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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也挺好的不是…… 有了天子赏赐,这顿宴席自然吃得酣畅淋漓。没有了寻常婚礼的烦琐,用完了饭,众人也就纷纷告辞。 站了一天,说了不知多少话,脸都快笑僵了。回到屋中,甄琼却一个鲤鱼打挺,活泛了过来。喜滋滋的翻起来今天收来的礼单。 “米芾那小子都送了字画?这次应该是真迹了吧?”甄琼可不懂字画,但是米芾这混小子敢送礼单,应当不是临摹的了。这次可是赚大发了! 韩邈笑着坐在他身边:“将来要是过继个孩儿,也这么请客可好?” “好!”甄琼两眼闪闪,斩钉截铁答道。 看着那兴高采烈的笑脸,韩邈也笑了起来,俯身在他唇畔印上了一吻。 第84章 有了这么桩喜事, 上元节放灯, 韩老夫人哪肯再让新人跟着?只说让他们自个儿玩去, 她跟韩遐随便看看就行。 原本该自己先娶的。韩遐之前还想过,要不要趁着上元佳节,跟未婚妻见上一面。谁料兄长突然来这么一遭, 他也只能委委屈屈陪着祖母,随便逛逛了。 韩邈只当不知小弟的心思,笑着谢过祖母, 就拉了甄琼的手, 往街市上去。今晚难得是个好天,明月未被暗云遮盖, 银盘如镜,映得人间灯火都亮了几分。 宣德楼前的灯山, 足有十丈,隔着老远就能看得一清二楚。高大的彩门旁, 草把上扎着的灯盏犹若两条蜿蜒游龙。绘着神仙的绸偶飘在半空,还有喧嚣舞乐,在圈定的棘盆里奏得热闹。 自御街往南, 临街全是彩帜, 所有店家门前,都布置上了灯山。高者数丈,低矮的也有丈余。花草虫鱼,人神走兽,个个活灵活现, 惟妙惟肖。行在道中,简直犹若踏足仙境,让人目眩神迷。 要命的是这种时候,还有不少商贩摆着摊子,推着小车,穿梭在人群中,卖着各式各样的玩具、小食。什么上灯圆子、上元油槌、糖团、玉梁糕,还有用釜爆开的米花,隔着老远就能闻到扑鼻香气。就算晚上吃饱了饭,这时也忍不住啊!不大会儿工夫,甄琼两手都端了食盒,腰上挂着个枣栗大小的灯笼,嘴里嚼着韩邈喂过来的东西。 人潮汹涌,既然没法牵手,就只能揽着腰走了。韩邈浑不在意旁人的目光,环着甄琼的腰肢,从食盒里取了吃的,递在对方唇边。灯多人多,锣鼓喧嚣,时不时笑闹传来,勾人望去,甄琼一走神,就会咬到韩邈的指尖。每到这时,韩邈都要在他腰上不轻不重的掐上一把,惹得甄琼躲闪扭动,笑上半天。 一路走到了大相国寺旁,韩邈道:“前面就是玻璃镜铺了,琼儿可要看看咱家的灯山?” 甄琼立刻睁大了眼,也不顾上吃东西了,好奇道:“灯山建的如何?比那些正店要强吗?” 他这些日都闷在道观里,还真不知道韩家几个铺面,会盖什么样的灯山。刚刚经过的几家正店,山棚可是惊人的很呢! 韩邈笑道:“东京城内,怕也没几家铺子能比得过咱们了。” “赶紧去看看!”甄琼立刻来了精神,也不瞅那些花里胡哨的灯笼了,扯着韩邈就往前走。 然而只走了百来步,前面就密密麻麻,挤得水泄不通。踮着脚跳了几下,也看不到里面的情景,甄琼有些急了:“怎么回事?堵车了?” “怕是都在看的灯山,咱们家的灯山。”韩邈倒是丝毫不觉得奇怪,对身边几个亲随吩咐了些什么。等了不大会功夫,人群突然动了,甄琼赶忙挤着往里走,又走了百来步,他嘶的一声,驻足停在了原地。 只见不算高的韩家玻璃镜铺前,立着一座宝塔,真正的“琉璃塔”。一块块透明的玻璃,构成了塔身,也不知是如何粘结固定的,足有一丈。塔心是一个和外壳一模一样的小塔,通身五彩,每个飞檐、尖顶上,都燃着烛火。