轮廓深刻俊美,抬目时侵略性如有实质。他是戚举,也不是,戚举很好,但他更好。 指尖抚过轮廓,有几个瞬间,丛安河似乎能在脑海里构画经年前的那张尚且青涩的面孔。 丛安河垂下脑袋,吻了吻他颈间疤痕。 戚不照喉结微动,下颌瞬间咬紧。 “这儿是怎么回事。” 戚不照轻描淡写两句带过:“跟导师去南非做项目,被当地分/子盯上了。” 丛安河还欲深究,戚不照却讲起公平:“一换一。” “我还有什么可换的?” 戚不照单刀直入:“上次在医院,你看到谁了?” 丛安河一怔。他把领口松了松,取下领带,搭在床边。 “在你面前,我是不是不可能藏得住秘密?” 戚不照看他,他似有无奈:“是乔颂,我看见她在药房取药。没看清具体的,大概是精神类药物。” “她又找过你。” 丛安河没否认:“她不可能不找我。她认定乔秋是我害死的,法律层面上我无可谴责,尽管没法让一命偿一命,也决心要我付出代价。” 戚不照:“总要有理由。” 丛安河沉默。 “乔秋喜欢你?”戚不照问。 丛安河:“你猜的?” 戚不照没说话。 问题变得难以回答,尖锐到让过去无所遁形,丛安河仰起头,听见颈椎一声轻响。 孺慕和爱意,乔秋跨错一步,他察觉,也做了干预。 无力感又涌上来,丛安河突然有些累。他闭眼,额头贴上戚不照肩膀。 “乔秋有个哥哥,人很好,但去世得早。”他上句不接下句道,“警察在乔秋房间里,搜到了写给我的情书。” 作者有话说: 硬性需要大家等一等,头发会长的 第1章 安提戈涅情结 注意到乔秋不吃午餐是在中秋假的前一天。 往年食堂发月饼是五十克一袋的苏式,散装直接分销,口味随机。今年换了承包商,统一广式莲蓉,一百克一包。 丛安河教英语,王润教物理,带一个班不假,可年龄毕竟差了十多岁,一个alpha,一个beta,专业也八杆子打不着,关系却意外不错,午饭经常搭伙。 教职工食堂也在派月饼。包装倒精美,就是味道太差。 王润嘴馋,领完当场撕开咬了口,随即被甜到面目扭曲,偷摸着把剩下大半块扔进垃圾桶。 丛安河没什么叛逆精神,深信馈赠总要回收相应的价码。见状不由心生敬畏,把刚拿到手的月饼又放了回去。 回办公室时路过教学楼。途经四班教室,王润突然拍他肩膀。 丛安河应声侧目。 这个时间,学生大多在食堂就餐,班里人不多,只有后排几人偷越围墙拿外卖,在教室里吃得正香。 乔秋闷声坐在角落。 煎饼果子、黄焖鸡和猪脚饭独他捧块难吃到色变的月饼。 他克制又急切,剩下小半块时竟看出几分依依不舍。 王润和丛安河对视一眼。 两人一时无话,走进办公楼等电梯时,王润才开口。 “前两天课间跑操,都说四班有个学生跑了半圈就低血糖,差点晕倒,是不是他?” 丛安河没言语,电梯门便开了。 王润揉了两圈木头珠子,叹口气说:“走吧。” 丛安河给班主任反应了情况。 班主任假期后探了几个班委口风,才知道乔秋三餐只吃一餐半,一周只一天不上学,还要去打零工,怪不得风灌进他校服领口时,看起来阔得像盏不标准的灯笼。 班主任花钱给他充了张饭卡,本意是好,但卡交到他手里,他表情却不太好。 自尊心最强的年纪,没有锋芒不代表骨头不硬,苦痛似流水,于是人被磨得有处嶙峋,有处圆钝,变成块古怪而矛盾的石头。 他沉默着感激,也只有感激。 班主任几天后查账,无奈发现卡里的钱他一分都没动。 没过几天,班主任远在老家的父母又突发急症,请了长假,丛安河临危受命代管四班。巧的是接管没两天,财务处便上传电子表格,让各班符合条件的同学申领助学金。 乔秋家庭情况丛安河只大概了解,因此这回特地做了背调。 和入职时班主任所述差异不大。 农村户口,父亲有精神病史,七年前宣告失踪,三年前宣告死亡,母亲患尿毒症,需要定期透析。 有个哥哥,哥哥比他大七岁,初中辍学在外打工,在两年前的一场工厂爆炸事故中丧生。还有个姐姐,大他三岁,初中学历,现在流水线上做工维持家用。 丛安河在体育课上把人叫走。担心办公室人多局促,他带乔秋去了体育馆后门。 这道门常年上锁,玻璃上蒙了层灰。后门外正对的是菜农种的地,面积不算太大,好在围墙很矮,视野开阔,一块接一块肥沃的土,生菜绿得发亮,小番茄正要结果。 空旷但不至于人际罕至,菜农夫妻和一条狗都在地里忙活。 左手边是楼梯,不到一百米外就是操场和看台,叫闹和嬉笑频频传来。 乔秋没说话,还是紧张,手都在抖,把饭卡递出去:“老师饭卡,还给你。” 丛安河没接:“这是陈老师给的,如果你想还,不用还给我。” 乔秋一怔,手臂放下去,没明白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要找他聊。 丛安河坐在台阶上,一米八几的人瞬间矮下去。他见乔秋隐隐松口气,却还不愿意坐下,也不强求。 “助学金和奖学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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