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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止一晚。 小奶狗有了家,和女孩在这个小屋里相伴生活。 它的腿好了,有阳光的日子里,爱在院子撒欢,它每玩一会儿总要回头看一眼女孩,尾巴会小幅度地摇起来。 后来,宁宿在村民和女孩的口中得知,这个院子是女孩爷爷的,女孩是爷爷养大的。 女孩没来得及看爷爷最后一眼,回来后就长久地住在这里,难以走出去。 她有时会去村里的学校代课,小孩们都非常喜欢她,觉得她是一个走出村子见过大世面的人。 其实,她很胆小。 她怕黑,尤其怕走夜路,前面又黑又静,好像暗中藏着什么怪物。 每到这时,小黑狗都会冲到前面给她开路。 它会汪汪叫着,赶走女孩怕的静默“怪物”。 一边大幅度摇着尾巴扫除黑暗,一边回头看向女孩,明亮湿润的狗眼,总能清晰地映出女孩的笑容。 她还怕惹事。 村里或许是有人看出这一点,那天晚上有个人来家里偷东西,被敏锐的小狗发现。 小狗冲出去拼命地撕咬这个偷潜入女孩家院小偷的腿,小偷一边痛叫一边踹小狗狗头。 小狗连续被踹好多脚都不松口,直到那人拿起转头猛砸它的头。 女孩的眼泪落到小狗血淋淋的头上,“雪球,你干嘛呀,那点东西让他偷走就好了。” 不管怎么被打都不出声的小狗,终于呜咽一声,狗爪放在女孩手掌里,像是认错,让她不要再哭了。 但下次有人来,它还是拼了命地冲上去,头破血流地守护着女孩所有。 一次又一次,在小猪转圈圈的时候,它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撕咬所有对女孩不怀好意的人。 全村人都知道了,女孩家有个真能看家护院的凶狠狗。 当再也没人来偷东西时,巴掌大的小狗长大了许多,抬起前爪,能护住女孩被风扬起的白色裙角。 女孩也要嫁人了。 她很想嫁人,因为她从小渴望着家,渴望再有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 那一年,女孩抱着一只小黑狗,来到一个偏远贫穷,叫槐杨村的地方。 女孩的丈夫对她很好,他也是这个穷山僻壤里少有的有斗志有出息的人,他走出山村辛苦做买卖,盖了槐杨村第一座小别墅。 在丈夫时常的外出中,黑狗依然像以前一样守着女孩。 外地来住在别墅里,想打女孩各种主意的人更多了,黑狗凶狠地不要命似地赶走一个又一个。 它的牙齿上染上越来越多的人的血,他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它的眼神越来越凶狠。 它把女孩守护得很好。 只是它不明白,女孩为什么越来越憔悴。 深夜里,她见女孩趴在马桶上吐到起不了身,着急难受地蹭着女孩呜咽。 女孩摸着黑狗的耳朵,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别担心,雪球,我是怀宝宝了。” 女孩的眼睛特别明亮,“雪球,宝宝,我肚子里有我的宝宝了。” 黑狗停了呜咽,那双凶狠的狗眼,像小时候一样湿漉漉地看着女该,轻轻蹭了一下她的肚子。 女孩嘘了一声,“雪球,保密,等他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黑狗移开了脑袋,那晚上更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女孩床边,一整夜直直地坐立着。 白天也一样,它不受控制地,就会想把脸贴到女孩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院子里的小猪呆呆地看着,惊了好一会儿,飞快地跑到女孩身边。 慢慢靠近一点,他蹭到了女孩白色棉麻的衣料,非常轻的一下,一触即离,像是在跟里面的小宝宝打招呼。 