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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窗纱放下来,挡住霍松声的视线。 霍松声莫名其妙:“干什么?” 林霰淡淡道:“担心将军被蛊惑。” 最大的那只“妖精”就坐在面前,挡也挡不住,哪还用得上外面的。 霍松声等不及也待不住,打算下马车。 林霰动了一下:“将军要做什么?” “这么等要到什么时候。”霍松声说,“侯府离这也不远,我走回去。” 马车晃了晃,霍松声已经跳了下去。 林霰紧跟着出来:“将军身上还有伤。” 那语气仿佛在教训不听话的小孩子,霍松声懒得理他,自顾自往人潮里去了。 长陵城是大历都城,平日里就很繁华,今日更是如此,街道两侧的商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小玩意儿,还有用玉石打磨成的漂亮的星星。 霍松声少时贪玩,瞧见什么有趣的玩意就要买回家,一来二去的,侯府专门给他留一间房,堆得全是他瞎买回的东西。 去了漠北之后,霍松声鲜少有时间上街闲逛,而且那边不及长陵繁华,能吃上饱饭已是不易,珍奇稀少的玩乐之物倒不常见了。 除了新年之外,霍松声这些年在漠北就没过过什么热闹的节日。此时他倒是迟来几分兴致,慢悠悠跟在汹涌人潮之后,逗留在小摊前,像个贪玩的富贵公子。 霍松声停在面具摊前,随手拿起一只往脸上戴。 小摊贩见他穿着官服,十分殷勤的推荐自家面具,希望他多买两只回去。 霍松声左手一只老虎,右手一只野狼,都是凶悍动物,他正在比对,肩上忽然一沉。 回过头,林霰出现在身后,将自己的披风搭在了霍松声身上。 霍松声脸上挂着灰色的野狼面具,露出的一双眼睛很亮。 林霰绕到前面来,替他将披风系起来:“公子,夜里风大,当心着凉。” 霍松声微微一愣,明白林霰的用意,他这身官服太过招摇,要挡一挡。 “你怎么跟来了。”霍松声问道。 “既然路不好走,便下来送公子一程。”林霰看向霍松声手里的面具,“公子喜欢哪一个?” 霍松声把两只面具挂回架子上:“小孩子玩意儿,看看罢了。” 他继续往前走,披风毛绒绒的领子戳着脸,惹得他想打喷嚏。 霍松声揉了揉鼻子,嗅到一股淡淡的药香。 道上人多,左右推推搡搡,挤的霍松声和林霰总是撞在一起。 霍松声身上本就有伤,被撞了几回后,脸色就有点发白了。他停下来,佯装对摊上的彩色星石感兴趣。 “这位公子,你手上拿的是司南鉴河长明大人用过的姻缘石,能保佑您和夫人恩爱白头。” 霍松声捏着石头,心说这小商贩还挺能编。他道:“是吗,这石头那么灵,怎么河大人还未成婚?” 商贩说:“河大人博爱天下,将福报都许给了我们,分给自己的自然就少了。” “……”霍松声无语,“有点道理。” 不过一码归一码,那些石头做的确实挺漂亮,霍松声还真仔细挑选起来。 林霰在旁看他,霍松声没看到的地方,他的手一直虚虚地挡在霍松声身后,以防拥挤的人群冲撞着他。 霍松声举起一块白玉石头:“好看吗?” 石头是白色的,形状有些特别,有六块棱角,像是霜花。 林霰点点头。 霍松声付了钱,将石头塞进胸口。 “河长明这么有本事,长陵百姓都是他的信徒吧。” 不远处是长陵城中一棵有名的古树,树龄已有百年。从前就有许多百姓喜欢对树祈拜,逢年过节都要往树上挂红绸许愿,自从河长明来了长陵之后,赵渊定下观星日,百姓们便不再挂红绸了,取而代之是星星样的纸灯,人们会在灯上写下自己的愿望,再用绳子挂上枝头。 “有信仰没什么不好。” 林霰今夜似乎没有那么冷淡了,连深不可测的眼神也柔和下来。树上挂满了巴掌大的星灯,倒映在瞳孔中,似夜空中缀满了闪烁的星辰。 “世道艰险,人们总需要一个地方寄托自己的希望。” 林霰说的平淡,霍松声却仿佛被戳了一下心尖。 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个世道带来了什么。 无论是战火,还是布满大历的暗夜猎手,它们摧毁了太多家庭,很多人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 年轻的战士们怀着一腔热血走上战场,誓要报效国家,将一切外敌驱逐出大历国土,最后却被一纸上令按在原地。将士们报国无门,等了一年又一年,熬过一个冬天和下一个冬天。 而皇城中那些皇亲贵胄,住最好的房子,吃最好的饭菜,打着不知多精明的算盘,想了不知多少肮脏的计谋,从这些守卫国土的将士们手中、从千千万万个平凡的百姓手中,窃取了他们的血汗与钱财。 连大历最富饶的长陵皆是如此,更不用说其他地方。 一个衣衫破烂的老翁手举一只长棍穿过街头,人群中,他的长棍非常显眼,棍子顶端是一颗颗红色的糖球。 那是最讨小孩儿喜欢的零嘴,可他自人海中穿行而过,却无人停下问津。 老翁孤独地坐在道旁,背后是结满愿望的古树和虔诚祝祷的人群。 霍松声被眼前这一幕冲击到,不由自主跟着林霰走了过去。 林霰蹲在老翁面前,问道:“老伯,你的糖怎么卖?” 老翁上了年纪,肩背佝偻着,看起来很疲惫。