光影摇曳,透过了小塔,映在大塔之上,构成了一片斑斓奇景。 在那让人神迷的琉璃塔边,还有一座略矮些的灯山,只到琉璃塔的塔腰,却比它宽上不少。架上,全都是走马灯,也不知怎么调的,密密麻麻百多盏灯,竟然转的分毫不差。整个灯山就像构成了一副不断变换的巨画,有烟云缭绕,瑞兽飞腾,还有数不清的神仙穿梭其间,让人目不暇接。 “好看吗?” 一只手,搭在了甄琼腰上。他茫然的转过头,抓住了韩邈的衣袖:“这,这是怎么做的……” “还是麻烦苏兄,才制出了这么个宝贝。”韩邈笑容里,隐隐有些自豪。苏颂对于机关的研究,也是他未曾料到的。怎能不拿来用用? “难怪这么多人驻足围观……”甄琼发出了一声像是梦呓的感叹,又转过头,突然发现有点不对,“等等,人怎么都挤到那边了?” 刚才还密不透风的人墙,怎么都挤到了旁边?难不成还有什么更新奇的玩意? “开始关扑、猜灯谜了,都是琉璃灯,自然引人。”韩邈若无其事的问道,“琼儿要去玩玩吗?” “不去!”甄琼立刻摇头,“自己家的东西,还用费什么事!” 韩邈一怔,哑然失笑。亏他还准备了出风头的把戏,结果这小道根本不在乎。是啊,自己家的东西,还费什么工夫? 笑着在甄琼颊边亲了一口,韩邈也不装腔作势了,命人取来了一盏琉璃灯。那灯形制浑圆,用的却是墨色琉璃,里面灯芯也不知如何制的,竟然曲折蜿蜒,泛着金色,恰似乌云中闪闪发亮的雷霆。 “雷霆真君持着雷霆,琼儿可喜欢?”韩邈笑着问道。 “喜欢!”甄琼喜的小吃都不拿了,提了琉璃灯在手。这灯样式太别致了,看起来就有排面啊! 见他如此开心,韩邈也是唇边带笑:“那再去香水铺看看?” “走吧!”他家邈哥肯定还准备了其他东西,甄琼哪能错过? 两人绕过了大相国寺,朝着香水铺的方向走去。同样是御街干道,观灯的人流仍旧络绎不绝,摩肩擦踵。可是即便如此,提着雷霆琉璃灯的甄琼,还是惹来了不少瞩目。鲜衣华服也比不上那俊俏容颜,更别提他一身道人打扮,提着个古怪的灯,犹若在掌中施了什么法术,引得小娘子们频频侧目。 甄琼可不管旁人怎么看的,喜滋滋拉着韩邈的手,跟寻常逛街一样。韩邈却略略有些分神,时不时会看一眼周遭,只怕那些眼冒金光的小娘围上来,对甄琼说些什么。 下次可不能做如此招摇的灯笼了。 他暗自有些着闹,神色却愈发坦然,只把甄琼的手抓的更紧了。不明所以,甄琼侧头看他。韩邈一笑,刚想说些什么,突然眉峰一皱,向一旁看去。 “怎么了?”甄琼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两人身侧,一个身形矮小的汉子,正背着个女童,擦身而过。那女童模样十分可人,梳着总角,带着珠冠,一身鲜亮锦衣,却不知为何闭目皱眉,面颊上犹带泪痕。背着他的汉子,则穿的寒碜,衣衫都是不起眼的青色,身形微驼,有些形容猥琐。 这两人,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对?甄琼也是一怔,还没反应过来,韩邈就对身边亲随道:“拦下那人!” 吩咐声并不很大,谁料那汉子却像是听到了似得,脚步忽的加快。韩府几个亲随也知不对,立刻飞奔上去。这可是东京元宵夜的街头!一追一赶,声势立刻惊得人潮为之一滞,不明所以的路人,皆慌乱起来,有人惊呼,有人闪躲,有人还想凑上前来,看一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几个亲随左冲右突,却不肯放过前面的低矮汉子。许是察觉如此不易脱身,那矮子忽的把背上女童往地上一扔,溜进了人群中。 