接着,小猪垂下了脑袋。 没了那种欢快自得的气氛。 第24章 鬼畜 自从知道女孩怀了宝宝后,小猪即便融不进去他们,也会时常黏在女孩身边。 他时常看一眼女孩的肚子,作小猪沉思状。 因为这个宝宝,他和黑狗的共感变得更强烈,也想守护这个女孩。 可惜,他知道,改变不了。 女孩怀孕异常辛苦,她吃不进任何东西,每晚趴在马桶边干呕,面容日渐憔悴,但笑容越来越多。 在那苍白的脸上,清浅的笑容犹如一朵摇摇欲坠的白色栀子花。 天气好的时候,她爱坐在院子的草地上晒太阳,她一左一右,一黑狗一白猪。 “要给宝宝起个什么名字呢?”女孩幸福地苦恼着,她笑着叹了口气,“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 女孩看向大门,“他说这次要去很远的地方跑生意,但也该回来了吧。” 女孩的丈夫在第三天回来。 他带回来几个朋友,还给女孩带回一份礼物,一身漂亮的红嫁衣。 丈夫说,女孩跟他结婚的时候,没有穿上一身好的嫁衣,这是对遗憾的弥补。 女孩笑得很开心。 小猪看着那一身艳丽的红嫁衣,哼唧了一声。 他拱了拱那件嫁衣,拱了个寂寞,摔了个跟头。 还是什么都碰不到,除了黑狗,其他对他来说都是虚影。 那天晚上,宁宿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还没从迷糊中缓过来,就被愤怒冲得想发狂。 这是从黑狗身上来的共感。 旁边的黑狗已经不在了。 女孩丈夫回来后,黑狗就不在女孩床边守着她,它在女孩专门给它的狗窝房间睡。 宁宿不能离它太远,也在这间房间找个地方睡。 夜里有点凉,他就会蹭到黑狗身边,和好多夜里一样,就着它取暖。 外面传来愤怒的狗叫声,小猪立即爬起来向外跑。 别墅一楼客厅里,女孩身穿那一身红嫁衣,每一粒扣子都扣得规规整整,身上一丝褶皱也没有,像是自己仔细地穿上的。 她正被丈夫公主抱在怀里。 这在夫妻之间原本是正常行为,黑狗却着急凶狠地冲丈夫嘶叫。 小猪跑过去时,嗅到了淡淡的血腥气。 那晚上月亮很明亮,透过窗户清楚地照亮丈夫猩红的眼角,疯癫的眼神,“滚开!” 他冲黑狗大喊,并用力用脚踹开它。 黑狗从小就知道怎么咬人,躲开那一脚后,直接扑向丈夫的腰间狠狠咬住他大腿上的一块肉。 丈夫惨叫一声,引来门外那几个“朋友”,他们一起上前,拿着石头、铁锨等砸黑狗。 宁宿站在客厅楼梯处,看着黑狗浑身是狗血和人血,疯狂地撕咬着丈夫的腿。 另外四个男人,拿着各种工具狠砸黑狗的狗头、狗腿和脊骨,还有人从拿起水果刀向狗肚子上捅。 鲜血滴答声和骨骼断裂声,在一群男人怒骂声中不甚明显。 “妈的,这是什么疯狗!” “这狗怎么不会疼不会死是吗,再捅它!” 不管怎么打怎么踹,黑狗却始终咬着丈夫的腿,尖锐的狗牙咬断血肉,刺入骨头。 宁宿又想到,在另一个村子的小院里,巴掌大小的小奶狗,咬住小偷的腿,任由小偷怎么踹都不松嘴。 圆乎乎的小狗头上,柔软的黑毛被血压弯,它咬着小偷的腿紧闭圆圆的狗眼,被那只腿甩来甩去。 黑狗终于支撑不住,它肚子上被划开一道大口子,被人用狗绳套住脖子向外拉。 地板上和门外石板上留下一道浓郁的血红。 它几乎失去生息地躺在地上,被拴在院子里的一棵树上。 和黑狗共感的小猪,在原地僵了好久,才跑到黑狗身边蹭它。 黑狗就像当是在雪地里一样极其细微地呜咽一声。 它模模糊糊睁开眼,没有看到那个眉眼弯弯对它笑的女孩,正好看到丈夫怀里女孩的红盖头被风扬起。 女孩双唇和眼皮被粗粝的红线缝合,永远无发张开唇睁眼。 黑狗发出一道凄厉的哀嚎,再次站了起来,颤抖着挣着狗绳向前爬。 女孩丈夫抱着女孩来到院子里早就准备好的黑棺面前,他的腿被咬得一瘸一拐,在走到棺材前时终于有些崩了。 他哭着说:“这是我老婆啊,跟我结婚的老婆。” “你把穿着新嫁衣的她送到棺材里,就不是你老婆了!” “她可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的纯阴人,价值500万!” “你真不想要500万吗!” 