可当林霰停在他面前,问他糖怎么卖,老人仿佛瞬间又有了精神。他笑眯眯的,操着一口长陵官话,对林霰说:“三文钱一个。” 三文钱,长陵街上一碗糖水都不止三文钱。 老头往衣服上擦了擦手,抬头看了看林霰和霍松声干净整洁的衣服,生怕他们嫌脏不买他的糖:“我老头虽然穿的破,但东西可都是干干净净的。” 长陵官话难懂难说,饶是霍松声,许久不在长陵,乍一听都有些费劲,林霰却可以毫无障碍的和老翁沟通:“老伯,今天热闹,你出来多久了?” 老翁四下看看:“起了个大早,城里转了一圈,想着卖完就回家的。” 那棍子上的糖球就没少几个,可见老翁一天也没卖出多少。 林霰说道:“可你还剩很多。” “年纪大了,不懂小孩儿喜欢什么了。”老翁腼腆起来,堆满皱纹的脸看起来淳朴又敦厚。他说着,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我家老伴前天走了,我就是想出来卖点东西,赚点钱给她下葬。我这一辈子只会做这么一件事,她还在的时候很爱吃我做的糖球,还以为……还以为能卖出去呢。” 老翁落寞的神情和热闹街市格格不入。 霍松声喉头发紧,也蹲下来:“老伯,你没有孩子吗?” “死啦。”老人说,“死了十年了,我的孙子,儿子,都死在溯望原啦。” 霍松声周身一阵:“您的孩子是……” “靖北军啊。”老翁又笑起来,“我老头这把岁数,一只脚踏进黄泉路,可不管什么忌讳不忌讳。当年靖王爷平内乱、战回讫,将当今圣上送上皇位,那是大历子民心中的大英雄!” 老头儿目光悠远,仿佛回忆起曾经的辉煌年代。 林霰认真聆听,有瞬间的失神,又很快清醒。 “但是你的孙子、儿子都留在了溯望原,靖北王没有将他们带回来。” 不止靖北军没有回来,靖北王一家也没有回来,他们被打上污名,死后也钉在耻辱柱上不得翻身。大历的百姓应当恨他们、唾弃他们、日夜鞭笞他们,质问他们为什么害死自己的孩子。 可老头只是挥了挥手,说道:“那是他最爱的孩子们,若非无力回天,老王爷一定到死都要将他们带回来。” “你们不懂的,我们这一辈和老王爷的感情。”老翁深深地叹一口气,撑着手中的棍子站起来,“纵使千万人说老王爷谋逆、造反、欺君罔上,我都不信的。我的孩子为国捐躯,是我的骄傲。” 林霰叫住要离开的老翁,将他的糖球全买了下来。 老翁拿着沉甸甸的一锭银子,不肯收:“不值这么多……” 林霰弯下腰,凑在老头耳边,低声说:“您的孩子都是英雄,我敬佩英雄。” 老翁佝偻着身躯,颤巍巍消失在人群里。 霍松声看着老人的背影,好似看见他英勇无畏的两个孩子。 林霰将棍上的糖球一颗颗取了下来,霍松声问他:“你跟老头儿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林霰将手里的糖全部给了霍松声,“公子留着吧。” 霍松声双手接住:“到底说了什么啊?” 林霰把棍子靠在一旁:“我说,我身边这位是靖北军的主帅,他感激护佑国土的将士,愿意出钱抚慰将士的家人。” “当真?” 林霰应了声。 霍松声留下一颗糖,将剩余的放进兜里,他剥开糖衣:“你肯定又在骗我。” 林霰轻笑着:“公子怎么知道?” “老头儿走的时候一眼都没看我,你若真这么说,他怎么可能没反应。” 林霰只笑不说话,被戳穿也不慌张。 “罢了。”霍松声裹着糖,颊边被顶起一个圆圆的包,“走,去前面。” 林霰陪他往前走:“去做什么?” “挂星灯。”霍松声说。 林霰偏过脸,奇道:“公子说什么?” “挂星灯。”霍松声重复一句,“看看你们家河鉴长有没有这么灵。” 那模样和晚上说“不信这个”的霍松声判若两人。 等到了跟前,霍松声买下一顶星星灯。 在林霰的注视下,他专注的用墨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山河犹在,亡魂安息。” 林霰擦亮一颗火种,将纸灯点亮。 霍松声后背疼痛不便有大动作,便使唤林霰去挂灯。 林霰站在树坛上,伸长了手臂。 他仰着头,喉结在脖颈上顶出一个形状。 霍松声远远望着,一树星灯照亮了林霰,照着他苍白的皮肤和嶙峋的骨。 林霰挂完灯,朝霍松声看过来。 霍松声视线滑落在林霰垂下的右手上。 那只手连指尖都泛着冷冷的青,仿佛撕破这层苍白脆弱的皮肤,能看见底下一片铁血硬骨。 第二十九章 寒风卷过树梢,将满树纸灯吹得乱晃,似繁星闪烁。 林霰忽然一顿,后颈凉风袭来。 一支泛着寒光的箭穿过树影,径直射向林霰刚挂上的灯。 林霰的领口被破空的长风荡起,第一反应是伸手去遮那盏纸灯。 霍松声瞳孔骤缩:“林霰!” 箭矢走势势必会击穿林霰的右手,霍松声拨开挡道的人,抓住林霰的腰带将他从高处拽了下来。 利剑“咻”地一声射掉了灯,火光迅速燃起,在林霰眼中蹿起一束火种。 “你疯了吗!” 霍松声扣着林霰的手腕,那只手仍然绑着绷带,缠绕着厚厚的一层。据大夫说,它曾经被利刃刺穿,因此留下永久的后患。可即便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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