追来的亲随只有三人,立刻有两个停了下来,照看那女童,只有一个继续拔足狂奔,想要抓住那贼子。 甄琼这边,也是一片混乱。街上一乱起来,他就被韩邈护在了怀中,然而身边人太少,只两个人又如何能站稳?跌跌撞撞被推挤出老远,甄琼身形一晃,手肘不小心撞在了街边的木榄上,手筋一麻,拎着的灯笼脱手而出,哐当一声,摔了个粉碎。 “我的灯笼!”甄琼忍不住喊道。 韩邈却不管那灯笼,反而又挪开几步,对周遭的人大声道:“此处摔了个琉璃灯,有碎玻璃,绕开些,莫伤了脚!” 这声音响亮,倒是让不少人脚下稍缓,避开了两人。韩邈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把人放开,急急道问道:“可伤到了?” 甄琼揉了揉发麻的手肘:“就是撞了一下,可惜了我的琉璃灯!” 好好的灯笼,摔了个粉碎,可把甄琼心痛坏了。这么别致精巧的造型,怕是价钱不菲吧?竟然摔碎了。 “一个灯笼又值什么?”韩邈送松了口气。 甄琼却没等他安慰,就困惑的抬起了头:“对了,刚刚是怎么回事?” 两人向远处看去,发现街上的乱象似乎止住了,但是前方有人围成了一团,还有妇人的喝骂声传来。 韩邈眉头一簇:“怕是抓到人了。那汉子很可能是个拐子,衣着不对,神色也有异。走,咱们过去看看。” 正说着,一个亲随奔了回来:“阿郎,那贼人把女娃扔下跑了!” 果真是拐子,女童救下就好!韩邈神色一凛,带着甄琼,快步走向了人群。 “这天杀的贼子!一定是给娃儿下了药!”人群中,正有个妇人大声骂着。 一个老者跪在中央,似乎刚为那女娃把脉,还对周遭人道:“摔得不重,不碍事。估计是药昏了,等等自然转醒更好。” 还有个文士眉头紧皱,大声道:“这女童必然是大富之家出身,得快报官才行。” 守在一旁的亲随见到韩邈归来,不由高声道:“阿郎,女娃无事!” 众人都朝韩邈看去,赞叹声顿时响起。 “亏得这位官人警醒啊!”“郎君心善,必有福报。”“也不知能不能抓住那贼子……” 韩邈站定了脚步,对众人拱手行礼:“在下也是路过,察觉那贼人不对,才派人去抓。多谢诸位援手,才救下这女童。” 他话说的好听,让一圈人都觉得与有荣焉,似乎也亲身参与这么桩大事。倒是那个像是大夫的老者站起身来:“吾等只是顺手施为,哪担得郎君如此夸赞?” 韩邈笑笑:“老丈何必谦虚。这女童无碍才要紧……” 他的话还没说完,远处那个追人的亲随,又气喘吁吁跑了回来,还未到跟前,就高声道:“阿郎,小的无能,没能抓住人。那贼子跑进了下水渠……” 这话引得在场所有人都是色变。那文士模样的人,声音一下就低了,嘟囔一句:“竟是鬼樊楼……” 第85章 他的声音很低, 在人声噪杂的大街上, 更是微不可闻。然而这三字, 却似声惊雷,引得人群一阵骚动。有人立刻退了出去,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行, 另一些则神色犹疑,不知该不该留下。 唯有韩邈面不改色,对众人道:“略卖乃是重罪, 我须得去府衙报案, 不知可有见到那贼子模样的人,肯与我同去?” 方才还义愤填膺的围观者, 此刻却纷纷转开了脸,别说搭腔了, 好多都不敢直视韩邈。倒是站在中间的老者长叹一声:“老夫倒是瞧见了那贼子模样,不如随郎君同去吧。” 韩邈立刻拱手谢过, 吩咐亲随备车。不多时,车就来了,怕女童不妥, 韩邈就让老者与其乘了一辆, 自己则和甄琼坐上了另一辆车。 一上车,甄琼就好奇问道:“那人说的鬼樊楼,是个什么去处?” 樊楼他是去过,但是鬼樊楼就不知道了。