丈夫眼泪还在流,眼里却已经生出贪婪和阴狠。 他亲手把红嫁衣女孩放进了棺材里,放在了一个死人身上。 黑狗看着他们摆弄敲打女孩的尸体,发出凄厉的哀嚎。 它挣扎得越来越狠,身下的血越来越多,叫声越来越绝望愤怒。 在丈夫看过来时,它艰难地翻身,扭曲的狗爪一下下抚摸自己被捅破的肚子,发出祈求的哀鸣。 它在告诉女孩丈夫什么。 女孩丈夫红着眼眶走过来,疯了一样猛踹黑狗的肚子,“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啊!不用你再告诉我!!!” 黑狗奄奄一息,湿漉漉的狗眼光芒微弱地盯着那个被封上的黑棺。 那里,是它的主人。 把它从雪地里抱起来,说要跟它相伴生活的主人。 被封好的黑棺忽然震颤起来,剧烈地晃动,有人在里面拼命地害怕地挣扎拍打。 濒临死亡的黑狗,眼里浸满血泪,目眦欲裂。 它拼命地向前伸已经被勒断小半的脖子,扭曲破碎的狗爪深深陷入土地中。 整个槐杨村的夜空,响彻它悲怨愤恨,凄惨绝望的嘶吼。 “呜汪——呜汪——呜呜呜嗷——” 那道叫声顺着夜风,传入槐杨村每一家,惊魂刺骨。 宁宿僵硬地躺在地上,面向黑狗身下那一滩越来越大的血。 赤红泛黑的血里,长出一条深绿泛红近黑的藤蔓。 那条藤蔓吸噬着鲜血和周遭的怨气,慢慢抽条长大,上面绽放出一朵血色的小小的凌霄花。 那朵小小的凌霄花有三片花瓣,在鲜血的滋养下越来越红,几乎要把夜空照成红色。 小猪呆呆地伸出猪脚,轻轻触碰那朵凌霄花。 藤蔓带着微凉的触感,和清冽的血气爬上他的小猪脚,在小猪脚中间绽开一朵血花。 小猪哼唧了一声,身上麻木的疼痛渐渐消散。 在黑狗终于倒在血泊中时,宁宿看到它身上黑毛直直立起,越来越长,黑色的狗影从黑狗尸体上升起,越来越大…… 别墅里的动静引起了村民的围观。 槐杨村一共二十几户人家,来了一多半,他们站在别墅门口向里探看。 这座别墅住着这个村里最有钱的人,一直是村民们怀着各种心思关注的重点,一有风吹躁动他们都急忙赶来了。 女孩丈夫从别墅里走出来,村民们看着他身上的血迹,和腿上的伤口,神色各异。 他经过疯癫和崩溃,心情已经恢复到冰冷的平静,哑声开口:“一户十万,以后可以一起干,一次至少100万。” 所有村民神色归于一致,只有一个卷发围着带血围裙的男人,着急地向里看,“什么一百万,你们在做什么?殷岱君呢?你们、杀人?!” 他正要向别墅冲时,忽然被人用石头猛地砸晕死过去。 那个拿着石头的人,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满是兴奋和贪恋,“一、一百万?” 对于被穷磨蹉的穷人来说,那是多少钱? 兴奋又茫然的村民们走进别墅,看到了那口黑棺材,以及旁边惨死的黑狗。 被贪婪支配的村民们,脸上露出期待的笑。 个个满脸红光,兴奋疯癫。 曾经被黑狗咬伤过的男人们,笑着踹打黑狗,以宣泄他们此时血液里沸腾的兴奋,以及过往阴暗的记恨。 他们踹黑狗腹部的刀伤,戳黑狗浸满血泪死不瞑目的眼睛。 他们脸上的笑在血和花的映衬下,丑陋诡异如恶魔。 藤蔓越长越快,狗的黑影越来越大,几乎要覆盖住整个槐杨村。 月亮被黑影挡住,整个村子黑暗无光。 宁宿无法离开,他看着那些人发泄后,还拍了照片互相分享传看。 过了两天,有个人又来到这里,一边拍一边把黑狗的尸体弄成更惨烈的样子,叨叨着“这也能赚钱”,满意地走了。 这时,凌霄花生长速度骤然加快,爬到了墙上。 第七天,有人来抬那具棺材时,凌霄花已经爬满了别墅里的墙面。 那一晚,天空中的黑狗影凝成实质,从天空飞进别墅,直接生吞了女孩的丈夫。 他冲到村子破落教堂,冲进棺材里,看到棺材里的男鬼正趴在女孩身上,舔舐女孩的锁骨,转头勾唇对它一笑。 