怎么听起来有点阴森可怖呢? “东京下水沟渠纵横,可通车马, 就有亡命之徒占了,作为巢穴。平日行些奸淫掳掠的勾当,自号‘无忧洞’,京中人则称其为‘鬼樊楼’。”韩邈解释道。 “京城还有这等地方?”甄琼震惊了,“不能派兵剿了吗?” “下水道又黑又潮,曲折深广,哪是那么好清剿的。”韩邈叹了一声,“当年仁宗朝时,曾修闭外渠口,可惜不能持久,如今又是贼匪横行了。” “难怪那些围观的都不敢搭腔了,尽是些孬种!”甄琼总算搞明白了事情原委,哼了一声,“还是邈哥仗义,那女娃儿才能得救。” “也是好人家的孩儿,岂能坐视她被人掳走?”韩邈笑笑,却不深谈。其实他也理解,那些人为何不肯出来作证。鬼樊楼里贼匪众多,让人防不胜防。救人也就罢了,一旦去了府衙,就会留下名姓。若是被有心人探听到了,说不定要闹得家宅不宁。 他有韩相公做靠山,不怕这些鬼魅魍魉,寻常百姓心存顾虑,倒是不难理解。比起来,那挺身而出的王老大夫,才是真正的义士。 不过这些,还是别让琼儿知晓为好。反正他一天到晚都呆在宝应观,有天子亲军守着,也不怕闹出什么事情。 虽说麻烦不少,但是能救下条性命,韩邈并未后悔。只盼早些报官,寻到那女娃的家人才好。 街上拥挤不堪,两辆车花了些时间,才赶到了开封府。此刻府衙前,也是热闹非凡,扎起了数丈高的灯山,不知多少百姓在门前观灯。开封府尹吕溱,今日并未休沐,而是跟衙役们一同守在府中。上元节最怕闹出火灾,遗失财物或是走丢了孩童的事情,也屡有发生。身为府尹,他自然要以公事为重。 谁料还不到戌时,就有衙役来禀,说有人救下了个被拐的女童,前来报案。 这可是大事!吕溱立刻招人入内。就见一位老者和两个年轻人,抱着个昏迷不醒的女童,走进了大堂。吕溱赶忙命医官接过孩子,查看情形,自己则转过头,准备细问案情。谁料看清了来人模样,吕溱面露讶色,对堂下那个道人打扮的俊秀青年道:“敢问这位,可是凌霄处士?” 没想到开封府的大老爷也认得自己,甄琼有些惊讶:“正是,府尊认得我?” 吕溱笑道:“我有些胸闷的毛病,那护心丹也是时常备着的,自然认得处士。未曾想今日处士竟然又救下了个女童。” 甄琼哪能想到,在开封府还能见到个客户,有点开心,却也不忘解释一句:“救人的可不是我,是我家韩大官人。亏得他机敏,才识破了那贼子。” “我家韩大官人”这形容,听得吕溱差点没噎住。他可是开封府尹,消息最是灵通,哪会不知这位凌霄子跟男人相好的事。更别说,此子还是韩相公的族亲。只是这等关系,不用大庭观众说给旁人吧? 咳了一声,吕溱转头对韩邈道:“敢问韩郎是如何查知此事的?” 被一声“我家官人”叫的欣喜,听府尹询问,韩邈便落落大方道:“那贼子背着女童,衣衫体态却不像富贵人家的仆役,我让亲随追上去看看,那贼子就扔下人逃了。可惜未能抓到人,被他逃进了下水渠里。” 一听下水渠,吕溱就皱起了眉头:“看来是个惯犯。” 若非经常掳人,又岂会这么熟悉京中各个下水渠口?这可就有些麻烦了。 “你可曾见到那贼子的模样?”吕溱又问。 “擦肩而过,没看清楚。倒是这位王翁,见到了那贼人模样。”韩邈对身边老者道,“敢问老丈可还记得贼子长相?” 王老大夫此刻也是懵的。他会些医术,在一家药铺给人坐诊,虽然无甚名气,却也听说过“护心丹”的大名。谁曾想救一个小囡,竟然还能碰上大名鼎鼎的“雷霆真君”! 此刻面对韩邈的发问,他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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