黑狗和活着时一样,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和男鬼缠斗了起来。 它和那只厉鬼每日打斗,在凌霄花越来越旺盛的盛开中,从被撕破鬼魂,到跟他不相上下。 在一次将厉鬼打得只剩淡淡一层虚影时,棺材里的女孩忽然伸起苍白的胳膊,长长的指甲卡主了厉鬼的脖子。 她嘶吼着张嘴绷断嘴上的红线,将厉鬼吞进了肚子。 黑狗像小时候一样,睁着湿漉漉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可她只动了那一下,从此以后再也没醒。 她不仅将厉鬼,也将自己的鬼魂供养给了肚子的孩子,她一直无比期待的,这个世界上流着她的血液的孩子。 一个小孩从她肚子里爬出来,他的眼睛一黑一淡,半人半鬼,半阴半阳。 那瞬间,红线在女孩眼上、唇上燃烧,她从头开始淡化。 黑狗无法接受这一切,它尖锐的牙齿咬进小孩的脖子,将他甩了出去,一头冲进了棺材里。 血泪一滴滴落在女孩即将燃尽的脸上,就像小时候女孩的眼泪落在它血淋淋的头上,它如小时候在雪地里一样无助地呜咽。 一地血泪落在祝双双眼睛里。 在她被黑狗头吞噬之前。 她眼里好像看到了很多画面,耳边如火山爆发的嚎叫变得凄厉悲绝。 她的头即将被吞进去那一秒,被一个小炮弹一样的东西撞开,跌倒在几米远的草地上。 红盖头盖住祝双双后,陈天只能看到轻薄的红盖头里好像有人在挣扎,那一秒陈天直接飞奔出去,可是有人比他更快。 一进别墅门,苏往生就把小孩放下了。 小孩继续抱着小猪磕磕绊绊地向前跑。 祝双双被红盖头盖住时,他正好从另一边跑到新娘脚下。 他直接跳起来撞开祝双双,把小猪放在新娘怀里。 黑狗的血泪只滴了一滴在祝双双眼里,其他滴滴答答全落在小猪身上,白色的双手僵硬地捧着那只小猪,小猪在血泪下轻颤,好像陷入了梦魇之中。 小孩防备地看着她,脸上黑纹根根冒了出来。 黑狗血色的眼睛盯着小孩,忽然大吼一声扔了小猪,拽紧红盖头消失在原地。 小孩和祝双双同时奔向小猪。 祝双双紧张地说:“没有被摔死吧?” 她声音发颤,哽咽得几乎无法呼吸,“好像快到时间了。” “……” 醒过来的小猪翻身站起来,四个小短腿飞快倒腾,跑到一块黄色土地上,用小猪脚在地上划拉。 四个人和小孩都跑到他身边,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他在地上写出的两个字:“雪球”。 “雪球?”苏往生问:“什么意思?你是说你现在像雪球,还是想要雪球?” “……” 小猪脚继续在土地上划拉。 “鬼主”、“黑狗”。 陈天:“鬼主是黑狗,叫雪球?!” 祝双双愣了一下,想到刚才血泪滴到她眼睛时,她看到的凌乱画面,联想殷岱君照片里的黑狗,她倏然顿悟。 “是殷岱君身边那只黑狗!” “殷岱君死后没有变成厉鬼,目睹她的遭遇她养的那只黑狗变成了厉鬼,它衍生出了这个槐杨村小地狱,要报复槐杨村的人!这只黑狗就叫雪球!” 祝双双话音刚落,前面传来一声震天爆炸。 那一声爆之后,深夜的槐杨村彻底沸腾。 所有的鬼在那一秒都发出了渗人的叫声、笑声、哭声。 或兴奋,或凄厉、或狂喜。 哭声笑声怒吼声交叠汇入夜空中,形成一个个狰狞的鬼影,挣扎着想要冲出束缚。 刚才追着他们的大概只有槐杨村一半的鬼,这次是倾巢而出。 所有的鬼,在血月下向着爆炸的地方狂奔,人、兽人、兽,奇形怪状的狂躁版百鬼夜行。 别墅外飞快地飘过几只鬼,别墅门被震开又关上。 陈天看着爆炸方向,冷声道:“好像是屠宰场的方向。” 几人心里一沉。 他们心里同时想到一个答案,这道让群鬼兴奋的爆炸声来源。 焚化炉。 祝双双喃喃道:“不会是关闭通道,应该是通道被炸开了,表世界和里世界要融合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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